,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脚下打滑了……我帮你擦擦、来擦擦。”
她的话语顿在嘴里,又惊得往后一退,高声尖声大叫:“你,你是故意的!”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举起,将她手里握着的那面破镜子亮在人前,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这镜子,大牛嫂子是想放到哪里?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院子里点了一圈灯笼,将院子照得亮亮的,再加上铜镜本身的反光,那一枚握在大牛媳妇手里的铜镜一览无余。
刚才这一闹,院子里还未离去的人都看了过来,一见大牛嫂子手里的破镜子,再看看她身边堆放的礼品,都露出一点恍然和鄙夷的眼光。
本来大牛媳妇就不是个大方得能以德报怨之人,突然来我们家贺喜,又送了那么重的礼,就是很令人疑惑又怀疑的事情。
现在,大家都觉得找到了正解和答案——原来是这样。
大牛媳妇的脸又涨红了,手足无措起来。
我冷冷地抓住她拿镜子的手,将镜子放回她怀里。
她叫的那么大声,我就猜到了,她是故意叫给别人听的:她不计前嫌来道贺了,我却还小肚鸡肠地记恨她以前和我们家不对付的事情,还要故意将汤盆折在她身上。
这样,就显得我小肚鸡肠又爱记恨,无礼又不合道理,必然会遭到人家轻视。
那就先下手为强吧,将你那点坏水暴露在别人面前,且看谁有理!
有几个媳妇有些愤愤地低声议论起来,如果不是碍于正在办喜事,不宜争吵,只怕有几个平日里快言快语的媳妇就要指责起她来了。
我靠近她,用只有她听见的声音低声笑道:“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她要自取其辱,我也没办法。
说罢,转身对一个正准备离开的媳妇笑道:“桂嫂子,大牛嫂子好像有些喝醉了,请你替我送她回去罢。”
那媳妇爽快应了一声,上前拉正满脸涨红,恨恨盯着我的大牛媳妇,不客气地道:“走罢!”
两个媳妇上去帮着,将她拉走了。
我呼出一口气,这防贼防贼,也是很累的。
接着,娘和姑母要安排那些赶不及回家,要在村里住下的客人到亲近的村里人家里借宿、还要整理、登记、分类礼品……
我和云溪要和几个关系好的媳妇、姑娘收拾碗碟。
将碗碟收拾好时,已是月近中天,那些媳妇、姑娘脸上也现出了倦容,打着呵欠,我忙让她们都先回去洗簌歇息了,自己和云溪将碗碟再清洗一遍滤水。
却见云溪脸上也满是倦色,神情也恹恹的,心里一阵怜惜,又想起她向来身子弱,又是不惯干活的,今天这一天她已忙得够呛,再熬下去生怕生病,便手一挥,豪气万丈地道:“行了,你回去洗簌歇息吧,我自己就可以了。”
云溪看了我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我将手上沾的水擦干,推着她回房:“去吧,我阿喜能干得紧,能做好的。你熬出病了还得我伺候,不是更累?”
她也没再推脱,就去了。
我拿大盆子装了满满一盆子水洗着碗,月光清冷洒在水面上,一动是半盆碎银,红灯笼烛光洒在水面上,一动是半捧碎红,一银一红之间,倒是有趣。
看了眼已经安静下来的洞房,想听壁脚的人也被娘赶跑了,不由得想着:这洞房是怎么样的?
我也已经十四岁了,心里似乎有些明白,却又迷茫得很。
突然想起明辰也累了大半天的,晚上又被人灌了不少酒……这洞房……还能行不?
突然又想起,自己一个姑娘家,竟然琢磨这些东西,真是……不知羞!
脸上烧了起来,却又忍不住“哧哧”地低笑起来。
“想起什么了?一个人傻笑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的心思还没从“洞房”这个问题上转出来,突然听到问话,吓得“啊”的一声惊叫,就好像……自个那些羞人的心思被人发觉了一般。
“对不起,将你吓着了。”纪玉温和地笑着道。
我红着脸,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将头低得更低。
纪玉不明就里地看了我一会,在我身边蹲了下来,拿起一只丝瓜络子,沾了糠粉,清洗起碗碟来。
我忙阻止他:“玉哥哥,你回去歇息罢,这些是女人做的活计,我会做的。”
纪玉低声道:“有什么活规定了只能女人做的?没关系的,你一个人清洗这些,还不知要多几时呢。”
我脱口而出:“当然有,生孩子……”话猛地顿在嘴里,恨不得将这句话咽回去。
这是不是刚才思索洞房问题的后患?
怎么脱口就说了?
这样的话题……
真是丟死人了……
纪玉也有些意外,我看见他正在清洗盘子的手顿了一下。静了一静,他坦荡而淡然地道:“这倒是。”
他这坦坦荡荡的态度感染了我,我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不自在了。
这些都是天理人伦,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洪水猛兽,不是只想了一想就是不正经、不知羞。
我不由得抬头看他,他也正含笑看着我,神情悠然坦荡,双眸清澈纯净。
我心里的羞涩、难堪、不适突然就褪去了,也冲他自自然然地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有些没考虑清楚,所以造成文有些不合理之处,某夏现在思维混乱,第43章先琐文修改,抱歉,谢谢亲们支持。
☆、43、挑明(修改)
从黑沉的梦中醒来,眼前一片大亮,院子里传来一些有些嘈杂的声音,我不适地眨眨眼睛,爬起床,想着今早的早餐可是迟了。
往身边一看,云溪已经起床出去了。
随意地梳理了头发,结了两条辫子,打着呵欠走出房门,才记起昨儿有些远客当晚赶不回去,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得吃了早餐才回去呢,明辰在招呼他们,我忙逐个笑着一一打了招呼,讲明辰一身新衣,精神奕奕,脸上眼里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心里也觉得高兴,抽空背着人向他做了个鬼脸,才往厨房行去。
厨房,嫂子刘瑶已经起床了,一身红色短袄、红色大撒花裤子打扮,正手脚麻利地从厨房忙活着,姑母也在帮着忙。
刘瑶一见我就满脸笑容地道:“阿喜起来了,锅里有洗簌水。”
我笑着和她招呼了,又和姑母打了招呼,接过她端过来的热水盆子,笑道:“嫂子,倒要劳烦你,真是不敢当。”
刘瑶嗔怪地看我一眼:“又来了,又和我客气了。”
我笑道:“瞧我这一觉睡的,倒劳烦姑母和嫂子两个人将我的活儿都干了。”
姑母笑道:“你昨天也累了一天,又是那么晚才睡,就是晚些起床也没什么,还有我和阿瑶呢。”
刘瑶也笑道:“你往日那些活儿,都分给我做了罢。”
我嘻嘻一笑:“那我可不敢,累坏你了,我拿什么赔给我哥?他非和我算账不可?”
刘瑶嗔笑着我看了我一眼,我凑近她,低声问道:“嫂子,昨晚睡得好不好?”
刘瑶脸上飞红,瞪了我一眼,抬着手指点了一下我的头:“姑娘家家的,你也好意思问……”
我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我就问问你换了个新地方,会不会不习惯,睡不睡得着而已,你倒是想些什么呢……”
刘瑶神情一滞,含羞带恼地看了我一眼,索性连耳朵都红了。
我双手往脸上一刮,窥着她笑,羞她。
刘瑶给爹娘奉了新妇茶,给了新媳妇见面礼,我和云溪各得了刘瑶做的两双袜子、两件亲手做袄子和荷包等见面礼。
一家人其乐融融,只云溪的笑容有些勉强,爹娘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忧虑,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后来,还听说大牛媳妇从喜宴上回家后就病了一场,好几天没出门,说是着凉了。
我心里暗笑,估计这生病的原因,可不是着凉,而是心痛那一双镯子,可闷出来的病。
唉,何必呢,将自己气病了,不但赔了一双镯子,还填了不少医药费呢。
过了一个月,天气降温很快,下起了雪,今年的雪特别大,到处都是一片琉璃世界,冰雕玉琢的,连村里的狗都冻得很少出门,何况是人。
这是一年最悠闲的季节,我们都呆在家里做些针线,摆个碳盆在屋里,在碳火了煨上些芋头、番薯等,熟了就扒拉出来,热热地吃了,又香又暖和。
纪玉也回家过年来了,不过他甚少出门,大多时候都是在家里读书写字的。想来他明年就要下场考试了,功课也会紧一些的。
那天,明辰突然一把拉着我跑出院子里,气息有些急促,有些恼怒的模样,我心下惊异不定,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顿了一顿,喘了口气,才道:“你知道我刚在纪家,无意看到了什么吗?”
我问道:“看到了什么?”
“纪玉这厮竟对云溪说,劝云溪死心,寻上一门好亲事,他是不会娶云溪的!”
我心里一惊,忙抓住明辰的手:“云溪怎么说?”
明辰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云溪问……是不是因为你。纪玉说:不管是不是你,他只依着自己的心,他只将云溪当成妹妹,没有将她当未来妻子的念头。”
我一顿脚:“云溪呢?”
“我看见她捂着脸跑出去,我还没从他们说的话里反应过来,云溪就跑过去了……”
我心里浮起一阵寒意,冲他吼道:“还呆在这里干嘛?快追去呀。”
明辰忙随着我去寻云溪,跑出去不远,却见纪玉也正到处张望寻找着。
我终于在村外一棵树下找到了云溪,单薄的身子紧紧地抱成一团,头埋在膝盖上,树上落着的一些雪掉在她的头上、肩膀上、身上,让那个身影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我心里一酸,慢慢地靠近,低声唤道:“云溪。”
她没有动,我伸手拉她:“回去罢,这里冷。”
云溪没有动,我伸手去扶她,她慢慢地抬起眼帘,那个眼神看起来又悲伤,又绝望。
我低声道:“这是因为他不识人,别理他,我们回去。”
云溪猛地一甩我的手,将我一推,劲力竟然挺大,将我推得退了两步,她的后背也因为推力的反激,在树上撞了一下,树上的积雪“嘶嘶”地掉了下来,砸在我和她头上、身上。
她慢慢地扶着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村里行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刚树上落下的雪从我衣领掉了进去,早已冰寒成一片。
回头,只见纪玉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我们,不动,在一片雪白中,如一抹清冷的灰色。
云溪病了一场,迷迷糊糊地高烧了两天,清醒过来后,却怎么也不配合治疗,药也不吃,将娘愁得眼泪一把,脸也苦巴巴的。
那天,娘将药端了进去,又冷着端了出去,含着泪摇了摇头。
我一怒将药暖了一暖,端进去,将药在桌上一搁,冷声对云溪道:“喝吧。不喝?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这样了?还是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就这点出息,你不喝药害得了谁?威胁得了谁?只会害得爹娘为你担心伤心罢了,害了你自己的身子罢了,你还害得了谁?别说纪玉,我都看不起你!如果你不是在病中,我真想甩你两个嘴巴子,让你醒一醒!”
云溪慢慢地抬起头,冷冷地盯着我:“你这是向我示威?是向我炫耀来了?”
我笑了一声:“我犯不着向谁示威,也犯不着向谁炫耀,是我自个的,我自个护着、惜着就是了,不是我的我也知道放弃,犯得着向别人示威、炫耀吗?我劝你,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也只劝你这一次,你喝是不喝,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已经是仁尽义至了,再不管你了。”
说完这些后,我转身走了出去,长长地呼出口气,直往纪玉家闯去。
“砰”的一声打开书房门,纪玉正在桌边写字,沉默地抬眸看我。
我对他道:“云溪不肯吃药,你去劝劝。”
纪玉垂了垂眼眸,站了一会,就走了出去。
他到了云溪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便转头看我,我向他一扬下巴,示意他打开门进去,他便打开门进去。
“哗啦”一声,一碗药汁夹带着碎碗片砸在纪玉脚下,云溪头也没抬,虚弱地喝道:“滚出去。”
纪玉静静地站了一会,道:“你不吃药,是要糟蹋自己的身子?”
云溪没料到来人是纪玉,怔了一怔,抬起头来,黯淡的双眸里现出一道神彩:“玉……”又似乎反应过来一般,扭过头去不看他,冷冷道:“你来做什么?出去。”
纪玉点了点头,道:“话说完了我自然就出去。你不喝药,用糟蹋自己身子的方法让谁后悔、让谁愧疚,大可不必了。你自个糟蹋自己的身子,是你自个的事情,是你自个的选择,该为此负责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