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道:“我不愧疚,他们门风败坏在先,让他们受影响的,是这世间的规矩、礼仪、风尚,做下事情的是他们,虽是我将事情宣之于众,归根结底放不过他们的是这世间的规矩。我只是……”
我只是心里有点酸,福婶一家与我家,是多年的老交情,过年节之时还经常附赠礼品,虽然大多自个做的糕点、几双鞋子等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可难得的是那份情谊……
福婶搂着我说笑的温暖笑容……小时候与明辰、福顺嬉笑玩闹的场景……
就这样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要说:并不是阿喜故意将纪玉推远,而是原来在她心里,云溪才是最配纪玉的,如今虽然明白了当事人愿意才最重要的道理,但让她突然喜欢纪玉、突然就接受纪玉,也是不太可能的。
日更我可能做不到,因为我要上班,回到家要做家事,空闲的时间不多,就如同昨天晚上,坐在电脑前,却只管累得打瞌睡,只好去睡了,这会儿才爬起来码字。不过,只要有空,我就会更新的。
还有评论,我都认真看了,却只能等到有空的时候才能回复。
我写着写着可能有时会犯糊涂,还请多多指正哦。
嗯,就这样,谢谢大家的支持。
☆、36
我觉得眼睛有点酸。
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我不后悔的我所作所为,也并不会为了福家的遭遇而内疚,我认为他们是咎由自取——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难过。
相处十几年的情意,明明那么深厚的情意,为何会因为一己的私欲就随意地践踏?为何一转眼就会烟消云散?
还有什么是可靠的?
纪玉看了看我:“你也别难过,世事无常,必然有失去,也有得到。”
我点了点头,就将这突然袭上心头的那点伤心甩开了。
默默地刨土,默默地挖苦苦菜可有点闷。我絮絮地说些闲话:“家里的母猪快下崽子了,娘吩咐这几天都要留意一些呢……我家借给兰婶家几只小箩,好久都不还,我昨而去催,兰婶还说是她家的,幸好我在箩底下划拉了个‘颜’字,哼,以后再也不借给她了……”
纪玉淡淡地笑着,低头默默地挖野菜,默默地听着。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郁闷地闭上了嘴,我从来都知道,他对这些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小事从不在意,也从不爱听。他听我说话,只是因为我爱说话,只是他的教养和礼仪。可是……除了村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会诗词、不会大事朝事……我什么都不会。
纪玉看了我一眼,似乎感觉到了我情绪一般,一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精神一振:“好,你说我听。”
“却说那年,节近中秋,荷叶渐残,莲肉饱实,烟水蒙蒙的湖面上,一艘小船之中,有人和歌嘻笑,荡舟采莲……”
纪玉不紧不慢地讲着,声音清润柔和,如微温的水一般流过耳边。
他讲的语言通俗,口才却极好,有条有理,张弛有度,我在他讲的故事中渐渐地沉迷、沉迷,不知何时停下了采苦苦菜的手,顺势就坐在山坡的一块空地上,听着身边的纪玉讲述的那个遥远而神秘的世界,那个风雨不定的江湖、那群侠骨柔情的侠客、那些曲折离奇的经历……
“好了,该回家了。”纪玉突然说,站了起来,提起身边的小竹篮。
我忙跳起来道:“你且说白牧被坏人抓住了,后来怎么了?”
纪玉指了指天边:“该回家了。”
我转头一看,才发现天边一片绚烂云霞,太阳竟已下山了,天近黄昏。
我愣了愣,惊道:“竟是这个时辰了?!”
再回头,却只见纪玉将篮子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向山坡下行去的背影,窄袖淡青布衣,发带飘扬在清风中,身姿挺拔,悠闲俊逸。
我呆了呆,提起身边的篮子就往下冲:“喂,玉哥哥,你等一等我……白牧怎么样了……”
谁知无论我怎么追问,纪玉只慢悠悠地在我身边行着,不紧不慢,姿态娴雅,急得我在他身边窜来窜去的,他的悠闲越发衬出我的气急败坏。
他越是不说,我越是心急。第一次知道,听故事也可以如此牵肠挂肚的。
“喂……”我恼了,大声冲着他嚷道:“你倒是说是不说?!”
他脚步一顿,我差点撞在他后背上,也忙顿住了脚步,摸摸自己的鼻子。
“你真想知道?”他回头身子,看着我道。
他的双眸在晚霞的掩映下灼灼生辉,有着某种阴谋得逞的笑意,霞光中脸色微红,莹润如玉。
我呆了呆,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他探手入怀,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本书:“我给你讲的故事,都在这本书上,你自个看罢。”
我傻眼了,接过书快速地翻了翻,那满纸满页一排排、一个个端正清秀的字体让我头晕眼花:“这……什么嘛?你不是知道我只认识一点点字吗?给我书啥用呀?”
纪玉指了指书,说:“这页,读给我听听。”
我硬着头皮拿近书,念道:“春……告……是年年寒……木花……白……香……”
纪玉无奈地接道:“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
我将书一合,说:“这可明白了吧?这些字呀,是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两看相厌,你可让我自己怎么读书?玉哥哥,你还是讲给我听罢。”
纪玉道:“你是将我当说书先生了,我有自个的事儿,可没空再讲,求人不如求己,还是你自个看书才方便。”
我却想起了一个人,一拍手道:“我让云溪念给我听。”
纪玉微微一笑:“办法不错,可就是这一本书里,故事也未完,你若是不是自个儿读下去的,下一本书,你可别想拿到了,除了这个,我还有不少故事书儿。别想耍奸使滑,我可是要检查的,随便翻开一页,你认识便罢了,若是不认识,这故事也别读了,其余的故事你也别看了。”
我苦着脸:“可是……我斗大的字也只认识几箩筐。”
纪玉看着我,认真地道:“阿喜,没有谁生下来就会的,不会,为什么不去学?刚才也说了,求人不如求己,若是你日后管家了要记账、要读写家信、要听故事,难道只能靠别人吗?靠谁?又能靠多久?
你说你不识字,你说你听不懂我和云溪谈论的诗词、你说你不懂字画……那为什么不学?好,你说你没有兴致,从小看到这些就犯糊涂、打瞌睡,那我刚才说的故事可好听?这些好听的故事,都是出自于你认为枯燥乏味的墨点儿里,你一蹴而就,再不肯接触,就下了定论不肯学,为何不能靠近一点,耐心一点、多学上一点,再来看看,是否那些墨点儿也有有趣之处,也有可取之处?
以前我也觉得女子会不会读书识字并无所谓,可……你总觉得自己及不上云溪,你在云溪面前总有点自卑感,可你不及她何处?
你既不呆,也不笨,可不读书不知字,终究眼界儿不宽,所闻所见都是些市井琐事,终究落了下乘。
我无意让你与云溪比较什么,但会读书识字,总不是坏事罢。”
我内心震动了一下,再看向手里的书本,那一排排一个个的墨点儿,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厌烦了。
纪玉放缓了语气,低声道:“你若是想学,就问我,或者问明辰……”他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云溪的名字,道:“我们都会教你的。虽我在郡城,能回的时间不多,但你可以给我写信。”
写信吗?我愣了愣,才想起我从未给纪玉写过信,他也从未给我们写过信。
纪玉道:“你不识字,就算写了信给你,也得寻别人读去,多不方便,可若是自个识字,岂不是方便多了?”
我看了看手里的书,点了点头:“好,我学。”
纪玉笑了笑,在轻薄霞影中,那笑容显得温暖又柔和。
到家门口时,纪玉让我等一等,他进自家屋里,拿出一叠纸张,一副笔、墨、砚台给我,说:“这是给你学识字用的。”
我看了看那崭新的一副笔墨纸砚,瞪了他一眼:“玉哥哥,你这是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原来什么也是去挖苦苦菜,什么一时兴起给我讲故事……都是骗人的,就是设了个套,让我答应学识字的套,而且,他很笃定我会被他说动。
纪玉淡然笑笑:“只要不行恶事,于人有利,君子善谋,有何不可?”好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好吧,被算计了,我还不能怪他。
晚上用过晚餐,我没有如往常一样歪在床上做会针线就睡觉,而是将油灯移到窗边的一张桌上,拿出书和纸笔,慢慢地辨认、描画着纪玉刚教给我的几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hekunsd0115的霸王票。只要亲们会喜欢这文,会支持、不放弃,我就很高兴了。
文的封面,嘿嘿,貌似是编辑帮我换了,汗……我稀里糊涂的,不过,我觉得新封面很漂亮,我好喜欢。你们觉得呢?
☆、37
我望着纸上那几个大大的、乱七八糟的、如蚯蚓一样的字迹叹了口气,气恼地将手中的笔一掷,拿起手边的那本书。
封皮上只写着三个字,纪玉刚教给我了,是《侠影录》,字迹飘洒俊逸,翻开书本,一股淡淡的墨香飘来,里面是一个小字,清秀淡雅,即使不识字不懂字,看去也是爽心悦目的。
我再对比下我自个难看之极的字迹,摇了摇头,尚需努力呀尚需努力,心里一边自勉着,一边拿起笔继续在纸上划拉着。
门“砰”地一声被猛地撞开,又“砰”地一声大力关了回去,一个窈窕的人影冲了进来,直往床上扑去。
我吃了一惊,忙看去,却是云溪,连鞋子都没有脱就面朝里扑在床上。
这可不像云溪的作风,她行事一向轻柔贤淑,直比富贵人家的小姐还多两分气度,可从没有这么冲动粗暴的时候。
“吓我一跳,你倒是怎么了?”我忙搁下笔,走进床边,搂着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静默了一会,我急道:“你倒是告诉我呀?谁要是欺负你了,我替你出气去!”
“没什么,”云溪脸埋在枕头上,闷声闷气地说道,可我怎么觉得她的语气里有一股子哭腔。
我急得拉她:“你倒是怎么了?可急死我了。”
云溪静了一会儿,扭过头来,低声道:“刚才,听见有人说姐姐的闲话。”
我松了口气,心里暖暖的,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水汪汪的眼睛,笑道:“傻丫头,你姐姐我都不在意了,你倒是在意什么?前几天你还看得开些,如今倒还与他们计较什么?竟然还哭了,真是傻丫头。快别胡想了,去洗簌洗簌睡觉去。”说着,我走到桌前继续练字。
云溪很是意外,惊讶地道:“姐姐?!你在写字?”
我看着纸张上歪歪扭扭如蚯蚓一般的字迹,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嗯。”一边如自语般絮絮地道:“我这字太难看了,写在纸上也浪费纸墨,多可惜,我明天就弄个沙盘学去……”
云溪愣了愣,趴起身子下床,走近桌边:“你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啦?”
我抬头看了眼云溪,低眉一笑:“姐姐我在学做淑女呢。”
云溪一愣,还未说话,我倒撑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也该多识几个字,总没有坏处的。”
云溪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好笑,脸色甚至多了两份阴沉,探手伸手拿起我摊在桌上的《侠影录》翻了两页,顿时脸色大变,快速地继续翻了整本书,厉声问道:“书、是哪里来的?”
还未等我回答,她点着点头道:“是玉哥哥给你的对不对?字也是他让你学的对不对?”她的声音与平日的柔软不同,带了几分森冷的寒意。
我没有发觉,原也没想瞒她,点了点头道:“是的。”
“呵,”她笑了一声,笑声带了两分凄凉,几分怨气:“他为了你,竟亲手录下这种话本小说,哈,姐姐,你可真本事呀。”
她话语里的讥讽怨怒那么明显,我怔了怔,搁下笔,伸出手去拉她:“云溪,我只是觉得纪玉说得有道理,多识点字总是好的……”
她冷冷地盯着我:“是吗?玉哥哥怎么说的?”
我点了点头,将纪玉的话几句话说出来:“玉哥哥说得对,求人不如求己,我日后要是管家、记账、读写家信、总是靠自己比较方便的……”
云溪眼光猛地冷厉冰寒起来,盯着我道:“管家、记账?!倒是管谁的家?!记谁的帐?!”
我有些愣怔,云溪的反应激烈得让我有意外。
她轻轻地扇了扇那本小说,点着头道:“他一向不喜看这样的书,为了你,竟亲手录下一本。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