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羽道:“那你先休息——”
“孽障……”温思烟突地哭起来,“我当年为你受多少罪……”
凤轻羽猛地抱住她:“别哭。”
凤岚赶到凤展房中,凤展的小厮已先她一步赶回来将起君移走了,床面也收拾了一番,虽不见整齐,但也见不着凌乱。她在床帐中嗅了嗅,问这屋中的小厮:“我哥哥带了姑娘回来吧?”
“没有。”小厮道,“少爷最近很规矩。”
“规矩?那这床上哪来姑娘家的香气?”
“这……小的不知。”
凤岚将桌上茶杯一扫:“来人,将大门、侧门、前后门全部锁了,从这间屋开始搜,酒窖、柴房、下人房、我的房间、爹娘的房间,就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也不放过,全部给我搜!”
凤展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拽住她:“凤岚,你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我逼死你又怎么了?”凤岚推开他,“有人来杀爹,多半是你在外头惹的麻烦!”
“那可不一定!你别忘了我们有一位叔叔是江湖人,整天嫉恶如仇,谁知他又杀了谁,让人寻到老家来?”
凤岚握紧拳头:“不准说叔叔坏话!”她手一挥,对旁边的丫鬟小厮吼,“还不快搜?”
众人看了他们兄妹一眼,飞快地离开。
凤展想去拦,凤岚先他一步挡在门口,冷冷地睇着他。他冷笑一声:“爹娘常说我不争气,这凤家偌大的家产都是你的,叔叔也支持你……你有本事,我哪里斗得过你,但你用得着这么急吗?”
023小姐,你的清白还在不在
凤岚突地甩他一巴掌:“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她回到自己房中,伤心了一会儿,对丫鬟道:“去酒窖。”
“做什么?”丫鬟问,“大家都在找了。少爷把自己锁在屋里,没什么动静,想来这次是真冤枉他了。”
“他都说我要逼死他了,哪里还会冤枉他?”凤岚道,“只看他有没有本事将人藏紧罢了。但愿莫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不然有他好受的。我去找酒喝,走吧。”
走进酒窖,凤岚亲自挑了酒,正要走,听见角落里有响动,命人过去看,见平素跟随凤展的两个小厮挤在那里。她粉唇一咬,确信真没冤枉人,又气又怒:“人呢?在哪里?”
“我们来给少爷取酒……”
凤岚扭头:“叫人来将酒全部搬出去,那几口大的,全部打了!”
丫鬟道:“那是老爷的珍藏啊!”
“算少爷头上!”
两个小厮听见,急忙跪在地上:“小姐,那两个姑娘在坛子里!”
“哪只坛子?”凤岚大声问,急忙叫人去开坛子,不一会就找到了起君和蓝草,二人皆被绳子绑着,嘴上塞了布条。坛子里有半缸酒,二人呛了一些,有些醉。
凤岚叫人扶她们去客房,叫了大夫来诊治,嘱咐众人:“别告诉老爷和夫人!”
起君在次日中午醒来,浑身痛得紧,见身在陌生的房间,身上衣服都换过了,以为被人玷污了,大声哭起来。丫鬟听见声音赶来,问:“姑娘你怎么了?”
起君望着她们,突然忆起有人将她从凤展床上弄走,然后见到了蓝草,接着二人一起被人装进酒坛子里,后来朦朦胧胧见到一个挺美的姑娘……
“我这是在哪里?蓝草呢?”她问。
“谁?”
“就是和我一起的那姑娘!”
“她还没醒,你们喝醉了。”
起君气闷得很,喝醉了?她们喝了吗?她擦擦眼泪:“我要见她!你们用水把她泼醒,赶快带她过来!”
大家一愣,去将蓝草弄醒,但不像她说的用水泼。蓝草昏沉沉地跑来,一见她就清醒了,大哭一声跑向她:“小姐!你的清白还在不在啊?”
起君眉毛抽了抽,见她平平安安的,松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如果不在了,你就和小姐一块儿赴死吧?”
凤家的丫头急道:“在!应该还在的!你们先别急着死!”
二人脸黑,其他人也尴尬,急道:“想必二位姑娘饿了,奴婢去准备吃的!”然后趁机去告诉凤岚,说这可能是一主一仆。
凤岚便知她们不但可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还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姑娘,马上过去。一进屋,刚刚吃饱的起君突地打了一个嗝,蓝草低声道:“小姐,这可能是坏人,淡定。”
024看到美女,忘了清白
“太漂亮了,淡定不了哇……”起君委屈地绞着手绢。
蓝草很郁闷,有很漂亮吗?和自己比可以说不相上下,但和小姐比……差远了好不?
凤岚走到她们身边坐下:“二位没有事了吧?”
起君又打了一个嗝,蓝草怒:“小姐!”
起君拍拍胸,咳了两声:“胃不舒服……”
蓝草忙给她倒茶,恨恨地道:“你好歹是大家闺秀,不要丢脸!”
凤岚道:“想来是昨日受了惊吓的缘故,姑娘不要怕,不会有事了。”
起君点头,拉住她手,使劲摸了摸,心道真是肤如凝脂啊!
“这位妹妹,这是你家吗?是你救了我?”
凤岚看着她:“我今年十七岁。”
起君一愣,悻悻然地收回手:“我十六……”
蓝草扑哧一笑,起君瞪她一眼,又握住凤岚的手:“不介意我叫你一声姐姐吧?”
凤岚摇头:“不介意。我叫凤岚,不知道妹妹怎么称呼?”
“起君,连起君。”
凤岚叫了一声“起君妹妹”,然后道:“这是我家,昨日绑你来的人是我哥哥。他虽爱胡来,但极怕爹娘,昨日我们发现得快,他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起君妹妹不用担心清白一事!”
起君想起昨日凤展突然离开,问:“听说夫人遇刺,没有事吧?”
“没大碍。”凤岚说,“不知妹妹家住哪里,我好派人送你回去。我哥哥这里你不必担心,我爹娘自会教训他,他不会再寻你麻烦。”
起君望着她温柔端庄的脸,心下一阵荡漾:“我家在济南,路途有些远。姐姐你先送我出府,我找家客栈再住几天,等身上舒坦了再上路。”
“妹妹身上不舒服?那不如先住在府中,调养好了再走。”
正中下怀啊,起君连连点头。等凤岚走了,蓝草在屋中上蹿下跳:“我们一夜没回去了,姑爷担心怎么办?”
“那就让他担心!”她的美女重要!
“可是那个凤展……你在这里会很危险啊!”
“呃……”起君一窒,悲愤地将头一扭:妈的,看到美女,忘了清白了!
凡人平日里很爱出入青楼,高人赶他下船后,他就在城里觅了家妓院,在里面喝酒听曲叫姑娘。不到半个时辰,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有人在一间一间地踢门,下一刻就踢到了他房间。他一怒而起,正待耍剑,见门口站的是高人,吓得连吞口水。
高人问:“你的手好了?”
哎呀,居然忘了自己是伤患,用那只受了伤的手握了剑!他马上将剑扔掉,吊着膀子要死不活:“大师兄,断了断了,又断了……”
高人没理他,走到桌边坐下,对旁边几个妓女一声怒吼:“滚出去!”
025恨之入骨
凡人还来不及阻止,人已跑了个精光,不禁郁闷:“大师兄,你做什么?大师嫂和人跑了?”
高人突地将剑横在他脖子上,双眼冷得人哆嗦:“喝酒!”
凡人不敢再问,陪他喝酒。高人平时不喝酒的,这日却喝到了半夜,凡人早已醉得不醒人事。二人倒在榻上,醒过来又继续,也不知到什么时候,高人突然站起来:“起君……我回去看看她……”
凡人躺在地上,醉眼昏花,伸手抱住他腿:“不准跑……酒钱留下……”
高人一脚将他踹到墙角,歪歪斜斜地下了楼。在大街上站了一刻钟,强令自己清醒了一些,又往画舫走去。走错了两艘,终于找到他自己那艘,却发现起君不在,一问船家,原来自她下船后就没回来。
他站在她房门口,一个激灵,想她是趁机逃婚了。他悲伤一笑:“走了也好……你这样留在这里,指不定我哪天就杀了你……”
只是,心里划过的伤痛和不舍是为什么?连起君,那么简单的三个字,居然就记在心里了。
起君想画画,但客房里连墨水都没有,更别说丹青了。她找凤岚帮忙,凤岚却道:“我们家不准画画。”
“为什么?”
“我娘不喜欢。”说不喜欢太客气,实际上是恨之入骨。
起君愣了一下:“画画是多风雅的事啊……”
凤岚微笑着点头:“是啊,但我娘不喜欢。”
起君想说:你偷偷地给我拿来就是了。但见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且认识也不过两三天,实在不好再扭着她,只得咽下心中所想。
凤夫人已大好,向凤岚问起那日之事。那日到处搜闹得有些大,凤岚知瞒不过她,就告诉她起君还在客房。
“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说是家在济南,不像大家闺秀。我见她受了惊吓,让她休息两天,正准备送走。”起君看起来对画画颇有研究,若再留下给娘知道了,怕闹出事来……
温思烟道:“到底是你哥哥惹的祸,我们该向人家赔礼道歉才是。今晚你带她来吃饭,我备点东西送她,明儿个你亲自去送她。”
凤岚觉得有些麻烦,但不好拂逆她的意思,只得去告诉起君。起君见她和凤展都长得好看,实在奇怪生他们的人长什么样,也不推辞。
凤岚想嘱咐她千万别提画画的事,但直觉她是反骨的人,不让她提她可能偏要去提,干脆就不说。反正娘恨死了这回事,绝不会主动提起……
凤岚带着起君去自己房间,闲聊到传饭,直接去凤夫人那里。凤夫人正看着丫鬟上菜,凤岚请了安,问:“娘身子还弱,怎么又在这里费心神?”
“总不能忘了待客之道。”温思烟看着起君和蓝草,“这就是那两位姑娘?”
026下毒
起君和蓝草福身道:“见过夫人。”
温思烟眼神微闪,心道挺大家闺秀的。她让丫鬟去通知凤轻羽和凤展,这里叫人上了茶,先等着。
连家是名门望族,起君在家受的教育是十分大家闺秀的,只是本性……咳!她喝了一口茶,举止端庄,接着问:“听说夫人受了伤,没事了吧?”好竹出好笋,这凤夫人真美啊!而且这双眼好像在哪里见过,凤展和凤岚的眼睛可不长这样,在哪里见过呢?
温思烟道:“没大碍了。你呢?我那个逆子,成天惹是生非,若姑娘受了什么委屈,千万别忍在心里。”
“凤岚姐姐出现得及时,我没受委屈。”
温思烟又问她姓名、籍贯,她一一答了。温思烟道:“姑娘姓连,又在济南,莫不是连开老太爷府上?”
“呃……”起君不好意思地点头,“那是我爷爷。”
“这么巧。连家二老爷同我们一样,也是经商,不知你父亲是哪位老爷?”
“我爹是三老爷——”起君说完便愣住。她娘被尊为画仙,闺名孙楚楚,外头没几个人知道,因为她在外的名号是“连三夫人”。她一说自己爹是三老爷,别人自然就知她娘是画仙了!
凤岚说凤夫人不喜欢画画,她现今却像故意打听自己身世,可别是与她娘结了什么仇怨……
正待试探,凤轻羽和凤展来了。
起君见到凤展,往旁边一躲。温思烟和凤岚忙拉住她,拍了拍她手,一边凤轻羽已训起凤展来。训了几声,众人落座。起君暗暗打量凤轻羽,挺温润的一个人,算不上美男子,但也足够养眼,凤展和凤岚那双眼睛来自于他。
凤家富甲天下,是凤轻羽一手造就,他看起来牲畜无害,想来是个厉害人……
起君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话,温思烟叫人倒酒,让凤展给她道歉。凤展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姑娘,先前是我莽撞了。”
起君不知如何回这种话,只是笑了笑,举杯喝了。温思烟看着她,对丫鬟道:“再给连姑娘斟酒。”
“连姑娘?什么连姑娘?”凤轻羽问。
温思烟笑道:“她是济南连家的小姐,连三的女儿——”
凤轻羽瞪大眼,突地站起身,伸手打翻了那壶酒。众人一惊,不知出了什么事,温思烟却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
凤岚看着他们:“爹、娘,你们……”
起君看着那打翻的酒,颤巍巍地抚着胸口:“这酒有问题?”
“小姐!”蓝草一惊,“你没事吧?”
起君摇头:“好像没事……”
凤轻羽狠狠地看着温思烟,叫凤岚:“送她们走!”
温思烟冷笑:“走?走不到大门,她就会毒发了!”
“为什么?!”凤轻羽大吼,“你还是忘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