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地禧也颓然地坐起身来,无比惆怅地望着醉仙楼说道:“那只是从外面看而已。醉仙楼最妙的地方就是可以很好地保护客人的隐私,所以里面的人可以看得到外面的风景,但是外面的人也只能看得到这些雕栏玉砌而已啊。”
这么多年来,云上城里大大小小的八卦从来逃不开二人的眼线,只有这醉仙楼……
换言之,醉仙楼就是花氏八卦二人组永远的痛啊!
苏欢有些同情地瞅着两个人十分伤感的神情。
这边三个人望着醉仙楼大眼瞪小眼,殊不知里面正有人看着他们说笑。
醉仙楼三楼的一间客房里,靠窗的一名男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瞅着外面屋顶上的三个人跟对面的人讲话:“哎哎,那边屋顶上的,不是你家表妹吗?”
宁筱之正用折扇将那人丢过来的瓜子壳拍开,瞅了窗外一眼,点点头:“秉行的眼力不错。”
叶秉行生得浓眉大眼,乃是叶家镖局的独子。他此刻十分好奇:“素闻苏欢姑娘爱财如命,怎么会在这种生意最好的时候溜出来爬房顶呢?”
宁筱之“哼”了一声不答话。
他身边坐着的另一人则生得十分艳丽,明明是个男子,却穿得花红柳红,乍一看,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宁筱之长相已然不差,他却似乎更胜上三分。
美人轻启朱唇,说道:“据闻今日你家二弟要在醉仙楼相亲,不知道苏欢姑娘可是为此而来。”
宁筱之斜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那边叶秉行已经恍然大悟道:“难怪了!一提到你家二弟相亲,苏姑娘岂能坐视不理?说起来她追宁逸之的趣闻,嗯嗯,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宁筱之白了他一眼:“你最好忘得一干二净。”又转头对那美人说道:“七律,你那天香楼里近期有没有新来的姑娘?”
谈七律开的是家妓院,他本人也是个名副其实的男老鸨。听见宁筱之询问,便笑得十分暧昧地说道:“怎么?宁家大少爷近日欲求不满,需要去我那里纾解一番?”
一句话说得坐在叶秉行身边的男子司同笑咧了嘴:“哎呀哎呀,筱之,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平日里都是你取笑我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现在看来……啧啧……”
宁筱之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对谈七律说道:“把还没破身的姑娘挑两个给我留着。”
司同闻言更是笑得开心,他长相十分魁梧,五官也很分明,跟对面的谈七律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而这两个人也是互相看不顺眼。
果然司同话音刚落,谈七律便撇着红唇冷笑道:“你也别取笑筱之,他让我留着我便留着了,若是你司同到我天香楼来,我连半个婆子都不会给你!”
司同也毫不客气:“你这个娘娘腔,就你那破天香楼,让我去还不去呢!上次去找个姑娘,我都还没吃饱,她就欲*仙*欲*死了,根本就是你调*教得不够啊!”
谈七律气得花容失色,他生平最恨人家说他娘娘腔,可是司同这个家伙每次都揭他的伤疤,于是掐着兰花指指着司同抖啊抖:“你这个野蛮人……”
司同笑得甚为得意:“怎么了?不乐意啊?过来咬我啊!娘——娘——腔!”
他话音刚落,谈七律真的站了起来,作势要扑过去,被宁筱之一把按住:“七律,稍安勿躁,阿同是在跟你开玩笑。”
谈七律冲着宁筱之哭得梨花带雨:“筱之,他欺负我……”
宁筱之十分头大地将他一张涂抹得五颜六色的脸稍微推开了一些,又对司同说道:“阿同,你少说两句。”
司同嘿嘿一笑,没有吭声。
那边一直磕着瓜子看戏的叶秉行忽然像瞅着窗外说道:“哎哎,筱之,你家表妹不见了。”
宁筱之闻言往窗外望了一望,果然看见对面房顶的人已经失去了踪影,他暗暗叫道:“不好!”便站起身来往外走。
依着他对苏欢的了解,深知此人的秉性,完全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此刻在屋顶上消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她会在别处出现,若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他不禁抚额叹气,为什么会遇到这么个惹事精!
想到宁逸之要见的人,他不禁加快了步子。
苏欢此刻果然已经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醉仙楼的房顶。
凭借着每晚爬墙练就的本事,居然让她爬上了醉仙楼的房顶。然而此刻,她趴在房顶,往下面望了望,不禁吞了口口水。
好高啊……
醉仙楼建造得十分大气排场,光楼层便有四层,她最多只爬过两层楼那么高的屋顶,此刻从四层楼的高度往下看,只觉得头晕目眩,然而想到宁逸之——
嗯,她便不由得摇头晃脑,悠然神往。
二楼不用怕,
三楼没有啥,
若为逸之故,
四楼也要爬!
好!逸之,你要等着我啊!
8、爬墙与旧婚约
苏欢坐在房顶上想骂人。
这帮该死的有钱人,没事把房子盖得这么高做什么!
不但高,还用琉璃瓦铺顶,弄得到处光溜溜的,抓都抓不住,这得给她制造多大的麻烦啊。
她根本没考虑人家盖房顶根本就不是为了让她大小姐爬墙方便用的,只是在上面爬了几个来回,才开始顺着一处勉强能下脚的地方慢慢往下蹭。
苏欢此刻十分后悔,不该把天禧地禧赶回去看店,若不然做个帮手也是好的,或者掉下去有个垫背的也成啊。
正往下小心翼翼地溜着,忽然手指被琉璃瓦的棱角刺了一下,她一时吃痛,手上便使不上气力,整个人直着往下掉。
苏欢暗暗叫道,吾命休矣,想起房间藏着的银子,甘之如饴里大笔的生意,不禁大感肉痛,立刻在半空中乱抓一气,竟然让她抓到了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下落的身体。
苏欢眼睛望着下面。
她现在大概停在三楼的空中,往下一望,十分炫目,立刻闭上了眼睛,又抬起头来往上看,正落入一双居高临下的眸子里,这才发觉,原来根本不是她抓住了什么,而是有人抓住了她。
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
“大表哥?”她吊在半空中,瞪着那张笑得很无奈的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好吗?”宁筱之没什么好气地把她从窗口拉了进来,待她落地,便一把将她推开,一脸不悦地瞪她。
苏欢有点心虚,片刻之后又理直气壮:“我来看逸之,看逸之啊!”
反正跟逸之扯上关系的事情便是名正言顺。
宁筱之懒得搭理她在那里没理还要辩三分,正准备把她带走,最好立刻从醉仙楼里丢出去,却听见隔壁有人推门出来,便立刻将苏欢抓在怀里,顺便捂住了她的嘴巴。
果然敲门随后声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在问:“请问有人吗?”
逸之!是逸之啊!
苏欢差点叫出来,宁筱之则不给她这个机会,她急得想咬他,被他轻哼一声,用手指卡住了下巴,登时一疼,便叫不出声来。
宁逸之在门口敲了一敲,见里面没人回答,便转身说道:“父亲,隔壁没有人。”
宁顾远不信,他方才明明听见隔壁有人说话。
这次相亲见的不是一般人,因此也专门订了个清静的位子,跟掌柜颜殳交待了临近几间也都空出来,他付银子便是。
醉仙楼有个规矩,只要客人的银子给得足了,定然会按照要求办事,从来不出错,怎么这次出了问题。
宁顾远站在门口,亲自敲了一敲:“里面的客人,何不出来一见?”他料定了里面有人,因此也不走开。
苏欢听得吓白了一张脸。
她这位姑父虽然身为大学士,性子十分迂腐,但是也很严肃固执,她在他面前一向规规矩矩,此时若是被发现,询问起来得知自己是爬墙进来看逸之相亲的,不知会发多大的火气。
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这世上便有几个人是让她无可奈何的,其中一位便是这位大学士姑父。
苏欢抬起眼睛往往宁筱之。
宁筱之知道她怕了,便将手掌移开,靠在窗子上,两手抱臂凉凉地望着她,眼神里面透露着两个字:“怕了?”
苏欢连连点头,讨好地凑上去,冲着他眨巴眼。
宁筱之一脸嫌恶地推开,摊了摊手,表示没办法。
谁让你大小姐没事找事?
苏欢简直要哭了。
外面已经有人叫来了颜殳,宁顾远将事情一说,颜殳自然不相信自己布置得好好的宴席怎么会出差错,上前来推了推门,发现打不开,便将衣服撩起,露出一排钥匙来。
原来这门是从外面锁的。
苏欢有点愣,反应过来之后瞪着宁筱之。
原来这厮也不是从门口进来的!
反正都到了这步田地,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好了。
她听得外面钥匙清脆作响,望望屋子里无路可逃,除非……再从窗子跳出去。但是方才死里逃生,她实在没勇气再往外跳。
绝望之中,瞅了瞅宁筱之,却见那人靠在窗子边上,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那人低着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为什么……突然在这种时候觉得他真的蛮好看的?
耳朵里听见颜殳用手扶着门锁,便要将钥匙插进来的声音,苏欢正准备受死,忽然听见又有一人的声音说道:“宁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想来颜老板不会犯此等错误,应该是什么猫猫狗狗在房间里打闹,此刻定然已经离去了。”
那人声音十分温和,听起来略微含了些威严,还微微带了京城口音。
“也好。”宁顾远的声音停了一下响起,“既然宋大人这么说了,宁某也不便小题大做,颜老板,多有得罪。”
颜殳也是巴不得有人出来阻拦一下,若是门被打开,发现里面真的有人的话,醉仙楼的牌子就彻底砸了,当下连忙晃了一□子,将钥匙重新挂在腰上,对着那位宋大人连声道谢。
苏欢听得门外的嘈杂声渐渐远去,隔壁的房门开了又关,想来应该是那几人重新回了房间去了,终于松了口气,瞄见宁筱之仍然靠在窗子上,便过去拉他:“现在怎么办?”
宁筱之笑得很亲切:“凉拌。”
苏欢气结,又拉着他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道:“快点想办法!我要去看逸之!”
现在肯定正是相亲的关键时刻,那位宋大人说不定就是对方的爹。想到自己居然被情敌的爹救了,苏欢还真是呕得想吐血。
宁筱之似乎心情很不好,一巴掌拍开她的爪子,坐到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杯水,轻声说道:“现在门是从外面锁的,我有什么办法?”
苏欢听他貌似很有理,转念一想不对,便跟着坐在他旁边,也拿了只杯子倒了水,一口气喝下,才又道:“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宁筱之不想搭理她,自顾自喝水,苏欢无计可施,只得作罢。
反正他大少爷想做什么的时候是必定要做的,不想做的时候也是死都不会去做的。换言之,他不想说,谁也逼不出来。
她忽然惊讶地发现,她了解宁筱之比宁逸之要多很多。
可是这个人真的十分讨厌啊!
她正瞪着他想办法,忽然见他冲着她勾勾手指:“过来。”
不清不愿地凑了过去,忽然隔着墙壁听见里面的声音,那个温文有礼,绚烂得如同春日阳光的声音,正是宁逸之。
苏欢连忙把耳朵贴了上去,没注意宁筱之目光中一闪而过的不快。
只听得宁逸之在说话:“小生何德何能,能得到宋大人抬爱。”
苏欢心道,逸之啊,你文武兼备,实在是有才之人啊!那宋大人是有眼光,相中你做她家女婿,若是我爹爹在,必定也会对你青眼有加啊。
宋大人似乎说了句什么,宁逸之又道:“多谢宋大人,只是宋小姐这般娴雅的大家闺秀,只怕小生配不上……”
苏欢没等他说完,便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叫好:“逸之,说得好!赶紧拒绝了他,让他回他的明月城去!”
宁筱之听得心不在焉,见她这副形象,禁不住摇头。
然而宋大人似乎丝毫不以为意,说道:“宁公子太过谦虚,我与你父亲自幼相识,同朝为官,交情也不是一日两日,当年便约定,若是都生男便结为兄弟,都生女便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便指腹为婚,因此我今日来便是为了实践当日诺言而来。”
宁逸之似乎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宋大人,其实我还有位大哥尚未娶妻。”
宋大人没有答话,宁顾远则语气不悦地说道:“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