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手掌都割破了,鲜血顺着剑身而下,苏睿立刻放开了长剑,宁筱之将剑往下压了一压,言齐使力数次,竟然无法抬起,不由得惊异地望着宁筱之:“你……”
明明只是个官宦富家子弟,平日里又有些浪荡,如何会有这般功力。
他努力了半天,都无法将长剑抽回,只得放开,身子往后闪开,手中晃着的铃铛忽然加快了速度。
苏欢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见原本站立不动的林芷云忽然如同提线娃娃一般飞身而起,然后朝着这边跃过来。
月光下,她双目紧闭,脸上一片死白,苏欢看得心下悚然,却见林芷云的双手朝着她拍了过来,宁筱之立刻将苏欢抱着跳起,躲开了林芷云的攻击。
两人落地之后,苏欢惊魂未定,便又看见那少女朝着苏睿攻了过去,一掌扯下他一只袖子,露出光裸的手臂来。
苏睿忽然纵身跳起,对宁筱之叫道:“护好我姐姐!”然后在空中一个转身,掉转了方向,林芷云便朝着他的方向追了过去。
言齐在后面看得着急,连忙晃动手里的铃铛。无奈这秘术一旦施用,被控制的傀儡便会完成主人的命令,要将对方赶尽杀绝才肯住手。
因此林芷云并不停步,一路追赶苏睿而去。
苏欢急得要从宁筱之怀里挣脱出来去救苏睿,却被紧紧抱住,忽然听得宁筱之对着言齐说道:“看来你学艺不精,对傀儡的控制力还远远达不到。苏睿所去方向定然是尚书府,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的。”
言齐恨恨地盯了他一眼,又瞧了他手里的苏欢,沉声道:“你最好护好了她。”说罢,也急急追赶而去。
苏欢好不容易挣脱了宁筱之,正要追上去,又被拉住,她急得快要哭出声来,听得宁筱之说道:“没事的。”
“什么?”她望着他。
“苏睿会回到主人的身边,届时,宋乾诚一定会力保苏睿,只怕言齐和林芷云会有麻烦。”宁筱之的声音异样的沉静。
“小云儿会如何?”
“……不知道,也许肉身也会被毁。”他迟疑了一下,便被苏欢一把推开。
“怎么可以?!”
“难道要看着她死了身子还要被别人使用?”他的语气微沉,“再说此刻贸然追过去,或者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苏欢登时哑然,他说得没错,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既救不了苏睿也帮不了林芷云。
一路回到住处,两个人一路上一言不发,苏欢到了院子,便直接进了厢房,将众人都关在外面。
谈七律还穿着那农夫的衫子,脸上干干净净,此刻一脸狐疑地盯着宁筱之看了半天才道:“你是不是出去了之后对她用强了?”
司同立刻紧跟其后:“对啊,对待女人怎么能这样子,筱之,用不用我来教你几招?”
宁筱之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似笑非笑:“什么时候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了?”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对看了一眼,立刻嫌恶地退开两步,又被叶秉行一边一个搭住肩膀,对着宁筱之笑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
翌日太子回宫,便被皇上召见,在御书房中商议良久出来,太子下令,召见幼年伴读,宁大学士之子宁筱之。
时值宁筱之正和谈七律跟叶秉行人在房中闲聊,司同推门进来说明这一情况之后,宁筱之便起身笑道:“该出场了。”
他临出门之时看了一眼隔壁的厢房,苏欢自昨天晚上回来便将自己关入房中,谁叫也不答应,至今未出。
他微微叹了口气,走到门口轻敲:“欢儿?”等了片刻依然没有回应,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推开了房门。
片刻之后,他默默地退到门前,立刻几步迈到屋外:“阿同!”
司同正在前面等着他出发,忽然听得声音便回身而至,道:“何事?”
接着叶秉行和谈七律也跟着过来。
宁筱之正要开口,忽然心念一动,随手将房门在身后合上,道:“没事,我即刻入宫,阿同请去宋府别院附近留心一下宋乾诚的动向,秉行请将证物给我,七律伤势未愈,还是留下来看护欢儿。”
他话音一落,司同便领命而去,叶秉行转身去取包裹,谈七律则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叶秉行将包裹取回,递给他,他便去房中取出另一只包裹交给叶秉行:“这只假包裹还是由你来保管。”
说罢,便出门而去。
叶秉行和谈七律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才摇摇头进到院子里来。
宁筱之一路疾走,怀里带着那证物,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眼看已经走到了宫门前,那守宫门的曹千正刚好在门前巡视,远远地瞧见,便迎了上来。
“原来是宁伴读,许久不见。”曹千正笑得一脸诚恳。
宁筱之则心下有些愧疚,上次他让苏欢假扮犯人逃出宫去,只怕这曹千正也受了处罚,就是不知道是被处于杖刑还是扣罚俸禄。
他也连忙施礼道:“见过曹大人。”
曹千正脸上半点芥蒂也没有,只笑得乐呵呵:“当年伴读郎初入皇宫之时还只有这么高。”他用手比划着,“如今都长成高大青年了。”
宁筱之含笑道:“难得曹大人还记得如此清楚。”
曹千正瘦削的脸上微微有些兴奋:“那是自然记得清楚。宁伴读当年身为明月城第一天才小童子,这可不是浪得虚名啊,我那时最喜欢看你跟太子爷两人读书作诗的样子,端的是俊朗少年,只可惜……”
他截住了话头没有继续说,顿了顿又道:“这一晃都八九年了,你看看我都有些老了。”
宁筱之拱手道:“曹大人仍旧精神很好。”
曹千正笑道:“伴读郎还是这般会说话,快进去吧,莫让太子等久了。”
宁筱之辞别曹千正,顺着宫中熟悉的回廊和通道,走到太子宫去。这次回宫,除了上次是偷偷来会苏欢,此次还是第一次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回到这个地方来。
他信步走进大厅,瞧见诸宸正坐在主位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早已有人通报,待宁筱之一走进来,他便从位子上站起身来,望着你宁筱之。
面前的青年男子,从幼年时便为伴读书,两个人戏弄过先生,逗过猫养过狗,还一起偷偷出宫,被抓回来修理过,而他出宫之后,所能想到的去处也是宁筱之所在的云上城,一直到了今天,两人之间却有什么东西渐渐开始崩坏。
“你护不了她周全。”诸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试试看吧。”宁筱之笑了笑,也望着诸宸的眼睛,“太子此次招我进宫不会只为了这么一句话吧。”
诸宸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是想请你把从欢儿母亲棺木之中取出的东西交给我。”
宁筱之挑了挑眉道:“太子是如何得知那东西会在我身上?”
诸宸哼了一声道:“当日我太相信欢儿,并未做他想,等她离开之后,我又去那棺木之中,发现已然空无一物,便断定是欢儿取走。她若是取走东西,定然会交给你保管。”
宁筱之微笑点头:“太子果然聪明,只是既可惜你没提前通知我,因此我并未带在身上。”
诸宸望了他一会儿:“是你自己取出来,还是我命人搜出来?”
宁筱之眨眨眼睛,笑道:“太子这是不相信我吗?”
诸宸不答,宁筱之叹了口气,说道:“太子,从入宫做伴读,到后来云上城,我都从未欺瞒过殿下。”
他望着面前的青年,忆起此人六岁入宫伴读种种事情,又想起苏欢,忽然硬下心肠说道:“不信。”
宁筱之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淡笑了一下,听得诸宸下令,便有护卫上前来,开始搜身,很快便有物事从身上被取了出来。
诸宸瞧着那包裹,冷笑道:“你不是没带在身上吗?”说罢,伸手便去打开,一抖之下,里面竟然是空的。
宁筱之一脸无辜,摊手道:“方才说了不会欺瞒殿下。”
诸宸一脸的不可置信,又瞧着他冷声道:“到底被你识破了。”
“正是。”宁筱之将衣服整了整,瞧了一眼诸宸手里的包裹,笑得很舒畅,“太子应该知道这包裹有四个,真正的那个之前收在叶秉行那里。”
“但是你不是让叶秉行交给你了吗?”诸宸脱口而出,随即发觉,下意识地掩口,宁筱之看在眼中,只笑道:“太子果然神通广大,连这件事情也一清二楚。只可惜,我身上的这个也是假的。”
“那真的还在叶秉行手里?来人啊——”
“不用麻烦了。”宁筱之轻声打断他,“现在去了也晚了,我已经知道七律是你安插的内应。”
诸宸停顿了一下,才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他护送欢儿回明月城便开始了。疗伤的时候,我瞧见他的伤口,便一直奇怪,为何那伤口的斜度像是自己用力刺进去的,并且不轻不重,伤得恰到好处。我跟那些黑衣人交过手,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水。起初,我还怀疑他是不是宋乾诚的内应,但是今天终于确认不是。”
诸宸脸色有些难看:“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疑,连自己的兄弟都怀疑。”
宁筱之摇摇头:“不,应该说,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连自己的兄弟都可以利用。”
“放肆!”诸宸低吼。
宁筱之叹道:“太子殿下,我还是比较怀念从前的时光,包括在云上城里大家相会的日子。”
曾经的日子总是会显得美好一些,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益争斗,也没有难以取舍的感情纠葛。
就连同司同和谈七律斗嘴吵架,叶秉行嗑瓜子的滑稽模样,诸宸一脸无辜的桃花眼都顷刻间会荡然无存。
诸宸略显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遍,才继续笑道:“那又如何,你此刻人在这里,欢儿人却在那民居之中,你居然还留了谈七律在她身边。哼,就算有个叶秉行又如何?七律的功夫你也是知道的,除非是司同在,否则……”
宁筱之点点头,脸上一片平静,诸宸心头暗惊,便听得他温声说道:“太子说的是,欢儿的安全我自然会视为重中之重。她此刻人在很安全的地方,太子多虑了。”
诸宸一脸的惊疑不定,只望着宁筱之说不出话来。
而在宁筱之离开的民居之中,谈七律一把推开了苏欢的房门,刚往里走了两步,便顿住了步子。
但见屋子里静谧一片,床上被褥叠放整齐,并无睡过的痕迹。
他情知不妙,正要转身尽快离开,身后传来的脚步将他钉在了原地,背后那人不无遗憾的声音传来:“哎呀呀,七律,你又何必如此?”
59、面圣与私入宫(捉虫)
就在宁筱之进入宫门不久,曹千正目送他离去之后,又在宫门处溜达了两个来回,便打算回去坐着,然而一抬头,便瞧见一个小太监远远地走过来。
待那小太监走到近前,曹千正只觉得他样貌瘦小,倒有些面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见他施了个礼道:“曹大人,咱家是奉太子之命传宁伴读入宫的公公,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所以回宫晚了,请通行。”
曹千正只觉得事有蹊跷,怎的这小太监传名去了,被传名的人却自己入宫来了,正要仔细盘查一番,却见那小太监从怀里取出一只令牌来:“这是太子令牌,曹大人应该是识得的吧。”
曹千正心中一愕,上前一望之下,果然是太子的特制令牌,曾有名见此令牌如见太子真身,此刻纵然心中千般万般疑问,也无法问出口去,只得放行。
那小太监谢过曹千正,便施施然入宫而去,曹千正面有忧色地瞧着他远去,总觉得有些不对,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瘦小太监入宫之后,便一直往里走,一路上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去,一直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才左右看了看,闪身躲在一座假山后面,一边长长地舒了口气,一边探出小脸默默地大量附近的地形,辨认方位。
那张微微扬起的小脸上挂着汗滴,正是苏欢。
她将手里的太子令牌拿出来仔细瞧了瞧,又放回了怀里。
昨晚的回来的路上,两人什么也没说,她有些黯然神伤,不知道应该先去找宋乾诚救回苏睿还是应该先去将证物呈给皇上。
若是先告发宋乾诚,此人势必会被绳之以法,再加上最近的几桩朝廷官员的案件,告倒他也不是难事。但若是宋乾诚狗急跳墙,伤害苏睿怎么办。
她心头烦躁,回到院子之后,便将自己关进房间里,谁也不见。
迷迷糊糊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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