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唐寻真冲顾怀璧娇叱,只是语气里没多少动怒的意思。
顾怀璧就一本正经地作了一个揖:“是在下失礼了,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原谅则个。”
窦阿蔻一边应付傅九辛的攻势,一边分心看唐寻真他们,她明明看出来唐寻真是在佯怒,可顾怀璧还是煞有介事地道歉、哄她。
“小姐。”傅九辛的剑堪堪停在窦阿蔻身侧一寸,他用剑身朝窦阿蔻轻轻一拍,窦阿蔻就往后倒去了,“你分心了。”
先生冷静地看着摇摇晃晃的窦阿蔻,压根没有去扶她的意思。
窦阿蔻栽在地上,哎呦叫了一声,她爬起来挠脑瓜:“先生,为什么师姐明明是不生气的,师兄还要对她道歉哄她啊?”
“因为他喜欢她。”傅九辛平平阐述。
“喔。”窦阿蔻很疑惑,徐离忍也说过喜欢,可是他的表现怎么和顾怀璧完全不一样呢。
她这个疑问没持续多久,就到午膳时间了。
唐寻真往嘴里塞着鸡腿,艰难地咽下去以后,拍着胸脯叹气:“这些天练武太辛苦了,我要多吃点肉。”
她看看窦阿蔻,惊奇道:“阿蔻,你怎么不吃肉?”
窦阿蔻闷闷地挑着青菜里的肉片:“徐离说我太胖了,他不喜欢我太胖,他让我少吃些。”
窦阿蔻以为,大概愿意为了他不吃肉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那……她其实好不愿意啊!
唐寻真愣了一下,“啪”的一下摔下筷子准备掀桌,被顾怀璧一手按住,他朝她摇了摇头,两人一同看向傅九辛。
傅九辛的脸色很平静,像是没有听到那句话似的,他伸出筷子,替窦阿蔻把她碗里的肉丝儿肉丁儿肉片儿细细地挑了一个干净,又夹走了她的鸡腿和肉圆子:“小姐,反正你不吃肉。”
窦阿蔻眼睁睁看着各种肉在她碗里清空,泪流满面:“先生,那个鸡腿……”
我是打算吃的呀。
傅九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嗯?”
“没、没怎么。”窦阿蔻不敢说话了。
傅九辛慢条斯理地吃着那只鸡腿,他用餐的姿势很优雅,但窦阿蔻总有种感觉,他像一只正在享受猎物的兽。
窦阿蔻看着那只鸡腿慢慢消失在傅九辛口中,最后只剩一根精光的骨头,口水和眼泪一齐往肚里吞。
唐寻真和顾怀璧对视一眼,顾怀璧清了清嗓子,情意绵绵道:“寻真,无论你变得多么胖,我都不会嫌弃你。”
他讨好地夹了狮子头到唐寻真碗里:“小真真,来,吃。你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唐寻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为了点醒窦阿蔻那个不开窍的,她忍住暴打顾怀璧一顿的冲动,娇笑道:“小怀璧,我就知道你疼我。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嫌她太胖,连肉也不给人家吃的。”
窦阿蔻看傻了,一根青菜叼在嘴里,半天才吸进去。
傅九辛看了那两个还在耍的活宝一眼,放下筷子走了。
于是窦阿蔻领悟到,她好像又惹先生不高兴了。先生连鸡腿都不给她吃了!
那一天晚上,窦阿蔻破天荒地没有去找徐离忍,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唐寻真的话,一下子想到徐离忍,一下子又想到傅九辛,最后想到了那只失之交臂的鸡腿,怀着无限惆怅的心情睡过去了。
二月二,春风似剪刀,等窦阿蔻的斩峰十二式练得有了酒肉散人五成功力时,清墉城里的女孩子们已经换上了漂亮的春衫。
窦阿蔻穿上新做的一件鹅黄春衫,去傅九辛那里讨喜:“先生,先生,你看我的新衣服。”
傅九辛点头:“嗯。”然后目光落在她耳垂上的两个绒球,“这个也该换了吧。”
“啊……”窦阿蔻顺着傅九辛的眼光,伸手去摸了摸耳环,有些羞赧,“不,先生送的这对耳环我挺喜欢的。”
傅九辛眼里有璀璨光芒很快地闪了一下,就像平缓的溪流里忽然腾起一朵小浪花,再看时,却又是一派风平浪静。
“哼,越发像棵黄窦芽菜了。”徐离忍从旁走过,冷冷讥讽。
窦阿蔻知道徐离忍的脾气,却对他怎么也生气不起来,一想到他自小就被人下毒,这么些年来饱受折磨,又只能活到三十岁,她就心软了。
窦阿蔻看着离去的徐离忍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想,老天爷真不公平,这么好看的人,又弹得一手好琴,却偏偏这么命苦。
“小姐,心疼了?”
她正想得入神,先生不咸不淡地开口问了。
窦阿蔻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他很可怜的。”
她也不知道先生看穿她没有,忐忑不安地绞着手指。
先生看了她一眼,转身自顾自走了。
明天就是清墉城一年一度的弟子试炼。各派弟子不得用本派绝学,只准用清墉城所授武功比试,通关者可代表清墉城参加三月二十五的武林大会。
这也算是清墉城内一件大事,弟子们都有些兴奋,约好了一同去泡个澡,舒舒服服养足精神,明天好夺个彩头。
一时间清墉城澡堂门前热闹非凡,搭着毛巾的拿着木盆的,红通通从澡堂子里出来的,头上还冒着热气。
窦阿蔻在门口等唐寻真一起进去洗,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唐寻真没见着,倒见着了霹小雳,霹小雳是磅礴堂的门人,擅火石炸药,在磅礴堂里制造了几起爆炸事故后,被堂主一匹快马丢进了清墉城。
她在清墉城里也没闲着,大大小小也闹腾了几次,炸毁过清墉城的食堂。
窦阿蔻亲切地同她打招呼:“霹小雳,你也来洗澡?”
这孩子从事的是危险职业,一头毛蓬松土黄,像是一丛被炸过的枯草。
霹小雳吓了一跳,回头看是她,松了一口气:“阿蔻是你啊。你洗,你洗,我就走。”
她一边鬼鬼祟祟地走,一边嘀咕:“快了快了,马上就出来了。”
窦阿蔻正好奇是什么要出来,就听到耳边嘭的炸起一声巨响,一股气浪夹带着热气直扑门面而来,她惊呆了,看到清墉城男澡堂的屋顶,缓缓地塌了一角。
一群男人鬼哭狼嚎地从里面冲出来,幸运的人,在人仰马翻的时候捞着了一条毛巾一个木盆,挡着自己的重要部位冲出来,有一些则是赤膊精光就冲将出来。
窦阿蔻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裸男狂奔图,视觉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在混乱中,她一直听到不远处躲在一棵树后的霹小雳念叨:“怎么还不出来……哎呀出来了!”
窦阿蔻顺势一看,瞧见傅九辛也正从里头出来。他与别人不同,披了一件宽大的亵衣,衣带没有系紧,衣襟松松地从领口处一直敞到腰间,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正往下滴着水滴。
窦阿蔻很震撼,比她刚才看到了很多狂奔中的男人们的私密处还要震撼,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香艳的先生,她咽了口口水,看着先生发梢上滴下的一滴水珠,沿着他的喉结,锁骨,滑落胸前,慢慢隐匿在他被衣服遮住的看不见的地方。
“啊……”耳边传来霹小雳失望的声音,“炸得太早了……该等他全脱光的……”
傅九辛刚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鬼祟的霹小雳,她打他主意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胆子竟然这般大了!
怒从心起,傅九辛正欲起身追去,眼角余光一瞥,瞥到了神情呆滞的窦阿蔻。
他心里一惊,刚才那般乱,她究竟看到了多少不该看的东西?
窦阿蔻口干舌燥,呆若木鸡,她看到先生神色严肃地朝她走来,她知道自己应该移开眼光,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先生出浴的样子。
“阿蔻,你——”傅九辛有些担心,她的眼睛怎么直了。
“先生……”窦阿蔻迷蒙地开口了,“……他们的都没你的大。”
“……”
他们谁都没看到,远处的徐离忍若有所思地看着傅九辛胸前袒露的一个小小胎记,皱起了眉头。
打擂台
第二天,傅九辛站在窦阿蔻门口敲门。
“小姐,起来了。今日弟子试炼,不可迟到。”
里头窸窸窣窣了一阵,窦阿蔻揉着眼睛开了门:“先生,我眼睛痛,又痛又痒。”
傅九辛拿下她的手,一看她的眼睛,眼睑处有一个小疖,又红又肿。
“你长针眼了。”傅九辛的声音凉凉的。
窦阿蔻大惊失色:“先生!是不是因为我看了很多师兄师弟的身子所以我才会长针眼?”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傅九辛的脸又黑了,心也黑了:“怎么?清心经还没有抄够?”
窦阿蔻又想拿手去揉眼睛,一听这话,立刻摇手:“够了够了。”
昨天她不过就是说了句实话啊,先生的确比他们都要大的,现在回想起来,先生当时的脸色很复杂,后来就罚她抄清心经了。
傅九辛看着窦阿蔻又困又痛的样子,看样子昨天抄清心经抄到大半夜,今日眼睛又长疖子,心里不免软了软:“别拿手去揉眼睛。等会儿请明空散人给你开药。”
“喔。”窦阿蔻听话地跟在傅九辛后头,眨了眨眼睛,又觉得痒,刚想去揉,先生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小姐。”
窦阿蔻想,原来先生的背后也长眼睛的么。
他们到了舞象台,台中央搭起了一个一丈高的擂台,周围围了清墉城的弟子们,看上去都很兴奋。
唐寻真从人群中挤到窦阿蔻身边来:“阿蔻,你抽签了没?我第一场是和胡芳儿对打,顾怀璧和十二排的一个门人对打,就剩你和傅九辛没有抽了。”
窦阿蔻听了,又挤到明空散人那一边抽签。
她抽到的是和殷颜对打,也就是擅舞绸带的那一位。唐寻真笑:“阿蔻你没问题的。殷颜那招数,就是花拳绣腿,哄哄男人还行,真刀真枪上阵,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窦阿蔻握了握自己的刀,放下心来,她踮起脚,抻长了脖子去看傅九辛手中的签:“先生,你是和谁对打?”
她都已经看到纸上的黑墨迹了,傅九辛倏地折起了纸张,回头看她:“没谁。”
“喔。”窦阿蔻也没追问,她知道先生的剑很厉害,她不担心。
他们的场次被安排在后面,起先窦阿蔻还有兴致挤在人群当中观看比试,后来乏了,便偷溜出人群,去找徐离忍。
徐离忍在房前空地上弹琴,或者说不是弹,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随意拨弄,他听到窦阿蔻来了,回头看她:“你不用试炼?”
“还没轮到我。等轮到我了,徐离给我去助阵好不好?”
“哼。”徐离忍不置可否。
他拨弄了一会儿琴弦,突然若有所思地开口:“窦芽菜,你先生和你一起长大的么?”
“嗯。先生来我家的时候,已经十岁了,我们一同长大的。”
“那你先生……胸前的胎记,是小时候就有的?”
窦阿蔻对徐离忍问这个的用意丝毫没有怀疑,她皱眉竭力回想,从十多岁的时候,先生就再也没和她一起洗过澡,而能一起洗澡的时候,她年纪又太小,她想了想,好像先生胸前是有一块很淡的疤痕,原来那是胎记。
“喔。是有的。”
徐离忍不说话了,他想了很久,弯起唇角笑了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窦阿蔻莫名其妙地看着徐离忍突然的笑容,陡然紧张起来:“徐离,莫非你……你……你也看上先生了?”
她昨天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觊觎她的先生,尤其是那个霹小雳,简直太张狂了。
徐离忍一愣,怒道:“胡说什么!”他摔琴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窦阿蔻。
窦阿蔻赶到舞象台的时候,刚好轮到她,她轻功不行,不知如何上那一丈高的擂台,幸好先生在后头用内力送了她一程,她才跃上了擂台,颇有些狼狈,底下的人群一阵哄笑,朝着她指指点点。
窦阿蔻摸摸鼻子,也不在意,四处找她的对手殷颜。
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喝彩,窦阿蔻循声看去,只见殷颜手腕微动,一条七彩的绸带从她袖中遥遥飞出,缠上了擂台上的木桩,她借力一跃,自人群中腾空而起,顺着那彩带飘飘摇摇就落到了擂台上,绸带顺势收回,像是一道彩虹钻入了她袖中。
她婷婷立在台上,台下不知多少师兄师弟叫好。
窦阿蔻真诚地对她说:“殷颜师姐,你真的很漂亮。”
殷颜冷哼一声,二话不说,一道绸带冷不防从袖中飘出,直取窦阿蔻门面。这回这绸带里灌了内力,不是轻飘飘的彩虹,而是一条来势凌厉露出毒牙的蛇。
窦阿蔻“哎”了一声,堪堪躲过,那绸带像是有生命似的,拐了一个弯,又冲窦阿蔻脑后而去。
窦阿蔻一个折腰,顺势抽出刀来,刀在绸带上绕了几绕,使出斩峰十二式的最后一式斩,破空裂土地往下一冲,只听丝帛断裂之声,殷颜的绸带尽数断裂。
她这一场赢得毫无悬念,招式干净利落地断了殷颜念想,她高兴地偷眼往台下看去,只见顾怀璧和唐寻真朝她竖大拇指,先生虽然淡淡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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