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金丝串成的珍珠珠帘,闻着只有皇上才能享用的龙涎香的香味,她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那处天下女子都好奇的龙榻。今日的安庆宫很不安庆,难得到齐的五位皇子早就掀开了珠帘站在了龙榻两旁做回了孝子,只有她与戎歌这两个不该出现而出现了的人站在外屋不知所措的紧张。
龙榻上的那位,似乎并不想见到他们两个的到来,北落潜之的话被他一声咳嗽打断后,站在一旁的钦天监念了一份刚刚才由内侍拟好的圣旨。
几日前的天狗食日,并没有因着百姓的恐慌褪去而褪去,反而在宫廷内,掀起了一场风雨,虽然这场风雨只在钦天监与龙榻上这位之间酝酿,但其结果,却实打实的落在了大庆百姓与五位皇子身上。
“逢朕抱病之时天降异象,朕身为大庆天子,深感罪孽,为大庆之稳定安康,朕决定在三天后大赦,五位皇子在大赦之后,要与各州知州一起,确保这段时间大庆的安稳。”
也就是将人放出去盯着若是再动歪脑筋就抓起来,一得了明君仁厚的美名,二可为自己积福,站在外屋的凌茗瑾在听到这一纸圣旨后,低头咧了咧嘴,继续看着这一家子虚伪的人继续虚伪的演着戏。
话音一落,最先是大皇子说话了,言语之间,难掩对二皇子北落潜之的不满,但最主要的意思,还是想让皇上给他加大点权力,毕竟在管理州县安全的问题上,有着内库权限的他实在有些伸不开手脚。
这事是皇上的旨意,也算得是皇上给他们出的考题,因为这位皇上连只会打仗的五皇子都没落下,一旦他们中的谁成为太子,日后登基重中之重的事就是大庆的安稳,这道考题,是皇上最直接最有效的招数。
大皇子开了嘴,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三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吃亏,唯独掌握着都察院的北落潜之,却在这个时候成了乖宝宝,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在等得大皇子等人的一阵哄闹被皇上的咳嗽声打断后,他这才张嘴说道:“不知父皇将哪几个州县分给了儿臣?”
这话虽然粗了点,但总比其他几位皇子觉悟高,听着这句话,躺在龙榻之上的皇上闭了闭眼,示意着钦天监继续往下念。
此时的北落潜之,彻底成了四位皇子眼中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试问有着遍布大庆眼线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苦处,这种冒尖的行为让他们很不喜,但在听到州县责任的分配后,几人心里的愤怒变成了沾沾自喜,一同高呼着父皇万岁挺着圣旨出了安庆宫。
已经输了权力的他们在赢得了地利之优后,还要赢得速度,虽然皇上将大庆治安最差的几个州县分配给了北落潜之,但出于对都察院的恐惧,他们还是都迫不及待的坐上了离京的马车,赶往了自己要去的州县。
就这么的,安庆宫一下子安静了起来。自信满满的北落潜之对被皇子之前打断的话并不甘心,在见到皇上面露喜色的时候,他又试着说了起来。
但看到他拿出那些都察院的哨子连夜找到的证据,皇上并没有示意让人接过,他只是偏头看了屋外两眼,对着北落潜之冷冷的说了一句:“这样的东西,再也不要出现在朕的眼前了。”
北落潜之笑了笑,将那一叠纸收到了自己怀中,回了句遵父皇旨意。
“这两个人,朕看还不错,正好这段时间禁军里头缺人,就送到那去吧。”
屋外的凌茗瑾,似乎感觉到了龙榻上那人的目光,龙榻上皇上的一句话,不费吹灰之力的化解了她的难题,只是禁军那个地方,实在不是她的容声之所,所以她说不出真心实意的感谢。
可眼下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大皇子虽然走了,但许许多多的人还在呢,常景德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藏身之处,肯定不会让自己见到明天的太阳。
让她觉得庆幸又不幸的是,北落潜之在皇上说了这句话后,又讨好般善解人意般的接着话头说下去了。
“听闻内库那边最近缺人手,儿臣以为可以加派先禁军到内库。”北落潜之剑削般的眉头煞一耸动,说出了一句对大庆的将来,对他的未来起着至关重要转变的话。之后许多年的岁月里,他每每想起此时他这句对大皇子别有用心却重重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的话,总是嘘嘘得老眼婆娑。
“嗯,内库是国之首重,不能出岔子,朕会安排的,你先出去吧。”伴着几声剧烈的咳嗽,一个年近老矣却雄心依旧的老者皱起了眉头,他有五子一女,最不喜的就是看到几人之间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可在世间最大的权力面前,这样的不喜也只能在明面上让五人收敛一些,暗地里的那些小动作,却是怎么也是止不住。经过安之府的一夜,屋外的这两个人必然与潜之达成了协议,在外人看来,他们与他也就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内库现在是大皇子与他姑姑看着,这个关头潜之把这两个人放到内库去,修儿那里,怕又要有想法动作了。罢了罢了,既然断不了他们的念想,就姑且让他们去做吧,只要不越过了底线就是。
一个掌管了大庆五十年的皇帝的思维,比一般人思维总会开阔许多,在得失取舍之间,他也有着常人没有的坚决,向来标榜着明君的皇上,总是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与生俱来的控制欲望。
大庆的一切都是他的,所以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是他的儿子,也一样必须唯命是从。
北落潜之走了,凌茗瑾与戎歌却留了下来,在庆安宫里闻了一个时辰的龙涎香合着药味的复杂味道后,他们被人带到了皇宫北端的一处独立的院落中。
这里是维护皇宫安全指挥禁军的中心枢纽,也是这皇宫里唯一一处兵力所在,虽然负责着皇宫的安危,但这个院落却并不繁忙,凌茗瑾侧耳聆听,反而听到了几声粗壮的叫喝声。
012:大庆第一美人
这是禁军处,不大的院落只有禁军那十位级别较高的统领及一些同等级的将领才能居住在此,如此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一派祥和,这些将领怎能耐得住寂寞。可这是宫中,且现在又是他们值班的时间不好去醉客楼听小曲,也不便去忆相思喝花酒,有句话说,一个男人抽烟,两个男人喝酒,三个男人赌博。现在就在这座院落里的一处较偏移不惹人注目的小屋子里,就有十多个汉子光着膀子叫喝着正在进行着一项十分怡情的活动。
等得穿过了两道门坎进了后院,凌茗瑾总算是把这些声音听了个真切。
这些人的忘乎所以专心致志并没有因为屋门的突然被推开而被打断,闻着屋门被推开时迎面而来的汗酸味,凌茗瑾心想,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这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领路的公公放目扫看了一眼已经杀得暗无天日的人群,捏着没有喉结的咽喉扯着嗓子响亮的干咳了两声才继续说道:“奉皇上口谕,今日内库急需人手,在今日午时,金统领就安排百来人过去吧,这两个人是皇上亲自指定送到内库去的,金统领多多留意了。”
震耳欲聋的叫喝声,此时方愕然止住,正拿着骰子蛊摇晃的金统领嘻嘻一笑,放下了骰子蛊,瞬间就变了张脸走到了公公身旁嘻嘻的笑说道:“劳公公走一趟了,来来来,咱们去正堂坐坐。”
“金统领不必客气,奴才还要赶着去向皇上回话呢,金统领先忙着吧,奴才就先告退了。”说完,公公一甩拂子,头也不回的退出了屋子,离开了禁军处。
公公一走,赌局也自然的散了,在与其他三位统领商议了一会儿之后,几人又出了宫在宫外禁军休息之处挑选了九十八名禁军,然后大步阔阔的朝着内库而去。
谁都知道禁军是个复杂的地方,大庆虽然是太平盛世,国人却崇尚武力,就是皇上,也对有军功出身的武将格外器重,于是乎,参军,就成了大庆国百姓士子和达官贵族高门大户子弟除了科举之外最好的出头之路,但边关之地太过清苦危险,那些纨绔子弟断是不会去的,于是,这个身处繁华之地的禁军,就成了他们的选择,可以一边参军一边风流,还可以常见到皇上,等到几年之后再让自己的有钱有权的老爹给自己争个官职,怎么看都是一条光明无限的道路。现在之所以禁军表面也是雄狮之军,那是因为那些花了大价钱的老祖宗,都天天闲置在了禁军的住处,让他们值班,金统领是怎么也不会放心的。
这一路走着,路过安之府进皇宫的那两条街,凌茗瑾在感慨着瞬息万变之余,依旧觉得挺尴尬,来时的尴尬,源自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出宫的尴尬,源自那位带路传旨公公的那一句“皇上亲自指定”,能在上万的禁军中被皇子关照留心,这让九十八名禁军与三名统领都不得不眼红他俩的狗屎运,而且是当他们拿着凌茗瑾的身格与自己做对比寻找不同处的时候,他们心里更是不平衡,凭啥一个娘娘腔又弱不禁风的就当上了禁军,还得到了皇上的赏识,要知他们考入禁军,那是自己花了多少功夫或者自己爹花了多少功夫。
总之一句话,这样的狗屎运,太掉皇上的价了。
大皇子已经离京,这禁军进驻的事,自然就是另一个内库负责人接手了。
北落词,当今皇上唯一的妹妹,大庆国的长公主,现内库的掌权人之一,有着先皇御赐的金安公主封号的她,算得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若不是皇上下旨让大皇子接管一部分内库的权限以平衡几位皇子之间的权势,这内库,谁也别想插手。
虽说这内库是皇上的,但只要皇上一日不来,这内库,就是长公主的。长公主并没有传言中所说的那般美若天仙,但就是凌茗瑾也不得不佩服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脸上,却看不到一条皱纹,瑰丽蝶纹底的大红纱袍,上缀栩栩如生的大朵牡丹,中衣一件团花织锦与卷忍冬叶作衬的和舞凤,高高的金边领子翘起,衬着雪白的颈项,下身一条袅娜的描金画裙。桃尖顶髻,金嵌米珠喜在眼前头花贵气逼人,金绞丝灯笼蝴蝶钗安置耳后。蝉髻高耸,翠钗金作股,钗上舞双蝶。那玉容媚雪,花貌生春。端庄稳重,雍容华贵的风韵,却是迷煞了大庆的许多男子。
长公主的驸马,早已离世,不过这位誓言不再改嫁的女人,却不是那等耐得住寂寞的淡泊贞烈之辈,在她的长公主府上,养着许多面首,便是她用来取乐所养,皇上对这个妹妹,极尽信任,将大庆的命脉内库放在她的手上二十多年,便是最好的证明。
长公主虽是女子,对管理内库却有一套自己的办法,这些年内库在她手上,收益有增无减,从未让皇上操心,硬是打破了所有人对这个女子的看法,对其啧啧赞扬了起来。长公主二十年的苦心经营,无疑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女子有谋的形象,除去那一些关于养面首放I荡的污秽传言,这位身在大庆权力顶端的长公主,却是让所有人都挑不出一丝的毛病。
“长公主,这两位,是皇上也有曾留意的。”公公的那一句,在金统领心里已经衍生了无数片段,那一句亲自指定,俨然已经成了有意提拔栽培的代名词,皇上既然有这个意思,他自然是要小小的提醒一下公主的。
“哦,上前让本公主看看。”
皇上都留意的人,长公主自然也会留意。金统领的一个误解,也许就会这么阴错阳差的造就了凌茗瑾两人的飞黄腾达。
凌茗瑾与戎歌上前几步,单膝跪倒了公主面前。
“果然是我大庆的青年才俊,难怪皇上也动了心思,正好内库内部看守的夜班这两日少了两个人,你们就当这差事吧。”长公主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
内库内部,还是夜班,这可是肥差,凌茗瑾咧嘴一笑,脑中一个磕着瓜子吃着糕点,偶尔赌博怡情的潇洒场面浮现了出现。
“谢长公主。”这一句谢,比在庆安宫里可真心实意得多。
金统领走后,两人就被长公主的一个侍女带离了大堂,侍女与他们介绍了内库的可去之处不可去之出之后带着他们到了自己的住处。
内库的守卫待遇极好,五人一间的宿舍光线明亮宽敞,被褥都是内库一并备下,只需你自己带个身子来就行。
“这是你们放置个人物品的柜子,两位可有行李?”在每个铺架一旁,都有一个大柜子,侍女在给两人安排好了床铺之后,给两人介绍了起来。
“没有。”
“那等下去管事那领一套,五两银子一套,现在我们去看看你们的食堂。”侍女一鄂,心想这两人应该就是传闻中禁军的老祖宗,不然怎的来这都不带些生活用品,就是听着五两银子,也都一眼不眨的,皇上怎的就看中了这样的人,哎……
一下午的逛下来,凌茗瑾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内库,大。内库不愧是大庆国最有钱的地方,看看占地面积,看看这环境之优美,看看这花草树木之珍贵,看看这守卫待遇之好,看看这伙食,看看这一个侍女的打扮,看看……………………
总比在她心里,已经把这内库与那中央银行和财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