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不忘摇晃起身,拉着萧明轩就要往外走。
萧明轩多年沉淫酒道,这一壶酒下肚自然是无恙,虽然脸上有些红,但也不如梅不忘一般摇摇晃晃。
“记得小时候来梅府,是住的西厢房,那里倒是安静,离着梅园也进,就住那里吧。”
凌茗瑾好奇,这偌大的梅府,就无女眷?来了这许久,却不见一个女人,但碍于自己是客人,也就不好多问。
“好,我这就带你去西厢房,好在我常让下人收拾,厢房也不脏,你们今晚先委屈住下,明日再好好收拾一遍。”
梅不忘身形虽有些摇晃,但走路是没问题,屋外不比屋内温暖,这一出门满脑子的酒气就被冲散,清醒了不少。
“怎会委屈,梅世伯折煞小侄了。”
又是人前人模人样…………凌茗瑾低着头暗自抽动了一下嘴角。
两人一路零零碎碎的说着,凌茗瑾也懒得在意,倒是梅府无处不在的梅树吸引了她的目光,让她频频顿足观看。
穿过一条小径,便是到了两人口中的西厢房,这是个独立的院子,无外乎屋前也种着几排梅树,院子内有客房几间,茅房厨房一应俱全。
“梅世伯今日怎的没去看那武林大会?”
进门的时候,许是萧明轩实在找不到了话,提起了一件正事。
“听那些老家伙演讲么,懒得去,风雪交加的。”
果然,是一进了院子就大改观,梅不忘又成了老顽童的模样。
“世伯生性洒脱,洒脱哈哈……”萧明轩爽朗大笑,与梅不忘在屋子里坐下,看着下人们在生炉子铺被褥。
“你最爱热闹,想必是去看了,可惜你爹没来,不然我定要拉着他不醉不归。”
“我爹现在在安州,是无暇前来的了,小侄倒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还请梅世伯不要告诉我爹我在江城。”
萧明轩一扫放I荡,说得严肃。
“啧啧啧,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吧,还真有我当年你的风采。”
一旁坐着的凌茗瑾又是抖了抖,对这两个人是彻底没了期望。
“这个,这个,让世伯笑话了。”萧明轩并未给自己辩解,而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你爹的,你到江城里,想必是为了看武林大会跟百里大侠与易大侠的决斗吧。”
好像,从进门开始,两人就在客套吹牛皮拍马屁,萧明轩并未说为何而来。
萧明轩之前从未与自己说起着梅府的主人是他世伯,这番突然来,又说有热闹看,还住了下来,难道?
“知我者,莫若梅世伯啊!”一声感叹,说得梅不忘欢喜不已,凌茗瑾不得不承认,萧明轩拍马屁的功夫是极炉火纯青的,常在世家厮混的他对这一套倒是手到捏来。
“你个鬼灵精,想来来见你梅世伯,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吧。”梅不忘慈爱的摇着头,对萧明轩的喜爱之情跃然而出。
“怎会,是小侄初到江城,念着世伯,便来看看。”
萧明轩咧嘴一笑,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都来江城几天了,才想到你梅世伯,还在这蒙混我,定是知道我北厢房里客人的身份了吧。”
凌茗瑾心中一惊,看来这位梅不忘,也不如想象中的消息闭塞,至少在江城里的大小事,是瞒不过他的。
“知我者,莫若梅世伯啊!”萧明轩讨好的走到梅不忘身后,亲热的与他捏起了肩膀,边捏着还边说道:“世伯,这位大侠,你什么时候给我引见引见啊。”
梅不忘闭目摇头晃脑,实在是享受得紧。
“今晚晚了些,等明日吧。”
想来这位梅不忘是喜爱萧明轩得很,自从凌茗瑾进来这么久,虽然见着两人互相吹捧,却一到萧明轩提出请求的时候他从未拒绝,凌茗瑾不禁又在想了,这梅不忘看来也有四十多了,怎么府中不见女眷,也不见萧明轩提起他的儿子?
以萧家与梅府的关系,若是梅不忘有儿子,想来与萧明轩也是相熟的吧!
难道?难道?
又是无数个难道,又是无数个猜想,凌茗瑾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这个脑子,总是会思维跳跃联想到一些莫名奇妙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比如说,梅不忘是短袖,比如说,丧妻,丧子…………等等如是。
很不道德甚至是缺德的联想,若是没有后来萧明轩的那一段话,她恐怕是一直都会这么认为,因为梅不忘为老不尊的现在在武林少有,既然是少有,那么要是是受了刺激,要么真是这性子。
短袖,可以满足后一条,丧妻丧子,可以满足前一条,这么解释是行得通的。
一直到梅不忘离开下人收拾好了全都退下后,凌茗瑾才问起了梅不忘的情况。
而萧明轩大概也猜到了她为何方才一直不说话的原因,便一五一十的解说起来。
原来这个梅不忘,不是断袖,也不是丧妻丧子,之所以梅府无女眷,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夫人,应该是突变是在五年前,平南王的那场叛变。
那时梅不忘本也有佳人有一个乖巧的儿子,而且年纪比萧明轩少上五岁,是他很喜欢的一个弟弟。
但平南王叛变,梅不忘卷进了这场风波,最后的结果,就是平南王发配大漠,而梅不忘,却是被发配到了江城。
凌茗瑾这才知道,原来梅府也不是原著名,而是后来的。难怪一直也没人说起过什么江城梅家,原是举家迁移而来。
“那后来呢?”
“后来,梅世伯就在这江城扎根了,梅府也迁到了江城,成了江城的世家,只是梅世伯的妻子,却与他和离了。”
……………………离婚了………………凌茗瑾双眼不停眨动双嘴唇颤抖,任她思维这般跳跃,也没想到居然是离婚了。
“那后来呢?”
“那时梅世伯与平南王一同下狱,很多人以为都是救不成了,还是我爹爹与长公主还有梅世伯的家族出的力,才让皇上赦免了他的罪,其实梅世伯也没罪没做错,只是太重乐儿义气一些,梅伯母也是望族的女儿,当时家族压力太大,只能选择了和离,梅世伯从未怪过她,不过我那个弟弟,却是成了他最大的遗憾。”
原来五年前的叛乱,这个老顽童梅不忘也有参与,可自己怎么的却是没听说过他的事迹。
“梅前辈他干什么了?”
“就是在平南王定罪的时候,与他说了些好话,不是什么大过错,不然也没办法救出来。只是他的儿子梅长苏,却没了。”
“死了?”凌茗瑾瞪大了双眼,对梅不忘的事迹听得津津有味,果然每个不正常的人背后都有一段辛酸史啊!
“你才死了。”萧明轩翻了个白眼,对凌茗瑾这句莽撞的话不悦。
“好好好,我去死,你倒是说怎么回事啊。”为了听到八卦,凌茗瑾自是百般顺和。
“就是没了,被人掳走了,一直没找到,五年都过去了,想来是找不到了。”
萧明轩轻叹了一声,叹出了无尽惆怅。
“就是这样?”凌茗瑾的回答显得是有些不合时宜了,萧明轩恼气的又翻了个白眼,冷冷的说道:“你还要怎样?”
“那梅前辈,就没再娶?”
“哪有那个心思了,整日饮着酒,到了江城倒是爱上了这里的梅树,梅府,也大不如前了,想当年在晋城,那可是鼎盛的百年望族啊,就是旦城柳家也是不及的。”
发配到了江城能保留产业,也是皇上恩赐难得了,还想如往常一般鼎盛,那定是不可能的了,说到这,凌茗瑾也大概了解了梅不忘,心里对他也有了些许改观。
“梅世伯生性洒脱,与一般的望族家主是不同的,以后你与他一起的时候,自然些就好,不必看着他的身份拘谨。”
凌茗瑾哦了一声点头,意犹未尽的一心想着如何让萧明轩说说当年平南王的事,谁知萧明轩却是紧紧的闭上了嘴,左一句右一句只字不提平南王,急得凌茗瑾心里猫抓一般。
“平南王的事你还是少知道的好,以免引火烧身,知道吗。”
看萧明轩的模样定然就知道当年的一些辛秘,他越是如此,凌茗瑾就越是想要探知,可不管她怎么讨好装可怜扮委屈,萧明轩也是继续看着自己的《武林大全》对她视而不见。
无奈,凌茗瑾深吸了一口气,道了句你狠,然后狠狠的摔上了们,去了自己的屋子。
100:大侠
当年平南王叛乱这时虽然玉门城也起了战事,但那时的凌茗瑾被关在那大宅子里,也只能听着些闲言碎语,根本就不知道当年的情况。
听闻今年入夏前平南王曾回了长安,却只呆了几天便离开回了大漠,当时凌茗瑾正在逃亡路上,也无缘一见。
凌茗瑾只所以崇拜平南王,是因为一个故事。
传说平南王叛变,是因为一个女子,虽不知传言有多少可信度,但在凌茗瑾心里,这个从未谋面能为了一个女子冲冠一怒的平南王,却是英雄。当时她还是年幼,但穿越者的心灵却有了三十的年龄,初来这个世界,她见到的都是肮脏不堪的,唯独这个传言里的平南王,却让她看到了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的美。
英雄一怒冲冠为红颜,这是霸王的风范,奈何这个霸王,却依旧败了,被流放到了大漠。
平南王曾是大庆的英雄,听闻现在在三军中他还有军神的美名,有些东西,就算你用皇权掩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遮挡不住的,就如平南王的魅力,就如他的带兵如神。
乍一听到梅不忘这样一个老顽童曾与平南王共患难,又知道萧明轩知道一些当年的辛秘,凌茗瑾这些热闹八卦的心怎能不激动。
可萧明轩淡淡的一句别惹祸上身,便拒绝了她。
难道你以为离了你,我就再也探听不到当年的故事了么?凌茗瑾不服的皱鼻,狠狠带上了屋门。
屋子里下人早已生好了炭火,被褥也是全新的,虽是偏房,但家具摆设也是很雅致,这到是符合了梅不忘爱梅的这个特征。
窗外便是一株梅树,但天气太冷屋子里好不容易暖和了一些,凌茗瑾不可能会文艺到打开窗户吹吹寒风而目的却只是为了看一眼梅树。
从这客房的摆设也可看出梅不忘是个淡雅的人,单看这屋子里的书画瓷器,但是纯一色,隐在江城五年的百年望族,已经退去了晋城的繁华之气,彻底融入了江城这纯色天地。
“临城萧家,旦城柳家,江城梅家,安州安家,这四个百年望族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厚?”望着墙上随意挂着的那副韩大家的五牛图,凌茗瑾喃喃自语,她虽入过败落的安府,但依旧还是被百年望族的气魄震慑,而今又让了梅府,见到了满院子视若珍宝而在世家价值连城的画作却随意挂在墙壁上,这般财大气粗,有几个百年望族可以?
目前就她所知只有四个。
是夜,一只利箭,嗖的穿破了猖狂的寒风,顶在了那紧闭的窗户上。
凌茗瑾是杀手,不会不知这是什么声音,她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打开了窗户。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实。
惦记着早些见到北厢房梅不忘那位客人的萧明轩今日起得很早,早早的他就敲响了凌茗瑾的屋门,待她洗漱用过下人送来的早点后去了梅不忘住的屋子。
远远的就能听到有人欢笑之声,安一声声爽朗的哈哈大笑不要听也知道是梅不忘的,而另一个声音,凌茗瑾也觉得有些熟。
脑子灵光一闪,她突然想到了前两日在梅园中的所见所闻。
那时的笑声是梅不忘的,那另一个称梅不忘为梅兄的,想来便是梅不忘住在北厢房的那位客人了。
正要问萧明轩那客人姓谁名甚,谁知萧明轩却是快一步入了屋子,凌茗瑾伸出的手愣是没抓住他的一片衣角。
“梅世伯,百里大侠。”
正在凌茗瑾心中嘀咕进屋之时,先她一步而入的萧明轩恭敬的与屋子里坐着的两人行了个礼。
百里大侠…………凌茗瑾嗫嚅了一声,难不成要在雪山之巅与易大侠决斗的百里大侠,就住在北厢房?
见凌茗瑾身前呆滞,萧明轩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可失了礼数。
“晚辈凌茗,参见梅前辈百里前辈。”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百里兄啊,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我那萧世侄与他的朋友凌茗了。”梅不忘与百里大侠对坐,已经用过了早点的他们正在下着一盘棋,越是年纪大无所事事,就越是喜欢这些可打发时间又可修身养性的事。
“哦?这就是萧峰萧庄主的独子萧明轩?”百里大侠赞许的目光落在萧明轩身上,哈哈的笑了两身。
又被无视了……凌茗瑾心中暗叹一声,微微抬起了头,偷偷打量起这位百里大侠起来。
年纪约摸三十五六岁,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他看人时,十分注意;微笑时,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穿一件旧青布棉袄,腰上束条蓝布围裙。手指粗大,指甲缝里夹着黑泥巴,手中握着一枚漆黑的玉石棋子,这形象,很普通,普通得可以给一个大侠掉价了。
难道只有武侠小说里与电视剧来的大侠们才会喜欢白衣仗剑?怎么自己到了大庆,却从未见过白衣飘飘的侠士。
除去那位酷爱白色的白公子,她还真没发觉自己见过多少喜欢穿白衣的男子,虽然萧明轩也会穿,但也只是偶尔,本说在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