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还有一线生机,皇上只是沉睡,并非是死了,只要皇上没死,这一位伟人终究会战胜病魔醒过来。
他们都不会知道,皇上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只要有长公主在,她就绝不会让皇上醒过来,一代伟人的背后会有无数人的支持拥护,而她,现在已经不甘继续做皇上光芒背后的点缀。
皇上在沉睡之前有口谕,这三位内阁老臣可以作证。
若是皇上醒不过来,长公主暂理朝政,内阁老臣辅助,待太子康复之后再将朝政交到太子手中。
皇上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一生,谨慎小心,最后,却败在了他这个妹妹的手上。
这一个局,长公主布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皇上病得顺理成章,昏迷得顺理成章,留下的口谕也是亲自诉说内阁老臣为证,长公主还是恭顺皇上的长公主,谁敢有异议?
杜松看着这些事情顺理成章的发生,只得感慨长公主的睿智,太子已经被长公主与药圣施计弄回了东宫修养,皇上有只是昏迷而没有驾崩群臣还留有一丝希望,这就是长公主争取来的时间,为北落斌争取来的时间。
只要向前一步,就可以得到他这二十年追求的东西,叫北落斌如何不心动。
当然,杜松与北落斌都明白,长公主做了这一切,绝不是为了给北落斌做嫁衣,这诱惑背后的利箭,北落斌也不得不防。
但他更明白,此时若是他不动手,他永永远远,也不可能再会有这个机会,长公主这是帮他,也是在逼他,太子正在疗养,一旦他康复就会奉皇上口谕登基,到时候他要行动,成功的几率就更小了。
他动不动手,现在就取决与他有没有这样的胆量,有没有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细致聪明去与长公主对抗。
北落斌不得不慎重,一直在庆安宫服侍皇上的旦贵妃审时度势,也猜到了北落斌现在心里的想法,于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叫他叫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
旦贵妃的训斥与劝说,北落斌听了二十年,这些话他会听,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太子登基,他一样会被削权最后像狗一样的被他扫出长安,长公主逼得他已经不得不出手了。
出手,或许还有一个不可预测的光明前程,不出手,那就只能坐以待毙成为别人刀俎上的鱼肉。
长公主说得不错,他手握禁军大权,可掌控宫中,军权也在他手上,只要他逼得这些大臣拱他上位,形势一样会掌控在他的手中,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将长公主这个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除去。
“万万不可。”若是北落斌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引发宫廷政变,若是成功倒是好,若是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旦贵妃方方经受了皇上昏迷的打击,这个时候怎会看着自己的儿子去冒险。
“母后,你不要拦我,孩儿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若是没有万全之策,孩子也不会出手。”
北落斌怎会在这个时候让旁人捡了便宜,长公主要拿他当靶子,他也要将长公主拖下水,既然要身败名裂去换这个皇位,那就谁也别想干干净净。
…………………………
安州,安府里的秦连等人日日劝说着北落潜之回长安,奈何北落潜之却是铁了心,怎么劝说也是无动于衷。
让安风影庆幸的是,那些追杀北落潜之的杀手这几日并没有找到安府来,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也算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但他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日清晨,他早起出门去了一趟桃花街,回来的时候,看到安府的门口站着一个老头。
一个杵着拐杖头发斑白年近古稀的老者。
老者说,他是来寻北落潜之的。
安风影很是诧异,这样一个老者,走路都是摇摇晃晃可能会被风吹倒,难道这就是长安派来的杀手,可虽说这老者眼神凌厉,但他也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的杀气。
“不知老伯姓谁名甚?”安风影不敢大意。
“敝姓李,你与他说,他自然就会知道我是谁。”
此人,就是从山村里消失的李老伯,他一路出了山,度过了寒水,到了安州,花了两天的时间。
许是站着累了,李老伯在安府大门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那日他趁着凌茗瑾带着宋初一去玩的时候离开了山村,就是来寻北落潜之。
安风影看李老伯年纪大又不是无理之人,赶忙就进了府。
一听有一位姓李的老头找他,北落潜之愣了一愣,问了安风影这位老者的相貌,他才有了那么一点印象,见到李老伯都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不过一面之缘,他为何要来找自己?他是如何找到的自己?
带着疑惑,北落潜之让安风影将李老伯带入了安府,见了他一面。
李老伯从山中来,走了半天的山路又在河边走了半日,鞋底I裤管上都满是泥土,看上去不甚狼狈,除此之外,李老伯与北落潜之印象里的那个李老伯并无多大的差别。
“我想与你单独谈谈。”李老伯第一句话,就让北落潜之云里雾里,这个老头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当时也只将他当做了隐士,可现在他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这一点他还是真的想不明白,但既然他提出了这个要求,北落潜之当然不会拒绝,他让秦连等人都出了屋。
“有什么话就说吧。”北落潜之右手还有伤,能下地已经是不易,这几日伤口感染越发严重,他已经不下床了。
“我来,是奉皇上之命而来。”李老伯第二句话,又是让北落潜之诧异不已。
“父皇?”
“两月前,皇上让安公公交给了老夫一封密信,交代若是长安有变,就将这封密信交到二殿下的手中。”李老伯一边说着一边在怀中拿出了一封还未开封的密信,北落潜之接过一看,确确实实是皇上的笔迹,用左手掂了掂,信封里似乎还夹着什么东西,分量不轻。
这个老头与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北落潜之更是疑惑。
“你到底是谁?”
“老夫是谁并不重要,还请二殿下阅信。”李老伯摇了摇头,一头斑白而杂乱的发是道不尽的苍凉。
皇上是多疑之人,能被皇上交托,这个老者最少也是皇上信任的人,姓李?北落潜之想了又想,却也怎么也想不到这号人物,也罢,北落潜之用牙撕开了信封,打开了那封密信。
信封撕开,里面落下了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北落潜之曾日日佩戴在身上,那是一块令牌,上面一面刻着一个都字,一面刻着一个察字,这乃是都察院院长行使权力下达命令调遣人手之时所用的令牌,也就是都察院院长的身份代表。皇上将这个东西夹在了信封里,皇上的意思,就十分明显了,只要北落潜之有了这块令牌,就可以调遣隐藏在大庆各处的都察院哨子。
皇上将都察院交还到了他的手上,为什么?
北落潜之抖开了信,看了起来。
两个月前,皇上就写好了这封密信,在安公公送着凌茗瑾道山村的时候安公公将这封密信一并交给了李老伯。
谁,都不是绝对的胜者。
在局势未定之前,就算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局势都可能会被逆转。
当然,李老伯并没有告诉北落潜之凌茗瑾的所在。
皇上在信里,幽幽的说起了北落潜之的母妃,对北落潜之来说,最大的遗憾不是皇位,而是这位因生他而死去的母妃。
李老伯也不知道皇上到底交代了什么,皇上吩咐他在这个时候将密信交给北落潜之,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虽在山中,但也密切关注着大庆的局势,北落潜之是被皇上赶出长安的,还被皇上剥夺了权势,皇上都已经放弃了这个儿子,为何在这个时候还要自己送这么一封信给他?
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猜透?
北落潜之在看完这封书信之后,两道眉头皱的比大夫为他融断手臂上那两把剑更紧。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的信里,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像是一个人幽幽的在说着往事,他本以为李老伯这么千里迢迢送来的书信,应该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皇上只说将都察院交给他,让他去做他认为对的事情,其他的,关于长安的局势居然一字未提起。
连北落潜之最关心的凌茗瑾的下落,信里也是只字未提。
皇上从未用过这种语气与他说话,北落潜之自从懂事以来,看到的都是皇上的严厉,如这般喃喃自语,如这般悠悠道来,还是第一次,想着现在在长安昏迷不醒的皇上,北落潜之怎能不被触动,说到底,也也是自己的父亲,就算好面子,那也是自己的父亲。
“父皇可还有什么交代?”他想,也许是皇上要他去做什么,不然这封信,又怎会出现在他的手里。
皇上这是想表现出他的妥协?不是,信里没有凌茗瑾的下落。
400:李老伯的信
“皇上没有其他的交代。”李老伯又是摇了摇头。
“我还是好奇,你与父皇,到底是什么关系。”北落潜之冷眼看了一眼半低着头佝偻着背的李老伯,现在的他不止好奇这个老头的来历,更对那个山村充满了好奇。
“二殿下无需知道老夫的身份,现在皇上发病,长安局势不稳,二殿下还是,早日回到长安的好。”
“我回去,那不更是搅浑了这一滩水?两月前,安公公将这封信交给了你?”北落潜之隐约间,联想到了一种可能,也的确,自己从来没想到过那个地方。
“是。”李老伯如实回答。
“安公公可是带去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你原来也见过。”北落潜之像是抓住了那一根救命的稻草,突然的就兴奋了起来。
看着北落潜之煜煜生辉的双眼,李老伯沉思了半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都察院皇上已经还给了北落潜之,北落潜之要找到凌茗瑾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件事,最终还是瞒不住的,皇上既然让他送来了这封信,说明其实皇上并不想让北落潜之重走他的老路,皇上对他这个儿子,还是紧张的。
“带我回村。”北落潜之一把握住了李老伯的手。
“二殿下的伤…………”在北落潜之这一伸手,李老伯才看到了那层层白布包裹之下那一截剑片。“让老夫看看。”
李老伯也是懂得医术的人,这一看,他就知道北落潜之的伤有多严重。
“还请二殿下早日返回长安。二殿下的伤,只有济世侯药圣叶开可以医治。”
“你带我去找她。”北落潜之对李老伯凝重的神色全然不理睬,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凌茗瑾,那一股浓烈的思念已经麻痹了他的四肢,让他感觉不到了疼痛。
“二王妃在村中不会有危险,二殿下还是早日回到长安医治好了伤势再去找她的好。”李老伯一触及到北落潜之明亮的双眼,就不由感叹,若不是北落潜之为爱所困,今日长安的局势,也许就大不同了。
“我等不及了,一刻也等不及了。”北落潜之左手握着右手,眼中尽是疯狂。
“也许二殿下不知道,在二王妃知道二殿下因她而放弃皇位离开长安之后一直郁郁不欢,若是她看到二殿下因而受了如此重伤,叫她如何不内疚,这两个月,二王妃就在老夫那里住着,二王妃对二殿下的担忧,老夫是看得明明白白。”
“当真?”北落潜之激动的迅速转过了头。
“老夫怎会欺骗二殿下。”李老伯杵着拐杖微微躬身。
北落潜之按捺着雀跃的心,李老伯的话也是有理,凌茗瑾是什么性情他知道,向来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她可以为了自己因她与皇上冲突而与皇上替自己说情自愿离开长安,就是不想对自己有愧疚,自己若是这样去见了她,也只会让她不安,那个山村,连他都没有想到,绝对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这个李老伯,虽看着年纪大,但武艺却是不俗,有他在,凌茗瑾也不会有危险,“李老伯,我知道你并非寻常人,茗瑾在你那里,我也放心,还请你,好好照顾她,等我去长安医治好了手臂,就去寻她。”
“二王妃在老夫那里,二殿下可以放心。”李老伯看他自己想明白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震耳……”
屋外的聂震耳听到呼声,立马进了屋,一看到北落潜之嘴角的笑容,他诧异得连连打看了李老伯两眼。
“震耳,你护送李老伯回去,记住,要小心,不要让旁人发现了你的踪迹。”
“那院长的伤……”聂震耳最担忧的还是这个。
“我会随同秦连他们一同回到长安找济世侯医治我的右手,你不用担心。”
北落潜之与他扬了扬手中的令牌。
“这…………”聂震耳一愣,随即露出了笑容抱拳跪地:“恭喜院长。”
“你送李老伯回去之后就就留在那里,等到时候我去找你汇合。”
聂震耳呵呵一笑,脸上那道刀疤格外狰狞:“院长放心,李老伯我一定会平安的送回去。”
“二殿下的伤势及早动身为好,老夫就不打扰了,告辞。”眼下事情已经解决,他的信也已经送到,他再留也是无益,北落潜之的伤口已经感染,安州离着长安又是路途遥远,若不及早动身,就算去了长安也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