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流风喜欢凌茗瑾最终不可得,而自己喜欢着萧明轩,最终也不可得。
呆在青州的日子很是清闲,红妈妈去了临城,白公子带着那些姑娘去了布庄,长安忆也只有夜间那些姑娘回来的时候才会气氛活跃一些,守着偌大的院子,柳芊芊每日都在想,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柳清风已经来了信,要她回旦城,但她不愿。
跟在长公主身侧,其实也挺好的,长公主其实,也并不如其他人所说的那般蛇蝎心肠。
至少她对白公子,就是极好的。
对她,也是不错的。
只是,她还在担忧着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凌茗瑾死的间接诱发点,也是让她一直对凌茗瑾抱有愧疚之心的原因。
长公主曾提出,想让她嫁与北落潜之,按着她的容貌柳家的地位,只要长公主与皇上提出这一点,皇上一定会答应,于是,她才有了萧明轩未婚妻的名头,可如今婚事已经没了,她又该如何?
虽说皇家不会要一个有过婚约的儿媳,但,凡是也说不准。
她想到了那时自己的信誓旦旦,想到了那时她的话:“要么出嫁,要么出家。”
要么出嫁,要么出家,但不嫁北落潜之。
高傲如她,要嫁只嫁心头所爱。
夜色如水,晓风残月,堆积着黄叶的院子里镀上了一层寒霜,已经是秋末,天气一日I比一日的寒冷了起来,特别是深夜的时候还得多加一件裘衣大袄。
冬天,快要来了。
凌茗瑾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感觉到冬天的脚步了。
风,终于成为了老天的利器,刀子一样的风刮过脸颊,留下了一张红扑扑的脸。
就是发丝打在脸上也会觉得生疼,更不用说有时不小心跌倒在地。
清晨的时候,地上会镀着一层寒霜,放在包袱里的干粮,硬得难以下咽。
当然正午时分的太阳倒是不错,这个时候躺在草丛里晒晒太阳,倒是很是惬意。
赶了两日的路,凌茗瑾觉得冬天真的要到了,遥想去年寒冬,自己与戎歌等人在草原之时,是何模样,在看自己而今,虽也是流落在外,但她觉得已经算是有进步了。
最少,自己现在衣食无忧。
虽依然要为了性命担忧,但她最少还活着,最少不用去出那样危险的任务,不用被人控制时时担忧自己体内的毒物。
是了,大皇子已经落马,常景德肯定也是落马了,那子絮呢?
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友人,想到了子絮,想到了死了的小其子,想到了戎歌。
戎歌在哪呢?她已经在安州他们的住处留了信,只是不知,他现在在何处?
戎歌子絮,是她在这个世界最早认识的朋友,都是一样的可怜,杜有着一样的命运,正是这种一样,让他们更是觉得这样的友情难得。
看她这半年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物,可最终,又改变了什么?
“安影,这里离晋城还有多远?”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吃一顿热饭,想洗一个热水澡,想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好好睡上一天一夜。
“还有半日的路程。”安影手中拿着一张地图,虽算不得详细,但最少不会让他们走错路。
他们走的是小路,因为安影那股不祥的预感。
这一路很是平静,平静得她无数遍怨念着安影那不准确的预感。
“晋城这个地方可有什么好玩的?”她对大庆的各州郡确实是不太了解,久居玉门城的她是个十足十的土包子。
“没有。”安影冷峻的看着地图,缓缓策马前行,像刀子一样的风打在他的脸上,使得他脸颊通红。
但凌茗瑾绝对不会有其他不敢出现的想法,两日没刮胡子的安影下颚有着一层青黑的胡茬子,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看着感觉格外耀目,一身黑色衣衫,更是显得他山一般的沉稳。
“安影,我想,你要么是太丑,要么就是太美。”当着一个人的面调侃着他的相貌,这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安影为此冷眼斜视了凌茗瑾多次,不过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每次都能抗得过安影比这刀子风还有凌厉的眼神。
“这般在意相貌做什么。”
凌茗瑾乐呵呵的一勒马缰绳策马到安影身侧说道:“当然要在意,大家都说颜面颜面,容貌太差,自然就会影响别人对你的第一印象,就像我们那里,很多人为了变得漂亮起来都跑去整容。”
“整容?”安影侧目。
凌茗瑾咽了咽口水,转口说道:“整容啊,就是让大夫给你开药调理身体。”
“你当真是从玉门城来的?”安影更是疑惑。
“千真万确。”凌茗瑾拍了拍胸脯。
“快些赶路吧,不然就要错过晋城的晚饭了。”安影疑惑的转过了头,看着前头不远处的官道。
凌茗瑾也不再多言,心中一心惦念着晚饭的她长吐了一口气,带上了方才摘下的面具。
一骑绝尘而去。
一骑踏尘而来。
………………
萧明轩已经痊愈,梅不忘、熊知言、药圣在另一日就已经离去,红妈妈则是留了下来宽慰萧夫人,柳流风在第二天得了柳清风的书信,也不得不离开了临城去往了旦城,唯独北落潜之,这个最不该留下来的人却是留了下来。
萧峰没有忘记自己对临城百姓的承诺,但萧明轩现在正在熟悉着山庄的事务还无法独当一面,半年记忆的缺失让萧明轩总是会时常发愣,萧峰也只能偷偷暗器摇头,虽然萧明轩忘了那半年的事情,但他对山庄里的东西还是不上心。
有时候,北落潜之也会与萧明轩在一起聊天,萧峰早就拜托过北落潜之隐瞒这半年之事,;两人的谈话,也只限于闲谈。
263:陈年旧案
当然,北落潜之有时会提起安州一品阁,萧明轩总是一脸的茫然。
每次都是如此。
北落潜之想,他果然是忘了,就算他在一品阁那般伤痛,他也忘了。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虽说北落潜之对萧明轩印象一直不佳,但在有些事情上,北落潜之还是佩服萧明轩的坚持的。
他已经在临城滞留多日,长安里已经来了密旨在催了,安影想得不错,北落潜之是在等,等着杨夜华的消息。
终于,在第三日,杨夜华送来了消息。
北落潜之一直在怀疑凌茗瑾身死的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果真,没那么简单。
杨夜华查到,在凌茗瑾死亡的那半月前,长公主的人接着一个人入了长安。
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死囚,而临城的知州身边的那个师爷,是长公主的人。
这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长公主本可光明正大的将这个死囚接入长安,以她的身份,做些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用遮遮掩掩,可长公主,却掩得很严实。
严实得都察院查了这么久,才查到了这么一个人。
所以,很不寻常。
收到消息后,北落潜之到了知州府衙。
前些日子北落潜之直入云翎山庄之后就再未下过山,知州一直在焦虑的等着他下山的那日准备来一场欢送,谁想,北落潜之一下山,居然是第一个来找了这里,想到这,知州有些受宠若惊了。
“你们的死囚牢房里,可有一个名叫范芳杏的死囚?”他更没想到,北落潜之的第一句话,居然问的是这个。
知州虽不是日理万机,但手头的案子也过了很多,北落潜之这一问,知州当然是想不起来。
“范芳杏,犯的是一桩通奸的案子。”北落潜之冷声在旁提醒。
说到这,知州还是一脸的茫然,倒是一旁的师爷愣了一愣之后,赶忙俯首到了知州耳畔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
知州瞪大了双眼哦哦了两声,然后恭敬的躬身拱手与北落潜之禀道:“有这么一号,不过已经斩首示众了。”
“斩首示众?”
这到不错,一般是在上半年犯下定罪的案子,都会在秋后处斩。
“对对对。”知州一脸讨好,虽不知北落潜之问此有何目的,但他想这总算是好事,搞不好北落潜之会觉得他办事尽心一喜之下就收了自己。
“可有画像?”
有些死囚,府衙都会留有画像的。
“这…………二殿下,范芳杏犯的是通奸案,府衙不会留有画像。”
“那她家住何处?可有亲人?”北落潜之冷冷扫了一眼知州。
知州胆怯的咽了咽口水答道:“范芳杏家住临城野郊,她的夫婿倒是临城里头的人,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没有名分了。”
“带我去她家看看。”
知州唯唯诺诺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师爷,见他微微点头,他这才道了一句是。
带着几位官差,知州就带着北落潜之出了城,一路西行,走了半日才找到了一处茅草屋。
“这就是那范芳杏的家。”
遥指那破旧不堪的茅草屋,知州领着北落潜之继续前行。
茅草屋里没有人,知州高喝了几声,都没人回答,北落潜之扫看了一眼堆满了灰尘的木桌说道:“范芳杏可有亲戚?”
这茅草屋周遭并无人家,想询问也没办法,这时的师爷倒是想了起来:“范芳杏父母早已过世,审案的时候并未见到有亲戚到场。”
没有亲人,没有画像,一个人死了,就是真真正正的消失了,就算有人来寻,也寻不到一点踪迹。
看来,这条线索,是要断了,不过这也更让北落潜之认定了一点,那就是这件事情,一定有鬼。
他扫看了一眼知州身侧的师爷,见他不安的后退了一步。
“知州大人,我想与你这位师爷单独谈谈。”
知州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咬着牙怨念的看了一眼师爷才出了屋子。
破旧的茅草屋的门一带上,这屋顶就落下了漫天的灰尘,师爷双目含笑的看着北落潜之,拱手躬身而立。
“你是姑姑的人,我不想为难你,与我说了这范芳杏一案的真相,我就让你离开。”
北落潜之低头看了一眼,秦连赶忙上前替他拂去了凳子上的灰尘。
缓缓落座,他浅笑一声,等着师爷的回答。
“二殿下,范芳杏的案子时隔久远,小的也记不太清了,府衙留有卷宗,待下的取了来呈给二殿下一观便可。”
师爷拱着的双手藏在衣袖之中,端的一看,纶巾折扇,一副书生文气的装扮。
“一月前,真正的范芳杏被你们送到了长安,可对?”北落潜之冷冷看了一眼师爷闪躲的双眼。
师爷一鄂,闪躲的眼神更是慌乱了起来。
突地,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右手突然的就伸了到了他的嘴边。
秦连迅速掠到师爷身侧,但却还是晚了一步。
“二殿下,我是长公主的人,你是问不到什么的。”
话音未落,师爷口喷出一口鲜血,摇摇坠坠的倒在了地上。
秦连蹲身伸手一探,起身禀道:“服毒自杀了。”
服毒自杀?那么这条线索是彻底断了,北落潜之总不可能沿着这条线一直查到长公主那里,师爷的死,也并不是全无价值,至少,他那决然赴死的决心,表明了一点,那就是这个死囚范芳杏的死没那么简单,唯一解释不通的一点是,长公主对凌茗瑾并无好感,若说她真的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去帮她这也不可信,这件事,到底与凌茗瑾有没有联系?
以范芳杏的身份,是不可能招惹到长公主的,那么,长公主为何要对一个死囚下这么多的功夫?而若是范芳杏真如自己猜想的一般被长公主运送去了长安,那么她现在又在何处?
平白无故让一个全无干系的死囚进长安,还这般隐秘,此事,北落潜的直觉告诉他,定然与凌茗瑾之死有干系。
“秦连,告诉杨夜华,严密监视长公主府。”
秦连拱手点头,道了一句是。
严密监视,以长公主的心性睿智,只要她要做一件事,就不会有人能抓住她的马脚,范芳杏若是还活着,别说是在长安,就说范围在大庆,他也是找不到的,可心头有着一个猜想而得不到验证,北落潜之心里总是堵得慌。
屋外脚步声起,北落潜之给秦连使了一个眼神。
是付十,随着北落潜之一同上云翎山庄的付十这些日子为北落潜之去办了一件事情,刚刚才赶了回来。
“院长,这是院长命属下带来的。”付十一进屋行礼之后就在怀中掏出了一物打开。
这东西用丝帛层层包裹着,当撩开丝帛的时候,北落潜之与秦连具是皱起了眉。
这东西………………
“这是当年青州杜家惨案青州知州府衙留下来的凶器。”付十一低头,头上的戒点映入了北落潜之眼中。
杜松而今风光无两,他不得不防,皇上现在对杜松又是一味的偏袒,他从不认为杜松入长安只是为了一个荣华富贵,杜家惨案,想来就是杜松的死穴,他也知道杜家惨案与皇上脱不了干系,但他不介意将这件事重现在杜松面前。
他必须用一个法子告诉那一对父子,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父子亲情这种可笑感情的存在。
“放手去查,把当年杜家惨案背后的人都揪出来。”北落潜之端详着手中的长剑,二十年的时间,剑刃上的血迹早已全无,难以想象,那一百多人的性命,都是丧命在这把剑下。
付十面有难色,但最终还是道了一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