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比凌茗瑾要简单,但不代表她会简简单单就被人看透。
两人坐在长公主府大堂之中,均是沉默,没人想主动打破这份沉默宁静,也没人想要与对方有一些深入的交谈。
高傲的人相处,总是会冷场。
白公子一声声的轻咳,也无法让柳芊芊抬眼多看他一眼。
当然白公子不是有意咳嗽去吸引柳芊芊的目光,昨夜他饮了酒,药圣发现之后对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臭骂,之后还立刻给他煎了两幅药喝下,现在他这残败之躯,已经是经不住折腾了。
但白公子终究还是萧明轩的好友,柳芊芊又有在杜府为他守夜的过去,在他与长公主一同离开城门的时候,萧明轩给过他一个眼色,柳芊芊这冷淡的性子他不喜欢,但也算不得厌恶,所以他还是必须要帮她一帮。
“柳姑娘。”
柳芊芊缓缓抬头,一脸宁静冷漠。
“柳姑娘,说来我们如今也算是朋友了吧。”白公子冲着柳芊芊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柳芊芊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你留在长公主身侧,日后定然也是为着长公主效力,我们也算得是同僚了。”白公子继续套着近乎,他向来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而柳芊芊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一套。
柳芊芊依旧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日后有何需要,但说无妨。”白公子友好的点了点头。
柳芊芊终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与之点头。
“白公子?我这样称呼可对?”
白公子愣了一愣,点了点头。
柳芊芊与白公子相识也有一月了,但柳芊芊却还从未叫过白公子的名字。
她这般无欲无求静若古井,实在是不适合呆在长安在长公主身侧,白公子暗叹一声。
大堂,又寂静了下来。
白公子的一腔言辞,都被他堵在了胸膛没有说出,柳芊芊留下来不是意气之举,她肯定早就想到了此后的凶险,有些话,长公主自然会告诉她。
等了许久,长公主才在宫中回来,从长公主的一脸阴沉可以看出,此去皇宫并不愉快。
“杜松,今日本宫就不去内库了。”长公主坐下之后,满是疲倦的吩咐了白公子一句。
白公子拱手应了一句是。
“芊芊,你是愿意留在本宫身侧?还是愿意去内库?”长公主转头看着一旁站着的柳芊芊,一脸疲倦的问道。
柳芊芊迟疑了片刻,答道:“长公主把芊芊安置在哪,芊芊就去哪。”
白公子偷偷瞥了一眼长公主,柳芊芊性情冷淡又是望族大小姐,虽说是商贾之家出身,却并无从商经验,长公主让她去内库是何意?
225:长安忆歇业
“你暂且跟着杜松学习如何过账,等你熟手了本宫再安置你。”长公主想也未想,就缓缓说出了口。
柳芊芊心虽疑惑,但也没有违背长公主之言点头应了一句是。
内库?长公主为何要让自己去内库?
她的疑惑,同样是白公子的疑惑。
长公主依旧没有解答,她懒懒挥了挥手说道:“今日本宫累了,你们先退下吧,芊芊,之前你是在杜府暂住,今日起搬到长公主府吧。”
柳芊芊点头应了一句是,与白公子一同退了出去。
尘埃落定。
随之凌茗瑾之死,随之北落潜之的离开长安,长安突然的就沉寂了下来,柳芊芊每日都会与白公子一同去内库,每日都是一直到日落黄昏才回长公主府,虽然接触到的都是她已经没接触过的东西,但有着商贾之家遗传天赋的她学得极快,这种充实的日子,让她忘了往日的烦忧,在看过了她的账本之后,长公主也会赞扬几句,她受之心安理得。
不卑微,不受宠若惊。
这种淡淡的性子,长公主很是欢喜。
试问在现在的望族小姐中,还有几个可与柳芊芊一般心情冷淡处事不惊?
北落潜之去往安州的这段时间里,三皇子四皇子每日进宫请安,宫中一派祥和之景。
而五皇子所率领的禁军处,却是麻烦不断。
因着以往禁军武力素质的差次不齐,五皇子在训导的时候就出了许多的岔子,但这些禁军大多都是有着背景,背后又连着一条条错综复杂攸关许多大臣切身利益的线,他忍了许多日,最终还是下了手。
在一纸奏折呈到皇上手里后,皇上大怒,早朝之上怒骂百官,禁军是负责守卫皇上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禁军全都是草包在顶数,皇上下榻岂能安心。特别是前任禁军大统领宋将军,更是被皇上一道旨意拉着打了一百大板。
五皇子得了皇上的赞赏,更得了皇上的恩准,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禁军。禁军处的漏洞之所以一直没有人整顿,那就是因为其中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谁也不愿去做这个恶人。
五皇子将此事捅了出来,许多人必然心有怨恨。
可五皇子这次的决心比之他们想象的都要坚决,许多人送过各种渠道送进五皇子府的礼品被一一退回,许多人苦不堪言的被踢了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对五皇子心怀不满。
可皇上对整顿禁军很是支持,几乎是每日上朝都会询问两句,五皇子一一禀告,并请旨皇上招揽人才。
皇上恩准,于是一道圣旨便就发了下来,禁军里有一半的人数被清理出禁军,守卫皇宫的重责又不容有误,于是在一边招人充实禁军的同时,皇上下了圣旨到三军处挑选三军精锐。
五皇子就是担任挑选禁军的监管。
禁军处发生的事情,不会波及到百姓,加之五皇子对此事做足了保密工作,百姓们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将自家亲戚子弟送入禁军,这也算不得是大罪,除了宋将军之外,皇上对其他人大多只是呵斥了几句就作罢,所以此事在朝堂里也就争执了一日便就平息。
总之,长安算得是风平浪静。
在长安以南千里之外的青州城,这两日却是颇不平静。
凌茗瑾与安影抵达青州城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场大雨,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青州,凌茗瑾只是匆匆而别呆了一日,现在孑然一身无忧无虑,她当然是要好好走一走这与长安有着同等繁华之名的青州。
她当然还记得在安州一品阁开业的那一日长安忆的姑娘们送去的帮助。
白公子已经入了长安,长安忆现在归在了红妈妈手下,凌茗瑾想了想,呆着安影去买了两把伞,又买了一个与安影脸上那个银色面具差不多大笑的金色面具去了二十三弦河。
二十三弦河依旧,下了一日的雨,湖水清澈空气清新,就是两岸的杨柳也是透着一股清新。
可清新是清新,清净是清净,凌茗瑾也注意到了,二十三弦河比之她半年前来时有所不同。
湖面一览无遗,没了那诸多的画舫。
不对啊!下雨之日这么有情调而又无所事事的日子,不是该有更多的人逛青楼?
确实是不对。
因为长安忆关了门。
在凌茗瑾第一次听说长安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长安忆夜夜笙歌从不关门。
那这又是为何?
她拉过了一位路人。
路人的话,让她大是诧异,原来这长安忆的关门不是单纯的关门,而是歇业了。
这是为何?难道长安忆这样的地方还会破产?难道以白公子现在的声势还会有人对长安忆刻意打压?以前五年长安忆都为倒下夜夜笙歌从不关门,现在反而是歇业了,这到底是为何?
带着疑问困惑,她走到了长安忆一旁的一间小茶铺里坐了下来。
要了一壶茶,凌茗瑾叫住了此时正清闲的掌柜询问了起来。
原来长安忆歇业也就是在五日前,没有原因,也没人知道原因,长安忆的大门,就这么关了,有人要去找里面的姑娘,红妈妈就说长安忆歇业了。这对青州的百姓来说太突然了,突然得他们都还没有向自己的老相好告一个别。
不过长安忆的歇业,看上去是真的不打算再开业了。
“此话怎讲?”凌茗瑾疑惑询问道。
“这两日,原卖身给长安忆的姑娘已经有许多赎身出了长安忆了,听这些姑娘说,红妈妈已经打算关门大吉了。”掌柜唏嘘感叹着解说道:“我这茶铺开在这里,也就是依仗着长安忆的客人多,现在长安忆关门了,我这没人来了。”
凌茗瑾好言安慰了两句,心里却对着长安忆关门歇业之时泛起了疑问。
长安忆开了这么多年,早已是大庆扬名的青楼,白公子花了多少心血,现在为何要关门结业?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辛秘不成?
想着,她也无心喝了茶,直接付了茶钱就出了茶铺。
“我们去长安忆里走一遭。”绕了一个大圈子,凌茗瑾总算带着安影绕到了长安忆的后门。
安影一把拉住就要纵身跃上长安忆院墙的凌茗瑾,冷冷喝道:“进去干嘛。”
“看看老朋友。”凌茗瑾挑眉一笑,纵身一跃就上了院墙,在展开双臂一跳,就轻飘飘的落到了院内。
安影无奈,只得跟着跳了上去。
没了往日的莺歌燕舞丝竹之声,偌大的长安忆确实是静得让人发慌,凌茗瑾也为来过这后院,权就是瞎猫一般的在摩挲。
这空荡荡的一个大花园,在没人客人之后连着下人都是极少到此,凌茗瑾走了许久也没碰着一个可抓着引路的人。
转悠转悠着,她就转到了一座院子前。
左想右想,凌茗瑾纵身一跃,入了院内。
本是想找个人问问红妈妈的住处,谁想这院子也没人。
无奈出了院子,凌茗瑾又继续找了许久。
最后,她终于是在一处小湖泊前逮住了一个婢女。
婢女惊慌,险些就昏了过去,凌茗瑾当然不会任由这个好不容易才逮住的婢女昏过去,于是她就编造了一个身份。
这是白公子的地盘,只要说是白公子的人,这些人肯定不会反感。
凌茗瑾就假称是白公子派来找红妈妈的人。
婢女一听,居然就信了,当即就带着两人在院子里穿梭了起来。
长安忆占地极广,婢女左左右右弯弯曲曲的穿梭了许久,才最终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
院子之外有着两个下人把守,婢女上前一步,踮脚在他们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下人听完打量了一眼带着金银面具的两人,然后不假思索的便就进了院子。
片刻过后,院门再次推开,一名大半素净的妇人走了出来。
红妈妈凌茗瑾见过几次,每每一见都只觉浓妆艳抹妩媚十足,第一次见红妈妈有着这般清爽素净的打扮,确实是别有一番滋味,红妈妈当年不过是杜家的婢女都有此容貌,足以可见当时杜家之昌盛。
一眼见到凌茗瑾安影两人脸上的面具,红妈妈目光闪现了一瞬的疑惑,但转念一想许是秘密之事也就不再多想带着两人进了院子。
在白公子与萧明轩的口中,凌茗瑾对这位红妈妈也有了一些大概的了解,她用自己的年华青春换来了白公子的长大成人,如今徐娘半老韶华已逝,而白公子也终是出人头地有所成就。
按着萧明轩所诉,白公子待这位红妈妈是情同母子,而今白公子飞黄腾达已经贵为亲王,为何却要让花尽了红妈妈一生心血的长安忆歇业?红妈妈原先是杜家杜小姐身旁的婢女,以杜家之昌盛想来也是知书达理有几分真才实学,要一个良家女子做起了这青楼老鸨的活计,其中曲折心酸不容多说。
凌茗瑾唯一可想到的,是那宗轰动了长安的案子,那宗发生在长安忆的命案。听说苏胜而今还被关在大牢,以苏家的财大势大要为难长安忆也是简单,可白公子而今身份也有了不同,难道苏家就真的不怕得罪了这位朝堂新贵皇上长公主身边的红人?
226:重回去时路
进入院子,一眼看到的,就是院子里那颗梧桐,从满地的落叶与梧桐那精壮的树干可以猜想得到,在盛夏时节,这颗梧桐树,该是如何的遮天蔽日。梧桐树叶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树枝直接就伸展到了屋顶之上。
这落叶堆积了一地,凌晨的那场大雨滂沱,落叶大多都被浸泡在了雨水中沾满了黄泥。
红妈妈似乎是有意留着这些落叶,任着其铺满了满满一座院子也没有命人扫去,这等亲近自然,让凌茗瑾这几日紧绷的心绪放松了不少。
“小白命你们找我何事?”红妈妈也不理会凌茗瑾这不礼貌四处打量的目光,缓缓踏着积水的落叶堆走到了梧桐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凌茗瑾顿了一顿,心中迅速捏造出了一个理由。
“当真?”红妈妈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愤怒。
“千真万确。”苏家与长安忆结仇这一点谁都可以预料得到,凌茗瑾又是刚从长安来,凭空捏造出一个苏家要动长安忆的消息也不算是难。
“这些望族,未免欺人太甚。”红妈妈黛眉紧拧,眉目之间一股煞气蔓延,能在宫里那些人的压力下还把白公子抚养成人的红妈妈,也不是任人揉捏的人物。
“白公子说,先按兵不动,看他们能搞出什么花样,不过也要小心着些,苏家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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