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哥一语顿塞。
“好了好了,今日各位盛情,我在这谢过了,来来来,大家喝一杯,那些烦心的事不要再说了,来来来。”萧明轩也不拿酒杯,而是解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酒袋子举了起来,几人听闻都聚了过来拿起了自己的酒杯。
凉亭内,十人站立举杯。
一饮而尽,众人哈哈大笑,居然说笑。
夜风清凉,山顶无大树挡风更是凉爽,酒喝了大半,早已有几位耐不住闲去了菊花丛里玩乐,凉亭里只剩下了四人。
那名年纪最长的男子站在萧明轩身旁,两人倚着凉亭栏杆不时碰杯。
凌茗瑾坐栏杆上,看着烂漫菊花丛里玩乐的几人,心思飘到了远处,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知道北落潜之找那本南疆巫毒的册子是要做什么。
许是这半年被北落潜之追杀而养成的习惯,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去剖析北落潜之的心理。
此时的安之府,陷在黑夜的平静中。
府门外停着两顶轿子,轿夫在打着哈欠,想来已经停了很久。
这是苏府的轿子,苏宿醒来到安之府,已有半个时辰了。
北落潜之的书房里,香炉还在燃着袅袅香烟,三盏热茶却早已没了温度。
书房没人,人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的菊花今日晒了一天的阳光颓缩了许多,倒是那一片子竹林,还在不停的落着枯叶。
“苏老,你可想好了?”凉亭内,北落潜之轻摇着一把折扇,目光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人是内阁老臣苏宿醒,一个是苏府宾客尘道长。
“二皇子,你这要求,着实是让老臣难办啊!”苏宿醒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不是风太冷,而是北落潜之的眼神太寒。
“难办也总是能办的。”北落潜之不以为然继续冷冷看着苏宿醒身旁的尘道长。
“可这,老臣实在是不敢答应,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啊!”苏宿醒放下茶盏,颤抖的双手放到了桌上,靠着尘道长的那只手戳了戳尘道长的大腿。
一直安静坐着不言不语的尘道长缓缓抬头。
“苏老好好考虑,本皇子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中午,我要听到你的选择。”谁掌握了谁的把柄,谁就有嚣张霸道的本事,北落潜之从来不会对对手仁慈。
“好,明日中午老臣一定给您答案。”苏宿醒赶忙点头擦汗。
“不过,你这尘道长,却不能走。”北落潜之冷冷不屑轻笑。
“二皇子,尘道长是我好友,还望网开一面。”苏宿醒顿时紧张了起来,他现在已经是虔诚的道教徒,尘道长更是他往日的保命符,他怎能让自己的保命符留在安之府,而且从他进入安之府到现在,北落潜之就没给过尘道长好眼神,这要留,就再无出去的机会了啊。
169:一失足成千古恨
“自身难保,还要保一个妖道?苏老,你是越活越糊涂啊!”
空荡后花园,风吹竹林沙沙落叶,北落潜之冰冷的声音,像是划破了空气,让一头大汗的苏宿醒双腿一软。
北落潜之这般不顾他的老脸,想来早就做好了准备了,苏宿醒英明一世,从未遭人诟病,现在人入晚年,却不想,因自己的欲望事事别人钳制。
不按着北落潜之的话去做,以皇上的脾气自己必死无疑,按着北落潜之的话去做,一旦事发自己也必死无疑,尘道长若是有了差池,自己这个病弱的身子也会渐渐衰老,左右前后都是一个死,他悔不当初。
这时,北落潜之的声音从冷冷的随风传来:“苏老,你一向聪明,我这事虽有风险,但以我的能力还是有几分把握,搏不搏,生与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苏宿醒本就发软的双腿更是虚软。
一旁的尘道长见苏宿醒的心防就要被北落潜之攻破赶忙与苏宿醒使了一个眼神。
苏宿醒满眼慌乱不知所措。
尘道长见之更是焦急,又是与他皱了皱眉。
苏宿醒发颤似的摇头,一脸苍白。
尘道长见苏宿醒已经有了想法,目光一闪,甩了甩道拂。既然苏宿醒已经有了听从北落潜之的打算,那自己今夜,定然是出不了安之府的人,与其等死,还不如早些给自己找到一线生机。
北落潜之背着身,似乎全然不知尘道长的打算。
苏宿醒见尘道长目光凶狠,连连摇头,但尘道长却是向未见到一般迅速转身。
手中的道拂,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吹得纷飞,在道拂的手柄上,有一根小小的银针。
负手背对的北落潜之皱眉,但还是没有行动。
一股风,骤然而起。
如白发一般的道拂,如同一朵纤细而娇艳的白菊,迅速接近了北落潜之。
“找死。”北落潜之冷眼一瞥单脚一点身旁栏杆飞身退后。
尘道长目光凶狠绝然,今夜不是他死,就是北落潜之亡,那根银针之上,已经抹上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他,是有备而来,在苏府的时候,他就与苏宿醒有过商议,但可惜人一老,就会顾虑许多,更瞻前顾后怕失去性命,苏宿醒在苏府时点头答应,现在到了安之府被北落潜之一顿恐吓却又没了主意。
尘道长是孤军奋战,但北落潜之不是,在他人刚飞出凉亭,一直候在后花园门口的李勤近便率着数十名守卫奔了进来。
尘道长自称真人,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北落潜之身为都察院院长管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自然也有几分本事,而且现在不是在苏府而是安之府,他有更多的优势。
闯进来的守卫很快将两人包围。
尘道长既然是有备而来,既然就不会只带着一根银针,他的腰间,还放在数十根被剧毒浸泡了数月之久的剧毒银针。
北落潜之既然会与苏宿醒直说留人,就也做好了准备,之前他与凌茗瑾在都察院翻找了那么见的册子,就是要找出这南疆巫毒之术的玄妙,尘道长,一定去过南疆,更不会是个简单的道长,不然苏宿醒怎会被他迷惑是非黑白扭曲?
他不是要尘道长现在死,是要找到其出身何处。
众守卫在包围两人的那一刻,尘道长的手摸向了腰间,摸出了五根银针射向四周。
“退后,有毒。”北落潜之大呼一声,忙握紧了折扇扇柄。
一把纤细而锋利的匕首,从扇骨里弹出。
之所以北落潜之常带着这折扇,之所以这折扇比之别的折扇不同,便是这样道理。
虽说匕首短但也算是武器,尘道长的银针很细,在黑夜里若是不听声辩位根本就看不到银针。
他不得不步步退后。
两人在花圃里而过,踩着花盆,折了无数朵黄I菊。
一时之间,落英纷纷。
北落潜之一直在退,尘道长一直在步步紧逼,两人的纠斗,因一个人的到来而结束。
他是杨夜华,那夜北落潜之在酒楼里遇到的锄草人。
那夜过后,杨夜华第二天便到了安之府找他,他给了他一间店面,但两人之间的一面之缘并没有因此结束。
杨夜华不善经营,生意做得没滋没味,而后他来找了北落潜之,北落潜之找他安排了一个极好待遇极随意清闲的差事。
杨夜华现在,也属都察院,不过却与其他都察院下属不同,他不需去都察院做事,也不要去大庆各处奔波,他只需要安静的呆着,等着北落潜之难得一次的命令。
可这难得一次的命令实在难得,他等了两月,硬是没等到一个字的命令,于是手痒之下,他再次来了安之府。
正巧见到了北落潜之在与尘道长打斗。
出身锄草人,他身手很快,心急之下他迅速奔到了北落潜之身旁夺过了一个守卫手中的刀。
北落潜之方在诧异,就看到了尘道长胸口上的刀头。
这是他第一次看杨夜华出手,却没看出个招式过程。杨夜华这个人,比他想来更加恐怖,发现能人并能收服,这是北落潜之不可多得的优点之一。
锄草人,是稀有物种,能进入那座宅子的,都是被人看中的人,出来之后就会成为别人的杀手暗侍卫,而锄草人不同,他们是自由的,能从那宅子里出来而自由,比五只腿的乌龟还难见。
正是难见,所以恐怖。
北落潜之那夜在猜到杨夜华的身份后便就一直在留意,这人性情散漫,与他印象里的锄草人全然不同,他有那么一点小愤青,见到不平事就想插一脚,这与锄草人杀人为生的职业性格也不同,他虽收服了杨夜华却一直没用,是不敢用,他不知道这样散漫的人会不会有自己的信仰忠诚。
今日杨夜华的反应,似乎就证明了他的忠诚。
尘道长死了,死在苏宿醒的双眼之下,一把年纪的苏宿醒浑身发颤不能言语,他杀了很多人,但从未亲手杀过人,血腥虽见得多,但近些年位高权重早已忘了血腥的味道,好在杨夜华下手快很准,尘道长的死相并不恐怖。
“苏老,你府上宾客欲行刺本皇子,你作何解释?”北落潜之反手一转,手中折扇扇骨上的那把尖细匕首就收进了扇骨中。
如此风雅的折扇也成了随身的武器,足以可见北落潜之的心思缜密。
而尘道长的被迫出手,也被他利用说成了行刺,行刺皇子的这个罪名,若是北落潜之无意追究他人也不去追究,那也可大事化小,但若北落潜之真的追究,那便是一个可致命的把柄。
又一个把柄落在北落潜之手上,苏宿醒一脸苍白的回道:“此人素来行为怪异,老臣实在是不知他有这样的居心。”
“苏老不知就好,来人,送苏老回去。”
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北落潜之又转头与杨夜华说道:“你随我来。”
杨夜华见惯了死人,并不恐惧死亡,北落潜之更是对这些事情早已习惯,唯独苏宿醒胆颤心惊,他急忙慌张的出了院子,然后坐上了自家的轿子匆匆离去。
北落潜之的书房里那鼎香炉依旧在袅袅升烟,三盏冷茶早已被撤走。
“你来找我何事?”
“这几日呆着闲了,与二皇子来要些事情做做。”杨夜华一脸憨笑,不似锄草人,也不似那日酒楼时北落潜之所见。
“这段时日无事可做,你若是闲得慌,可以去菊花盛会逛逛。”
杨夜华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从在酒馆相识北落潜之就知道他是个不爱多言的人。
“你在玉门城呆了这么多年,对南疆巫蛊之术可有了解?”
“南疆巫蛊都是一代传一代绝不外传,我也知之甚少。”杨夜华早已习惯这自在的称呼,并未与其他人一般叫北落潜之院长,北落潜之对此默许了。
“既然是一代传一代,那这尘道长与南疆必然脱不了干系了,你不是闲得慌?替我去查查他的身份如何?”
北落潜之用的是征询的语气。
杨夜华浓黑的眉头一跳,整个人都来了精神一般。
“那我就先去了。”
北落潜之有些诧异,杨夜华对这人多没问一句就回答得这么信心满满,而且杨夜华虽加入了都察院但这些天都没进入都察院的高层,要单身一人找到尘道长的身份,着实不易。
下属有自信,他自然不会多问,想罢他挥了挥手一如既往的冷冷说道:“去吧。”
得令,杨夜华高兴的领命而去。
闹了一夜,安之府总算归于平静,在夜半时分,凌茗瑾与柳流风两人醉醺醺的回到了安之府,正巧北落潜之未睡,见到醉醺醺的两人,他首先皱起了眉,然后才冷冷说道:“去了哪里?”
凌茗瑾一想,下属是要与上司报告去处,但也有人权自由不是,于是她没有回答。
“都察院院律第二条,无条件听从院长,你身为情报科科目,连这简单的院律都记不住?”北落潜之冷傲的眸子已然有了怒气。
170:大宅子
都察院的院律确实很简单,第一条是一切以大庆为重,第二条是一切听从院长,第三条是院长不在一切听从科目。凌茗瑾怎会记不住,只是自己的人权自由细胞在作怪罢了。
凌茗瑾一个趔趄,被柳流风扶住。
“柳少主,这是我都察院之事,还请你先退下。”北落潜之冷眼斜视。
“二皇子,我们只是去了聚会。”柳流风心想凌茗瑾这留下来肯定又是一顿骂,心里就有了要替她扛下来的念头,到底他身份不同,北落潜之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他做什么。
“柳少主,还请退下。”谁知,北落潜之皱起了眉非但没有因此舒展,而是更耸起了几分。
“你先回去歇着,去吧去吧。”凌茗瑾于心不忍,赶忙一边说着一边把柳流风推了出去。
深夜,孤灯。
一男一女。
距离不到半寸,彼此相望。
若是有情人,这才是很浪漫温馨的场面,但可惜不是,北落潜之眼神冰冷,凌茗瑾双眼因醉酒有些迷离,但迷离的背后,还是有几丝冷气在蔓延。
士可杀不可辱,她这般在心里想着。
北落潜之的沉默,让她有些心虚,她没有那些大家公子哥的底气,去了菊花盛会的场地还咋咋呼呼的不知死活传扬着,此刻的她恨不得拿出十二分的低调。
“你会喝酒?”
背着灯光,北落潜之冰冷的眼神没有温度。
“会喝一点。”凌茗瑾一身酒气,自然不好说自己不会,其实她更不解的是北落潜之为何有此一问,就算现在两人的关系突然转变,她也不用事事与他汇报吧。
“那与我喝一杯。”
北落潜之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