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王家还有什么,白老板看上眼的就拿走吧。”王毅望着连椅子都没有的堂屋里。
“既然如此,白某就不客气了。王老爷请把房契留下,就离开吧。”
王家父子瞳孔一缩,王毅声音干涩,“你想要我们王家这间屋。”这是他们王家唯一仅下的希望了。
“否则,王家还有什么可以赔给我的。王老爷别忘了当初说过欠谁的也不会欠我的,本来白某也不想做得这么绝,不过因着没有蚕茧,所以也赔了不少钱给其他商人。王老爷,不瞒你说,哪怕是卖了这家屋,白某也不知够不够钱赔。哪怕是够钱赔了,白某的高誉也有损失,幸好这是天灾,不然今后也不一定有人会愿意来和白某合作了。”白笙说得委屈,至于那些客商是否存在就只有他知道了。
到了这个地步,王毅也不由软声道:“王老板,通融下吧。只要避过这次的难关,我们就还有机会,到时定不会忘记王老板对我们王家的恩惠。”
“当然,若是王老爷不愿意,白某也不勉强。”看了眼神色一亮的王毅,白笙眼底闪过冷意,顿了下接道:“我们可以把契约交由官府处理,相信官老爷会给我们双方一个公道。”
机会?白笙心底冷笑。到了这个地步,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不可能东山再起了,养蚕这条路他们王家绝了。不管王毅真傻还是似傻,把他白笙当傻子倒是真的。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毅这种自私的人真是一点同情心也不该有。
王子安有心说两句,张了张嘴又黯然闭上。此事闹上官府,他们王家讨不了好。
“你这是要对我们王家赶尽杀绝,当真不念一点旧情。”王毅脸色铁青。
“赶尽杀绝的不是我是老天爷。王老爷,交情归交情,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在商言商。白某早说过,我们契约签下,就开不得玩笑。何况,我给念旧情放过了你们,那谁放过白某。我把话放这了,王老爷决定吧。”
在白笙威胁要报官的情况下,王毅最终还是交出了房契。
白笙冷着脸接过房契,心里也有点不满意。
比起这间屋,白笙最属意的还是王家的那些庄子桑田之类的。可惜被人抢先了一步,后来一查才知道还是夫人娘家的人。白笙没想到把王家推入深渊,杨家人也掺一脚进来,而且做得那么隐晦,连他也是最后才知道。若非是夫人娘家人,白笙还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出来。不过当把此事告诉老爷时,老爷一点也不惊讶,早知道了似的。
此时,杨老夫人和杨容母子正看着送到面前的地契,满意的连连点头。杨容是高兴家中的又多了养蚕的产业,桑树和养蚕的一切都是现成的。刚好杨家也要扩大养殖,这下省了很多麻烦。
而杨老夫人则满意于当初孙女被欺负的仇得报。杨家的女孩不会平白被欺负,这点不管是陶佑还是熟悉杨家的都知道杨家不会善罢甘休。杨家不会只发了点声明就轻轻放过了王家。只是习惯了低调的杨家不会敲锣打鼓的弄得人尽皆知,对此风头正劲的陶佑也深有同感。
若是被丝绸界的人知道是他们陶杨二家亲手将王家推倒,将会弄得人心惶惶。被人敬畏是好事,但被人所恐惧就不是他们所愿了。他们陶杨二家在丝绸界的威望已够,不必再添加一样来让众人惧怕。
白笙带着房契到和陶佑约好见面的地方,将房契罢上。
陶佑面色平淡的颔首,“很好,找人卖了这间屋。”王家人住看地方他看着就不舒服,更不会住进去。
白笙应声出去。
夏季很快过去,迈入秋高气爽的秋天,连雨水算充足的夏季都这样了,秋天在众人期盼中更是滴水不下。大地被高高的太阳晒得滚烫,人们的汗水滴下去还会冒烟。本来热闹的大街上行人稀少,摆摊的小贩添了添有些干裂的唇,小心地喝了水自己家中带来的水,不敢浪费半滴。抬头看着天上似要把人烤熟的太阳,心情低落。
吴州城外开始有难民聚集,官府怕引起动乱不敢放人进来,努力动员城中有钱人主动布施。像陶府这样的更是在城外搭了好几个粥棚,既帮到人又得了善名。
王毅父子拿着挡衣人服饰物仅有的钱住在吴州最贫穷的地方,在这里也有个两三粥棚。骄傲的王毅看了眼远外的粥棚,忍下饥饿感冷哼了声转身进巷子一处破旧的屋里。
王子安沉默地拿着两条地瓜进来,现在他们的钱所剩不多又没有收入,这样下去只会坐吃山空,唯有尽量省着点用。
陈叔权进来时,正好看到父子俩在啃地瓜,掩不住眼底的轻蔑。
自从在这里住下后,认识的不认识的这样的眼神看多。但见到曾经的自己看不起的一条狗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王毅还是脸一沉,却没有骂出声,受了这么多天的苦,王毅总算是学会了一点的隐忍。
陈叔权也不多啰嗦,当即就道:“时机已到。”
王毅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总算是等到了。”
王子安看了眼陈叔权和父亲,看到他们眼中的誓在必得。喉结动了下,要说的话终是没有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5 章
“老爷,陈叔权又去见王毅父子了。”
“很好,等他回来就将他捉起来。”陶佑平淡地吩咐。
“是。”
在这大旱之时,唯有夜晚才凉爽一点。睡在江边的一妇人突然感到一阵阵的闷热,这个妇人睁眼一看窗外的夜空竟诡异的红成一片。连日来的大旱让她对眼前的一景害怕起来,大力摇着身边的男人。
男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想骂两句,便被窗外的景致弄得瞬间清楚过来,忙跑到窗边一看,前面江边停船的地方竟起了大火,从这里看火势汹汹也不知烧得怎样了。男人今儿白天还在那里干过活儿,正是陶杨二府装布匹和蚕丝的船,据说那是要进贡的。
看着眼前越烧越旺的火,王毅眼底满是得意,大笑声被“噼啪”的火烧木头声掩盖,把手上火把一扔转身就走。
脚步声突然大作,不过一瞬间王毅就被人围了起来。王毅笑声稍歇,脚步停下,一眼看到了被人押着过来的,狼狈不堪的陈叔权。
“原来是你出卖我。果然会出卖原先主人的狗都不是好东西。”王毅气怒地骂道,脸上有些绝望。如果可以,他本来是不想亲自来做这种事的。但他已不是从前腰缠万贯的王老爷,烧进贡的货品是冒着杀头危险的,在没有足够多的金钱诱惑下压根就没人愿意来。
“嘿嘿,你王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夫人一心为你们着想,到头来你们王家是怎么对她的?她在狱中受不住折磨死了,你们王家也不替她收尸。没错,是我把你供出来的,我就是要你们为老夫人陪葬。”陈叔权气怒地笑道。他本是要把陶杨二家和王家一起拉入地狱,没想到陶佑早怀疑他了,不过能捉到王毅也好。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心思。不过是条狗也配。我妹妹只是利用你而已,真以为她看得上你。”王毅冷笑道。
陈叔权闭上眼,没有再说话。
王毅绝望的眼底渐渐出现癫狂,幸好没有全听陈叔权这反骨的,多做了准备,抬头望着被映得通红的天,叹道:“老天总算是开了一回眼啊!陶佑,我知道你来了,还不出来。”他做的这一切就为了这一刻,为了看陶佑绝望的脸。王毅脸孔满是扭曲的恨意对着人群中大叫着。
人群分开,一个修长的人影渐渐露出来,王毅得意的瞪大眼,却在看到出现的人时脸上被扭曲的得意生生僵住,“陶佑呢?”
“抱歉,让你失望了,陶佑不在这里。”杨丰答道,大火映将他温和的脸映成了红色,眼底似乎也冒着火光。杨丰看向王毅的眼满是怜悯。王毅被逼到如此地步,他们当然要防着狗急跳墙,就等着王毅来自投罗网。
“不在这里,也好,也好。”王毅看不到杨丰的怜悯,犹自得意着。本来想先将那小贱人送下去,让陶佑活着尝试下痛苦的滋味。不过自己既然被捉住了,想再整死陶杨二家人就难了,这样也好将陶佑一块送了下去。
杨丰不理王毅转身对身后作揖道:“伍大人,他就交给你了。”
王毅也看到了织造府的伍大人,却见织造府伍大人冰冷的目光直刺向他。
伍大人脸色缓和的对杨丰点了下头,此事要不是陶杨二家提醒得早,这些贵重的布匹就没了。在这大旱,要再凑出来这么多根本不可能。最重要的是布匹早在昨天就交给了他们织造府,出了事自然是织造府的责任。
如今柔丝、异色丝和它们织造的布匹都及早转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被烧着的不过是些有问题的布匹和几条没用的烂船用以引王毅上当。
王毅嘿嘿冷笑,眼底的疯狂直闪,“伍大人,你要怪就怪陶杨二家好了,若不是你们欺人太甚,就不会有今天。”
“把他捉起来。”
“捉吧捉吧,我活不成,陶佑那对狗男女也活不成。哈哈哈……”王毅状似疯狂的大笑。
“你什么意思?”伍大人皱眉问,若是其他人,伍大人也不会理会,但陶夫人不是一般人。
杨丰看着哈哈大笑的王毅目光更怜悯了几分,“你该不会以为这里我们有了防备,你儿子那里就没有吧?”
陶府
“老爷受伤了。”这个消息一下子传遍陶府。
被这个休息惊醒的下人只看到夫人慌慌张张的带着守夜的丫头离府,易为水一种跟着报信的下人赶往出事的地方,前面出现一人静静站在那里,也不知等了多久。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上神色,易为水微微抿唇,站住脚步。
那个转过身来,竟是王子安。易为水神色平静,只是面对王子安,情绪还是有些起伏。王子安的出现易为水毫不意外,陶佑告诉了她计划,本来是要她避免受到伤害的,是她自己要来。只不过没想到王子安是独自在这里等她,他到底想做什么?
王子安静静地回看着易为水,看着她眼底防备。这个传奇般的女子还是这么讨厌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他自认没有做出多过分的事,哪怕是唯一一次利用那个李氏捉她,也不曾想过要伤害她。王子安一直不明白,眼前的女子为什么那么讨厌他,甚至是厌恶整个王家,厌恶到不给他们王家一点希望。
父亲说的没错,他们王家会有今天,全是因易为水的出现他们才会有今天。所以他们父子改动了陈叔权的计划,烧船不过是其次,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她。
当看到易为水时,王子安就知道计划不可能成功了,因为这个女子被保护得太好了,好到他们不会有一点点的机会。
腰间绕过熟悉的手臂,易为水侧头望着陶佑,明知一切是假的,在听到消息时心里还是惊慌起来。这个男人啊,她终是再也放不下了。
看着出现在易为水身边的陶佑,王子安苦涩的笑了下,看着易为水安静温暖得欲让人沉睡的眼睛,“可以答我,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们吗?”安静温暖的她不像个会记恨的人,却无端记恨王家,王子安怎么也想不明白。
像他们这样的富家子弟,哪怕是亲兄弟之间的感情也维持不了多久,就连身边女人的感情也是有目的的。易为水眉目间漾着的温暖让人只想拥有,相处久了便明白了陶佑为何这么喜欢她。特别是当孙雅出现时,王子安更加明白这种感觉,这是种他们这样的人家所没有的发自内心散发的温暖。所以王子安不顾孙雅喜欢的是杨丰,不顾她的意愿抢先一步将她占有,可惜自己不懂得珍惜。
王子安知道自己有野心,不过在孙雅离开后却发现自己再也提不起劲。女人在王子安眼里都是一个样的,没什么好珍惜。又看了眼易为水,想起孙雅那张秀丽的脸,是否源县的姑娘特别不一样。
陶佑看到王子安望易为水的眼神,眉头紧皱,“没什么好解释的?”
“是吗?”明知答案不可能是这样,王子安还是不再问,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陶佑让人把王子安带上,和易为水到江边去。
当王毅看到王子安也失败后,眼瞳紧缩,满脸的不甘心。因仇恨而赤红的恨恨地看着陶佑夫妇和杨丰等人,大叫了声,“我王毅是吴州有名的堂堂王大老爷,你们休想折磨我。”说完,纵身跳进了江里。
“父亲。”王子安挣脱抓着他的人冲到江边,看着沉下去的父亲,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解脱感。他转身看着易为水,其实父亲是叫他用仅剩的钱买通小混混去陶府放火烧死她,王子安没想过要近照父亲的意思做。王府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说到底都是他们自己放不下所至,若是离开了吴州,不一定就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之所以还把她引出来,不过是想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