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信中说有小国进贡,据说贡品里面还有……”杨丰顿了下,小声对祖母说了句话。此事还没有传出来,事关重大,不宜大肆宣扬。因此事与杨府息息相关,舅舅才会事先打声招呼,好让府中有所准备。
杨老夫人听了,沉默了下,镇定道:“梁妈妈,叫人去把老太爷、老爷他们都请来。”
杨家男人们听到老夫人叫了,又从去叫他们的人口中得知与上京送来的信有关,都知道事关重大,连今儿刚好在府中的杨丰的父亲也来了。
等人到齐,杨老夫人也不多话,直接让杨丰把信递给他们看。
杨家男人们一看到信中所言,脸色都凝重起来。
“你们怎么看?”杨老夫人沉声问。
“此事可大可小,幸好……否则……”杨大老爷一连两个省略,但屋里的人都知道他话中之意。
“没错没错,若非……我们这次可就真的要丢脸丢到文朝外了,所以说老天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杨二老太爷嘿嘿笑道。
“丰儿,写信……不,你亲自去上坡村一趟。”此事对于丝绸界都不算是小事,还是让丰儿亲自跑一趟比较好,杨大老爷当机立断地对杨丰道。
“孩儿这就去准备。”杨丰大步往外走去。
一路顺利,易为水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下坡村。易为水探头出来望着熟悉的田地,熟悉的山路,一景一物。有些激动,也有些近乡情怯的忐忑。直到腰间缠上熟悉的手臂,纤肩微沉,才回过神来,记起马车里还有一个人。
陶佑头轻搁在易为水的肩上,轻叹:“水儿,我们回来了!”陪她回来这里,一直都是他的心结之一,她会原谅他吧?!陶佑不抱希望的想,当初找到岳父时,他也是这样想,但他只是感觉到了她的感激。
易为水微微侧身,微微抿唇望着陶佑一眼。陶佑眼中激烈的情绪,羞愧轻松甚至是渴望。易为水愣了下,心一软,不自觉的伸出抚上他的脸。也许……
不是因为这次他陪她回来,不是因为她心里也有他的存在,只是因为他在她面前近乎卑微的渴望。
“水儿。”陶佑心狠狠震了下,一瞬间惊喜交集,蹭了蹭脸上微凉的小手。
前儿小达哥就提前带来了消息,说陶佑和易为水今儿回来。上坡村村路口,杨易和林白二家人早等在那里了。
至于上坡村其他村民不敢接近,只在附近远远的看着。自从去年杨易和林白二家人回来后,不管是心里还有疑虑的还是想开的,反正关于易为水的流言是不攻自破。只是因为易为水的原因,杨易对除了林白二家和石头家等几家人亲切依旧后,其他人虽不至于黑口黑面,却也疏离了不少。
也有些胆子大点的来认错,杨易没有把人打出去,只是淡淡的笑着着问:“你们在那样对我女儿时,望着她稚嫩的脸时,有什么想法?”
想法?那人愣了下,便羞愧离开了。当时望着易为水稚嫩的脸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她赶走。
很快马车就出现在视线内,杨易和林白二家人带着明显的笑容。林子和白玲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激动,仿佛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但他们偏偏又很清楚不过只是几个月。
直到下了直到站在这里,易为水才确定自己真的回来了。前世想尽千方百计到死都无法实现,这世却这么容易说回就回。见到杨易,易为水一改这些日子的沉稳,做了一次她这个年龄才有的行为,一下子扑进了杨易的怀中。“爹,女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杨易抱着女儿,满脸的笑容,自从和女儿再见后就没过女儿撒娇了。
从父亲的肩头看到带着笑容的林子等人,易为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放开父亲,过去和他们说话。
一行人一路说笑着回到易家,易为水和陶佑先去祭拜了母亲(岳母)。一行人刚从山坡转出来,就被站在门口处风尘仆仆的杨丰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征兆
听完杨丰的话,屋里三人默不作声。
杨易和易为水父女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陶佑却不一样。
陶佑微垂着头望着易为水搁在膝上粗大又满布小疤痕的手,思绪渐远。杨丰带来的消息,他在前世就知道了。但比起前世来,却又整整早了一年,其中的变化是否与自己和水儿的重生有关。
前世他国向朝廷进贡时,曾被暗嘲泱泱大国连养出能吞异色蚕丝的人才也没有。
那位因此大怒,他们这些与丝绸有关的皇商首当其冲。幸好有杨府的柔丝能勉强与媲美,才算是找回了点颜面。后来那位下旨不管是养蚕还是丝绸商人,只要能养出或者是找出养异色蚕茧的方法,都重重有赏,可惜直到他前后都没有消息。
陶佑抬头望着易为水,谁也没想到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在陶府,就连他这个家主也一无所知。至于易为水为何不知道,陶佑也猜到了一二,心隐隐揪痛着。
“佑儿,水儿你们怎么说?”杨易望着二人问。杨府既然来找女儿和女婿而不是自己,就是把希望押在了他们身上。对于家里的决定,杨易打从心里高兴,他们明知道可以通过自己把配方要到手,却还是把眼前这莫大的荣耀给了女儿和女婿。这对于把培养了一辈子异色蚕茧的杨家而言不容易,大家都心知肚明,其实说到底红茧的配方杨家也有份。
易为水思忖了会,看了望着自己的陶佑一眼,才对父亲和杨丰,直言不讳道:“爹,大哥,容我和他说说。”
“也好。”杨易和杨丰一块儿出去了,把这儿留给小两口。
望着远去的杨易和杨丰的背影,易为水抿抿唇,“我把配方写一份给你,我……” 杨家大义,她无法抹着良心将杨家几代人的心血占为己有。
“我不要配方。”易为水话没完,就被陶佑打断。
强行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直直望入她眼底,一字一句道:“我不要配方,不许你离开我。”在易为水心中,难道他还是个把利益和她比较的人。陶佑心里有丝沮丧,自重生后在易为水面前就一直没有掩饰情绪的他脸上就显现了出来。
易为水怔了下,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微哑道:“你说不要配方?”就只是为了不让她离开。易为水感觉心中那陶佑的最后一点不信任犹疑在渐渐地土崩瓦解。
“我娶你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异色蚕茧,你要相信我。”陶佑坚定严肃地抓着易为水的纤肩,他本就一直怕易为水以为他是为了红茧而娶她了,这些日子就连有关红茧的字样都不敢在她面前提一下。
真傻!他傻,她也傻。易为水眼眶有些湿润,心却仿佛被什么涨得满满的,抚上陶佑紧张沮丧的脸,柔声安抚这个紧张的男人:“我没说过我要离开啊!只是说把配方写一份给你,但红茧若没有杨家几代人的努力,也不可能完成,所以……”红茧的完成,她要和杨家分享。
之所以说出写一份配方给陶佑,也只是不想二人之间存在不必要的误会。哪怕配方给了杨家,陶府也有份,只因她现在是陶家妇。但陶佑不要配方却是把红茧的配方拱手让出来的意思,当杨府把红茧摆到台面上,这份荣耀就彻底归杨府所有了。哪怕之后陶府再出现,也不及杨府了。
这么大的荣耀,这么大的利益,分享是一回事,但放弃试问又有几人能做到。这不单只是个人的问题,还关系到整个家族。哪怕知道陶佑娶她只是单纯的娶她,易为水却没想过陶佑竟可以为了她而放弃。
“所以……你不是要离开我?”陶佑听了这么多,就只记住了易为水不会离开他的话。
“不是。我也相信你是因为我是我而娶我。”易为水伸手轻轻按在陶佑跳动着的胸膛。也许是紧张,掌下的心跳有点快。
陶佑一把抱住易为水,一直紧张跳动的心才平稳了不少。他差点要以为二人的和好会因为突来的消息而发生变化。
等杨易和杨丰回来,陶佑把他的决定说了。
杨丰惊喜交集的瞪大眼,抖着声音道:“你们……你们说要把红茧的配方给我们。”
易为水抿唇笑道:“若没有你说的事,也许我没有想过这一点。但此事事关重大,这莫大的荣耀杨家本就有一份。”
“这……你们说真的?”杨丰望着陶佑严肃地问,易为水说出这样的决定他一点也不意外,但这么好的机会陶老爷……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害得他们夫妻失和。
“真的。”
杨丰望着神色认真坚定的陶佑,终于相信他们所说的。他这趟来其实不过是想让易为水提前有个准备,因为他们不知道红茧的成功率有多少。当然他们杨府也有私心的,不过私心却是想让易为水把红茧和柔丝结合,看看能否更出色一点。却没想过易为水竟然愿意把红茧给他们,更意外的是既然连陶佑也不反对。
“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杨易非常满意女儿女婿的决定。
易为水愣一下,抿唇笑了笑,吃亏不吃亏的她还真没想过。
当即,易为水就把红茧最后缺的那味说了出来,当杨丰看着眼前一大片的大叶草后还没什么,直到易为水说起成功的由来,绕是向来温和沉着的他脸色了不受控制的抽了下,“这么说都是意外?”不必寻找,没有问人,更没有日日夜夜试探,就只是一个意外。
杨丰有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记得刚知道这个小地方有人培养出红茧色,不只是他就连整个杨府都沮丧万分,要知道他们杨府不知花了几代人的努力都没法成功的事,却只是因为一个疏忽,一场天灾之下的意外。
“当时你怎么没想过洗下?”哪怕桑叶紧缺,正常人都该首先想到这个。
“哪有多余的水?当时可是旱灾。”易为水反问,当时她都打算放弃这批红茧了,哪还会这么浪费。其实若非红茧只剩下那么几只,用不了多少桑叶,她早放弃了。
陶佑心疼的搂着易为水,只要想到小小的她不但要挑水喝,还要淋桑树,他就一阵心疼。
“或许这就是她成功的原因,如果是我们碰到这种事,绝不会用有瑕疵的桑叶来喂这么重要的蚕。对于水儿来说,这算是天时地利,若非正好是旱灾,就不会成功,水儿这算是因祸得福。”杨易望着女儿的眼神满是心疼愧疚。
“二叔说得对。”杨丰叹息的点头,他想像中的正常人和水妹妹当初这些在天灾之下以吃饱饭为要的不是同的。他自小不愁吃不愁穿,天灾这些事压根儿就没受影响。水妹妹说的那年天灾,因家中庄户遍布的原因他略有耳闻,却因离他安逸的生活太远并不怎么在意。
“说到天灾,水妹妹你可还记得……”陶佑点到为止,如果易为水知道或者记得,就一定会想起。
易为水抬头望着陶佑,慢慢的点下头,“记得。”那是场比前几年更大的灾难,因为受灾的不只是这一带,至于范围有多大,她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就连吴州通州等地都受了轻微的影响。这次回上坡村,也是想让上坡村有所准备。前世上坡村受影响的程度和几前年不相上下。
“记得什么?”见夫妻二人沉着脸,杨易不由问道。
夫妻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是重生一次才知道的,该怎么开这个口,还是个问题。
见他们这样,就连杨丰也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看你们这么严肃。”
陶佑沉默了会,缓缓开口,“我和水儿今儿前来上坡村的路上,碰到一个衣着褴褛的道士,他隐晦说过明年会有个大天灾,至于是什么灾,他不愿细说。上坡村地处比较高,倒不怕水灾那些,水妹妹怕几年前那样的旱灾再次来临,所以有些担忧。”陶佑自己是早有准备的,其他人本与他无关,但既然是水儿关心的人,就不能置之不理。借口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较合理的说出来就好。
杨易和杨丰怔忡地望着夫妻二人。
半响,杨丰温和笑道:“这……这话不一定准吧?”道士蛊惑人心的事一年也会听个几次,哪能事事当真。
“说是这样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安抚的拍了拍易为水,陶佑淡然说道。
“爹,大哥,不管真假,做点防范也费不了什么事?假的也只是费点事,但若是真的……”易为水认真道。信不信在他们,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若是真的。杨易和杨丰心头一震,上坡村和杨家是以养蚕为主的,特别是杨家庄户遍布文朝各地,若是真遇上了……
此间事了,一行人在上坡村歇了两天,就起程回去了。这次连杨易也一块儿回去,因为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对于天灾的事杨易和林白二家人商量了下。
让杨易意外的是,林白二家人和陶佑易为水的意思一个样,宁可信其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