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夫人作为主人,有心缓和下气氛,但人家不愿意和陶老夫人说话,她也不能强逼着人家。见陶老夫人这里冷清过去和她说了会话,不大一会又被人拉走了。
“院中花儿开得真美,这点连我们陶府都比不上,黄夫人不愧是爱的人。”陶老夫人搁下盖婉儿,望着暖阁外的花团锦簇的院落。
“今儿也算不得冷,老夫人喜欢,我们不如出去走走?”钱妈妈误时的俯身问。望着陶老夫人的眼中有些心疼,受各家夫人小姐们这样的冷落比起冷言冷语也好不到哪去。偏偏人家不过来和你攀谈,你也不能怪人不是?而老夫人又是被人奉承惯了的,根本拉不下面子主动凑过去。
陶老夫人望了眼钱妈妈,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这辈子都是她最懂自己。不必过多的言语,她就能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那边,正被人拉着说话的黄夫人见到这边的动静,忙过来问。花厅里一下子静下来,众人俱望向陶老夫人。听到陶老夫人想到院中走动,黄夫人自己走不开就让丫头带着陶老夫人。
眼看着陶老夫人出了暖阁,众人才转回目光。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去年过年时陶老夫人何等风光,不过短短一年,却成了这般光景。”林夫人叹息道。
“谁说不是?所以说女人啊不但要嫁得好,还要心胸开阔点,不然哪天以为一直被捏在手中的棋子翻了身,苦的还不是自己。”尤其是像陶老夫人这样的,既然嫁到了陶府就应该一心一意的替陶府打算。陶老爷母亲早逝,若是陶老夫人对他够好,哪怕他不能把她当成亲娘服侍,起码下半辈子是不用愁的。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陶老夫人在陶府又无一儿半女的,丈夫一去,和继子相比当然更向着娘家一些,这些本是人之常情。真要怪只能怪王家太贪心了。
女人都不容易,屋里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王家也太不知足了,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否则哪会到如今这地步。”
一会儿,马夫人刻意压低声音,“哎,说到王家。你们听说了吗?王二小姐原来有病的,听还是不知名的,有可能会传染。这是商会那天,有个不知是谁带来的年青人说的。”当时她儿子就在身边,听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
“这个……听说一些。”孙夫人放下盖婉儿,矜持地用手帕拭了拭嘴角。当时她儿子也在场,一回来就说了。
“真的假的?”
“谁知道。不过王二小姐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怕不是传染病,这有病总是假不了的。”
“管他真假,反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事儿可说不得笑。”想起当初王家得势时,还曾想到替儿子定这门亲的事儿马夫人不由庆幸当初没来得及动作,便出了王大小姐背夫偷人的事儿。
在场的不只是马夫人起过意,凡是家中有适龄孩子的都起过这个意。毕竟王家在吴州也是大户人家,而且王二小姐才貌双全的美名在外,心疼的当然不只一个人家。
“你们说陶老夫人知不知道这事儿?若是那样……”想到陶老夫人还替继子定过亲,马夫人心里就一阵发寒。
听懂马夫人话中之意的其他夫人小姐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刚才对陶老夫人的一点同情消失无踪。若真是这样,这陶老夫人的心也够狠的。
黄夫人脸色难看的忙转了话题。
屋外,黄府的丫头手足无措地站在陶老夫人身后。
陶老夫人和钱妈妈脸色难看得吓人,因为陶老夫人忘记披斗篷了,天气太冷陶老夫人也不想站在那里等便转了回来,想着等了斗篷再逛,只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翻话。
钱妈妈瞥了黄府丫头一眼,担忧地轻扶着陶老夫人僵硬的身子,“老夫人?”若是这里只有她和老夫人等人,她们还能当作若无其事,但黄府的丫头也在这里。
陶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提步进屋内。屋里的人刚转开话题说了两句,一见陶老夫人这么快就返回,脸色都变了下。忙朝紧跟着进来的黄府丫头,见她眼红红的快哭出来的样子。也明白陶老夫人什么都听到了,众人脸色变了又变,面面相觑之下谁也没有先说话。
最后还是黄夫人站起来,尽量若无其事地笑道:“不是到院子里走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院里景色不如意?”
“不是,突然想起家中有事,今儿多谢黄夫人盛情款待了。”陶老夫人再直肠子,也知道这样的场合哪怕再生气也发作不得。强忍下那口气,僵着脸说完该说的话后带着钱妈妈等一众丫头走了。剩下众家夫人小姐大眼瞪小眼。
轻靠在马车上,陶老夫人闭着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活了差不多四十岁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她替陶佑定下自家侄女是有自己的私心没错,但不至于会那样。
钱妈妈急忙宽慰,“老夫人,我们自家知自家事,别理那起子嘴碎的。”
片刻,陶老夫人睁眼拭去眼角的泪水,“你亲自去王家问问是怎么回事?”自家侄女有没有病陶老夫人很清楚,不过是早产身子弱了点罢了。
钱妈妈匆匆忙忙赶到王家,把今儿听到的事说了。
本来应该出去玩的王子全也在家,一听就跳了起来,“我就就奇怪了,难怪这自年初一后,自己的朋友一个个都疏远了自己。刚开始还以为是初一商会的原因,没想到竟是这个。”若非钱妈妈说起,他还蒙在鼓里。
一行人也不等叫了,直接往王静婉的住处去。
“畜生,畜生。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王毅气得狰狞地望着趴在床上自知道哭的王静婉。本来想着凭这个女儿的才貌至少可以嫁个好人家,她竟不争气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惹来麻烦。
王静婉趴在床上,埋在被褥里的脸上空洞而绝望,泪早已湿了被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易为水出现后,一切都不对了。她一下子从被所有人捧着奉承的王家二小姐变成了现在的无人问津,甚至还传出了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传染病。
见状,王毅上前不顾妻子的阻拦一把将女儿拉下地,“哭哭哭,整天只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早知你是这样的,当初一出世就该掐死你。”
王夫人快步走过去搂住王静婉,泣不成声地道:“老爷,婉儿是我们的女儿啊!您这么说是想逼死她吗?我们已经死了一个女儿了,您还想再死一个吗?”
“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一味惯着她们姐妹,哪会这样?”王毅红着眼骂道。
王夫人张了张嘴,想到大女儿最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一味流泪。
想到这些天的事王子全心中也有气,对于这个妹妹也有了点失望,但到底是自己的嫡亲妹妹,见母亲妹妹这般心一软,“爹,我觉得这事也怪不得妹妹,她总不会自己去和人说这些话。对了,我记得前两天不知该问起我,妹妹去年红茧事件有没有去过虞州,难道……”现在想起来,好像当时大伙看他的眼神只是有些古怪,直到他说去过后那些人才开始避着他的。
王静婉趴在地上的娇躯一震,头也不抬,低头问:“二哥还记得在虞州客栈妹妹昏倒的事吗?”
王子全想了下点头,记得他还去找过陶佑的麻烦。
“当时和姓易的一起在山里出来的少年说了些误导的话来,妹妹记得当时是有个路过的青年在场。想来是……”想到这,王静婉泪如雨下。那个青年本来是替她说话的,就是被人一说匆匆走了。
王家猜测的没错,青年确是虞州那个。当时他会注意到王静婉本就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商会那天会认出来也是因为她的美貌。
“又与他们有关。”王毅内心有些无力。这次的事虽与陶佑易为水有关,不过可以肯定那个青年会说出这番话却与陶府无关,从全儿话中之意推断,一切不过是巧合。
良久,直到钱妈妈离开。王毅仿佛下了什么决定,望着地上的王静婉,“本想着你能嫁个好人家,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你的事我会安排。过了年,新一批的蚕也该开始养上了。”
王静婉身子震了下,柔顺地应声。直到屋里没人了,她才缓缓抬起满满都是恨意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表妹”入住
王静婉有病的流言越传越广,渐渐的不再只是丝绸这个圈子里的人知道,整个吴州都传了个遍。一时间,凡是与王家有点交情的莫不是避而远之。
与此同时,对陶老夫人不利的流言也随之增长。这个年陶老夫人过得前所未有的憋气,安居中的仆役丫头无一不是小心翼翼,以免不小心就成了出气的。
今年的年就在王家小姐的流言中过去了,对于王家和陶老夫人来说足以身败名裂的事,对于吴州其他人不过是无聊之下的谈资。而除了关于王二小姐的“病”,众人更加关注的却是易为水的红茧。在丝绸界所有人望眼欲穿之下,时间步入了三月,春蚕着手开始养的最好时节。
陶佑大步走进屋,一眼就见到软榻上正在看书的易为水,走过去就抱住她,头习惯性的埋到脖子里嗅着独属于她的温暖气息。
在丝绸圈子里算是知情人的陶佑也知道了起因,但他丝毫没有帮王静婉澄清的意思。只要想到王静婉前世种种,陶佑心里都恨不得吃她的肉,哪会主动帮她。
腰间有些沉的手臂,脖子处一阵阵湿热的呼息。这熟悉的姿势不用回头易为水就知道是谁,而这每每说明了今儿的独处的安宁没有了。因为只要她不理他,腰间的力道就会越来越紧。
易为水不明白重生一次,陶佑怎么就从一个不耐烦女人纠缠的男人,变成了如今无时无刻不缠着她。易为水放下书本,眼底是深深的无奈,“老爷。”
“嗯。”陶佑微微抬头,含笑应了声。望着近在眼前的细白,眼神一暗,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又一下。
易为水红着脸缩了下。
陶佑轻笑,“水儿,你让李光家的又买了一处庄子。”
易为水怔了下,微微抿唇点点头。新买的庄子是父亲给的银钱,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在易为水心里不管是陶佑的还是杨家的那都不是她的,只有父亲的才是。
“你喜欢就好。”陶佑温柔地低声道。总有一天他会在她的心里占比岳父更重要的位置,会让她知道他的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面上闪过犹疑,易为水柔声道:“老爷,过两天我去桑园住些日子。”她说的是陶佑带自己去的那处桑园,自己买的那处庄子还不能住人。
陶佑动作顿了下,抬头望着她道:“我陪你。”早在带她去桑园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这些日子,他人都调动了下。重前生最后那段日子,是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忠心与否。他把信得过的人调到了需要的位置,现在别说几年,就是一年半载的他也清楚明白陶府的一点风吹草动。
“不用了,老爷偌大的陶府家业,妾身岂可耽误。”易为水柔声拒绝,她记得前世陶佑最讨厌她们这些女人时刻缠着他。她不会因为一时的宠爱任性到认为自己可以对陶佑予取予求。
沉默地望着易为水认真的脸,陶佑知道她没有一点暗示什么的意思,心里还是堵得慌,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他觉得自己曾经就是个混账,同时心里也有点受伤。
易为水感觉到腰间的收紧的大手,微微抬头正对上陶佑注视着她的眼,那双眼里的自责悲伤令她心一跳。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有点无措的,易为水下意识的微微垂头避开陶佑的注视,视线落在手中的书本上。
见状,陶佑眼底闪过黯然,随即平静下来,举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道:“再大的家业也没有你重要。”这么费尽心机把陶府紧握在手中,只是为了有能力更好的保全她。
易为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回应陶佑的话,只得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书本上。
陶佑也没有说话,只一个劲的缠着易为水,不时的亲一下,似是想提醒易为水他的存在。哪怕心里再嫉妒她手上的那本书,陶佑也没有夺走。
屋里二人粘缠,陶府外来了辆在吴州随处可见的普通马车。马车直入二门才停下,先行下来的丫头转身轻扶着里面的人儿下来。
王静婉面色平静的望着陶府,陶府老夫人是她姑母,这里她从小时起就常来,对这里熟悉得如自己家般。姐姐嫁了表哥后,她是嫉妒的,因为她也喜欢表哥。姐姐偷人,其实她心底是有点高兴,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嫁给表哥了,可惜不过是镜花水月。
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