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传来声音,“她回来了。”
李氏快步往屋外走去,当她看到出现在院门外的是白玲时便明白这些人是认错人了。李氏带来的这些人压根没见过易为水,只以为在这深夜中来的女孩除了易为水还有谁?
白玲在看到院子里竟有这么多人时也吓了一跳,就着屋里昏黄的灯光再看到李氏那张脸,隐约明白这些人来干什么的,又想起刚那个人的那句“她回来的”的话,白玲脚步一转,便往来时路跑。
“快……把她捉住,不要让她……跑了。”李氏一急,愈发喘了起来。
不等她说完,那些人急急追出去,李氏望了眼白玲,让两个人扶着往后山去。
急追白玲的人和白玲本就有点距离,不过一会儿,白玲已跑到房屋较多的地方。
“救命,抓贼啊!抓贼啊!大家快起来。”白玲一脸惊惧,边跑边大声呼喊。
寂静的夜里,白玲的大叫声传得很远,有些人家开始点起灯,白玲望了眼身后依旧不死心想要追来的人,就近用力拍打着一户已经点灯的人家的门。
那些人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家光起来,又见在几步之外的白玲拍开了那家人的门,也慌了,顾不得捉白玲,往回就跑。
白玲敲开的人家正好是大水家,大水一见白玲满脸的惊惧,“白丫头,贼在哪里?”
“大水伯,快跟我走,李婶婶带着人来水妹妹家,不知是想做什么?”白玲上前拉着大水就想离开。
大水迈出的脚步一缩,“李氏?”
“嗯,大水伯,快走吧。再迟就……”
“既是李氏就不必怕什么了,她能做什么,无非是想出口气罢了,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大水打了个呵欠就想回房。
“大水伯,李婶婶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来,不会只是想出口气这么简单的。”白玲一急,伸手抓住想要回去的大水,眼泪哗哗啦啦的直往下掉。若是爹和林叔叔他们在家,也不必来求他们了。
大水顿了下,回过身来淡漠的望着白玲,“哪怕是这样,易家事也与我们无关。”
白玲呼吸一窒,终是想起了大水家和水妹妹的恩怨,抓着大水的手一松,泪如雨下的脸上透着浓浓的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将明
门一下子被拉开,易为水抬头,突来的光线令她下意识的用手挡在眼前。等适应了微弱的光线移开手,手拿油灯的李氏狰狞的笑着堵在门口,在黑夜中一如索命的夜叉令人颤震。
“总算找着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好地方。当初偶然见易先生来过,这么多年……差点被人躲过。” 也是易家这个不详女的不幸。原来李氏暗恋易先生那会儿,曾经跟踪着易先生来过这个地方同,当时她还以为做得这么隐秘有什么呢?谁知来到一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么多年,都快忘记了,刚才灵机一动,竟想了起来。
易为水心一惊,努力镇定,抿了抿唇,问:“你想怎样?”
“怎样?哈哈……你不让我们全家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你们还不把她抓过来,若是被村里的人发现,我们就带不走她了。”说着朝易为水笑道:“你父亲可以失踪,那么你也可以。等他们把白家丫头抓住,也不过是多一个失踪的人罢了。”
易为水一听就知道是白家丫头必是白玲无疑,“你我的事何必扯上她?”
“我也不想,不过她见到我们在这了。说你是个不详的还不承认,看……这不就连累人了。”
就在此时,那些去抓白玲的人回来了,“那个丫头跑掉了,还吵醒了村里的人。”
“蠢材,就没见过这么笨的,连个丫头都抓不住。”李氏气急的打向回来的人,可惜她身子还虚,打在人身上如挠痒痒般。
那些人边躲边解释:“我们也不想的,她一路跑一路大喊抓贼,等我们快追上她时,上坡村的人就都出来了,我们怎么办?”
“那些人见着你们吗?”
“没,那些人只点着了灯还没开门,我们就走了。”
“呵呵,那就好,快把她带走。”接着又望易为水,见她似乎松口气的模样,不由嗤笑,“别以为会有人来救你,那些人恨不得你消失。白家丫头说破天,只要我不承认,死说我一直被吊在在下坡村祖祠前,林木他们能怎么办?”
易为水暗吸口气,轻轻捏了下袖袋,不由最后关头,由着那些人把自己带出屋里,苦笑道:“从一开始就是李婶婶主动挑事,我们家好好的良田便宜租给婶婶,婶婶不知足,还为此克扣租子,为水可曾有过半句不是。婶婶……”易为水一件件说着李氏这些年所为。
“……最后,婶婶说怕了我,我便收回田地,不过也是顺着婶婶之意。大狗子叔叔受伤更非我所愿,我当时也不在村中,婶婶偏要说是我克着叔叔。还有我父亲失踪的事,你明明看到了。一个妇道人家救不了人也就罢了,却连说一声也不曾。婶婶口口声声我不让你好过,可曾想过您让我好过了吗?”
李氏被易为水说得脸色涨红,又转青白,咬牙切齿道:“你若真是个好的,就不该收我们的田租。没有这些田租,你靠着养蚕不也能活得好好的。”
“我这么和不收田租有何差别,这两年婶婶除了给我送些粗粮来,可还有半文钱?若我没有提出过收回田地,婶婶就甘心了?”
李氏被这话一噎。
“婶婶口口声声全家,若真是为了全家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些事。但凡有一点点为弟妹们想过,行事也不会这么无所顾忌。”
“哈……嘶……”李氏添了下唇上扯痛的裂口,淡淡的铁锈味,知是唇上的衣又裂流血了。冷哼了声,“果然是一张利嘴,我没时间和你啰嗦。”
“婶婶是心虚了,不敢和为水对质。说到底婶婶也不过是自私的只替自己想罢了,可怜的大狗子叔叔,还有弟妹们。”易为水往顺从的前走了两步。
李氏听到突然发难,伸手就朝易为水推去,“你懂什么?我不这么做,我们家就永远都只能租你易家的田地,做你们易家的佃农。你坐着就有我们这些人把钱送到口,当然可以说得轻松。”李氏娘家本就是个小地主,嫁个丈夫却要租别人的田为生,她如何甘心。
易为水被李氏推得往前迈了两步,“谁家的田地也不是凭空得来的,连我这个小小女孩都明白的道理,婶婶岂会不知?不过是想不劳而获,夺我这个举目无亲的孤女的田地。此间种种别说婶婶了,怕是连弟妹也要遭人耻笑。”
“哈……呵呵……”李氏怕扯痛唇上裂口,努力不张开嘴发出呵呵笑声。在黑夜中听着极为渗人,连她带来的人也听得毛骨悚然,不时左右看看,就怕出现什么……
“我们就快要离开这里了,有的是福好享,他们说什么都与我无关?”
“别说了,快把人带走要紧。”一道像怕被人听出的压抑男声道。
易为水强作镇定的回过扫过这些人,在看到李氏身后的一个人时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的转身。心却惊跳了下,刚才听李氏口气下坡村似乎并没有放开她,她就觉出事情怪异了,谁会放开李氏呢?没想到这事他也参了一脚,听李氏之言,似是有恃无恐,看来是他承诺了什么好处吧?!
李氏似乎也挺听这个男人的话,连连应声,颇有讨好之意。
易为水又暗中捏了下袖子,本想着不到最后关头她绝不想这么做的。深呼吸了下,易为水突然回身朝离自己最近,又不设防的李氏推去。李氏刚才被易为水气着便离了那两个扶着她的人来推搡易为水。现在被易为水一推,身子正虚的她便往那些人倒去。
那些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扶李氏,而易为水趁机往山坡上跑。她知道山下肯定还有他们的人守着,所以除了往山上跑,她别无他法。
“快追。”
身后的脚步声追来,易为水头也不敢回,只一往无前的跑,上坡下下坡。在快到山脚下的树林时,她把藏在袖中的油纸包拿出来打开,把里面的刺鼻的粉末一股脑儿的往身上撒,连背上也不放过。这是硫磺,之前撒剩下的,她刚才在屋里发现时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就这么一会儿,脚步慢了少许,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把手中的油纸包往地上一扔,便冲进了树林。易为水不知道树林里有多危险,她只知道不能落入那些人的手里。不管目的为何,总不会是好事。若要她接受未知的命运,不如拼一次,哪怕丢了命,至少也努力过了,不至于有后悔莫及的一天。
上坡村,白玲离了大水家,见其他几家人相继开了门,便一家一家的求过去,结果她失望了,那些人总有借口。
“我家男人不在家……”
“我家里也是,孩子还小……”
“李氏不会怎样的……”
白玲眼泪如继线的珍珠滚滚而下,以她温柔的性子也不由对着那些探头探脑的人大吼,“借口,你们不要再找说了,难不成李婶婶他们顶多十多个的人敢对我们这么多人动手,你们只是不想救水妹妹罢了。你们不去,我去。” 之前她往回跑时好像见到李氏他们往后山去了,也不知道水妹妹有没有被他们找到。本来怕被他们捉倒会威胁水妹妹出来,但若是水妹妹被他们找到了呢?那些不知李氏在哪里找来的人,一个个贼眉鼠眼的……白玲不敢再想下去。
眼见白玲果真往易家去,那些人犹豫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很难说,李氏可说是恨透了易家丫头……”
“应该不会出事,难道李氏还敢杀人不成。”
“听说李氏已经疯了。”
“这……”
“什么事?易家怎么了?”随着轻“吁”声后,低沉的声音随之而来。上坡村的人看到骑在马上的男人,一个个都白了脸。
当白玲到易家时,意外的竟没看到有一个人。后山似乎传来声音,她心急的沿路往后山跑去,离得越近,那声音就越清晰,似是……惨叫。
真的是惨叫,在黑夜里尤其渗人,白玲跑上后山坡,声音是在山下传来的,可惜此时的天方蒙蒙亮,看不清山下是什么情形。
“啊……我被咬了……”
“这里也有……快救我……”
“有好多……”
白玲听得头皮发麻,手脚发冷,她不知道是什么好多。小时候常听大人说下面的树林有多危险,小时候还见过村里的一些胆大的大哥哥进去过,只是最后都没再出来。大人们也没有去找,说是进去的人从来没回来过。
“水妹妹,水妹妹……你在下面吗?”白玲捂着嘴大哭,脚步不由自主的慢慢的往山坡下走去。突然被人一把拉住,她回头看到男人,顿时崩溃的大哭,“陶老爷,水妹妹……”
易为水在里面,她脸色惨白,手脚冰冷的看着努力睁大眼,希望能够看清那些长条物,周围都是惨叫声。这就是她为何有犹疑的原因,这个树林其他危机她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便是——蛇。
作者有话要说:
☆、黎明
追进树林的人已经没时间抓易为水了,他们没想到不过是与山坡一线之隔却是两个世界。这里充满未知的恐惧。虽然这里只是树林的边缘,但比起外面已经有些亮的天,还是如黑夜般,所有人都如易为水般一个个忙着睁大眼在漆黑中看着,不管是被咬的还是没被咬的都一个个的往树林外跑去,就连同伴倒下了也没人敢伸手拉一把,只知一个劲儿的往外走,就怕慢了一步连命都没了。而倒下的人不停的伸手把妄想从他身上过去的抓住,只求他们别把自己丢下。
一条长条形的东西从面前窜起往旁边爬过去,渐爬渐远,易为水僵硬地站在原地,自从开始有人惨叫起,她的脚就再也移不动。她没有再深入,但不知外面的情形,也不敢贸然出去。
看着不远处的那群追进来的人,她不知道他们会追进来,她以为纵然这些不是这里的人,李氏也会出声阻止才对,却没想到李氏竟然会任由这些人进来。
“水儿。”一个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声音倏地出现,易为水怔怔的望向树林向,僵硬的身子动了下,随即往外走去。
随着她的走动前后左右也不时响起有东西爬远的声音。身上的硫磺果然起了作用,所有的长条物在她靠近时都主动爬行开去。
“水儿。”陶佑的袍服有些乱,他边往靠近树林边大声喊叫,脸色白得吓人,他毫不犹疑的一脚踏进树林,旁边倏地伸出一只手紧紧拉住他。
“老爷,您不能进去。听说进去的人没有能从里面出来的。”衣衫比陶佑还凌乱的小达哥也白着脸望向树林隐约可见的人影,那些人似乎正挣扎着往外跑,虽只有短短的距离,却怎么也没见有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