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猴子把此事告诉上坡村的人,空地上再次哗声大作。有些人惊恐,这陶老爷若果真在上坡村出了事,那可怎么是好?却也因连陶老爷都替易为水撑腰,那些人对易为水是敢怒不敢言。
而易为水的脸早已白如纸。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清明要扫墓,也许会迟更新
☆、来人(一)
在陶佑逗留上坡村时,镇上客栈渐渐停下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店小二往外一望,马车旁跟着的是杨丰和陈叔权。
“杨二老太爷,到了。”陈叔权下马低头躬身道。
望了眼眼前正滔滔不绝说话,老得都能当他爷爷的七旬老者。陶佑搁下手中的书,一只手举起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看了眼站在一旁脸色尴尬歉疚的杨丰,眉头微皱,要不是看在柔丝的份上,他……也不能拿这老人家怎么样,难道还能把他打出去。
陶佑自在上坡村回到客栈,就被店小二告知有人在等他,一见之下竟会是杨家的二老太爷。就连陈叔权也回来了,看来在西边镇子上的事是告一段落了。
杨丰无奈地回望了眼陶佑,二叔公对蚕茧的执着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次估计他的信刚到家,二叔公就过来了吧?这不,磨着陶佑硬要把人家手上所有的蚕茧都要走。
陈叔权的脸都黑了,估计在场最不满的就是在场没有座位的他,不过想到杨家在丝绸界的地位,没有陶佑发话,他也只能一直站着。
“老了,估计蚕都破茧而出了。”杨二老太爷瞥了陶佑一眼,见陶佑神色淡淡,得不到答案。杨二老太爷心里着急,面上却强装镇定,“要是年轻那会儿,赶一赶早就到了,也不至于耽搁了这些日子。世侄孙,大家都不是外人,想当初你父亲还叫我声杨二叔呢。只是他再娶后,我们两家就少来往了。”杨二老太爷说着叹了口气,一副颇为惋惜的神情。
“二叔公,这话您已经说过了。”杨丰苦着脸提醒,这话他都不知提醒了多少次。二叔公随着年纪越大,放在蚕身上的时间就多,外间事就越糊涂,还好身子还算硬朗。唉,他不该把陶老爷住在这的事告诉他的。
“哦,说过了。看来真的老了,世侄孙别介意。”杨二老太爷捋了下长到胸口银白的胡子,大概是常被人提醒,脸上倒也没有尴尬。
这叫不打扰?陶佑黑着脸摇摇头,他不是没试过避开。他说要休息,这个杨家的二老太爷还是就在这等着。他说要看书,杨二老太爷一句话。你看你的吧,我说我的,不打扰你。只是话没说两句,他就会忘了自己说过的不打扰这话,时不时的问一句。
“二叔公,您看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杨丰低声劝说。杨丰之前自己可以住到这里,但二叔公来到,为了方便,杨丰安排他住到庄户那里。
“走来走去的太麻烦。去,要间上房,我就住这了。”
杨二老太爷话一落,另三人脸当场变了色。
杨二老太爷也不管三人神色,又对着陶佑说起来,“世侄孙,你拿着那些蚕茧也没大用不是。要是你找着了人,手上的这些也没必要了,这若是没找着……不是叔公吹,要是我们杨家培养不出来,其他人也没这能力。”杨二老太爷若有所指的暗示。陶佑和王家闹翻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陈叔权脸色变了变,依然低头站在原地。
“当然,这个大伙在找的人除外。要是能找到他,我杨家一定待如上宾。这都是人才啊!没想到我们杨家几辈子的努力,却在这个小地方被一个不知明的人成功了。”杨二老太爷心中不无感叹。
杨丰脸上也有些黯然,。只是很快就振作起来,比起失落,他更激动于这次的发现。
陶佑没心情听杨二老太爷感叹,他看了眼杨丰,示意他把自己的叔公带走,否则别怪他翻脸真忍不住把人赶出去。
杨丰无奈地回望过去,出去向店小二要了两间房,又费了好大的劲方把人劝回房。
“这是我一辈子唯一的遗憾,世侄孙就把手上的让给我吧?”杨二老太爷在回房前,还是把此前的目的又说了遍。
陶佑不悦紧抿唇,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杨二老太爷和陈叔权都回来了,在西边镇子寻找无果,姓王的该出现了。
第二天一早,就在陶佑准备去上坡村时,王家人出现了。
客房里,王毅轻轻吹了吹杯中茶水的浮叶,等着陶佑过来见礼。
陶佑也面无表情地喝茶,虽然早有预见,但陶佑的心情还是说不上好。若不是还没准备好,陶佑此时早就离开了。
王毅眼见陶佑无视他,不由沉了脸,“怎么不叫人?”
陶佑看也不看王毅一眼,他平淡地坐到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扫了眼躬身站着的陈叔权,“陈叔,去看看马备好没?”
陈叔权看了眼中年男人,才对着陶佑躬身应声下去了。
“陶佑,你太过分了。见了岳父也不叫,也不知亲家公就是怎么教你的?”教训晚辈般的口气。
“岳父?王老爷恐怕是说错了吧?”
王毅正气凛然的脸微变,眼微眯地上下打量了下陶佑,又深沉地低头啜了口茶。
王毅左手边的二子王子全的首先沉不住气,“陶佑,你不要太过分了,怎么说我爹也是你长辈?”
“什么长辈?”陶佑语气有些敷衍。
“姓陶的,别以为搭上了通州杨家就有恃无恐了。”王子全忍不住怒道。
“你们消息倒是灵通。”陶佑脸上微冷。心中却淡然处之,他早知道陈叔权必定把消息传到姓王的耳中。
王毅脸色微变,扫了小儿一眼,王子全也惊觉说错话,忙退下。
而陈叔权正好回到门外听到听到王子全的话,暗道了声糟。
“我还有事。不便招呼各位,还请不要见怪。”陶佑冷冷道,这是明摆着的送客了。
“陶佑,都是一家人,你……”沉稳的王子安忍不住也说道。
斜睨向王子安的眼微暗,这个人……陶佑皱眉,出声打断王子安未完的话,“请吧。”简单的两个字,完全表明了陶佑的态度。
这下,连王毅都有些沉不住气了,“陶佑,你这是在赶我们走吗?”
陶佑端起茶杯,连说都懒得说了,直接用行动表示。
“既然陶老爷不给我这个做舅舅的面子,我们也不必顾忌什么情分了。”被陶佑一而再再而三的赶,王毅不由语出威胁。
若说是重生前的现在这个年纪,陶佑对王家或许还有些许顾忌。但早在重生后,他们便已失去了对他的威胁,加上杨丰主动提出的交易。
“舅舅?我不记得自己有这个亲戚。”陶佑嘴角微勾,眼眸含讽地望着王毅。“当初母亲可是对我说过要是王老爷不给我陶府一个交代,就不认你这个哥哥。母亲既然如此表明了,我也不能做个不孝子孙,王老爷这个舅舅我陶佑是不敢认的。希望王老爷不要出去外面乱说,以免惹人笑话。”陶佑语气淡如陌生人,口中说着毫不客气的话。
虽然明知那个女人不过是哄着当时愤恨难当的他,但这个却成了名正言顺的理由。那个女人知道了,定会后悔不已吧?陶佑暗嘲。
同是养蚕世家,比起杨家来,王家这些年若不是靠着陶府,早就败落了。父亲在的那几年,他们还有所收敛。父亲一去,自己年方弱冠之年,又和王家结为亲家的陶佑开始满心以为他们会看在亲家的份上,就算不帮,也不至于太过分。后来才发现他想得太简单了,他们的自私贪婪比想像中的还要大。
“陶佑。谁先找到红茧主人还不一定,你别太早下定论。”被陶佑一番话说得脸色涨红的王毅喝了声,一下子站起来。
陶佑却淡然自若的轻轻抿了口茶,对王毅放出的豪语不为所动。
王毅气得拂袖而去,没有在陶佑那如预期般的讨到好处,反而碰了一鼻子灰。王毅心有不甘,停在客栈转角僻静处站住,“看来他是翅膀硬了,真以为能飞出我们的手掌心。”
跟着他们出来的陈叔权没有说话,躬身在王毅身后。此时的他心中正暗恼王子全为逞一时口快,弄不好会毁了自己十多年来忠心耿耿的形象。陶佑不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要真怀疑上他了,想要再得到他的信任谈何容易?
“哼,杨家不过是给他些甜头,他就敢给我们脸色看,也不看看他是什么处境?”
王子全不说王毅还没想起这荐,他转身望着陈叔权,“他和杨家到底达了什么协议?”之前王毅只听陈上叔权提了提,也没听他说过详细。
陈叔权淡淡的把杨家和陶佑之间的协议简单说了下,因之前王毅早到的事,陈叔权也是极为不满的,也就没把杨家和陶佑的事详细说出来,只说了个大概。
陈叔权越说王毅脸色越难看,“太冲动了。”
“没错,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王子全忙表态。
王毅回身就是一个耳光甩向王子全,“笨蛋,我说的是我们。”这一耳光王毅最想打的其实是陈叔权,若是陈叔权早点告诉他,至少在和陶佑说话时会再三斟酌,也许就不会和陶佑有明面上的撕破脸。不过一来陈叔权到底不是他的人,二来陈叔权还有利用价值,若是这一巴掌打下去,要想从陈叔权这里再得到什么消息就难了。不能动陈叔权出气的王毅,于是在王子全撞上来时便成了出气筒。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人(二)
说起来,王毅心中不无恼怒,他们这行早到。陈叔权虽然帮了嫁到王家的妹妹不少,但由于陈叔权到底是陶府的人。王毅表面上是很相信他的,暗地里却防得紧。这次偷偷过来,靠着陈叔权之前给的消息本以为能不动声色的在所有人之前找到红茧那个人。
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红茧没找着,在防着陈叔权这个时,也因此错过了最关键的一步。杨家竟与陶佑达成了协议,早知道杨府能做到这一步,他就该放下点面子,不过于为难自以为还在手掌心的陶佑。也就不至于在明面上闹开。
之前虽然出了那等事,但因陶府的蚕茧多数还需要他王家供给。哪怕是出了那等事,陶佑是虽然是每每不为好面色,却也不敢真的闹翻。现在有了杨府做靠山,难怪陶佑会那样硬气。
王毅却不知就算没有杨府,重生后的陶佑也不会再被王家所控,多几年经历的陶佑想要整垮王家不过是时间问题。
王子全捂着脸,不敢再吱一声。王子安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脸色神色。
王毅气怒地望着王子全,“你也不想想那柔丝是什么,往后他每年光是柔丝他就占了五成。至于……其他普通的蚕丝,杨家难道还会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不成。我们手上只有陈叔权事先拿出来的一个红色蚕茧能有多大用处?”口中是骂儿子,语气里却不无责怪陈叔权的意思。
“这个红茧也是我好不容易拿到手的。而且如果王老爷能早点找来,我们或许可以就杨府和老爷之间的事斟酌一翻。也不至于在昨天急切的只来得及说些重点。”陈叔权自是知道王毅对自己有所不满,微微抬头看了眼王毅,语气淡然的把责任推了个一一干二净。
听出陈叔权话中的意思,王毅更心中不豫,不过想到此事本是自己等人理亏在先。而且想到还有要用得着陈叔权的地方,王毅倒也没有发作,只瞥了眼陈叔权,话锋一转,“看来得尽快找到红茧主人了,你知道陶佑今儿要到哪去吗?”
“老爷出去只是一件小事,和红茧倒是无关。”陈叔权不动声色地回了句,巧妙的没有把这个消息是猴子告诉他的透露给王毅,只有让王毅以为陶佑是信任他的,他才能得到王毅更多的信任。
当然,在陈叔权心目中,陶佑此前还是很信任他的,否则就不会让他全权处理红茧的事。但最近陶佑越来越让陈叔权看不透了,他要跟紧红茧的事,不能时时注意陶佑。老爷到底是老爷,老爷的行踪老爷不说,陈叔权是不能问的,为了怕错过重要的消息,陈叔权才会让猴子跟着。因为有猴子这个眼线在,陈叔权倒是没怀疑陶佑此行还有其他目的。本来他之前听陶佑的意思出去备了马,回到房中正想借故问一句,谁知还没问王家父子便出现了。
王毅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今后更要多加注意,只要他有什么动静都要尽快想办法告诉我。”
“这……老爷在这之前倒是很信任我,只是刚才二少爷……”陈叔权脸上为难的事先说明了,也好让王毅心中有个准备。之所以说此前,就因为王毅父子的一句话也许就此毁了陶佑对他的信任。
王毅也知王子全那句话确是不妥,直言道:“这次是小儿的错,都是你做的好事,你要是有你哥一点的稳重我就放心了。”王毅心中恼怒,不由得又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