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害怕听到答案。
秦翊风也不急着回答,而是端起矮几上的药汤递到她的嘴边:“先把药喝了。”对面的女子呐呐不语,秦翊风又低眉浅笑:“莫不是还要我喂你?”
弄月犀利的眼神猛的瞪向了他:“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秦翊风的笑意更深了,潜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戏谑,他凑上弄月的颈项长嗅一气:“香,滑,嫩……爽。”他伸手撩开弄月散落的发丝,一手单扣她的腰肌,鼻尖在她颈项处蹭了又蹭:“你的味道不错,我很喜欢,很合口。”
猛地一怔,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雳,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望着从她颈项中抬起的人:“你……说什么?”
“我可是个身体正常的男人,况且昨夜你那么热情,叫我如何抵挡呢?你说这种时候像我这样的男人还会做什么?”他轻佻的笑,那张脸看得弄月恨不得上去撕碎了他,像是被人猛泼一早冷水,从头到脚都是冰冷冰冷:“趁人之危,禽兽!你这个禽兽!”她捂着脸低低的啜泣了起来:“你要我怎么办?你毁了我的清白,要我怎么见人!我该怎么办?!”
那样还有什么脸……去见他?
她的哭都是低低的啜泣或是静静的流泪,从未有过直接孩子气的嚎啕大哭,见得最多的便是静静的流泪,这样啜泣出声也实在是少之又少。
秦翊风轻叹一气道:“什么怎么办?既然这样,我就把你娶了如何?”他附在弄月耳边说:“虽然我有一位妻子,但是你很对我的口,自然不能让你做妾,做个侧的如何?”
呜咽顿止,弄月抬起犹有泪痕的脸对他讥讽道:“娶我,你也配?”
堂堂的公主连做正都不稀罕,更何况还是他施舍语气下的侧了。
秦翊风不甘示弱的冷笑回来:“那是抬举你。”
弄月不经意间皱了皱眉,随后莞尔道:“那谢谢你的抬举了,小女子无德无能,承蒙王爷抬爱,实在是愧不敢当。”
王爷?秦翊风脸上微微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捏起弄月的脸逼近她的眼睛:“把药喝了。”
“我不喝。”弄月挣脱他的手,一抹泪水,愤愤的盯着他,瞥见秦翊风眼中腾升的怒火,她缓了缓道:“我喝也可以,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讲”
“你是大燕国的康王,秦大哥是大燕国的平川,他是来出访大胤的,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秦翊风对她的话并不惊奇,顾唯裳那个沉不住的气的一定会告诉她,知不知道都是一个样,对他没什么损害,他淡淡的望着弄月不语。
弄月端起药碗将药一饮而尽,反扣瓷碗:“可以说了吗?”
“事实上,你喝不喝药都与我没什么关系,你要是死了,对我也造不成损失,不过看着昨夜你以身侍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瞧见弄月眼中露出一抹哀伤,他冷笑一声靠近她一字一顿的说:“我、是、为、了、杀、你、的、秦、大、哥。”
“什么?你……”气愤难当,弄月情不自禁的朝他扬起手,秦翊风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大手的力度使弄月挣扎不开,她怒道:“他是你的亲弟弟,你为什么要杀他?”
“哼”秦翊风一把甩开她,负手站起了身,讥讽道:“你懂什么?你以为生在皇家就可以整日乐得自在吗?”
弄月不可置否,人在皇家,身不由己,这一点她也懂,说来说去都是觊觎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她不晓得那皇位有什么好的,年少时,她躲在御书房中,每每在没有人的时候父皇都会露出不为人知的孤寂与哀伤。
君王应无情,流水岂不知情,酒入愁肠化作对大半生的叹。
秦翊风拍了拍她的脸,待她缓神后,讥笑一声:“要么嫁给我,要么你就忍辱偷生,你以为你现在这样,我那个好弟弟还会要你?况且……他有了顾唯裳了。”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她不客气的回敬着,她虽然是公主,却不打罚下人,不摆公主的架子,但是这个秦翊风总能把人性恶的一面引发出来,她看见他就要忍不住揍他几下。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也好过你,心狠手辣,卑鄙无耻,趁人之危”
“你……哼,臭丫头。”不想与她争执,索性甩袖离去。
“等等。”弄月从床铺上跑下来,拉住他的衣袖,秦翊风则是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一只手自然的搂住她,一只手拂去她脸侧的一缕发丝:“怎么,舍不得我走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弄月拼命的扭动着身子挣扎:“你放开我啦。”她嫌恶的挣脱他快速跳到一边去:“你放我走。”
秦翊风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低沉的笑,眼中却毫无笑意:“放你走?你是在做梦还是病没好?”
“你把我关在这个鬼地方是为了什么?你不放我走,难道要一辈子关我在这里吗?”她没好气的说着,一双眉眼里都是倔强:“我不想跟你这种人多呆一刻,那样我宁可去死。”
“你说什么?”秦翊风也恢复了暴戾,他一把扭住弄月纤细的喉咙,掐的她喘不过气:“贱女人,我对你好你不要?非要我折磨你才高兴,恩?”
“对我好?……王爷,我说了……我无福……也……不稀罕”弄月艰难的从喉咙中吐出话来,如果他这种趁人之危,以折磨关押强迫叫对人好的话,那她十五年来可真是白活了。
“贱人,那你也休想离开这里半步。”他手中的力道不由的加了几分,“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来,而你,我弟弟的女人,不,现在是我的女人,就好好的呆在这里,好好的让本王玩的尽兴,哼。”
大手用力的一甩,将弄月甩到了一边,额头重重的磕在墙面上,变成了隐血的紫红,她捂着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秦翊风冷扫了她一眼,夺门而离。
心中愁绪万千,顺着墙面倚坐在地,秦翊风的话在耳边萦绕,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场梦靥般,叫她不能相信。
有那么一瞬间,她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那时她没有出宫该多好。
可是,她反问自己,后悔吗?
如果不出宫就遇不到他,而出了那道宫墙,她却失去了太多太多。
太多太多的,叫她不可置信。
一如国丈要造反。
弄月慌忙的伸手抹去了眼泪,不行,她要离开这里,白劲轩谋反一事,她要回去告诉父皇,绝不能让奸佞得逞。
她遥遥的打量着屋子,唯一的窗子小又高,而门又紧锁着,她可要怎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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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书房内,秦翊风双手横胸的望着敞开的门扉,不远处正摇摇走来一个半老的男子。
依依呀呀的唱腔清明爽朗:“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你耕田来我织布……”
“高大人。”秦翊风拱手相迎,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吏部的高璟,他看也不看秦翊风,径自跨入门内,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翘起二郎腿不客气的说:“小娃娃,你找老夫来是何事?”
秦翊风遣走了手下,走到一旁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小王在大燕就闻得高大人是一位廉洁的好官,今日请大人前来是为了想与大人交个朋友。”
“哦”高璟淡淡的应了一声:“我一个老匹夫想不到名声穿了那么远,承蒙王爷厚爱了,高某其实并没有说的那么好,怕是不配与王爷交友。”
“高大人哪里话”秦翊风依旧笑言,“大人的名声可是远近闻名,而小王最为欣赏的就是大人这……”
“唉唉,停”高璟打了个禁声的手势:“别客套,王爷也别总是大人前大人后的叫,承受不起,如今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老夫洗耳恭听。”
秦翊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却还是笑着,他撩袍坐到了高璟旁边的座位上说:“既然如此,本王也就明说了,本王知道高大人作为此次钦差来迎接我的弟弟去京都,但不知高大人可否有心助本王一臂之力?”
高璟挑眉:“助你?助你什么?那是你们家的事,与老夫有什么关系。”
秦翊风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高璟有权有势,如果高璟肯帮他,他的事就好办得多,他知道高璟不爱财,不爱女色,这个老顽固偏偏就是喜欢喝酒,只要有酒,什么都好办,若是成了,他有利,若是不成,他也不会有所失,他知道高璟这一种人,无论是敌是友都不会随便出卖对方的讯息。
扬手对着空中打了个响指,门外来了个小厮,手执托盘,盘中承着两个红泥酒坛。
秦翊风对那小厮摆摆手,待他走出去后,将酒坛往高璟那里挪了挪:“先不谈那些了,素闻高大人好酒,小王特托认从东洲弄来了两壶名酒‘天下绝’,请高大人品尝。”
高璟晃了晃腿,揭开壶口啜了一口,随即‘噗’系数吐了出来,他皱眉道:“什么名酒?这是老夫喝道过的最难喝的酒了,简直跟水一样,呸呸。”
“你……”秦翊风脸色铁青,高璟却笑道:“王爷有心了,这酒也喝了,话也谈了,意思也很明了了,老夫还有事,告辞了”起身行至门口时,又突然折回,拍了拍,面色僵硬的秦翊风,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是你的就是你的,有些东西强求不得。”说完又哼起了小曲离开了这里。
“哼”秦翊风一拳打在了檀木桌面上:“可恶!”
高璟走出了书房并未急着出门,而是打量起了这里,这是一座很久没人居住的宅子了,他若有所思的摇摇脑袋:“也算是警惕,可惜……我既当你弟弟是朋友,又岂能再来许你……知己,一个就够了。”
说着大声哼起了小调调:“我嘴里喝着香香的美酒哟,心里想着花花大姑娘……啦啦啦”
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出好远好远。
颓坐在地上的弄月猛的被这一声唱腔拉回了思绪,好熟悉,是啊,她再熟悉不过了,那种吊儿郎当的唱腔全朝只有一个人能唱的出来。
她顾不得疼痛的站起身,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高大人,是高大人……”
晶莹的眼泪在眶中打转,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光明就在眼前
☆、重逢
歌声渐渐逼近,弄月拼命拉动着门扉,想制造声音唤来高璟的注意,她透着门缝唤道:“高大人,高大人!”
高璟是个头脑清明的人,唱得乐不思蜀时,隐隐听见有人唤他,疑惑的四下张望着,声音逐渐清晰,他循着声音朝后院荒废了的一排屋子走去。
“高大人,你在吗?”弄月既高兴又担心,她不知道高璟能不能发现她。
高璟皱着眉头四处寻找着,终是在一间门扉被拉动的屋子前发现了声音的来源,他蹲在地上,透过门缝瞥见里面一团黑,试探的问:“人在吗?”
“我在,我在。”弄月拼命的点头,脸上展出欣喜的笑:“高大人,你快救我出去啊”
高璟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询问道:“你是?”
“是我,是我,我是小十三啊,您不记得了吗?”弄月又拉了拉门扉,陈旧的门扉发出残破的呻吟,沙哑刺耳,门上的锁被摇晃的哐当作响。
还是幼时的事情,那些年宫中若是设宴,高璟都会前去讨酒喝,醉了就懒洋洋的找处地散漫的躺下,嘴里叽里咕噜的胡唱一番,那时,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将这个人视为疯子,或是认为他是醉酒胡诌,对他是避而远之,可偏偏有一位小公主总是会蹲在他的身旁好奇的听他唱歌,那种散漫的歌腔深深的吸引了她,她总会在一曲之后兴奋的鼓动双掌,十年如一日的称赞‘你唱的真棒,这是什么歌呀,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过呢?’
每每这时,高璟总会得意洋洋的跟她说着自己所唱的歌,一回生二回熟,久了,两人的交情也深了。高璟嗜酒如命,总会在下朝后借口在宫中逗留,而弄月便会将进贡的佳酿偷给他喝。
她喜欢扯他不长的小胡子,她喜欢听他讲宫外的花花绿绿,她喜欢听他唱怪异的歌,她喜欢伏在他的后背睡觉……
一如他喜欢亲切的唤她‘小十三’
“公主?!”高璟惊得一声低呼,过分的吃惊差点没将他的心吓得从嘴里吐出来:“你怎么被关在了这里?你不是和……”高璟的话说到一半蓦地便改口了,“小十三,你等着,老夫这就救你出去”
门虽破旧,铜锁却坚固,且这里十分幽僻,若不是他闲逛至此,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亦不会有人发现闲置已久的房子里还关着人,也难怪四周没有人把守。
高璟执起铜锁瞅了瞅,要撬锁是不可能的,这屋子的布局十分严密,他急得挠了挠脑袋。
忽的,乱闪的目光瞥见上方的一方小窗,心上一计,他道:“公主,爬窗吧。”
小窗虽高且小,但那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