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打算就这么敷衍了事。
可惜静安没有让她如愿,就在她想抽身时,他抬手按压住她的后脑,闭上眼,让吻加深。
昨晚缠绵时的激情记忆,被这个吻勾起,他意犹未尽,几乎就要收不住。这不是一厢情愿的念头,他能感觉到邢欢不争气的沉溺,她对他的挑逗还当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刚反身将她压在身下,打算不去理会外头那些纷扰,重温下昨夜的事,门外突然又响起了轻叩声。
“一群不识相的东西。”他懊恼地闭眼,不悦地低咒出声,瞪向外屋,吼开了,“真是够了!还让不让我做人了!”
“话说……大少爷,我也是奉命行事呐,我们都快把整个别院翻过来了,还是找不到少奶奶。二少爷又出门了,老夫人让您赶紧起来帮着找找,说是闹不准又被气走了,您跟江湖儿女们比较熟,能发动他们一块帮忙……”
那头小厮认认真真地汇报着。
隔着一扇门板的屋子里却是春光无限,某人完全没心思听这些废话,只顾品尝着身下女人的朱唇,彷佛永远尝不够似的缠绕住她的舌尖,手开始不安分地寻找她的敏感点。
直到邢欢怒不可遏地拧掐住他上臂内侧,他才不得不意思意思地回上一句,“好了,知道了。先下去,我一会就来。”
忙不迭的拉回神智后,邢欢无声地轻拍了他一下,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衣裳,就这么团在一起捂了一晚,想来不仅是干不了,反而更潮了,要怎么再穿回身上?难不成要她光着出去?
“那个谁,去少奶奶房里拿套衣裳来。”领会她的意思后,静安撑起身,在小厮转身离去前,补了句。
闻言,邢欢不敢置信地瞪向他。搞什么?那他不如直接说,你们别找了,这女人在我房里,可是光着身子没法出去!
“啊?少奶奶的衣衣衣、衣裳?”同样诧异的还有那头那位小厮。好吧,是他见识太少,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啊?
“哦,我养了只狗,能嗅着味道找到人,找件她最近穿过的吧,让狗嗅嗅。”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若是平常,小厮一定会想到,他们家大少爷绝对不会闲到去养狗,就算养了,物随主人,那狗也绝不会被训练到能嗅着味道找人。然而,眼下情况特殊,小厮顾不得这些,反正不管大少爷走什么歪门邪道,只要能找到少奶奶,平息了老夫人殃及池鱼的怒火就好。
邢欢算是见识到了,他的谎言没有最烂只有更烂。狗?他还能再唬烂一点嘛!
“帮我穿衣裳。”他收敛起玩心,懒懒起身,贪心地说道。
“你自己没手啊。”
“嗯?你也有手,那要不要自己回房去拿衣裳呢?”
尽管她不怕他,但赵静安就仍是有无数办法可以治她。
有求于人该怎么表现,邢欢很清楚,这种时候只有裹着被子不甘不愿地听命行事。
静安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聊,究其目的,也是相当的幼稚。他只不过是想享受下被她忙前忙后伺候着的滋味,看她立在衣柜前,精心帮他挑选搭配衣裳,便觉得满足。
只是,对于邢欢而言,他是不同的。从前她可以同时忙好多事,依旧操持得妥妥当当,可一旦面对着他,就算是伺候穿衣这么简单的动作,都会因为紊乱心跳变得繁复。她果然是没药救了,是要多爱一个人,才会时时刻刻被他的呼吸左右着。
她咬住下唇,想要尽快把他包裹严实,急于求成的结果就是她的发紧缠住了他的衣襟扣。
就像她溢满依恋的心一样,凌乱乌丝扯都舍不得离开般紧咬住他的扣子,不愿松开。
她不顾被扯痛的头皮,发起了狠劲,试图用蛮力扯断那些不听话的发丝。
属于他的修长指节突然加入了一场拉锯战,比起邢欢的不耐烦,他的动作很柔,慢条斯理地拉开那些打结的发丝,借着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很对得起自己的不放过任何偷香机会。
软软唇瓣印上她光洁的额头,伴着一句蛊惑话语,“是谁教你的?”
“嗯?什么?”没头没脑的话,让她茫然抬眸。
“我不觉得以你对男人的了解,昨晚会想到拿永安来激我。”他向来觉得自己够理性,只是每回遇见与她有关的事,都会乱了方寸。好比昨晚,他信了她寻死觅活的说辞,甚至怀疑过她先前信誓旦旦的“喜欢”究竟有几分真心。
但一觉睡醒,冲动沉淀,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回想她昨晚种种异常。
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她也许是真的不介意了,不然又怎会后知后觉地直到半夜才想不通要去死?可她或者猜到了他很介意,介意到没办法忍受她记挂着其他男人,哪怕对方是他的弟弟她曾经的相公。
“……是、是娘教的。”邢欢坦诚的回答无疑是应证了他的猜测,“娘说,倘若你‘也’爱我,便会听不得那些话,冒天下之大不韪要了我;如果你就那样顺着意思应承了我,那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邢欢像是未曾多想地重复着娘的话,却暗暗加重了那个“也”字。她想让静安知道,她是爱着他的,很爱很爱,所以才敢那么不顾后果地把自己给了他。她只是个没有抱负的小女人,要的无非是在自己全数付出后,能换来对方一句同样的回应。
是,她不懂男人,可至少她知道男人是可以灵肉分离的。在那种意乱情迷之下,要了她不代表着爱她。邢欢不需要山盟海誓此生不渝的承诺,她只想听他说一句爱。
可惜,赵静安还是让她失望了。
他抿唇失笑,忍不住想要逗她,“那我昨晚的表现你满意吗?”
“是还好啦……”好在他没有推开她、嫌弃她。
“我是指床上的表现。”他压低声音,又补充说明了句。
换来了她的粉拳轻捶和娇嗔,“赵静安!你幼稚透了!”
她不会知道,只有当一个男人彻底交了心之后,才会肆无忌惮地在一个女人面前幼稚。就好比赵静安,他不止是交了心,甚至了甘愿交付所拥有的一切,“我们不要瞒了,一会就去求我娘成全,好不好?”
“可是……”邢欢怕了,她料到过很多后果,也全都做好了去承受的心理准备,可这一切是建筑在彼此坚定不移的爱之上。他们之间呢?一夜肉体的缠绵而已,看起来这感情脆弱得很,她怕层层压力袭来后,他会退缩会放弃会让一切到此戛然而止。
也许这样她该清醒认识到这个男人不值得爱,但到那时已经伤到千疮百孔的心要怎么补救?
“咦?”到头来,最先戛然而止的是她的纠结。当她视线飘落在他衣兜边沿露出的东西后,不禁讶出了声,“我送你的钱袋?”
尽管只显露出一角,但自己做的针线,邢欢不可能认错。
“除了你,还有谁能弄出那么俗的东西。”他嘴里说着满不在乎地轻飘话语,却又紧张兮兮地将那个钱袋藏掖好,分明是珍视得很,就怕一不小心弄丢了。
这小心思透露在他的言行举止间,想掩都掩不住,邢欢看在了眼里,笑开了怀,“拿来瞧瞧。”
“到底是不是你绣的?”
“当然是!”
“自己绣的东西有什么好瞧的。”他别扭地撇唇轻哼着。
邢欢斜瞪了他眼,没理会他的不配合,索性趁着他不留神自己动手去抢。
沉甸甸的分量让她愣了愣,他居然还真的一直有在用?她掩着呼之欲出的笑意,指尖轻划过钱袋上那个“欢”字,回想起了当时绣下它时的心情,跟现在一样,甜甜的。其实是在那时,他就已经偷偷住进了她心底吧。
“哎哟!我就说嘛,当初我们给那个什么神笔画的画像,怎么事后就没影了,原来你拿走了呀……赵静安,你很过分耶,这好歹是美好记忆,你怎么也该拿个框装裱起来呀,就这样叠得好像豆腐干似的丢钱袋里,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吧!”
“喂,是谁说想要相公钱袋里装着自己画像的?”到底是谁不把谁当回事?!
“……”有些模糊的记忆因为他的话逐渐清晰了起来,她的确是曾在他面前唠叨过梦想中相公的行为。只是邢欢以为,他的个性陪着她玩过一天后,就会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更没敢奢想过,他竟然事到如今还会遵守着。这是邢欢第一次知道,原来汹涌而来的感动,真的会让人想哭。
她格外小心地把钱袋系紧,又藏回了他的衣兜里,拍了拍。忍着鼻头的微酸,一改方才的犹豫不决,“好啊,我们不瞒了,去求婆婆,管它什么天下之韪不韪呢,反正有你陪着我。”
娘说的,无论绣工是不是精湛,女儿家的绣品一针一线都是情。
所以,她的绣品也只送给过两个男人。
给永安绣的衣裳,他嫌丑,不愿穿,后来也就渐渐压到了箱底;给他绣的香囊,他嫌挂着娘气,不肯要;改绣了剑佩,他转送给了晓闲。
给静安的只此一件,她熬夜赶出来的,针线还粗劣得很。他没有像当初的永安一样弃如敝履,就这般随身携带着。那是不是可以证明,他是念着她的,或许还同她一样,那时候就悄然地让她住进了心底。
邢欢求的不多,这样就够了,不管这是不是爱,她受用一生了。
第四十五章
注定赵家庄别院又要迎来吵吵闹闹的一天了。
因为少奶奶的凭空消失,午膳都顾不得用老夫人就动员了别院上下所有人一块找。
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充斥了大半天,直到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二少爷回来,老夫人才稍显消停了点。
“听说你是去退婚了?”她看似平静地问道。
然而,暴风雨前的宁静更加让人屏息静气地揪心。果然,在永安默不作声地点头后,狂风暴雨来了,“这样很好玩吗?你今年究竟多大了!我让你别去招惹那对极品父女,你倒好,索性把篓子捅得更大!他们是什么人家,哪受得了下了聘又退婚……那个,嗯,管晓闲没闹吗?”
当然了,要是他处事得当,这婚真能退了,也算是好事。
“她不在。”他也知道自己这行为有欠考虑,非但荒唐,简直自私到可笑。
然而邢欢说得对,若是不喜欢,一开始就不该娶,误人又误己能换回她的心吗?
“那老不死的呢?”老夫人倒也不是当真那么不喜欢晓闲,只是当日他们眼高于顶不愿下嫁,如今一反常态地主动说要履行婚约。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单纯,兴许那个叫晓闲的丫头是真的爱永安,可是她爹怎么看都不像是省油的灯。
“他……”永安顿了顿,眉目纠结,思考了片刻该如何形容,“他傻了。”最终,他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囊括了。
“傻、傻了?”那老家伙是不是真的傻,还不能确定,倒是老夫人听闻这消息傻了。
“嗯,听府里的下人说是被吓傻了。好些天连饭都不吃,就坐那发呆,满嘴胡话。我方才去看望他一下,骂他都没反应。”
“呃,吓傻了?”这算是恶人有恶报吗?可是这一切会不会也发生得太巧合了?前些天他才来赵家庄闹了场,把邢欢彻头彻尾地削了番,转眼就被吓破了魂?想着,老夫人慢悠悠地转过头,扫了眼悠然自得依靠在门边摇着绢扇默默看着天的邢夫人。
后者感觉到自己成了关注焦点后,淡淡地拉回目光看向老夫人,抿唇哂笑:“管大人吓傻了?真是可惜了呢。”
“……”可惜什么?亲家母,您倒是讲清楚可惜什么啊!是可惜没把人直接给吓死,还是可惜没能亲眼见到对方被吓傻的模样?
邢夫人就是始作俑者,这不是猜测,老夫人几乎可以肯定,只有她才最喜欢做这种暗地里捅人一刀的事儿!
完全没在意到两位长辈之间非同一般的眼神交流,永安只顾着蹙眉打量别院里奔来奔去的下人们,“他们在做什么?”
“哦!邢欢不见了!”这么一问,老夫人才想起来更重要的事,她家宝贝儿媳还没找到呢。
“不见了?!”永安愕然失声。昨儿晚上,眼看着她奔出房门,他没有追,想着或许彼此都需要冷静下,好好审视这段风雨飘摇的关系。他以为她走不了多远,曾经一次次带着她爬墙的奸夫,是他那位亲爱的大哥,她还能跑去哪?灵光就这么乍现,永安蓦地转过头,问道:“哥呢?”
“派下人去通知他了,他说是会带着狗去找。”
“……该死的,一定在他房里!”这理由瞎透了,竟然还会有人信,赵静安什么时候养过狗啊!
有了判断后,他拂袍抬步,直冲着静安的房间杀去。万一捕捉到抓奸在床的场面该怎么办?永安没有想过。他只知道这顶绿帽子越戴越大,从前是在他眼皮底下把人掳走;现在索性是在他眼皮下,直接……直接睡了?!
“咦咦,欢欢怎么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