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身始终没有向楚云升反馈信息,依旧杀气腾腾,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全部毁灭干净。
“回答我!”楚云升压低了残剑,试着收回虫身,却发现果然完全失控了,无法将它收回符体!
虫身一声不吭,似乎无言地和楚云升在对抗,它的各个关节嘎吱吱作响,如有一股不屈的意志一般,令它竟然又重新握紧了闪电枪。
咔!咔咔!
楚云升仿佛听到他曾在黄山血战一样的骨头断裂时,而这一次,发出这个声音的不再是他,而是他对面的虫身。
它不屈地一寸一寸地站了起来,周身之上,黑气大盛,每一寸似乎都要付出它无比的艰辛!
“不要逼我!”楚云升大喊。
噌!
一股黑气反抗飞楚云升手中的断剑,带起强劲的气流,将他再次冲了出去。
忽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现在他们知道了,楚云升似乎对这个怪物失去了控制。
怪物又开始一步一步地逼近,虽然和刚才的速度比起来,犹如蜗牛,然而沉重的脚步声却像是踏在众人心中的绝望。
也许今天主动要死,不是死在植物人手里,就是死在它手,没什么区别了,该发生的奇迹也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奇迹也发生了,谁也不再有什么奢望了。
即便是“哑巴”,想必也是到了尽头了!
咔嚓,咔嚓!
虫身踩着刚刚之前被植物人射死的尸体,一步一步逼近。
楚云升躺在地上,也来不及再爬起来,断然立决,立即向封兽符注入一丝本体元气,准备摧毁封兽符,抹杀虫身!
嗡……他手中一团震动,封兽符竟在最后关头,坚挺如铁,任凭楚云升如何用力,纹丝不动,最后竟然刺溜一身,返回了他的身体。
虫身此刻已经快要到了他的脚边,只要它枪尖用力一挺,立即就能结束自己的生命!
此时,楚云升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有一个念头:他还没到死的时候!
“出来!”他再次惊天动地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将身体向后弹起来。
这一声,没有再惊到毕方庭,他已经沉浸在后悔和恐惧中,却令一直有些自信的东璧主一下子心惊肉跳起来!
这家伙第一声“出来”,就弄出这么一个实力恐怖的怪物,现在又来第二声,一个他还能全力拼一拼,若是再也来一个,他便立即得开始计划马上逃亡了。
极!
天地间恍惚一暗,能量大乱,风起龙旋,一道极光汇聚一点。
等他们重新恢复天空弱光下的视线时,刚刚穿着残破棉大衣,邋遢而萎缩的“哑巴”没有了,取而代之,是身穿一袭熠熠流光、威若雷霆战甲的“神将”。
狂乱地银发从头盔后飘逸飞舞,双脚如钉入大地,左手持一张嗡嗡鸣叫的“神弓”,右手徐徐来开,那道足以令所有人魂飞魄散地极光,便是如箭体一般,由点成线拉开在弦弓之间!
“天下第一人!”
不知道谁忽然痴痴地说了一句,一个,两个……人们一个接着一个接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相互搀扶着,一片废墟之中,呆呆地望着楚云升的战甲背影。
这个传说,自毕方庭来到这里后,有人将它当做编制的神话,有人将它视为闲暇的谈资,确信其有的,几乎寥寥无几,人们更多将它当初一种理想,一种虚幻的精神力量。
而今天,当这副形如飞行器立体全息图上的战甲,这副形如毕方庭描述中的形象,以及这副磅礴地气势佐证,天下间,除了他,还有谁!?
还活着的老孙笑了,他是笑他自己的无知和愚蠢,笑他竟然将“天下第一人”当成了一个哑巴,视作自己的小弟,整日以“老十七”称之,试问普天之下,有谁能如此!谁敢!
小草灯人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刚刚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她无法相信和曾和她一起蹬在茅草屋后,坐在冰渣上还嫌隔屁股疼的邋遢大叔,竟然是她最崇拜的天下第一人,这也太……哑女小川垂下头,她曾有过一丝丝的寻个这样的“老实人”,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朴实的幻想,在如此巨大的差距下,被撕个粉碎!
……东璧主张了张了嘴,仅用他和毕方庭能听见的声音,骂了一句:“妈的,明明是个变态,非要装得跟孙子一样!……”
他岂知道楚云升此刻的艰辛,这张弓是拉开了,但它带来的各种疯狂地欲望,几乎淹没了楚云升的意识。
那里面,有血战杀场将军的咆哮,有平定天下的一代帝王的权欲,有怏怏武痴的天下第一的梦想,有乱臣贼子的谋逆之心,有着各种各样身份残留在它体内的执念欲望,厉厉呼啸。
虫身在它的箭锋下,逼停而止,周身的黑气,一丝丝挣扎着被弓吸入弓体……冥微弱的,带着颤抖的声音终于传了回来:……我好怕,他们杀了你,我好怕……^
第三百七十八章人生需纸
“杀光他们!”
“挡我大位者,诛尽斩绝!”
“蝼蚁之命,死不足惜,凌登九鼎,唯我一人!”
“怒,谋害我之人,为何不杀!?”
“天诏惶惶,地息武武,手握神兵,试问谁人可敌?”
“我恨,我不杀诸生,诸生反倒要杀我,不如先杀!”
“天下!”
“战!!!”
“恨,恨,狠!”
“杀,杀,杀!”
……无数呐喊之声,咆哮狰狞;无数欲望之鸣,勾魂夺魄。
楚云升的眼神变化莫测,时而贪婪,时而阴暗,时而凶残……这方唱罢,那方登场,越演越烈,刹那间,只想杀光眼前一切令他不快之物,荡涤天下。
“为什么不杀掉他们,他们没一个好人!”他自己对自己说道。
“天大,地大,有武独霸,你可以称王绝世!”他自己对自己说道。
“无用之人,只为棋子,何必同情?死不足惜。”他自己对自己说道。
“他们攻击你在先,杀管他们又有何不可?”他自己对自己说道。
“你可战而得天下权势!万人垂颈,方可,一人上天!”他自己对自己说道……他越来越看不清自己,越来越不清这个世界,无数欲望迅速膨胀发酵,一冲而不可收拾。
嗡……楚云升眼神中充满了暴虐,冷笑着,猝然将弓弦拉到最满,似是满腔浴火便在这弦上极光一般。
无数的念头涌了过来,只要他一松手,他便将彻底被淹没,被同化,被改变……虚妄的欲望张牙舞爪,得意地摧毁向着楚云升内心灵魂摧枯拉朽,一路攻城拔寨,直达他记忆的深处。
那里,有着不论他死上多少回,都无法忘却的地方、东西。
“他妈,小升上的是自费……我明天去试试,看能不能把书给卖了……实在不行就借点吧……”
“……母亲正在厨房做着自己最爱吃的菜肴,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是他每次回家都能常见的情景,一点都没变,就连父亲的那句话都和往常一样:回来了啊,饿了吧,你妈给你把汤都炖好了,洗个手先吃一点。”
“再拿个鸡蛋,让你早点起来,偏要睡懒觉,挤公交车的时候,小心钱包,你爸昨天刚被偷……”
“大蛋,小逸,你俩把恬恬丢了?”
“今天是咱301寝室,老楚童鞋过大寿的日子,咳咳,我提议,一边放毛片,一边……”
“……璃,我喜欢你……”
……楚云升就像从噩梦中惊醒一样,心底怒吼:老子就是老子,谁也别想改变我,全都给老子滚,滚滚滚!!!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心灵深渊中节节拔高,顷刻间,无数的欲望被撞为碎片。
嗖!
极光箭挨着冥的头皮疾飞了出去,最后关头,楚云升强行偏移了半寸箭锋。
啪……遥远地天空中,极光箭爆裂之处,犹如烟花般,闪耀大地。
楚云升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战甲如潮般的退去,体内已无一丝元气可以支撑,精神更是极度疲倦,他已经到了能力的极限。
当弓被他强行收回后,无数的欲望也随之顿所无形,他也没心思去考虑那些黑气被弓吸入后会有什么后果了,就像刚刚跑完一万米的亚健康者一样,坐在地上喘着气。
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但楚云升却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失去黑气的冥也因为符体受压而身体残破,一人一虫,这么静静地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俩不动,其他人岂敢乱动?
过了一小会,楚云升终于缓过神来,咽了咽吐沫星,担心再生出什么变故,挣扎着起身,才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只有冥冷冰冰地盯着后面远处的树人林。
顺着冥的目光,楚云升望了一眼那个的方向,似乎有人,也似乎没有,谁管他呢?谁在乎呢?起码他不在乎了。
见楚云升和冥的目光都投向树人林中,金甲女人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期盼,她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能接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天下第一人,但却万分地希望这个男人和这个怪物能够“报复”植物林,扫平整个东璧。
同时,在树干上的俩人依是心中一紧,毕方庭连忙顺着条藤滑下巨树,如今他只能冀望求和了。
谁知道,“结果”却令这两拨人马都一头雾水,楚云升怕了拍身上的泥土,掀开老何的尸体,将渐渐陷入昏迷的哑女背在身上,抱起小草灯人,回头对着9队众人,有气无力道:“老孙,带大家走吧!”
当无尽的欲望喷发似的喧闹一阵又被抽空后,楚云升心中反而一片空明,虽身心疲倦,却清醒如灵。
他没空去找植物林的晦气,也没有那个精力,植物林还有个璧主,还有许多个军团,他现在消耗过度,冥又因为楚云升对封兽符的沉重打击而残伤,只凭当初一口黑气撑着,如今黑气尽没,它亦不再显得那么精神。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觉着也没必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说到报复或者是发泄怒火,就植物林对他这点事情,连进入他心中“仇恨营地”的资格都没有!对他来说这仅仅是个浪费时间的麻烦,在植物林的这些日子,已经浪费了太多太多的时间,不想再浪费下去。
也许拿到土璧可以隔绝三物混乱,但那仅仅是楚云升自己的猜测,他一向精打细算,如果再耗在这里,最后结果却不如他所想,那就更加得不偿失,这种事情已经屡次发生在他身上,他也不稀罕了。
唯一残留的问题,便是他的身份又被人认了出来,这才是他有点担心的问题,不过除非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寸草不留,否则也掩饰不住,但这种事情,楚云升自问还做不出来,于是索性不想,抛之脑后。
此刻,他只想尽快找到第四幅地图,虫身离开身体后,楚云升刚刚发现古书和地图的关联性指向竟然出现移动,从西北方迅速地想西南方向移动。
如果不算上港城的那枚意外的地图,这第四幅地图,原本是他一直关注的第三幅,从远在金陵城的时候,它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那个方向,没有丝毫变动。
如今可是黑暗笼罩,恶魔遍地的时代,安静了这么久的这幅地图,忽然移动了,楚云升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所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第四幅之后还有第五幅,而金陵城已经消失很久很久了。
其实,自从他变成虫子后,无数个夜晚,他仰望黑天,心中总生出一丝恐惧,时间越来越久,总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他不知道自己还不能见到金陵城。
若非这是他现如今活着的最大支柱力量,恐怕早已认命了,虫子的世界,会有多么的险恶?楚云升从来都是克制自己不去想这方面的事情,只是期盼且固执地麻痹自己而已。
冥似乎又开始不说话,令楚云升有些担忧,但好在它已经完全听从指挥,虽然对除楚云升以外一切生物十分冷漠,却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楚云升一边赶路,一边抓紧时间恢复本体元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元气在体的那种安全感了,而冥则他命令在队伍的最前面,负责探路。
身后的植物林越来越远,渐渐隐于黑暗之中,再没有一人、一物,敢阻挡楚云升的道。
毕方庭呆呆在植物林外杵立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这只队伍的影子,他想好的各种说法,也成了一瓢空气,毫无用处,只在寒风中,喃喃自语道:果然没人能猜到他会干什么……天空中逐渐变得昏暗起来,最后的一丝微光也慢慢消失在天际边,大地之上,尽是一片漆黑。
黑暗中,稀稀拉拉开始落下的雨点,浇灭了队伍中的火把,众人包括楚云升在内,无奈之下,只得躲入路边一个废弃的厂房。
有稍微懂得一点气象知识的人,窃窃私语,楚云升隐隐地听到他在说气温可能在回升,但当他靠近了,想听清楚的时候,那些人又立刻闭上了嘴巴,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连望都不敢望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9队的人都不敢过来和他说话,仿佛和他一边一世界似的,如果他们之间的差距只有金甲女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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