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抻一抻,确保无任何粘连与折叠才行。”
原来晾晒衣裳也要这么讲究呀,宝菱听得十分认真,点头道:“嗯,我记住了,下次一定能晾晒好的。”因为她认为只要把活干好就不会有人欺负她了。
“我瞧着宝菱还真是乖巧呢!”温福家的在旁向徐昌家的夸赞道。
这时,高夫人被一群丫鬟婆子们拥着朝这边走来。
她们三人见了赶紧上前行礼。宝菱一时紧张,突然将昨日学好的动作给忘了,福身的动作做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便像昨日来时那样扑通跪了下来。
众人见她这样免不得掩嘴而笑。
高夫人瞧了瞧她,眉头微蹙,道:“怎么连行个礼都学不会,整日跪呀跪的,你不嫌累着慌?”
宝菱咬咬唇,爬了起来,再福身行礼,手脚配合得不是很好,动作看起来僵僵的,众人又笑了。
徐昌家的赶紧上前帮她矫正一下姿势,然后转向高夫人,自责道:“都是奴家没教引好,还请夫人怒罪。”
高夫人摆了摆衣袖,叹气道:“算了算了,慢慢来吧。”
她又见宝菱头上缠着纱布,还透着红色血迹,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昨日脑门上不是已经磕了一回么,这又是磕哪了?你手脚就不能利索点,怎的连自己都摆弄不好?”
宝菱揉弄着衣角不敢说是大少爷砸的,支支吾吾道:“我……我……上茶时,我……”
徐昌家的便上前将昨日傍晚的事情说了。
“哦?有这回事?”高夫人眉头一挑,又不乐意地扫了一眼宝菱,冷冷地道,“既然大少爷嫌弃你,你就少在他面前晃悠,知道么?”
“是。”宝菱小声回答着。
高夫人说话的语气让宝菱有些害怕,总感觉她的每一句话都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本来能做好的动作,在她面前也显得僵硬别扭起来。
高夫人甩了甩袖,进了明澈轩,众人皆在门外候着。
曾珏正盯着书页发愣,眼神直直的,却没有关注的焦点。他听见动静,略微抬头,见是自己的亲娘来了,就上前作了辑。
“珏儿,你也别老闷在房里,让玳安、玳林跟着你出去散散心可好,别把身子闷坏了。”
曾珏哪里还愿出门,无论是自家府里还是府外,恐怕谁见了他都要多看几眼,或暗地嘲笑几句,或直接投来同情可怜的目光吧?
他不想出去现眼。
高夫人见曾珏这两个月来日日闷在房里,且见谁都是冷着脸,实在着急,道:“珏儿,你有什么想法,想要什么,想去哪,你就说出来,哦不……是写下来,也好让娘知道啊!”
曾珏仍无动静,没有提笔写字的意思。
高夫人便自己上前为他拿出纸笔,放在他跟前,用极柔和的语气哄道:“你有什么话,就写出来,给娘瞧瞧,好么?”
曾珏却恼了,将纸揉成一团给扔了。
要在以前,曾珏可绝不会在她面前如此无礼,向来是温温顺顺的。只是如今他都说不出话来了,怎能不烦躁?
高夫人急了,“都两个月了,你怎么还想不开?张奇已经带人在外为你寻医问药去了,你别太心急。还有,你是不是嫌弃宝菱?若你实在看不惯她,我就让人将她打发了出去,免得惹你心烦!”
曾珏目光朝高夫人瞧了过来,暗道,自己昨日害得宝菱还不够么,娘还要欺负她呀!
他无奈,拉过一张纸,挥笔写下两个字:不是。然后甩笔出去了。
玳安、玳林赶紧尾随在他身后。
这可是曾珏两个月来第一次走出他的明澈轩!高夫人见儿子肯出门了,便放下心来。
高夫人出门时,再扫了一眼宝菱,既然儿子也没有十分嫌弃她的意思,就先留着她吧。
待高夫人走后,宝菱才舒了一口气,整个身子放松了下来。
徐昌家的与温福家的在偏房里一边绣着锦靴,一边拉着家常。宝菱见院前有飘来的柳絮,便找出大扫帚来扫院子。
扫了前院,又来到后院。
她正在弯腰扫着,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再过了一会儿,只见两个比她要大一些且穿着丫鬟模样的小姑娘追着一只蝴蝶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位与宝菱一般高的小女孩。
两个婆子跟在后面追着,慌道:“二小姐,你慢点,别摔着。可儿、秋儿,你们赶紧把蝴蝶捉住,别惹得二小姐跟着跑!”
宝菱眼见着蝴蝶朝自己这边飞来,平时她在自家也与弟弟妹妹一起捉过蝴蝶,很有经验,便拿扫帚一扑,将蝴蝶扑住了。然后她小心翼翼地从扫帚底下拿出蝴蝶,递给跑过来的丫鬟。
这时,她们都围了过来,盯着宝菱瞧,眼神里既有好奇,也有不屑。
丫鬟可儿将蝴蝶放进琉璃瓶子里,交给二小姐曾敏。
曾敏接过瓶子,瞧了瞧,噘着嘴,朝宝菱喊道:“谁让你用扫帚弄了,都把蝴蝶身上的粉儿给弄掉了,你瞧,它身上黄色的粉儿都没了!”
宝菱一惊,自己只是想帮忙而已,又做错事了么?“我……我只是想帮你捉住它。”她解释道。
曾敏训斥道:“谁让你捉了,你是谁呀,我让你捉了么?”
后面的一位婆子王宣家的走上前,说:“二小姐,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宝菱,大少爷的童养媳!”
曾敏盯了盯宝菱头上已消了一些肿的包及纱布,嫌恶地瞥了一眼,“大哥变成哑巴了,就只能找这么个媳妇了,……”
王宣家的突然将曾敏嘴一捂,小声地道:“我的祖宗,你可别这么大声嚷嚷,要是被夫人房里的人听见,你娘又要跟着遭罪了!”
曾敏却张嘴一咬,王宣家的“嗳哟”一声,用力抽出手,近眼一瞧,已被曾敏咬出两排深深的牙印。
“我才不怕被谁听见呢!”曾敏气嘟嘟将瓶子里的蝴蝶用力捏了出来,往宝菱手里一塞,转身气哼哼地走了。众人皆跟着她身后走了。
而宝菱一直微微张着嘴,呆愣在那里,迷迷瞪瞪,哑巴?大少爷是哑巴?!
她突然恍然大悟,大少爷一声不吭,原来是因为哑巴了!听娘说,哑巴或聋子都找不着媳妇的,童养媳跟媳妇应该不是一回事吧?
就因为大少爷哑巴了,侯府才会找她来当大少爷的童养媳?准没错,二小姐刚才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可是她没并觉得大少爷哪里不好,虽然大少爷砸过她,她也只是怕他,并不恨他。他若真的不会说话,估计还能少骂自己几句。
宝菱伸出手一瞧,蝴蝶已经被曾敏捏的奄奄一息了。她捧着蝴蝶往空中抛去,可是蝴蝶怎么都飞不起来,扑腾几下落在树枝上不动弹。
宝菱接着扫地,却又听到远处传来哭声,她可不敢凑过去看,刚才因为自己多事,已经挨二小姐训了。
她站在原地,只是往那边瞧了一眼。好像是那个昨日扔石头砸她的男童在抢二小姐曾敏手里的琉璃瓶。
“曾琨,你个臭小子,给我放手!”曾敏与曾琨一人把着琉璃瓶的一半,使命拽着。
“三少爷,这是我们二小姐的,你不能抢!”可儿与秋儿帮着曾敏一起从三少爷曾琨手里夺着。两方的婆子们在旁拉着,又不敢用力拉,这可都是自己的主子啊。
曾琨蛮横地道:“什么你们二小姐的,这都是我们曾家的!”
曾敏咬牙切齿地回道:“就你是曾家的人,我就不是曾家的人么?”
“我娘说了,你们是偏房里的,算不得主子!”曾琨趾高气昂地说。
“你胡说,你姓曾,我也姓曾!”
王宣家的硬是把琉璃瓶从中夺了过来交给了三少爷,曾敏当即坐地上大哭了起来。
曾琨拿着琉璃瓶子欢喜地跑了,伺候他的丫鬟婆子们想来拉曾敏起来,可见她哭天喊地,朝她们气哼哼的,她们也就作罢,赶紧跟着三少爷曾琨后面去了。
王宣家的也是没办法,为了不惹事端,她只能这么做。可是曾敏哪里肯放过她,又是哭又是骂的,说不要她伺候了,叫她滚到夫人那里去。王宣家的倒不跟她置气,与冠平家的一起拉着她回去了,可儿与秋儿见自己主子被欺负了,只是一起跟着哭。
宝菱并不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所生,还在纳闷,怎么姐弟之间抢东西能抢成这样?
临近午时,曾义恩下了朝,回到至圣堂与高夫人一同用膳。
“侯爷,昨日你怎的歇得那么早,我让婵儿去怡养轩为你送一杯参茶,婵儿说怡养轩灯熄了,门也是关上的。”
曾义恩脸色顿时如同上了红色染料一样,但他不是会圆谎的人,何况他是侯爷,一府之主,也无须在谁面前圆谎,缓了缓神,便道:“昨夜我在倚碧轩歇的。”
高夫人就是要窘一窘他,目的达到了,她也就算了,否则她还能怎样?继而她又关心地问道:“碧玲妹子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侯爷吃着饭,简单地应着。食不言寝不语嘛。
高夫人拔了拔碗里的菜,心里忖道,哼,都能勾引得侯爷回不了怡养轩,身子能不好么?
吃过饭后,徐昌过来找侯爷,说有事需要侯爷做个决定。
“侯爷,下个月初一是二少爷八岁的生辰,府里要不要摆宴席?”
曾义恩思虑了一会儿,道:“摆。”
他突然想起什么,问徐昌道:“你得空去问一问陈先生,致儿最近读书可有长进了?”
徐昌拱手回道:“侯爷,昨日我恰巧遇到了陈先生,他说,二少爷……还是不肯好好读书,一进学堂就趴在桌上睡觉,一出学堂就活跃了,舞刀弄棒的。倒是大小姐十分爱学,已经能将四书背得滚瓜烂熟了,昨日还作出一篇不错的文章呢!”
曾义恩听徐昌这么一说直叹气,其实他也早料到曾致会是这样,便挥了挥手,无奈地道:“就这样吧,宴席还是要办,不要太过奢华就好。”
徐昌领命退下去了。
第七回离奇事
徐昌大管家退出去后,曾义恩又想起一事,转身问高夫人:“珏儿还是不肯去学堂上课么?”
高夫人见他答应要为二少爷曾致摆宴席,心里十分不悦,便呛道:“珏儿今日才肯出门,着急去学堂做甚,他的学问难道还不够好么?”
曾义恩见她紧绷着脸,还这等语气,当然能意会到她那点小心思,便哄她道:“你刚才没听到徐昌说么,致儿虽不肯上进,但是玫儿很出色,昨日还写了一篇好文章呢!”
高夫人听了很长脸,回道:“那是,玫儿可是我们曾家的嫡长女,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知书达礼,举止端方,她可是知道要给弟弟妹妹们做个榜样的!”
在她的心里,她的儿女一直是她的骄傲,要说论学问论教养,还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强,大少爷曾珏自是不必说,大小姐曾玫也是一样的出挑,三少爷曾琨尚年幼,虽娇惯了些,等到上学堂的年纪,说不定也是个好学知礼的好苗子。
而二房与三房里哪一个能胜过她的儿女去?二房里的曾致不学无术,曾敏争强好胜、气性还大。至于三房里的两个女孩儿还小,暂且还瞧不出什么来。
只是侯爷竟然答应要给曾致摆生辰宴席,她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侯府里,只有侯爷、她、曾珏三人每年要摆生辰宴席的,这也是靖宁府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规矩,就连曾琨都没这个待遇,其他人更是隔好几年才摆一次,没个定性。
而二少爷曾致去年才摆过,按理说,今年根本不需摆!
她憋闷了一会儿,还是忍耐不住,端着笑脸问:“侯爷,致儿去年才摆过生辰宴席,今年怎的又要摆?”
曾义恩背着手在房里踱了两步,抬头道:“这两个月来府里太沉闷了,就借着这个宴席,让大家热闹热闹,也好去去邪气。说不定哪日喜气临府,珏儿就能说话了呢。”
高夫人知道他是在借个理由哄她,但最后那一句话她还是爱听的。
“以后每年都给致儿、琨儿摆吧,女孩儿就三年一摆,你看可好?”曾义恩又道。此前他就思虑过这等茬子家事,想来都是自己的儿女,还是一视同仁的好。
高夫人愕然,稍顿一会儿,然后赞赏地道:“侯爷考虑得甚是周全,这样一来,二房与三房里以后也能少了些攀比之心。”
明话暗语的,说得可不省心,表现了自己的大度,还不忘提醒着侯爷,让他知道平时二房与三房可是嫉妒着呢。
其实高夫人这时心里是五味杂陈。这样一来,是没有偏颇了,可是偏房事事都与正房比着来,她哪里还有什么优越感!
*
“敏儿,你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