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我想……我想去探望哥哥一次,可以么?他呆的那个地方离我们府这么近,我都两年多没去看他了。”宝菱眼巴巴地看着曾珏。
曾珏这时手里拿着树枝正在指引着鱼儿游,听到宝菱说到这个,猛然抬头。宝菱的表情告诉他,她真的很想去。
他有些犯难了。
玳安在旁边看出了曾珏的为难,就替他说:“宝菱,这两年多来,虽然大少爷不让你去看你的哥哥,可是他都偷偷地打发我去了好几次呢,每次都捎带了好些吃穿用度给你哥哥,而且……”
曾珏瞪着玳安。
“大少爷,你不让我说,宝菱怎么知道你对好啊!”玳安可没曾珏那么沉得住气,他都憋了好久了,“大少爷,今天你就让我一吐为快嘛!宝菱,每次我去给你哥哥送东西回来,大少爷都要我说宝青怎么样了,有没有受欺负,还让我塞了不少银两给管着宝青的那个管头呢!对了,大少爷还让我托人给你爹娘带过五百两银,另外还花了二百两银买了一个小厮及两个丫头去你家的饭馆子里做粗活呢。”
宝菱诧异地看着曾珏,简直不敢相信,原来他一直在暗地里替她关心着自己的家人,竟然还一直都在瞒着她。
曾珏不想让宝菱知道,不想让她因为这个而感恩他,所以才一直瞒着她。
宝菱都懂了。
他为她的自尊心而考虑。
他担心她知道了她家里全是依靠着他,心里会自卑。
他希望两人相处不要有太多其它的因素。
“大少爷,你……对我真好。”宝菱感动得泪眼盈眶,不只是因为他那么关心她的家人,更多的是他对自己的那份细心考虑、那份默默的关爱。
曾珏轻抿着嘴看着她笑,用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他好想说,我可不喜欢爱哭鼻子的宝菱。
“大少爷不让你去,是不想让你被抓住,若你被关起来,不是成心把大少爷给急死么?”玳安还在一旁说着。
“大少爷,我不去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担心的。”宝菱哽咽地说。
曾珏示意玳安,让他不要再说了。
他掏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轻轻的,十分温柔。
宝菱感动得一边哭一边笑。
而这一幕被坐在远处的曾玫瞧见了。
她看着他们温馨的一幕,眼里全是羡慕。
今日曾玫早早起了床,其实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她不要任何人跟着自己,一个人来到后花园散心。
蒋仪在这两年半内已经给她偷偷地递过好几十封信了。她一封信都没有回过,更没有再去望秋院一次。
一开始曾玫并没有把他怎么放在心上,可是这两年多来,她是那么地孤寂,连一个能真正说上几名话的人都没有。
而蒋仪的每封信都在温热着她那颗孤寂的心,他如同她的知心那般懂得她的心,他在信中和她谈天说地,跟她讲故事,好似她从来都在他的身边,好似他根本没有把她当一个被关在闺房而且已订过亲的姑娘看待。
昨儿个他又托信来了,他在信中说,十分想念她,想见她,想她想得快发疯了。
她萌生了想去见一面的念头,可是这种有违闺忌的事,搞不好会影响将来一辈子的幸福,她还是有顾忌的。
此时,她看到大哥和宝菱相处得那么融洽,多甜蜜的一对啊。而自己呢,将来也会有这么美好的一幕吗?
自己将来的婚姻会不会幸福?她会喜欢上十五皇子么?一切都不得而知。
她匆匆地回了玉泠阁,带上了香儿要出门。
到了街上,香儿才问:“大小姐,你想买什么?”
“不想买什么。”
“那我们出来是……?”
“去望秋院。”
“啊?”香儿大惊失色,“大小姐……不行啊,你已是订过亲的人,再过几个月就要出阁了,是不能单独去见别的男子的。”
“单独?不是有你在么?”
“我……我是你房里的人,以后想替你解释什么,别人也不会相信的呀。”香儿很紧张。
曾玫却只顾往前走,不再理香儿。
“大小姐……”香儿有些焦虑了,紧跟着说,“你……不要拿自己将来的幸福开玩笑啊。”
“若违背自己的心意去活,又哪里来的幸福?”曾玫定了下来,看着好。
香儿从来都说不过曾玫,此时被噎在那里。
曾玫继续快步往前走着,香儿跟在她后面左右看着,生怕有人盯上了她们。
当香儿敲响望秋院的门时,蒋仪激动地跑过来开门,他似乎早就心有灵犀地感觉到今日曾玫定会来的。
果然不出他所望。
曾玫来了,她的模样,她的神态,她的端秀妆容,同他日夜思念的她、心中想象的她,并无大差别。
而蒋仪如今已经十七岁了,早生得仪态倜傥,神采俊朗。
他比曾玫想象的更高大,更好看。
两人相顾无言,心中却有千万语。
沉默了一会儿,蒋仪一动情,一步上前将曾玫紧紧拥在了怀里。
吓得曾玫浑身一僵,站在旁边的香儿更是惊得差点叫了出来。
香儿赶紧将院门关上。
曾玫僵硬地站在那儿好半天都没恍过神来,而蒋仪紧紧地拥着她,闭目感受着她的存在。
她此时就在他的怀里,是真实的,真真切切的。
“蒋公子,你……你快放开我家大小姐。”香儿最先恍过神来,喝了他一句。
这时曾玫总算清醒了,用力推开了他。
“你……这两年多来,过得好么?”蒋仪两眼深情地看着她,似乎想把这两年多来没看到她的空白一下全给补上。
曾玫没有应答,因为她觉得自己过得并不好。虽然在别人的眼里她是养尊处优,过得再好不过了。
“你为何如此狠心,一封信都不肯回,一别就是两年多……”蒋仪的语气里有些埋怨,更多的是那颗牵肠挂肚的心。
“我和你从来就没有约定。”曾玫嘴里虽然说得这么冷,其实,在与他相见的这一刻,她才明白了过来,她从来没有忽略过他,而是时刻想念着他。
只是她从来不肯认同这份感情罢了。
蒋仪拉着她的手,牵她到石凳上坐。曾玫抽出了手,她没有被男子牵手的经历,感觉很别扭。
香儿看到蒋仪又在冒犯大小姐,双眼使命地瞪着他。
蒋仪先给曾玫泡上最好的茶,然后从房里拿出厚厚的两沓纸,一手一大沓。他先把左手里的递给曾玫,“这是我做的文章,你看看。”
曾玫接了过来。
他又把右手里的递给她,羞涩地说:“这些……是这两年多来,我为你写的诗。”
曾玫脸上绯红,她接了过来,心里寻思着,这些诗得有好几百首吧。
她无法说,其实她也写了不少诗,虽然不是写给他的,却有很多都影射到了他。
“我家大小姐等会儿就走,哪里能看得了这么多文章和诗词?”香儿见了这么厚厚的两大沓纸,担心大小姐在这里耽搁久了。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曾玫问蒋仪,她想借此转移话茬。
蒋仪点头,“我担心……你哪一日来了,会找不到我。平时即便我要出门,都不会上锁,还会在这桌子上留一张纸,告诉你们我不用多久就会回来的。”
曾玫不禁又是一阵感动。这可是两年多啊,又不是一日两日,他又何必如此执着、如此费心思呢。
她对视着他那双深情如潭水的黑眸。
她好怕自己深陷了进去,赶紧别过脸去。
“师兄!师兄!”门外响起一阵他们三人都十分熟悉的声音。
蒋仪见香儿慌张,曾玫脸色也沉了些,便安慰她们道:“这是我的师弟,不认识你们的。”
他说着就去开了门,曾致抹着汗进来了。
“师兄,今日你怎么没去,师父还问我来着呢!”
香儿吓得一声惊呼:“二少爷!”
曾致往她们这边一瞧,“长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蒋仪呆愣在那儿,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曾致与蒋仪都拜在同一个师父下,他们的师父不透露自己的名讳,也不想知道他们是何许人也,只觉得他们聪明、性情符合他的要求,他就收下了。
他还让他们彼此只以师兄师弟相称,姓名与家世一概不许互相透露。
“你们……你们是怎么相识的?”曾致纳闷地看着蒋仪,又看着曾玫与香儿。
他从蒋仪的神情上似乎看懂了什么,近两年来蒋仪一直有心事,他也怀疑蒋仪是不是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
没想到蒋仪喜欢的竟然是自己的长姐曾玫,这也太巧合了吧。
蒋仪看着曾致,说:“师弟,没想到……你是靖宁侯的儿子,更没想到你与曾玫大小姐是姐弟,我是……”
“大小姐,我们赶紧走吧。”香儿催着曾玫。
曾玫见到是曾致来了,就一直很镇静,她没有什么可忧虑的。
她了解曾致,知道他不是到处乱说话的人,何况自己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他也不可能去嚼舌。
“不……不不,还是我走吧。”曾致连忙往外退,“师兄,你明日可要记得去啊!”
走到院门口,曾致突然回头说:“长姐,你……不必忧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第三十六回私……奔?
曾致走后,蒋仪与曾玫尴尬地互望了一眼。
“你如今都十七岁了吧,还没娶亲?”曾玫手里紧捏着绣帕,脸上飞着红晕,坐了下来。
蒋仪坐到她的对面,讲故事般地说:“爹娘为我订过亲,我私自上女方家门去把亲事给退了,为此,我爹动了家法,打过我二十大板。”
曾玫闻此惊愕抬头,心里暗道,二十大板,至少得躺半个多月吧。
“你又何苦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莫非你一辈子不娶亲?”曾玫说道,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我快要嫁了,你也赶紧娶亲吧,别折磨自己了。
“若娶的不是你,我宁愿一辈子不娶亲!”蒋仪直抒胸意。他们难得见一面,他不想弯弯绕绕的,只想把自己的全部心声告诉她。
曾玫怔怔的,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蒋仪,这是我第一次唤你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若你打算一辈子不娶亲,连我都不会原谅你的。你我从未有过情,我也没有欠过你什么情债,不是吗?”
曾玫转身跑出了望秋院,香儿也立马跟着跑出来。
直到很远的地方,她才停了下来,眼泪早已流了满面。其实她听了蒋仪的那番话,她很感动,很激动,很心动,可是……她不能承认。
蒋仪为她写的诗及他作的文章,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也一张都没有带出来。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沉迷此中。她不想待嫁给了十五皇子之后,心中还留有太多牵挂。
匆匆剪断还算不上情爱的乱丝,她是在对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负责。
“大小姐,你为啥哭啊,他不肯娶亲是他的事,又不是你不让他娶亲的。再说了,你要嫁的可是十五皇子,哦不,现在他已经是王爷了。而蒋仪是望宁侯的儿子,是我们靖宁府的仇人!以后我们可再也不要来这里了,免得被他赖上了,再到处乱说的话,那可就完了!”香儿说得十分夸张。
曾玫看着香儿那张杞人忧天的脸,很无语,自己拿出绣帕擦净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她作为女子,也不想让眼泪轻易地流出来。
蒋仪见曾玫虽然有些不舍却带着决绝的眼神走了,一直呆立在院中。
他心如刀割,腑脏欲裂。
她不久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而他不久就要成为觊觎十五王妃的那个大逆不道的臣民。
*
悠闲岁月,日子过得总是那么快。皇家向靖宁府下的纳吉与告期等礼节皆已完成,就剩下最后一项迎娶了。
靖宁府上上下下已经在忙碌着曾玫的嫁妆。
对于预备曾玫的嫁妆这件事,最上心的当然是高夫人了。从地位上来说,曾玫是靖宁府的嫡长女,嫁妆当然得最丰厚才行。从感情上来说,曾玫是她唯一的亲闺女,她自然是想把最好的都给曾玫,希望她到了王府里有足够的底气,在皇后面前不会感到卑微,在十五王爷面前能挺得直腰板。
府里这两年多来因曾义恩命全府节俭各项开支与用度,且又有那么多生意铺子,进项不少。如今曾玫要出阁了,在嫁妆上当然不能再节俭了。
在高夫人看来,不但不能再节俭,而且要以仅仅次于公主与郡主的高规格来办。她要让自己的闺女在出嫁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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