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霆身子一软,双腿跪进雪里。他仰天唤了一声“大哥——”,声音凄厉,悲鸣,犹如秋日里北飞的大雁留下划破长空的鸣叫。
他跪到檀铭身边,将檀铭的身子从潇月怀里抢了出来,原本轻巧的声音,现在听来满是沉闷,他问:“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潇月没有说话,像是被抢了最珍惜的东西的孩子,一片茫然,却不忘伸手抢回来,可伸到一半的手终究收了回来,她依旧流着泪,却已不哭了,咬着唇。
“我在问你呢!”璟霆朝着潇月加大了音量,问:“是不是那个亚述?”
潇月点头,又摇头。
檀铭是被亚述所杀,却是为了她而死的。
璟霆抬起眸子,失去几十年来宠爱着自己的大哥,他的心里是痛是无法言说的,他悲恸的眸色里闪过一丝疑虑,他问:“为什么我大哥死了,你却,还活着?”
潇月的身子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眸中清泪依然不断的流淌,断断续续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就知道一定是为了你!”璟霆怒吼,“每次都是因为你!”
汀兰跑上前来,安慰璟霆,道:“璟霆,你别这样……”
璟霆甩开汀兰抱住他的手,指着潇月道:“不许你再碰我大哥,他活着的时候,你想到他的时候就找他,没他事的时候把他抛一边,现在他不在了,我替他不稀罕……”
潇月紧闭着眸子,心中念着“檀铭”的名字,檀铭,我对不起你……
亚述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他说:“你再不走……他们两个,我也不会放过……”
潇月环顾四周,却不见亚述的身影,璟霆和汀兰显然也听到了,璟霆依然抱着檀铭,汀兰四处望了望,亚述的功力显而易见,狮子吼,整个天雪山都能听到……
潇月直起身子,道:“我们走吧……”
璟霆抬起眸子,倔强地扭过头,“不……我要为我哥报仇!”
潇月拉着他便要走,却被璟霆狠狠地推到地上,“你别碰我……你要走自己可以走,我是不会走的……”他转身对着一旁的汀兰道:“你和她一起走。”
汀兰拼命摇了摇头,劝道:“璟霆,别耍性子了,我们回去再想法子报仇好不好?”
“不——我要报仇!”
“就你……”亚述的背影倏地出现在璟霆面前,璟霆看不到他勾起的嘴角。
“对。”
“好,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亚述淡淡地转过身子,瞥了一眼立在旁边的潇月。
潇月冲到璟霆身前,对着亚述道:“不要。我求你。”
“你求我?”亚述笑,凑上前一步。
潇月点点头。
亚述瞥了璟霆一眼,他正怒视着他们,亚述道:“可他貌似并不领你的情……”
潇月抬起盈盈双眸,对上亚述的狐狸眼,问:“她醒了吗?”
“快了。”他答。
“她一定不想看到你再杀人。”她说。
“你怎么知道?”亚述轻笑一声,眸子里一丝不信。
潇月轻蔑的笑,问:“我为什么不知道?”
沉默良久,亚述对着璟霆道:“快走……”
璟霆依旧倔强地摇头,汀兰拉起他,在他耳畔低语了一句,他的身子明显颤了颤,回眸无限深情地望了望汀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有点晚了,抱歉,因为今天早上码到一半就要去面试……
虽然那个面试也不能称之为面试的……
然后晚上继续码字,现在来更文了……
本来想回宿舍再改改的,不过待会要去跑楼,所以赶着先发上来。。
以后有空说不定还会更改一小点字句……
亲们,多多评论,收藏哦!~~谢谢!~
第47章 番外之方夏(中)
潇月出现的那天晚上,榕绣怯怯地同我说了一些话,我知道她在怕,怕我会丢下她……
她告诉我,她是因为那日清晨她在方石林见着了昏迷的我,那时正值夏日,所以她便告诉我,我的名字叫方夏,而她的那个乳臭未干的儿子叫做方晨。
我点头,表示接受。
她此番话的意思就是,潇月,也就是白日里找来的那个女子,很可能就是我从前的情人……
她盈盈的眸子里含了泪,声音有些颤颤的,她问我,会不会离开她。
我抬手在她的鼻尖轻轻一点,含着笑意摇了摇头。
可有时候命运并不会听由我一个人,或是那么几个人的意愿……我的保证,在命运,天数面前,显得那样羸弱,甚至不堪一击……
那天,姓钱的带着一帮家丁闯进我和榕绣的家,逼我交出潇月,她不在我身边,我如何交得出。那时候我想,如果当时她就在我的屋子里,我会不会将她交出来?
我们的屋子本就不大,被他们一翻一打,乱成一团。一群人在我们的屋子里搜罗了一番,找不到潇月,姓钱的便要榕绣代替潇月,去给他做第三房小妾。我们不依,他的人便连拉带抢,晨儿不舍得榕绣,去扯一个家丁的裤子,哭着喊“求求你们放了我娘亲……”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悲恸万分地求他们,他们就会怜悯地将他的娘亲还给他……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
晨儿被那个家丁踹了一脚,一头磕在灶台凸出的棱角上,头破血流,当场便昏了过去,我急着去看晨儿,榕绣便被那群人拖走了,我耳畔依旧回荡着榕绣被拖走前的话,她说:“方夏,照顾好我们的晨儿……”
她没有说再见,但我却知道,她是在跟我告别。
我甚至来不及再看她一眼……
第二日,榕绣的尸体被一条草席抬了回来,这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知道,她早就和我道过别了……
我目光狠狠地盯着那群抬她回来的人,牙齿紧紧咬着,没有一点空隙,他们却不屑一顾,扔下榕绣就走了,没有一声对不起……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可我真正让体会到不公平,让我痛到忘了生的,还是几个月以后发生的事……
晨儿醒过一次,我还来不及告诉他,他的母亲已经永远的离开他,他便又一次晕了过去……
之后晨儿便一直是昏迷的,我感到他的身子正一点点地凉下去,心中的畏惧不断放大……
晨儿再次醒来,是因为潇月……
可他的死,我不知是不是也是拜她所赐……
我怪她,我骂她,却、恨不起她……
我推开她时,她吐了一口血,鲜红的血……
那时我并不知道,那是因为渡气时被打断,丹田之气逆流,直冲而出所造成的……
晨儿的死,再一次让我感到生命在死亡面前时如此的脆弱。我拼命摇着她的肩膀,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悲愤交加。当我握上她的肩时,我已感到她的肩上似乎绑着些什么,像是胶布,而我却没有多想,直到她的肩部不断渗出鲜血,白色的轻衫一层层地被染红,湿透……
原来她受伤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伤,都是为我受的……
她为了我的剑魂,一个人上了天雪山,从万丈绝壁中将我的剑魂救起,却遇到了亚述,她的伤均是在天雪山上受的,虽然我不知她是如何受的伤,但我知道在那个亚述眼皮子底下逃生是多么不易,机会小到几乎是零……也许正如亚述所说,她本来可能活不下来,但却是为了我,留住了最后一口气……
我一直想,是怎样的勇气,让她为了我的一个剑魂只身闯入险境,她绝对不会不知道一个人上天雪山等于是将自己的姓名放在了阴司中的阎王爷手中;又是怎样的信念,让她在万丈深渊下,冰天雪地里,将我的剑魂救起,并且留着最后的气,送达安全的地方……
直到后来,我的记忆在那一瞬全然恢复,我才明白,有一种情分,让人无所畏惧,彼此至死不渝……
可那时的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不舍得让自己再有受伤的机会,不愿意再让看到她受伤的样子吧……
我以为晨儿是她害死的,我骂她是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让她把儿子的命还给我,她却笑着说:“是,是我害死那个女人,是我杀死你的儿子!你要是想杀我,就练好了道法再来,否则你动不了我分毫!”
我没再见过和她一般可怕的女子……
她的言语那要狠毒,让人生恨,而我、却恨不起来……
我说,我一定要让她死在我的剑下,用她的血来祭奠榕绣和晨儿!
我当时想,我一定会杀了她……并不全是为了榕绣,为了晨儿,还有我心中那份提不起的恨,我恨我自己……
我想,我要杀了她,然后再杀了我自己。
她要收我做徒弟,我不愿意,不是不相信她不会把她所有的道法教与我,而是不想再欠她些什么……
她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又岂是不知她是在激我,可我还是答应了,我割了一缕头发掷到她怀里,说是拜师之礼……我不知当时是如何想的,可我却的的确确这样做了……
所幸,她只教了我几招,其他的招数都是莫颜教的……这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与他谈心也挺畅快的……
后来我才知道莫颜,原来是我从前的关门弟子,而他那样努力地帮我,一半也是因为那传下来的轩主之位。我一点也不怪他,确实,谁不对权力向往,当时姓钱的欺侮了榕绣,我何不希望我有权力可以为榕绣,为晨儿报仇雪恨。更何况,莫颜确实对我很好,对她,也很尊敬……
我筹划好了一切,前一晚与莫颜喝酒,那小子酒量倒不错,不过终究被我灌到了,我将碗碟统统砸碎,跟他说是他昨晚不小心贪杯,砸的,他一点也不质疑,立马应承了去集市上买新的碗碟去……
我知道潇月每日都会在那个时辰来,落在榕绣以前洗衣做饭的石板上,那日她只稍稍晚了一点……
我手中的剑已然耐不住,不,是我已然耐不住……
当我的剑被弹开,我愣了半刻,看到落在地上的香囊,那里两缕青丝,打了一个同心结……
她问我,我是不是要杀她。
我唇角牵强地勾了勾,没有看她,捡起地上的剑便转身,假装不在意地说,没想到,还是杀不了她……
我只听到身后凄厉的声音,她说:“泪尘,你是真的要杀了我么?”
我愣了愣,步子继续迈着向前,对她道:“我说过,我不是泪尘,我的名字是方夏。”
她问我有没有想过从前,我转身对上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猪狗不如的话,那些话是有多么伤害她……我说,就算我曾经是她口中的那个人,就算我曾与她有那些情分,我也不稀罕,我不稀罕和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有什么苟且之事!
我一口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将我和她的过往说成苟且之事……
其实我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我这是才发现她今日画了一副精致的梨花妆,眉间仔细地勾勒,梨花正开得盛,可我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梨花飘落的影子……
她对着我说,给我这个机会……
她的意思是,给我一个机会,得偿我愿,让我杀了她……
可、为什么,那时候,看到她眉间盛开的梨花,看到她眼里凋零的梨花……我竟然再也下不了手……
她夺过我的剑,将剑尖再一次抵到她的胸口,……
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执着这柄晓风残月,指着一个白衣翩跹的女子,我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记住了她那双倔强的梨花眼……
再之后,未等我反应,我便已听到了剑尖刺进肉里的声音,她笑了,梨花、落了……
她胸口的鲜血再一次让我喘不过气,我的心疼得如同被一把剧烈的火灼烧……
她跟我说:“武林大会之后,我们就退隐江湖,就和你师傅还有袭艳那样,好不好?”声音薄如蝉翼,在秋风里听来却格外清晰。
我记得我承诺过一个人,承诺过给她一个逍遥自在的生活,耳畔边忽然响起一句话,那是我自己的声音,“月儿,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要退隐江湖,咱们就退吧,留在蝴蝶岛,或是去人界,只要和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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