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月只觉莫名其妙,她是想过要杀了那个女子,但她终究没有那么做,她抬起眸子注视一旁的檀铭,檀铭亦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来不是他所为,那又是怎么回事?
泪尘回过身去,潇月再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听他冷冷地道:“你们走,别再出现!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潇月狠狠咬着唇,一层月白若隐若现,忽的,她眉眼松开,轻笑一声,道:“那个女人死了?”说着冲着床边的孩子迈开步子,道:“就算是我害死她的,你又能奈我何?你斗得过我么?”
泪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怨怼之情,他侧身挡在那男孩面前,狠狠地咬牙,“你想做什么!”他顿了顿,迎上潇月凄凄的眸子,心底一阵揪痛,眉头蹙得愈加紧,道:“绣儿不是你所杀,却也因你而死!你若再敢对我的儿子做出什么,我决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武功,但我可以去告你,县里告不了你,我就去皇城,求皇帝作主!”
是什么告诉他,她会对他的儿子做出什么?他的印象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么?
潇月轻蔑一笑,一把推开他,双手搭在那个小男孩的手腕上,岐黄之术,她也略通一二,虽无百合那般高的境界,但凡人的病痛她还是能诊的。男孩的手冰凉,透心的寒气,与这炎炎的夏日形成不太和谐的对比,潇月一怔,他已没有脉搏,再将食指于他鼻尖探了探,早已没有气息……
潇月不敢置信地抬头瞧了泪尘一眼,泪尘正被檀铭拉着,身子前倾,一副要向潇月扑来的模样,道:“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潇月心里一个咯噔,那男孩看来实在可怜,若是思思如此,她一定痛不欲生。她想到前几日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放她一马的榕绣。人已逝,却未想儿子晚她一步也去了,实在可怜。潇月心中一动,将手掌握上那孩子冰凉的手心。
那一刻,她想:他虽是泪尘和别人的孩子,但始终是一条生命,泪尘已经失去了榕绣,若再失去那孩子,一定会心痛得活不下去。
潇月额角微微渗了汗,檀铭看得真切,身子愣了愣,拉着泪尘的手蓦地松了,泪尘得了力,离了檀铭,一大步跨向潇月,将她推开,“你在做什么!你在对我的儿子做什么?”
潇月一个不留神被他一推,一时血气不顺,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鲜红的血液挂在她苍白嘴角,显得格外艳丽。
檀铭一个箭步上去,“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随便改变凡人的命格是会有天谴的!”他一把握起潇月的手,冰凉,她轻咳了一声,嘴角的血迹更盛,问:“他,怎么样?”
这样的对话在泪尘耳里听来,却又是别一番意思。
檀铭望了望那孩子,只听他哼了几哼,又晕睡过去,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潇月轻叹,那声音只有檀铭听到:“他既说是我害死了榕绣,那就当我还那个女人一条命吧。”
还未等檀铭潇月反应过来,泪尘已回过身,狠狠对着他们,目光狠厉,眼中带着血丝,“你杀了我儿子!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
她明明救了那个男孩,怎么会死?
原来,凡人的命格是前世就注定的,注定了,又岂是她一个灵界半人半仙之徒能解救的?
潇月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泪尘一把扯过,双手拼命地摇她的肩,直到肩骨深深一阵刺疼,她才反应过来,一把将泪尘推到在地上。
才结了痂的伤口再一次破开,她感到肩部的血正在不断涌出,鲜血透过胶布,染红了她白色的轻衫。
双眸紧蹙,狠狠咬着唇,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用另一手紧紧捂住受伤的肩部,鲜血透过指尖,黏稠血腥。
潇月抬起那双梨花眼,仿佛看尽了梨花落,声色坚硬生涩,却是一字一句,违心地道:“是,是我害死那个女人,是我杀死你的儿子!你要是想杀我,就练好了道法再来,否则你动不了我分毫!”
泪尘从地上缓缓爬起,眼前这个几日前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彻底打乱了他的世界,生活!他从被榕绣救醒那一刻便盼望可以安安定定,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是他心底深深的期望,他记得他答应过一个人,一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要给那个人一份安定,自由的生活……他始终记得自己的承诺,心底的呼唤,却忘了,他答应了谁?承诺了谁?
她肩部染红的衣衫刺得他双眼生疼,她那双眼犹如一只鬼魅,深深地勾住了他的心,痛得连声音都喊不出。
失去榕绣时,他心痛,痛得彻骨冰凉。
可面对这双眼睛时,他心痛,痛得如被烈火灼烧。
“好,我一定会让你死在我的剑下!我要用你的血,来祭奠我死去的妻儿!”
那灼炙的蚀骨之痛让他的话语带着如熊熊烈火般的愤恨,比他心里那团,比她眼里那份,更盛,更猛烈!
“好,从今日起,我会传你武艺,直到你能胜我为止!”
她的声音如辛辣的酒,凉得刺骨、却辣到火热。
泪尘挥了挥袖子,执起挂在墙上的那柄晓风残月便出门去,“不必,我不要你来帮我!”
潇月飞身上前,将他拦下,目光清冷,如山涧深壑里流过的一湾清水,道:“这世上,没有一人能比我教得更好……”
泪尘抬起灼热的眸子望着潇月,“你是要我做你的徒弟,让我永远胜不了你!”
潇月轻蔑一笑,盈盈抬眸,分明是几分柔情,却转瞬即逝,道:“你没听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除非……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泪尘咬了咬牙,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刃,潇月愣了愣,正是自己送给他的那柄鱼肠!想起曾经种种,心中动容,眼中氤氲起雾气,却见他抬起鱼肠,割下一缕青丝,扔给潇月,道:“徒儿没什么钱财,便以此一缕青丝为证,拜你为师!”言罢,扔下还在原地发愣的潇月,转身进了屋子。
潇月看着他将那男孩安葬,就在那个名为榕绣的女子的墓旁。两块木牌子,一块上写着“爱妻榕绣之墓”,一块写着“爱儿方晨之墓”。
潇月这才知道,那个可怜的男孩,叫做方晨。
此晨、非彼尘。音同、字不同。
后来潇月听泪尘说,因为,那是一个夏日的清晨,榕绣在方石林见着了昏迷的泪尘,所以、他叫方夏,那个男孩叫方晨。
可潇月又岂会不知,方夏,方晨,放下前尘。
她给了泪尘重生的机会,给了泪尘安定从容的几年人界生活,终究什么也没带走,和她的儿子一起殁在一个灿烂的、惨白的夏日。
榕绣这个女子,潇月想,她注定是要欠她一份人情了……
夕阳西下,当最后一抹橘红落在远山的背后,芳草迷离,在夏日温和的晚风中摇摇曳曳,那一幕、也该谢了吧……
潇月凝睇着那两块在暮色里立的笔挺的木板,正如跪在木板前那个挺拔萧索的背影,不忍直视,却又不可亵渎。木板上刻着一样的字体,和潇月第一次在人界见到泪尘时,凉茶摊子上,那块卖清凉茶的板子,一模一样的笔记,用的都是炭笔……
不知为何,潇月只觉那木牌上刻着的字眼,格外的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阁子华丽丽地破坏了标题格式!~~~喵呜。。
这一章送来,希望大家喜欢!~~~阁子华丽丽地说:在学校坚持码字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所以大家一定要多多支持啊!~~感激不尽呢!~~~
明天有口译课,可能要预习复习之类的,不知今晚有木有时间码字,所以明天的可能会晚点,忘大家见谅,不过阁子还是会尽力的!~~
希望多多点击,评论,收藏,谢谢啦!~~
第43章 第四十一章 你是真的想杀我么
一缕青丝,魂梦相盈。
那日,他随手一挥,鱼肠剑厉,青丝落下。
潇月半倚在床栏边,没有思思的薇雨兰阁显得孤清许多,特别是在这样静谧的夜里。窗外皓月当空,明天该是个好天气。
手里依旧执着白日里泪尘掷在她手上的那缕青丝,乌黑明丽,硬而不刚,缠绕在指间,如还未织成绸缎的锦线,她用指尖轻轻触碰,在他的青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
那晚,她将及腰长发剪下一缕,与他的打了个同心结,装进香囊,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青丝缠绕,夫妻结发,同心结中,痴情不改。
确实是有心所为,却也未曾想过,那系成同心结的两缕头发,会救了她的命。
潇月最终还是没有教泪尘多少道法,而是遣了泪尘从前的关门弟子,那个十五岁的有为少年,莫颜,来教泪尘剑法,毕竟莫颜所学的,才是泪尘的本门武艺,她想,也许会学得快些……
潇月每日都会来看他练剑,陪他练剑,仿佛回到从前的日子——
他伫立于梨花漫天的紫竹林,为她舞一场夏雪。那袭玄青色的袍子在花海中轻展,晓风残月,一剑舞出,百花倾醉。剑眉微展,朝一旁的她浅浅一笑,仿似在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想看,我便为你下一场雪。
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此最相思从袖中飞出,银光乍现,身子一腾,飞身上前,与他共舞。裙裾微摆,一抹素色,白、原来也可以这样生动。唇角上扬,满园失色。
残月遇相思,威力倍增,霎时间,紫竹林便镀了一层银,漫天紫水晶,这般颜色,倒是像极了凌霄殿的素净、酆都城的妖冶,天与地的灵气,而他们在这之间,享尽幸福与浪漫。
时光流转,岁月变迁。潇月当时从未想到,她与泪尘会有这样一劫,也从未想到,有那么一天,泪尘的剑会两度指向她的胸膛,且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泪尘似乎,比潇月更心急,更急于求成。潇月是极希望泪尘快速练好道法的,这样便可早日进入灵界,她也能尽早替他恢复记忆。不过看到泪尘因急进而越发暴躁的性子,在未能达到自己目标时的自暴自弃时,心里着实为他担心,有时候忍不住去劝他,可他那充满恨意的眼里总让她畏惧,她每每心疼地规劝,他次次冷冷地相对。
夏去秋来,满目苍凉,泪尘的木屋院子里遍地都是枯黄的景象。
大雁北飞,在空中留下嘶哑而凄厉的长鸣。
这个把月来,泪尘已将莫颜的剑法学得不错,道法却从未在潇月面前展示过,潇月只当莫颜还未教予他,正想催促催促莫颜。
莫颜自打被遣来教道法,便在泪尘院旁安顿了个小屋,长居于此。
虽是被潇月遣来教泪尘道法,莫颜却依然尊崇泪尘为长,言辞温顺,绝无严师之色,反倒是泪尘的话,他无所不听。
早些时候,泪尘还敬畏这个年纪轻轻,却一身好武艺的少年师傅,时日一长,泪尘便已习以为常,反倒遣派吩咐起莫颜来。莫颜自然没有反抗,他一向听从泪尘的话,他当然怕若是此时欺侮了泪尘,等他恢复记忆之后还不得找他算账……
那日晨起时,她瞥眼正巧瞧见阁楼的梨花似乎落得所剩无几,一时心血来潮,拣了几朵新鲜的,拿着画笔,在眉间轻轻勾勒。她记得,那时泪尘对她说:等回了薇雨兰阁,在梨花落的时候,要为她上一副极好的梨花妆。
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肤若凝脂,黄白的梨蕊在眉间初绽,美得恰到好处。
潇月同往日般飞至泪尘的木屋,莲步微点,未见莫颜、亦未见泪尘。
原是昨晚莫颜与泪尘举酒畅饮,莫颜贪了杯,一时不留意酒碗打碎了,泪尘一早就将莫颜遣去集市上买新的碗碟去了。
泪尘知道,每日这个时辰,潇月便会出现在他家院子里的一块大石板旁,那本曾是榕绣用于洗衣做饭的地方,他不喜欢看到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坐在那个地方,那是他的绣儿的,他不喜欢她坐在那里……可他、从来没有说过。
潇月朝四处望了望,依旧没见他们师徒的人影,便决定去莫颜的屋子里瞧瞧,没想刚跨了几步,就听得背后剑声急速靠近,她猛地回头,只有晓风残月,不见泪尘。
潇月连忙将身子向后一倾,她想泪尘没有法术,决不会让这剑改变轨迹,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泪尘学了法术,只是总在夜间向莫颜讨教,白天只在她面前练练花哨的剑法。
晓风残月陡然直立,朝着她的胸口直逼而来。潇月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