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 作者:玉胡芦(晋江半年排行榜推荐高积分vip2014-06-2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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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红 作者:玉胡芦(晋江半年排行榜推荐高积分vip2014-06-23完结)-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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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漆黑,一道雕花红门将世界隔开两个天地。那边厢祖孙和乐欢笑,这边厢却阴沉沉死寂廖。

    透过半开的窗子,屋中几人的话便一字不落地遁进玉娥的耳畔。玉娥虚弱的躺在床上,心中只觉焦灼惶乱。她不知下午鸾枝到底和老太太说了什么,以致从那之后,下人们开始对她生分客气,他们把她搬进这个空阔的屋子,然后老太太就再也没有进来看过,反而又对鸾枝好如当初。

    “外头可是在搓牌吗,…好生热闹,嬷嬷扶我出去瞧瞧可好?”玉娥费力地撑起身子,想出去找老太太解释。

    “……”

    没有人应,只屋角一个灰衣丫头木呆呆盯着脚尖。没有活气的样子,莫名可怖。

    “…大夫说不能老闷在屋里,不然对小少爷也是不好的……沈公子他若…”玉娥苍白着脸又说。

    “我们鸾枝奶奶暂时还没怀上呢,便是怀上了,小少爷也断没有不好的道理。”林嬷嬷不耐烦地望门边退出去,想了想,又回头客气地添了一句:“月歌小姐还是好生呆着吧!那外头都是要杀你的人,一定要出去送死我们也没办法。老太太留你是她仁慈,毕竟与沈家并不相干,我们没得义务保护你。这做人呐,自己的命几斤几两,还是得自己掂量清楚。”

    房门“吱呀”一声关起,夜风把烛火吹灭,空阔的屋子顿然沉寂下来,阴鸦鸦渗透死气。

    玉娥几步栽坐在床沿上,这会儿终于领略了鸾枝的厉害,她不逼她、不招惹她,默默等她把所有掩藏的招数都使了出来,忽然便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她后路断绝……真个是狠毒的心肠呐,沈公子知不知道他身边的女人竟是这么可怕?

    “咯咯咯,嫂嫂你又赢了,不玩了不玩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这第一轮还没结束呢,继续玩。”

    …那声音多么欢乐,是故意让自己听了难受嚒……不行,不能被她得逞!

    玉娥摸索着床沿,几步踉跄走到门边:“开门、开门…”

    然而门一开,那院外却几桩人影忽闪忽隐。祈裕也被逼急了,知道她躲到老太太身边,一定更恨不得立刻把她杀了吧。

    可是老太太也把自己剥离了。

    又吓得顷刻缩了回来。前进不得,退步不得,热闹是别人的,宠爱是别人的,连碰一碰都是肖想。眼泪刷刷淌下。

    “月歌奶奶……”忽然一句婆子的陌生嘘唤。

    分明是尖利扬长的嗓音,却偏生把它压得低柔,膈应得人毛孔悚然。

    啊!玉娥猛然吓了一大跳,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褐黄色棉袍的中年胖妇,大脸庞,小眯眼,黑蒙光线下看起来当真可怖。

    “…你、你是谁?!”

    “是奴才阿桂。月歌奶奶喝些汤吧……我们少奶奶亲自给您煲了一下午。”桂婆子横肉上堆着笑,颤巍巍把汤钵端到圆桌上。

    又把油灯点燃。

    那火苗儿孳孳的烧,她小眼睛在灯火下眯着细线,鹰勾鼻子凝成一团褶皱:“奶奶快吃啊,瞧瞧您瘦的……真是,恁的把您折磨,我们几个婆子私下都看不下去了。您是不晓得,先前我们少爷死去的那个奶奶,和您一样能书会画,她这是怕是您把我们少爷抢走呢!那丫她就是一没良心的毒妇,夜里头动静恁大,结果我们少爷前脚才出门,后脚褥子就被她扔了书房……府上都在说她不堪,连我桂婆子这样的老善人也看不下去……还是您好,老实温柔。您别理她,有老太太罩着您,您就是比她大!”

    她只当老太太把玉娥留在北院,必然就是准备抬举了,反正鸾枝还在竹岚院里睡觉呢,便故意把声儿弄大,偏让老太太也听听鸾枝的不堪。

    “嗤嗤…”

    “这碎婆子不要命了。”沈蔚萱姐妹俩捂着帕子笑。

    老太太瞪了鸾枝一眼,气她竟然敢背后欺负自个孙子,又怕小两口为着从前的女人怄架,捺着嗓子沉沉道:“边儿都不着的事,听了就忘掉。若生出些有的没的,让我老太太知道,不轻饶。”

    ……就说呢,原来是因为那个贞慧才救她。

    “是。”鸾枝不动声色地噙着嘴角,见沈蔚媛冲自己做鬼脸,晓得她必然在笑那句‘动静恁大’,又不自禁红了脸颊。

    老太太的面色这才好看些:“知道就好。…我们砚青脾气好,他宠你,是你的福分,别得了好处还卖乖。”

    那边厢几句话听得玉娥感动,雪中送炭一般,一颗颗豆大的眼泪扑梭梭冒下来:“我这样落魄的时候还能得嬷嬷您的照顾,他日若有出头之时,一定不会忘了您的恩德。”

    “可不就是!您瞧您,说话细声细语的,一看就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小姐……她是什么?她就一穷酸秀才家里买来的妾!呸,她也配和您比?…”桂婆子嘴上呸呸,眼睛却巴巴地瞅着那碗——喝吧喝吧,我的乖乖,喝下去那小姨奶奶就痛快不成了,鬼窖在等着她呢,自己也能够回大房享福喽。

    玉娥肚子也是饿极了,老太太今晚给的伙食比前几日顿减,她一口都吃不下去。这汤儿勾着她的味口,不由端起来,够到嘴边。

    “还他日呢……命都没有了。”却忽一声嘻嘻轻笑从隔壁传来,若有似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吃啊吃啊……吃了就生大胖小子咯,我的好奶奶!”桂婆子撸着手,一劲挤着小眼笑。因想到李氏对自己的频频催促,左右没有人,不由两步走上去扣住碗,想往玉娥的口中喂。

    啊!吓得玉娥两手一松,汤碗掉在到了地上,水花四溅。

    “喵~~”墙角的黑猫闻见香味,连忙窜出来舔起汤汁。只才吃了两口,却忽然浑身猛一抽搐,七窍流血,两腿一蹬,再无了声息。

    “恶婆子!你、你给我喝的是什么……”玉娥猛然回神,浑身筛子一般打起抖来,使劲去拍门:“老太太…我要见老太太!…来人呐!杀人啦——”

    桂婆子也吓煞了:“这、这怎么会死人呢……这不是、不是红花末末吗!”她使劲回忆,也记不清怎么堕胎药变成了毒药,见玉娥想跑出去嚷嚷,也不知怎么的忽然脑袋发懵,抓起一只枕头,就要往玉娥的头上蒙。

    “救命啊——,杀人啦——”

    那叫声凄厉发颤,显见得已经怕到不行了。堂屋里老太太与鸾枝对视了一眼,晓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便从麻雀桌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房门口不冷不热地发问。

    林嬷嬷不高不低地回答:“下药了。桂婆子给月歌小姐下药不成,倒把猫给毒死了。”

    老太太不说话,拄着拐杖进去,却不安慰床上的玉娥,只道一句:“姑娘受惊了。”让人把桂婆子拉过来。

    桂婆子啪嗒往地上一跪,一手指戳向鸾枝:“老太太冤枉——是,是少奶奶做的!…就是她!她一回去就踢翻花盆,说甚么老太太偏袒那‘小贱…人’,一个人躲在灶房里做汤,做好了又不肯送…几个丫头都不送,就奴才心眼儿实在,恁的好心给她送过来,竟、竟然是下了杀人的毒药……就说她怎的忽然就病了,原来是居心不良!望老太太明察,奴实冤枉啊——”

    吧啦着大嗓门嚎啕大哭,一边数落着鸾枝的各种不是。

    鸾枝可没有耐心听下去,把一纸信笺扔她怀里,抿着嘴角笑笑道:“看清楚了,莫说我根本不敢杀人,便是一个和沈家半分关系都没有的女人,我又何必去弄她的孩子?…她爱生不生。不过是见桂婆子您那包药粉儿揣了好几天,好心给你个机会撒撒罢了。妾身还指着为少爷添丁生子呢,怎么能大过年的无端诅咒人生病?老太太您可得给妾身做主。”

    委屈地冲老太太福了一福。

    那白纸黑字,字字明了清晰……

    桂婆子恍然彻悟:好啊~!原来白天就挖好了坑等着老娘跳呢!天可怜见,她在沈家几十年顺风顺雨,哪里想到最后竟然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妮子手上翻了船。

    心中气得恨不得将鸾枝弄死,却不敢造次,只命磕着脑袋求情:“老太太冤枉,就是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杀人啊哈……哦,对了对了,想起来了,奴才路上在废院里屙了回尿!必是那屋里有人,给下了毒药……”涕泪交流,嚎啕不止。

    长廊上楼月正从院外回来,闻言不由步子一拐,躲去了别处。

    老太太抿着烟斗,暗自把鸾枝上下一扫,呵,想不到这丫头心思如此缜密,戏做得连一个奸婆子都被她瞒过。

    心中思量,不由问鸾枝如何处置。

    院子里一道紫色襦裙疾疾走进,那是闻风而来的李氏。鸾枝默了默,她只要把桂婆子赶走就行,倒没必要她死,也不想和李氏对着干,便屈膝道:“既是存了害人之心,妾身从此是不敢用了。不如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妾身愚拙,不敢冒昧处置。”

    李氏正好走进来,闻言步子一滞:“哟,大晚上哭天喊地的~!出了什么大事儿了,一个个这般严肃?”

    笑笑着凝了鸾枝一眼,心中却把冷意掖藏……呵,当真要恭喜老太太选了个好孙媳,那桂婆子是最奸最诈的,没想到还是被她弄倒。

    老太太闷着烟斗,语气少见的阴凉:“杀人呢……你房里派出来的奴才,你说是什么事儿?”

    李氏面色一沉,她尚且不知玉娥肚子里的骨肉与沈家无关,因听出老太太话中的深意,不免忿忿地瞪了桂婆子一眼——个死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便道:“母亲这话倒把媳妇冤枉了,玉娥虽没过门,终究肚子里怀的是砚青的骨肉,媳妇也当她是自个闺女的……原还想过来问问,明天上香要不要也给玉娥备一辆马车呢,既是碰到这狗奴才犯事,那便割掉她一截舌头,把她赶出宅子罢。也省得她日后再给我们大房丢人!”

    “啊!…夫、夫人……夫人您不可能过河拆……”桂婆子哪里想到李氏竟会对自己下此狠手,连忙爬过去抱住老太太的大腿,要把事实说出。

    老太太暂时还不想与李氏翻脸,暗暗使了一个眼色,林嬷嬷便一团毛巾堵住了桂婆子的嘴巴,着人把她拖出去了。

    “啊——”院子里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舌头截断,血色划破暗夜的宁静,那情形萋萋可怖。

    鸾枝不由打了个冷颤……第一回间接沾染血腥,这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磕了磕烟斗:“我们沈家…,不养那吃里扒外的毒妇。日后谁胆敢再在子嗣上作祟,不论是谁,别怪我老太太不轻饶她!”

    震慑的嗓音,说得徐缓,却字字掖透人骨髓。她已步入年老辉煌,有资格把自己曾经的作为淡化,这会儿开始关心起子嗣来了。

    李氏心中不爽,找了借口告辞。

    院子里的凄厉嚎叫还在继续,玉娥浑身哆嗦,忽而看看面前七窍流血的死猫,忽而看看明暗不清的暗夜,终于明白在这个深宅大院里,自己已然寻不到半分的保护。倘若谁想让她死,只一口水的功夫就能够让她一命呜呼。

    神经错乱间崩溃,趴着跪着磕着:“二奶奶救我……是我嫉妒成魔!那孩子不是、不是沈公子的……我也不要再在这个鬼宅里多呆一日了!沈公子是你的,求求您,求求您送我回家!…”

    叹一声荣华富贵再美,等到将死,方明白它终究不及性命宝贵。

    (2)

    大年初七天宝寺上香,早早的,沈家老宅门前便轿子马车一溜儿排满。每年的春节、清明与重阳,总是宝德县最鲜艳的时候,就好似一场选美,那些从老宅里出来的女人,脸儿是白的,唇儿是红的,衣裳花枝招展,动作呢,却是懒的。味道与外头的女人全然不同,总是惹来县民们好奇观看。

    大门口围着满满的看客,丫鬟们穿着一色的衣裳,扶着各自的姨娘奶奶们挨个跨出大门。雍容上涂脂打粉,挺着背儿、翘着臀儿,没有风,便把一整条街儿都熏醉了。沈家老太太挑女人最为苛刻,八字不和的不要、生得不好的不要,旦能进去伺候的,都是数得过来的美人儿。

    鸾枝年纪最小,走在最后面。穿一件若草色的小窄袄,梅染的折子长裙,绣花鞋儿往门槛上一跨,只稍头一抬,看客们便把她的身份猜出来——

    “快看,这位听说就是南边新买来冲煞的女人了……啧,瞧她一对胸脯和屁股,那瘫子二爷真真有艳福!”

    淌着口水,只把鸾枝从上到下打量。

    旁的一位婆娘叱到:“瘫子怎么了,这年头有钱要什么没有?…恁个黑心的父母,被钱熏黑了良心!”

    “可不就是!我亲戚在里头做事,说之前还跑过一回呢,后来被老太太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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