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材指着她,“你若是以后不想惹人疑心,这些话收着回来再说,可千万别在人前卖弄了!一个杀猪的,哪这么多学问?”
章清亭心中一动,试探了句,“你就没有疑问?”
“有啊!”赵成材坦白承认,“可我就是不问!等着你自己哪天想说了,自然会说的。”
章清亭颇感诧异,赵成材握紧了她手又道,“哪怕你告诉我,说你其实是山中的妖精幻化成的这副模样,我也认你是我娘子了!”
这死秀才!章清亭心中一暖,有些浅浅的笑意在心中悄然绽开。
赵成材长长的舒了口气,“本来我今儿刚听到岳父告诉我那消息时,是很气的,简直气得都想去找薛子安拼命了,可一转念我就想到了爹娘,想到了弟妹,想到了你,若是我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该怎么办?说实话,我怕了,真的怕了!”
因为心中有了牵挂,有了责任,所以再不能肆无忌惮的横行无忌,才宁肯担负起这份苦涩而沉重的担子,委曲求全,忍辱偷生。才会费尽心机想要耍些阴谋诡计,却只为了保全一家人的平安周全。
章清亭眼睛微微湿润了,“我懂。”
赵成材点头,“我知道你懂,你知道么?在那儿不方便说话的时候,我一个眼神,你总能明白我的心意。嗳!你说我们这叫不叫心有灵犀?”
章清亭耳根一热,“刚正经两句,又胡说八道起来!”
赵成材嘿嘿一笑,“那就夸你聪明过人,慧质兰心,行了吧?你们这些女人呀,真象鸿文说的,全是些顺毛驴,就见不得听一些逆耳忠言,非得要花言巧语哄着才行!那些不着边际的空口承诺有意思么?全是废话!”
章清亭嘟囔着,“可也不能跟个榆木疙瘩似的,那多没意思!”
“知道啦!”赵成材微仰起下巴摆出副自负的模样,“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不就是礼也要送到,话也要说到么?这其实跟当官一个道理!事情干了,也得把话说开,要不百姓不知,上峰不知,你干得再好又有何用?”
章清亭斜睨着他一笑,“你还真开窍了!”
“废话!你相公又不是书呆子,哪有那么不灵光的?”赵成材忽又感慨起来,“这个世道啊,说起来真是不公!你瞧薛家那样恶贯满盈的,偏偏无人敢管!”
章清亭插了一句,“这新县官不就管了么?”
赵成材冷笑一声,“他若不是仗着家中权势,若是和娄大人那样的,敢管么?不过是世家子弟要杀鸡儆猴,借题发挥罢了!不过他也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官儿了,没有沆瀣一气,能做点事情总是好的。”
章清亭心下有些刮目相看了,这个秀才可以啊!居然能够举一反三,想到这一步了,证明他真的是摸着点官场上的门道了。
“不过,我们还得靠自己啊!”赵成材也想倾诉一下心中的压力,“我现在都怕,要是万一明年中不了举怎么办?那又得熬三年啊!”
章清亭听出他心中的沉重,好言相劝,“这种事情半是人力,半也要靠天意,历史上多少风流才子名落孙山,一事无成,不也这么过来了么?”
赵成材摇头,“我这种人可做不了风流才子,也没那心思去风花雪月,我只想中个举,替你,替咱们家里多争取一些保障,把咱们家的日子过好,让你能放心赚钱,弟妹们不受欺负,爹娘们能安度晚年,这就够了!”
章清亭扑哧笑了,“俗!”
赵成材也笑,“俗有什么不好?想那些才子身边可少不了佳人相伴!我就是个大俗人,只知道一夫一妻,白首偕老,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你是宁愿选才子,还是愿意选俗人?”
那当然——还是俗人比较好。章清亭心里想着,嘴上却不肯说,只道,“你也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静下心来,好好读书,能中最好,不中咱们三年后再来便是。说起来,你也该去郡里走走了吧,这过年回来也有好几个月工夫了。”
赵成材心里也记挂着这事,“就要去了,等新老师请来,课开上,我和鸿文打算轮换着去。最近我也时常劝他,趁着年轻下点功夫,即便不中举,现在要教学生了,也得鞭策自己不断上进!”
章清亭点头,“这话说的很是在理,象你也是,就算中不了,但学到的东西毕竟是自己的,象那许多有名夫子,没有中过举的人可多了去了!”
赵成材一笑,“那你以后也常常开导开导我!”
章清亭横他一眼,却留上了心。这秀才说起来也真是不易,自己赚不赚钱的吧,总是这么回事,也没人来要求自己,但他可不一样,男人在外头承受得更多,若是想有些担当,做些什么,那就更累了,确实也需要人时常鼓励几句。
见赵成材眼皮耷拉着,知他也累了,“行了,今儿天晚了,要不你先去洗漱了早点歇着吧!”
赵成材笑得讨好,“那你能帮我把水打好么?”
章清亭劈手甩开他,“给你点颜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嘴里骂着,脚步却往盥洗室走去,“算我怕了你这醉鬼了!给您打水,大老爷!”
赵成材瞧着她的忙碌的背影,笑得大声,“娘子真好!有娘子真好!”
讨厌!章清亭回身嗔道,“这什么时辰了?还这么大呼小叫的,也不怕把人招来!”
打了热水,先伺候着赵成材洗漱了睡下,他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章清亭怕惊醒了他,轻手轻脚的收拾了,回到房中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想着赵成材的话,其实,他这俗人,真的也挺好的。
(PS:秀才和小清亭进展太慢?嘿嘿,瞧!这不是来了么?是不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最近评论都少了哦,对手指中,亲们有空时发表下意见啦!)
第二卷 (二○○)芳辰将至
(二○○)芳辰将至
鸡鸣天白,忙碌的一日又开始了。
将墙上挂的老黄历又翻过一页。张发财眯着眼瞧了半天,“这就进了六月了吧?”
张小蝶凑上前来一瞧,“可不是?爹,您现在几个数倒认得熟了!”
张发财呵呵一笑,“我也不也是近着墨水,肚子里也黑了么?”
众人皆笑了起来,赵成材问道,“岳父,你们昨晚回来可还安好?我都睡着了!”
“挺好的!”张发财敷衍了一句,“不过大伙儿这些时出门还是要加些小心的,晚上可别在外头瞎晃荡,无事早回来!”
他什么时候也学着操心起来?章清亭有些疑惑。
张罗氏听着进了六月,却想到一事,“初六可是大闺女生日呢!十九了。”
呃?章清亭愣了,那个张蜻蜓的生日也在六月初六?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倒是大家伙一听就都来劲了,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咱们给大姐过个生日吧!就是哩,咱家这么多年也没人过生日,我连自己哪天生的都快忘了。”
章清亭冲弟妹们横眼一笑,“那既要给我过生日,我可没钱出的!你们一个二个还得给我拜寿送礼。还要不要过了?”
“过!”赵成材拍板,“你放心,不要你出一文钱,大家也别太破费了,或是做一道菜,或是绣个手绢,不过尽个心意,我再出钱治一桌酒席,就咱们一家人热闹热闹如何?”
全家都欢呼赞成。
章清亭掩嘴笑了,“原来竟不是给我过生日,是大家伙儿想找个由头取乐呢!那行吧,我既要收你们的礼,不添上几两银子堵住你们的嘴那还了得?你们只管点菜,酒也要两坛子!”
众人更乐,热议了一番,各自去忙。
上车前,张发财抱了家里的狗让它也跟上,“带它去牧场上也转转,免得在家里淘气得讨厌!”
赵成材又特意嘱咐章清亭,“马场里一定要格外经心,备不住那人渣来下毒什么的,可别让他又来瞎糟蹋咱们家东西!”一时瞧着那狗却又想起,“咱们那儿人还是太少了些,你去问问,能不能养几条狗,看家护院可比人还灵醒!”
章清亭点头称是,带着弟妹过去了。路上方明珠听说章清亭要过生日,也说要来凑热闹,又问章清亭要什么礼物。
章清亭一笑,“你若是能将马场撑上一日,放我一日假什么都别来烦我那才好呢!”
方明珠不敢应承,想了半天,“不行让爷爷来陪我坐镇,你好生歇一日吧!”
张小蝶道,“那大姐你就歇一日吧!马场有我们那么多人呢,想来撑一日是没关系的。”
章清亭听着也真动了这心思了,她这些时天天这么忙,确实也觉得甚是疲倦,若是给她一日闲暇,什么都不用做,清清静静过上一日,那便算是偷得浮生一日闲了。
到了马场,方明珠嘴快,又把她要过生日之事说给了晏博文,他的心里未免也留了个心,琢磨着要送章清亭份什么样的礼物。
因怕人心惶惶,那薛家闹事之事章清亭却有交待过。一字不许提起。料理完正事,她就问起养狗之事。
晏博文道,“这个跟马是一样道理,须得种好,驯出来的才能顶事!西域有一种獒犬,毛色纯黑,体大如小牛,极是忠心又凶悍,连狼都怕,只可惜咱们这儿没有,只京城里大户人家才有。”
那个章清亭也曾听说过,南康国皇家宫廷里便有饲养。
一个雇工听了忽地想起,“你们说的那种狗,咱们这儿也有!就在我们村那头的庙里,有个游方的喇嘛带过来一只,那喇嘛到我们这儿没多久就出天花一病死了。那狗真挺忠心的,守着主人的坟墓,都三年了,也不肯离开半步。只那狗太能吃肉了脾气又孤拐,没人敢养,也不知它自己是打哪儿抓些田鼠兔子来吃,可瘦得可怜!”
晏博文一听眼睛就亮了,“那你快带我去,咱们接了来,再给它配个对,生一窝小狗,虽比不上纯的,但可比普通的猎犬都强太多了!”
章清亭让他们骑了马去了,这才私下盘问张金宝。“你们昨晚送李秀才回去,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可不许瞒我!”
张金宝见四下无人了,这才低声道,“是爹不许说的,怕吓着你们!昨晚出去没多久,就觉得后头有人跟着咱们,幸好是咱们大马车,跑得快,才没给人撵上。等回来时,那都大半夜了,咱们胡同外头还有人影在晃动。备不住就是薛家的人想捣什么鬼呢!爹让我这些天都小心跟着你们,车上还藏了木棒,又让带着小白,到时它总能叫几声,吓唬吓唬人也好的。”
章清亭点头,“那这些天,咱们出入真得留点神,你驾着车宁肯慢一点,也千万不要跑快了,万一哪里又冲出个什么人呢?总能寻着我们的不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只不知你姐夫那边,太不太平!”
她眉头深锁,甚是忧心。这担忧可不是杞人忧天。扎兰书院还真的出事了。
今儿赵成材来了书院,照往常一样,迎来学生,李鸿文来时也无异状,可奇怪的是,学堂里该着课的几位夫子全不见踪影,打发人去接的轿夫们回来,无一例外的回禀,“夫子病了,要告假数日。”
这一人病了情有可原,这么多人同时病就不对劲了。
“鸿文。你说这是出了什么事?”赵成材首先想到了自己,“是不是我家的事,连累大家了?”
李鸿文面有难色,“只怕是都遭遇了我家一样的情形了。”
什么情形?
李鸿文叹了口气,“今儿一早,我家门口不知何故,给人丢过来一只死猫,给人开膛破肚,状甚凄惨!”
赵成材气得拳头在袖子里捏得嘎嘎作响,半晌才出声,“这学堂是全乡人的心血和希望,不能因为我一家子的私怨就给毁了!这儿劳你多费些心,我这就去衙门请辞!”
他转身拿了娄大人当时发的印信便直奔县衙。
孟子瞻见他来了,倒是笑着打趣,“哟!赵大院长来得正好,本官正想去找你呢!想在你那儿寻个兼差,带几节课,你瞧着行不?本官也不敢自吹,只除了那绣花针线,其余经史典籍、琴棋书画还是略知一二的,绝不至于误人子弟。”
赵成材脸色讶异,“大人已经知道了?”
孟子瞻很是不屑,“不过是几只死猫,算得了什么?我想你们也没放在心上吧?这书院才刚刚成立不久,还需要你们多多效力,可别为了一些小小的打击就灰心丧气!我已经让官差去请几位夫子了,正好今儿本官有空,就亲自去学堂瞧瞧孩子们上课,这也是体察民情嘛!”
他又交待了句,“不过此事就不要再声张了,无凭无据的,书院也本是清静之地,无端扰得人心不安,孩子们不敢求学也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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