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过完年,就让人去算日子,齐家六月任满;这婚事总不能晚了七月。”
任满后在京城短暂滞留一段时间办女儿婚事;这也是常见的;可这滞留的时间不能太长,毕竟王官比不得地方官,全靠了俸禄过日子,而京城什么东西都贵,总不能叫齐家在京城停的日子长把老底全给花光。那还怎么回家乡过日子?
陈二奶奶也点头,妯娌俩商量定了,也就去回陈大太太。
陈大太太对振哥儿的关切程度是远远赶不上那几个别的孙儿,不过偶尔遇到事了提一句罢了,此时听的婚事要提前,不过说了句,太年轻了些也就丢开,吩咐曼娘先支一万银子办喜事,不够的话,再添补一些就是。
曼娘应是,赵氏正好也过来寻陈大太太,听了这话先恭喜了陈二奶奶就对陈大太太笑着道:“这一眨眼振侄儿就要娶亲了,我这也有桩喜事想请婆婆帮衬帮衬。”陈大太太哦了一声:“你那边的几个孙儿年纪都小,哪有什么喜事,你别唬我。”
赵氏抿唇一笑:“是我娘家侄儿,今年十四了,算着年纪,和大姐姐那边的外甥女差不多,我嫂子也瞧过外甥女,赞不绝口的,我就想求婆婆帮衬帮衬,把这婚事给定了。”说的是雅言,陈大太太不由盘算起来,曼娘微微诧异,但见赵氏笑容满面也不好说,只是轻声道:“这门亲,总要先问问大姐姐的意思。”
陈大太太嗯了声就道:“说的是,你们这就把你们大姐姐请回来,我问问她的意思。说起来,四奶奶的侄儿我也见过,很清俊的一个孩子。”赵氏又加上一句:“也不是我王婆卖瓜,我那侄儿,虽比不上徐小舅爷那般英俊非凡,相貌也算出众,人品也不差,不然我怎好意思和婆婆开口。”
话都到这份上,曼娘也就让人去请陈铭眉,自己和陈二奶奶继续去忙家务。等出了门陈二奶奶才道:“说起来,只怕是弦歌外甥女当日出阁时候大姐姐露了些家财,才被四婶子瞧上的吧?”赵氏喜敛财,不过因前面有韩氏这个例子在那,于是赵氏也只能多说些好话,敛些小财罢了。
曼娘不由淡淡一笑:“这也平常,世间人挑媳妇挑女婿,哪个不是望着嫁妆多些、家资丰厚些?不然我也不会在这头疼你侄儿的婚事。”向睐姐儿求亲的人家不少,可曼娘总要细细衡量,再加上有新安郡主在旁,多是被婉言回绝了。
那些被回绝的人家里面,也有因不满而有流言传出的,不外就是陈家这么挑剔,到头来只怕寻个癞头女婿。这些话曼娘偶有耳闻,都叮嘱众人把这些话压下,但以女儿的聪明,谁知道她听到多少?
陈二奶奶已经笑道:“为女儿寻门中意的亲事倒也常见,你何必在这烦恼这个?再说了,那些得不到就在外面怒而说些别话的人,侄女没嫁过去,那是侄女的福气。”曼娘笑着应是,睐姐儿已经从外面走进来:“娘,方才戚府送来年礼,女儿收了,又备了回礼,还请娘过目。”
曼娘接过礼单细瞧,陈二奶奶也凑过来瞧,瞧完就笑着说:“侄女真是百伶百俐,这份回礼,回的真是半分错都没。”曼娘也含笑应是,睐姐儿被赞的已经习惯,接过礼单也就出去让人准备。
陈二奶奶笑着道:“侄女这么聪明伶俐,三婶子有什么好操心的?”这话只让曼娘淡淡一笑,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除夕之夜,一家子聚在一起,自是热闹非凡。等过了子时散过红包也就各自去歇息。
曼娘只觉刚合上眼皮就被冬雪焦急的声音吵醒:“奶奶,快些起来,宫中方才传诏天下,册立太子妃。奶奶您也要赶紧准备入宫贺喜。”元旦之日,按例命妇们本就该入宫朝贺。曼娘急忙掀起帘子,陈铭远动了一下,嘟囔着道:“陛下是想双喜临门,可我只想睡觉。”
过年谁不忙?曼娘就着灯见丈夫眼圈里全是红丝,心疼地摸下他的脸:“等进宫朝贺过了,那几家的酒,也就不去,你好好在家歇着吧。”陈铭远用手狠狠地往脸上搓了搓,觉得精神好些,点头披衣下床。
两人的衣服是早就准备好的,梳洗完后各自换上衣服,曼娘才算抽空问道:“册的是谁家千金?”不等冬雪回答,陈铭远已经把衣服拿过来穿上:“定是戚家的那位小姐,这些日子,我都听说了。”册立太子妃,之前没点风声是不可能,曼娘也只想明确一下,冬雪已经道:“的确是戚家千金,算起来,还是二姑奶奶那边的表少爷定的那位的姑姑。”
陈铭远的手顿了顿,心里盘算一下才道:“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我倒忘了,你让人送贺礼的时候再加三成。”曼娘应是,让人去预备贺礼,自己和丈夫收拾停当来到厅上。
陈家有资格入宫朝贺的人不少,到厅上时韩氏已在那等候,陈四爷是五品外官,无需进宫朝贺,但韩氏是五品命妇,恰恰能进宫朝贺。曼娘还未及和韩氏打招呼,已有个小丫鬟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手炉:“四奶奶,四爷说,天比往常冷,让奶奶别忘了带手炉。”
当了兄嫂的面,韩氏的脸不由红了下,不等曼娘问,陈大太太已经走进来,想来这送手炉的事她已听见,并没说话只是拍拍韩氏的手,就带着众人出门上轿往宫里行去。
这让曼娘心里更加稀奇,难道说韩氏和陈四爷之间,现在已经比原先和缓多了,如果这样的话,难怪陈大太太会十分欢喜。
入宫时候天还黑着,等见到皇后,太阳早已升的老高,众命妇们依次对皇后行礼恭贺,今日皇后座旁,多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虽然是侍立之姿,可是有见过的自然明白,她就是那位新册的太子妃戚氏。
皇后虽没让众命妇给戚氏行礼,但这个姿态已经摆的十足,众命妇自然对这位未来太子妃十分恭敬。
众命妇行礼毕,也就如往常一样,退入侧殿歇息。曼娘问过陈大太太,晓得她还好,也就在旁坐着。陈大太太和几个熟人应酬一番,曼娘也和人笑着说几句,就见一个宫女走进来,先给陈大太太行礼才对曼娘道:“三奶奶,齐王世子夫人请您过去呢。”
宗室进宫,例是可以带侍女的,曼娘往外一瞧,见秦婉柔的侍女站在门外,对陈大太太说了一声曼娘也就跟侍女离去,等曼娘走了,才有人对陈大太太道:“府上的三奶奶和齐王府的世子夫人,关系好的真让人羡慕,只是这么好的关系,两边都有合适的,怎么不见齐王府上书再结一门亲?”这前面一句还算正常,后面一句就跟飞来似的,陈大太太的眉不由皱紧,不等说话就有人笑道:“皇家择媳,哪是这么轻易的,光有美貌可是不成?再说谁不知道陈府上的那位千金,美则美矣,脾性却有些不好,我总觉着,陈府只怕也是怕这表面光露了,才不敢答应那么多年轻才俊的求亲。”
说着这人故意遮口一笑:“陈夫人,我这人口快,您别……”话已经被韩氏打断:“不知贵府是什么来头,在这宫里也乱传起话来,闺阁女儿的名声,何等要紧,难道这位夫人不怕我这会儿就去和你求见娘娘,为我侄女讨个说法?”韩氏久在外任,这里面和她熟的人并不多,见韩氏别的不说,直接说自己诬陷,那人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旁人急忙打圆场:“陈四奶奶您不晓得,石夫人素来爱说玩笑话,因她口直心快,在娘娘面前也曾失仪过,这话也不过我们几个人在这说,您又何必生气?”玩笑话?韩氏抬眼看着石夫人:“石夫人既然爱说玩笑话,那我也和夫人说几句玩笑话,就说夫人您教女不严,以致令千金……”
“够了。”石夫人已经站起身看着韩氏:“你不过一个宜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韩氏缓缓起身:“品级来说,我确实要让你,可这人情来说,我说这话却恰如其分。今儿来的人多,我尽可以找人评评理。”见韩氏分毫不让,石夫人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侧殿之中并不是没有宫女内侍的,见这边冲突起来,宫女急忙上前:“各位夫人还请各自坐下,不然,若奴婢回禀了娘娘,到时众位都没有了脸。”
石夫人已被身边人按下,陈大太太也拉了自己儿媳坐下才对宫女道:“言语差池,有时也难免,姑娘还请行个方便。”见她们各自坐下,宫女这才对陈大太太道:“您放心,孰是孰非我们瞧在眼里,这宫里,还没有谁能随随便便说话。”石夫人的面色登时变的煞白,想对宫女说几句,宫女已经退到门边重新站好。
秦婉柔和齐王妃占了一间,比起那屋小人多的地方要宽敞许多。曼娘正在和齐王妃说话,已有侍女进来,在秦婉柔耳边说了几句。秦婉柔嗯了一声就道:“在宫中喧哗,那位石夫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只是我不晓得什么时候,你和你那位四婶子如此和睦?”
☆、是非
曼娘瞧秦婉柔一眼;淡淡一笑:“人嘛;总是会变的,若经历了这么多还毫无改变;那才奇怪。”秦婉柔抿唇一笑;齐王妃已经道:“这话说的是;你初嫁进来的时候和现在也不一样了。”秦婉柔咦了一声:“婆婆是嫌弃媳妇比原先沉稳了?”齐王妃笑了,正待再说宫女走进来道:“宴席已经备好;皇后娘娘已准备前去,王妃和世子夫人还请移驾。”
听到这话,曼娘忙往众命妇们歇息的侧殿走去;进侧殿时众命妇也各自起身;收拾完备,准备依次出去。曼娘站回到陈大太太身边;感觉到前面有人转身看自己,曼娘抬头望去,见是那位石夫人,面色似乎有些不善。曼娘毫不在意,依旧恭敬等候。
石夫人总算知道这是在宫中,虽面色不善但没有说什么别的,领过宴席,众人也就各自归家。
上了轿曼娘才长舒一口气,把发上的冠子取下,这身行头一年也用不到几回,可每回都觉得肩膀疼痛。一想到女儿的婚事,曼娘就觉得头也疼起来,掀起轿帘往外瞧去,扑面吹来的风有些寒,曼娘索性把半张脸露出外面让风多吹一吹,这姻缘到底落在何处?何处才是女儿的归宿?
朝贺当日的这个小插曲,很快就传的不少人知道,曼娘去赴宴时候,难免会有几个人问这件事,曼娘轻描淡写答了,说天下人想什么,即便陛下都禁止不了,更何况是自己家?清者自清罢了。
这样回答恰如其分,却也惹来有人的话,说曼娘不过是粉饰太平,只怕陈家千金真是脾性不好,才迟迟不肯定亲。曼娘到了这个年纪,早不会为这样的话在意伤心,只让人不把这话传到睐姐儿耳里罢了。
可是人多口杂,能禁得住家里人,又怎能禁得住外头的?这日睐姐儿从镇国公府回来,面上似乎有些不欢喜,曼娘见女儿这样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睐姐儿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道:“没有谁给我气受,只是偶然听到了几句话。”曼娘哦了一声看向女儿,睐姐儿眼里的泪终于下来:“我进去的时候听到林家的那个表妹在和人说话,说的就是我脾性不好,美则美矣,脾气暴躁,甚至还给公主气受,还说谁家娶了我,就是娶了尊恶菩萨进门,还说……”
说着睐姐儿就把眼里的泪擦掉一些:“我也知道我不该听这些,可还是忍不住。娘,我明明就没有。”曼娘安抚地拍拍女儿的手,轻声道:“你和你林家表妹关系如何?”睐姐儿有些惊讶但还是道:“不好。”曼娘又问:“那和她说话的人是谁?”
睐姐儿吸一下鼻子就道:“我听着,像是石小姐和舅公家的表姐。”曼娘笑着道:“那就对了,这些人平常都和你不对付,自然是一逮到机会就说你的不是。”睐姐儿还是不服气地道:“可我明明没有做这些。”曼娘拍拍她的手:“女儿,人在这世上,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也无法讨所有人的欢心。”
这道理睐姐儿明白,可被说的是自己还是不悦:“这说来说去,谁知道会不会成真?”曼娘安抚地握住女儿的手:“那你觉得阿颜阿昭她们会信吗?”这些人当然不会信,曼娘又笑了:“你要晓得人都是从众的,所以,我们只要让人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就会晓得,那些话不对。”
要找个什么法子?睐姐儿的眼突然一亮:“娘,还有几日就是我十五岁的生辰,不如办几桌酒席,请人来。”曼娘嗯了一声看着女儿,睐姐儿已经在那筹划:“光请素日玩的好的人不成,还要连那几个爱传闲话的也要请了,还有,连爱和她们一起玩耍的人都要请来。”
说着睐姐儿已经撅起嘴:“娘,我晓得了,平日我虽然爱玩,可是只和这边的表姐妹们一起玩耍,至于其他人,我就很少见了,这样才给人钻了空子,说我什么只和出身高贵的人玩,看不起平常人家的姑娘,骄傲自大什么的。”曼娘看着女儿缓缓地道:“这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