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称高寿,姜夫人这胎若是个儿子,到那时也不到三十,三十岁能有成就的又有几个?这不就希望姜夫人多结交些能帮忙的人,到时真有什么家难,也能有人帮着姜夫人。”
冬雪的眉微微一皱:“姜侍郎既有了这个念头,当时为何不索性娶个望族旁支?”曼娘笑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没娶进门,自然想着的是自己现在的儿女,等娶进门,过起日子来,当然也要为新人的儿女打算,这也不过就是人之常情。”
冬雪恍然大悟:“难怪说有后娘就多了后爹,人心是会变的。”人心会变,曼娘浅浅一笑:“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边变的,姜大爷年纪也不小,姜大奶奶掌家日子又长,谁晓得其中有些什么事?一边是娇妻幼子,一边是已长成的儿子,人的心总是会偏的。”
“娘,您在说您的心是偏的吗?”陈铭远渐渐病好,睐姐儿又恢复了原先的欢快性子,人没到声先到。曼娘瞧着奔进来的女儿,额头上又是亮晶晶的汗:“你啊,又这样了。娘的心当然是偏的,偏给你了。”
“不对,不对。”睐姐儿笑着摇头:“娘的心,明明偏向弟弟他们。爹爹,你说是不是?”陈铭远是被睐姐儿姐弟拉去这宅中小花园走走,此时腿脚还有些发软,靠在门口喘着气,听女儿这么问眉头就皱起来:“你娘的心,我不晓得是不是偏向你弟弟他们,可我的心,是偏向你的。”
这回连睐姐儿都不能说自己爹说的不对了,谨哥儿已经抱着绯姐儿进来,慎哥儿冲到曼娘面前:“娘,妹妹会走路了。”绯姐儿已快一岁,前些日子就在那呀呀叫着想下来走路,曼娘听小儿子这么说,伸手接过绯姐儿,把她放在地上:“好绯儿,娘瞧瞧你会不会走路?”
绯姐儿早就能站稳了,此时两只小手都扶在曼娘膝盖上,听了曼娘这话,眉头先皱了皱,陈铭远也坐下对绯姐儿张开双手:“来,到爹爹这儿来。”谨慎哥俩和睐姐儿也在旁鼓劲,慎哥儿见妹妹只站在那不动,急的抓耳挠腮:“妹妹,方才你可是走了好几步的。”
绯姐儿环顾一下四周,张开嘴笑了,这才迈开步子,第一二步还算走的稳当,后面几步就是跌跌撞撞,陈铭远把女儿抱在怀里,对曼娘得意地说:“瞧,还是我发现的吧?”慎哥儿很不满爹爹抢功劳,眼睛睁大一些:“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屋里的人都笑了,曼娘把绯姐儿接过来:“嗯,先走路了,那也要会说话。睐姐儿,你有没有教你妹妹说话?”,睐姐儿抬头:“当然有了,我教她叫姐姐,可她总不肯叫。”说着睐姐儿托住下巴叹了一声,陈铭远当然要帮女儿解围:“说话迟也平常,我记得谨哥儿那时候,一岁半才会说话。”
睐姐儿立即握起脸羞弟弟,几个孩子又闹成一团,丫鬟已经走进来:“奶奶,宫中来人了。”陈铭远病这些日子,帝后每日都遣人前来探望,曼娘忙起身出外迎接,来的还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见到曼娘就道:“都已是熟人了,奶奶又何必这样客气,昨儿奴婢已经回了陛下,说陈大人已渐渐痊愈,陛下十分欢喜。”
说话时进屋,那内侍又对陈铭远行礼,问候过,当然也不忘赞扬几句孩子们的乖巧聪明可爱,最后才道:“娘娘听的陈大人渐已痊愈,特让奴婢传旨,明儿让奶奶带了孩子们去行宫游玩,怎么说也是来行宫一趟。”
曼娘恭敬听完方道:“按礼该进宫给陛下娘娘谢恩才是,原本想着再过两日就求见陛下娘娘,谁知娘娘就先想到了。娘娘之恩,果然天高海阔。”提起皇后,内侍更加恭敬,笑着道:“娘娘还说,论起来还是亲戚,这又是在行宫,没那么多礼数。奶奶明儿进宫,可别拘束了。”
话虽这样说,礼数上曼娘可不会缺了半分,等送内侍出来,曼娘迟疑一下才道:“陛下圣恩,我还没到时候,就遣了黄莺姑娘来照顾夫君,还托赖黄莺姑娘细心照料,现在夫君渐已痊愈,黄莺姑娘的去处,陛下是什么个意思?”
不过一个宫女,内侍冲口就要说出这话,但想了想就笑眯眯地道:“当日陈大人病情危急,陛下见只有小厮,这才命宫女过来服侍,按说服侍的病好也就该回宫,只是陛下没有旨意,也不好随便做主。”
曼娘颌首一笑:“既这么着,明日我进宫给皇后娘娘谢恩时候,再问娘娘旨意。”内侍点头:“陈奶奶是谨慎小心人,您事忙,这就告辞。”曼娘让小厮送了内侍出去,也就回转屋内,叮嘱孩子们明日进宫需要注意些什么事。
次日一早行宫中就又来人,那时曼娘已带了孩子们收拾整齐,陈铭远病尚未痊愈,也只是随便叮嘱他们几句就看着曼娘带着孩子们上车而去。
车到宫门,曼娘带着孩子们下车,进门没走多远,就看见池中荷花盛开,随风而来的是荷花香味,睐姐儿深吸一口气,对曼娘笑嘻嘻道:“娘,这里的荷花,比太液池的还要好看。”
引路的宫女已经笑道:“陈小姐好眼力,行宫的荷花,比太液池还要多了十来个品种,特别是洒金,更是比太液池的要大而浓烈。”沿着岸边一直走,远处房屋高低错落有致,池内荷花盛开,间或有几个宫女驾了小舟在荷花中间穿梭采荷。
宫女笑着道:“昨儿淑妃娘娘提议,要在烟波亭摆一桌全鱼席,长宁公主和齐王世子夫人也在。”睐姐儿眼里露出惊喜:“那阿昭和阿颜也来了?”宫女应是:“仙游县主听得陈小姐也来,一早就和齐王世子夫人进宫了。”
睐姐儿不由笑的眉眼弯弯,慎哥儿伸手捅自己哥哥一下:“原来今儿还可以见见我们嫂子。”谨哥儿的脸微微一红,抿着唇不理慎哥儿,宫女不由回头一笑,领着曼娘他们往皇后居所去。
皇后居所也在湖边,无需出门就能看到荷花盛开之景,比起昭阳宫,要显得精致小巧一些,与皇后居所相对的,便是皇帝住所,围绕着帝后的,才是妃嫔住所,两宫太后却不住在湖边,而是在行宫内万寿山上居住。
宫女引着她们母子进去,先让他们在此等候,命人送上点心茶水才道:“娘娘还在太后面前问安,歇会儿才过来,请陈奶奶稍候。”曼娘起身应是,宫女也就退出。听说皇后还有一会儿才来,睐姐儿和弟弟们走到窗前看荷花,只有曼娘一人坐在位子上喝茶。
荷花虽好看,毕竟是在行宫内,孩子们也不能叽叽喳喳,睐姐儿看了半响坐回到曼娘身边,用手托着下巴:“要是能在这开一社就好了。”曼娘点一下她的额头:“哪能想的这么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连这么一眼都看不到。”
睐姐儿嘻嘻一笑,谨慎哥俩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赶紧从窗口坐回到曼娘身边,先头那个宫女已经挑起帘子进来:“娘娘已经回来了,正在换衣衫,请陈奶奶稍候。”曼娘谢过宫女,正要重新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笑声:“好出奇的客人,竟连我们都不能见了。”
说着帘子被掀开,一个宫装美人走进来,面上笑容十分明艳,方才那宫女的眉微微一皱,对曼娘道:“陈奶奶,这是金美人。”
原来这就是皇帝宠爱备至的金美人,听说她本是歌女出身,三年前因一曲绿腰而在潜邸得到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宠爱。皇帝登基之后,先封宝林,再进才人,接着就是美人,一年半升了三级,若非她一直没有生育,九嫔之位也手到擒来。
曼娘定一定神,金美人虽十分得宠,却不过一个美人,此时又在皇后宫中,论理曼娘在此无需向金美人行礼。可金美人毕竟是皇帝宠妃,这样的人总是难惹的。见金美人言笑晏晏一副等着受礼的样子,曼娘脑中转了一下才对睐姐儿他们道:“你们几个,都忘了你爹爹是怎么教你们的,见了人怎么都不行礼?”
这一说缓解了尴尬,也让那宫女松一口气,金美人这个礼,本就在可受可不受之间,若真因此出了什么事,遭殃的可是她们。金美人没想到曼娘竟把事推到孩子们身上,秋波一转这才把跪地行礼的孩子们扶起来:“当不得当不得,快请起。”已经有宫女进来道:“陈奶奶,娘娘请您进去。”
接着这宫女似乎才看到金美人一样,笑着道:“金美人不是说去拿做好的玫瑰膏吗?怎么在这和陈奶奶说起话来了?”
☆、冲突
被这宫女一问;金美人的笑容变的有些慵懒:“听说娘娘这来了客人;我好奇;就想过来瞧瞧是什么样的客人。”后头来的这宫女已经浅浅一笑:“既瞧过了,还请金美人回去拿玫瑰膏。”说着这宫女已对另一宫女道:“你们陪金美人回去,免得金美人路上又起了好奇心;到时娘娘等不到玫瑰膏来。”
宫女应是;请金美人出去;金美人的眉微微一皱;也就走出这里。后头来的宫女才请曼娘出去;嘴里还笑道:“这里是行宫;终究比不上宫内森严,方才之事,还请陈奶奶不要放在心上。”曼娘道声无妨;已进了正殿。
皇后穿着家常衣衫,斜倚在一张椅上,和下面的一个宫装女子说话。曼娘和孩子们上前行礼,皇后忙命人扶起,又令曼娘母子坐下温言笑问几句陈铭远的病情和曼娘的起居,这才指了那宫装女子道:“这是淑妃,她听的你来,特地等在这,要道谢呢。”
皇后说话时,淑妃已经起身要对曼娘行谢礼,这礼曼娘怎么敢受,忙起身腿就弯下去双手去扶淑妃:“遇到溺者,自己又会水,拯之本是常事,陛下和娘娘已经数次关怀,今日淑妃娘娘也如此,太折杀妾了。”
淑妃这礼本就是个姿势,见曼娘的腿都要跪到地上,也就顺势直起,笑着道:“这礼不可受,可我还是备了几样薄礼,这可千万不能推辞。”说着淑妃身后的一个宫女已经走出来,手里还托了个盘子,一式四份,两样首饰是给两个女儿的,砚台和笔就是谨慎哥俩的,曼娘谢过淑妃,也就收了这份礼。
这些客套做过,皇后已对睐姐儿笑道:“你和阿颜阿昭都极好,今儿她们也来了,在这陪我们说话你孩子家也烦,我让人带你去找她们好不好?”睐姐儿站起身规规矩矩行礼下去:“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拉着睐姐儿的手把她拉起来,笑着又赞几句,也就让宫女带睐姐儿下去,又让内侍带了谨慎哥俩下去玩耍,这才笑着对曼娘道:“陈奶奶的这几个孩子,教的一个比一个好。”淑妃也在旁笑道:“还是齐王世子夫人有眼力,一下就看中了,给仙游县主定下这么好的夫婿。”
曼娘也谦逊几句,又谈几句家常。那位金美人重又进来,对皇后行礼过把玫瑰膏送上,皇后称赞几句让人收进去,有宫女进来回说烟波亭那里准备停当了,皇后对曼娘笑着道:“这一席,恰好也是淑妃提议,我还说,这也算是给你道谢的席面。”
曼娘低头一笑,皇后带了众人准备起身,金美人已经咦了一声:“原来这位就是陈通政的妻子,难怪淑妃娘娘也要等在这里道谢。说起来,妾记得陛下当日还遣了个宫女过去服侍,想来服侍的不错。”
淑妃也啊了一声:“这个宫女,我记得还是金美人你那里的,难怪这样上心。其实陈奶奶多个妹妹也没什么不好。”这个妹妹,曼娘没想到黄莺原来是金美人那里的,眉微微一皱,再听到淑妃这句,不由笑吟吟抢在金美人和淑妃开口之前就道:“淑妃娘娘真是聪慧剔透,怎么就知道妾今日来此,还要求娘娘一件事。”
难道曼娘真要开口收黄莺为陈铭远的妾,皇后面上忍不住露出讶异之色。曼娘已经道:“妾的婆婆膝下有两个千金,只是都已出阁,妾见婆婆身边少个知疼着热的女儿,又见黄莺姑娘温柔乖巧,就想起这事,想求娘娘开个恩典,让妾的婆婆收了这么个义女。”
陈大太太的义女,当然也是曼娘的妹妹,皇后看着金美人和淑妃面上的诧异神色,脸上笑容和平日有些不一样:“陈奶奶果然有孝心,这样的好事我哪能不许?”说着皇后叫声来人,宫女上前垂手侍立,皇后把这事交代了又道:“再从我这里拿一百两银子去,等以后陈夫人的义女出嫁,也当做妆奁。”
淑妃的诧异很快消失,接着就对金美人道:“恭喜美人了,服侍你的宫女,都得了这么大的福气,想必美人你,日后也会有好福气。”金美人原本是想为黄莺求做陈铭远的妾,谁知被曼娘轻轻避开,收了个妹妹,偏偏这比做陈铭远的妾要好许多,只得压下心中的翻腾对淑妃道:“多谢淑妃娘娘,既然娘娘都有了表示,那我也不能空手。”
听她已经失言,淑妃不由淡淡一笑,但见皇后也没什么表示,也就没说出口。皇后这才带着众人起身,行宫内美景处处,比外面凉快多了,曼娘却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