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也点头:“不管做没做,我们都不能任由刘家这样说。真是我们孩子做了错事,也要去赔礼,若不是,刘家要栽赃,那也要讨个说法,不能任由刘家这样处置。”
两位为老的长辈们都这样说了,别人自然赞同,徐尚书又命下人们把酒席重新收拾:“我们就边喝酒边等吧。”虽然他这样说,众人也听从重新坐下,但没几个能咽得下去的,方才席上的欢喜融洽的样子已经不见,只是彼此低低说话,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虽然刘家那边说的,是十四小姐推倒了妾,让妾肚子里的孩子流产,可就照三老太太说的,十四小姐没必要这么做,自身有儿女,娘家又势大,别说一个庶子,就算是一百个,也动不了半分。
都已过了子时,孩子们早就去睡了,四老太太也熬不住去睡了,别人都还等在厅里,听着蜡烛滴落的声音,等着他们回来。有婆子跑进厅来:“老太爷,十一爷他们,带了十四姑奶奶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一个正常的能延续下来的大家族,平日有内部冲突是正常的,但是遇到事,也会站在一起才是正常的。
☆、诉说
话音没落;就见十一爷走进来;十四小姐被几个丫鬟搀着;十三爷他们手里还抱着十四小姐的孩子。这架势;徐老太太不由吓了一跳;让十四小姐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孩子们也抱了来?紧接着再一想,既然要闹;索性往大一些闹,不然刘家那边,还真当这边为了面子什么都不敢说。
十四小姐原本是姐妹里生的最好的一个,可此时面容憔悴双眼红肿,那花容月貌已经不见,年岁瞧起来比八小姐还要大;三老太太已经上前把十四小姐抱在怀里,儿啊肉啊地哭起来。十四小姐也在那哭,口口声声只说祖母救我。
这一哭,女眷们不免个个垂泪,好容易等她们祖孙哭歇了,徐老太太才道:“三婶子,都知道你疼孙女,可光哭没有法子,还是要先商量个章程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家子商量好了,才好应对。”
三老太太夫妇历来都是唯兄长们马首是瞻,此时也不例外,三老太太这才拿帕子擦擦眼泪:“大嫂你说的是,我啊,是一瞧见十四这样,这心,就跟被刀割了似的,在家时候是千金万金的小姐,出阁了,说的是嫁到大姐家去,原来还好,可现在竟被磨成这样,真是看见了都让人心疼。”
说着三老太太又把十四小姐搂在怀中哭起来,十四小姐此时如乳燕归巢总算有了依靠,长久积累的委屈都发出来,自是哭个不亦乐乎。二老太太见她们祖孙哭成这样,那边问的也是乱七八糟,只听到几句刘家确实不对的话,别的什么都听不到,对三老太太道:“三婶子,你先带了十四孙女回去,孩子们也好安置了。这边我瞧还有十四的陪嫁也跟了来,问清楚了,若真是我徐家人的错,我们徐家也不包庇,若不是,那总要讨个说法。”
两位嫂子都这样说,三老太太也晓得,自己从来都不是那么擅长处理这些事,拍着十四小姐道:“那我先带小十四回去,这边的事就有劳两位嫂子了,这件事,真是……”说着三老太太又要哭,徐老太太已让丫鬟婆子搀扶着她们祖孙下去,这才和五老太太商量几句,招呼站在那一直没说话的十一爷:“你告诉我们,你去了刘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一爷正准备开口,旁边正和弟兄们说的眉飞色舞的十三爷就转身道:“大祖母,您不晓得,十一哥可威风了,哎呀,要晓得在军中可以这样,我当初也该去从军。”二老太太已经笑骂:“你都当爹的人了,还当自己小呢,我看你们也辛苦等了这一夜,明早刘家定会过来,该歇息的就歇息去,七侄儿你们几个留下。”
七老爷是十四小姐的父亲,留在这是常理,又开口道:“为小女的事,还要累到大家都等,不如……”二老太太摆摆手:“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徐家的事,五婶子,你先带孩子们都下去歇息,你也好好歇着。”
五老太太点头:“也是,说不定明儿一早刘家那边就来人了,我们先下去歇着,等他家来了,也好讲道理,人人都在这里,明儿连气势都没有。”有人听了这话,差点憋不住笑出来,但也不敢笑出来,都告退下去。
厅上就剩的徐老太太、二老太太、七老爷、十一爷和十三爷几个,徐老太太这才对十四小姐的陪嫁道:“好了,你们小姐在刘家,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丫鬟方才就被人围着问了些,当时也光顾着哭,只晓得请几位老爷做主,此时听的徐老太太这样问,就哭着跪倒:“老太太您可要给我们小姐做主,我们小姐虽说是个庶出,也是名门闺秀,嫁过去后孝敬公婆和睦妯娌生儿育女没出一点错,太太要是真能拿出错处,我们也不敢说一个什么,可太太她,就是鸡蛋缝里挑骨头。”
十一爷可忍耐不得这样哭诉,眉已经皱紧:“你也别说那些别的,我们进门的时候,看见那奶娘竟然掐外甥到底怎么回事?”要说奶娘会欺负也是有的,但多是欺负不受重视的庶出子女,可十四小姐生的孩子,是刘家的嫡出,哪有这样的?
徐老太太和二老太太的眉都皱起,那陪嫁已经抽噎着道:“十一爷您不晓得,这是顶小的一件了,原本奶娘是十四小姐挑的,自然是尽心尽力服侍,可自从年前太太借口说那奶娘服侍的不好,重新挑了这么个来,就不尽心了,开头还只背着我们打骂,后来,就是当了我们面,也打骂孩子了,小姐说她几句,她还顶嘴,说都是前头那个奶娘教的不好,不然都三岁的孩子了,怎还会这样挑食?再多说几句,她就……”
说着陪嫁就放声大哭起来,十一爷已经恨得不行:“这样奴才,当时就该一刀砍了。”二老太太的眉皱的更深:“总不会亲家太太反帮着奶娘骂你们小姐?”陪嫁点头:“二老太太明鉴,太太就是如此,不光如此,连姑爷也……”
陪嫁止住口,徐老太太已经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是在徐家,怕个什么,你说出来罢。”陪嫁这才道:“姑爷还说,当初去求娶的,明明是十二小姐,再不然就是十三小姐,结果徐家仗势,把嫁不出的十四小姐嫁过来了。还说十四小姐为人嫉妒,不容许他纳妾,还说,本该休了十四小姐的,只是徐家势大,这才忍了,还说……”
只听的哐啷一声,七老爷已经把面前的那些杯碗全都扫到地上,指着丫鬟问道:“他真这么说?当日他刘家明明求娶的是谁,谁不清楚,竟然还敢颠倒是非黑白,早知如此,谁肯把女儿嫁去,我留女儿在家一辈子都好过受这样侮辱。”
十三爷也卷起袖子:“八伯父说的对,八伯父你不晓得,今儿我们去刘家时候,那样对我们啊,连茶都没有一杯,更不说让十四姐出来见我们,要不是十一哥威风,直接闯进内室,只怕十四姐都回不来。”说着十三爷就道:“八伯,这样人家,也不用再把十四送回去了,我瞧着,他家下人那副嘴脸,活似十四姐已经被休了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才教出这样没规矩的。”
二老太太已经开口:“小十三,你又不是孩子了,还这样?我看,你就是从没吃过亏。还不如跟你十三姐姐一起进京,拘束你段时候再说。”徐家在这地面上,足以算得第一等人家,知府县令,初上任都要来徐家拜见,过往官员也是十分客气,十三爷在家乡长大,京里就去过几次,没受过多少拘束,难免性子有些跳脱。
此时听到二老太太这样说,十三爷忙道:“祖母,我只是说几句罢了,千万别让我进京,孙儿啊,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就在家料理那么几亩田地,做个田舍翁罢了。”
二老太太不由微微一笑又问那丫鬟:“你方才说的,可是实的?只是我不明白,他刘家怎会突然翻脸?”背后貌合神离,当了人面还要恩爱和睦的夫妻多了去了,哪会连嫡出子女都不肯多照顾的?
丫鬟应是才道:“奴婢原也不晓得,只是后来才听说,当日老姑太太在时,对几位媳妇十分严厉,太太在家时候又是个幼女,十分娇惯,等嫁过门后老姑太太这样严厉,未免生出几分怨尤,后来老姑太太没了,太太相中她们族内一个侄女,说生的十二分好看,想给姑爷娶回来,谁知老太爷又念着老姑太太,非要从徐家求娶一个。太太只得听了,可老太爷在时,待我们小姐也好,是这样,难免新仇加上旧恨,等老太爷没了,不就慢慢发作起来,先头也是常见的,几个跟小姐嫁过去的,都找了各自错处撵的撵赶的赶,到现在,小姐身边就只剩得奴婢和另一个人。我们俩都是因嫁了刘家的小厮,才不被赶走的。”
饶是徐老太太也听过不少事,也未免被气的用手拍下胸口:“这样的事,怎不见你们来回?”丫鬟的头低垂:“这是十四小姐的意思,说毕竟和姑爷要做一辈子夫妻的,如果一些些小事也要来回,要娘家做主,未免就有些不对。况且十四小姐也说,姑爷原来是个好的,只是被红姨娘勾走了魂。”
小事?徐老太太气的直捶胸口,二老太太摇头:“这傻孩子,这什么是小事,我听过无数的话,从没见过哪家的婆婆,要把媳妇的陪嫁赶走的,陪嫁再不好,那也轮不到婆婆来赶走。你也别说别的,那姨娘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胎掉了?”
丫鬟应是:“今日这事,奴婢是瞧的真真的,小姐还离红姨娘好大一截路呢,红姨娘就脚一歪,踩到青苔跌下去了,等丫鬟扶起来,红姨娘就口口声声小姐推了她,说小姐容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老太太,你们明鉴,红姨娘都生了个儿子了,我们小姐又哪里容不下了?这明明白白就是栽赃。可太太和姑爷都不肯听小姐的分辨,就着人把小姐拿到红姨娘床前,要小姐跪着给红姨娘道歉。小姐怎肯,就被他们一口一个毒妇妒妇的骂。还让人把小的们都关起来,要明儿一早找人把小的们都卖掉。小的不肯,他们就毒打。”
说着丫鬟伸出一双手,手上全是被柳条抽的伤痕。七老爷已经气的暴跳如雷,拍着桌子就大喊:“去,给学道写信,这样宠妾灭妻,当我徐家是死人吗?我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存进。再把那红姨娘也给我捉来,我,我……”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真心对一味只知道忍让的姑娘没好感,掩面。
☆、上门
说了几个我字七老爷就咳嗽起来;总是亲生父女;比别人要关切得多;徐老太太让旁边服侍的婆子给七老爷倒了杯茶让他缓缓;这才对那丫鬟道:“好丫头;亏了你,不然你们小姐日子更难过,事情原委我们已经知道,你先下去歇着。横竖会为你们小姐讨个公道。”
丫鬟哭泣着又行礼:“小姐本也是为的夫妻和睦;才不肯让奴婢回来和老太太们说的,可是小姐越想着夫妻和睦;姑爷就做的越过分;特别是红姨娘生了儿子后;太太面前,更是挤的小姐快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徐老太太和二老太太都是经过事的人,当然晓得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不由叹气:“哎,你们小姐是不晓得,有些人,是给脸不要脸的。”七老爷的心情平静一些,这才跪到徐老太太和二老太太面前:“还求二位伯母做主,你们孙女虽则庶出,却也从来都端庄,现在被人这样欺负,初衷也不过是为了夫妻和睦,若,”
说着七老爷就大哭起来,徐老太太忙安慰几句,和二老太太又商量一下才道:“这事,我们定会管到底的,横竖有这么多的人证呢。”二老太太比徐老太太想的还更多一些:“明儿一早,就派人去十四的陪嫁庄子和铺子上瞧瞧,看是什么样的人管庄管铺,每年得的,又是送到哪里。我想着,外甥媳妇既能连人都赶出去,只怕连十四的嫁妆也要捏在手心。说起来,还是正正经经老亲,当初结亲,也是一番美意。”
徐老太太也叹一口气,又叫过十三爷问问,大致和那丫鬟说的也差不多,还说去的时候,十四小姐已被气的躺在床上,刘太太派来的婆子还在旁边冷言冷语,说刘家没休了就好的,要十四小姐安分守己,乖乖听话,别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天下婆婆丈夫管教媳妇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这些不过是更让徐老太太他们恼怒,商量一下,也就天色泛白,各人先各自回去歇息,吩咐下人们,刘家若来人,就凉在那,不必传进来。
日上三竿之后,刘二老爷带了刘七爷前来,管家像平常一样接进去,请到倒座厅奉茶,请两位稍待后就出去,只剩的他们叔侄在那等候。刘七爷等管家一走就抱怨地道:“二伯,我娘说的对,就不该来,凉她几日,等凉的差不多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