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凉笑得勉强,“喜欢,芸脂呢。”
尊王笑意愈深,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从厅子外走了进来,宋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冲过去上下打量芸脂,芸脂好生生的,耳朵也没缺,宋凉又是欣慰又是愤怒,咬牙看
着尊王,“王爷好生喜欢骗人啊。”
玉无言也是脸色阴沉,只有尊王一人笑得欢快,芸脂莫名其妙。
“小姐,你见着芸脂不高兴么?”
“没有没有,”宋凉虽然生气却还是欣慰的,芸脂好好的,比什么都好,“芸脂,以后你就留在玉府,知道了没有?”
“小姐,芸脂想。。。”
“我知道你想什么,可是你看,我要去王府了,这府中我实在不放心,你留在这帮我照看着些,好不好?”
“芸脂都听小姐的。”
宋凉无奈的笑笑,“芸脂芸脂,你可早些嫁人算了,你小姐的心可是都操碎了。”
芸脂摸不着头脑,宋凉拍了拍她的肩膀,“管家伯伯,麻烦您替芸脂安排住处了。”
“小姐。。。”
“去吧。”
芸脂恋恋不舍的跟着管家走了,宋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王爷,我们走吧。”
说完宋凉就提脚迈出了门口,不是不想回头,而是不敢,只要一眼,什么理智都会奔溃。
尊王揽过宋凉的腰,宋凉一僵,苦笑一下,就由着他去了,玉无言掩在袖子下的手握的关节泛白,走进花园,移开一块山石,消失在了密道里。
回到王府,宋凉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尊王也不生气,只让人伺候她更衣,宋凉看着那绣着繁繁复复牡丹图案的红色衣裙就心烦。
“桃夭。”
“奴婢在。”
“我不穿这衣服,给换去。”
“可是您的衣裳都是这样的啊。”
宋凉心烦,自己走去衣柜那,打开一看果然都是这样的,一件比一件花俏,宋凉翻拣了半天才从最下面挑出一件满意的蓝色长裙,是宋凉喜欢的广袖窄腰款式。
“桃夭,把底下的衣裳挑出来,这些红色的衣裙我瞧着就晕。”宋凉估计着自己和尊王还有一场持久战要打,怎么着也得先穿舒坦了。
“是,王妃还从来没穿过下面的衣裳呢。”
宋凉回忆了一下,印象中玉绯月在王府时为了迎合牡丹花神的身份,从来都是穿方才见的那样正红刺绣牡丹图案的衣裙,底下的衣裳是没见过,“没穿过是谁备下的?”
“是王爷在那年骑射大会。。。奴婢失言。”桃夭惶恐,似乎有些畏惧。
宋凉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没事,你下去吧。等等。”宋凉略沉吟,“让厨房备点酒菜,王爷若有空你去请王爷。”
“是。”
当尊王看到湖心亭中那抹蓝色的身影时,突然有些恍惚,是什么时候开始,眼睛似乎预期的另一个模样。
尊王拢回心神,挥退一旁的侍从,自己信步走到了亭子里。湖心亭地方大,是一座颇雅致的湖上小筑。
“月儿好雅兴,湖心宴饮。”
宋凉轻笑,伸手请尊王坐下,“酒菜是王爷的厨子做的,湖心亭风景是王爷府上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宋凉替尊王斟了一杯酒,“这次请王爷来,是想谢王爷没有伤害芸脂。我先干为敬了。”宋凉一仰脖喝尽,尊王也满饮下一杯。
“王爷,今夜我借酒壮胆,说些大不敬的话,王爷可听得?”
“只管说就是。”
宋凉垂眸笑了笑,“王爷,江山美人,您是怎么看的?”
尊王嘴角笑意加深,“江山美人,尽收入囊中就是。”
宋凉心里一骇,尊王方才的神情气势,是那么的不容分说,笑笑掩饰,“那么王爷是否认为,我也是那美人中的一个呢?”
尊王握住了宋凉的手,不容宋凉挣脱,“你是特别的,将来,你会是皇后,母仪天下。”
宋凉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尊王的手,“王爷所谓的特别,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王爷知道我从异世而来,在我的世界里,律法规定一夫只得一妻。我虽是入乡,也还是不想随俗。皇后或者妃子都好,不过是帝王的附属品罢了。”
“你太贪心了。”
宋凉冷笑,“我不贪心,你所谓的特别我从不去奢望,我想要的我已经都有了。”
“你别忘了,他是你的兄长!”
“你也别忘了,和他是兄妹的是玉绯月,不是我宋凉——”
尊王隔着桌子攫住了宋凉的下巴,“不要提这个名字!”
宋凉冷笑,定定的看向尊王,“是宋凉,还是玉绯月?”当尊王听到玉绯月这个名字时瞳孔缩紧,无力的放开了宋凉。
宋凉揉了揉下巴,“王爷,当局者迷,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心里的特别是不是也被一个叫玉绯月的人占着?”
尊王拂袖而去,宋凉怜悯的笑了笑,提高声音,“王爷,玉绯月的心没有比我更了解的了,她为你,也算是赔上一生了。”
尊王的身影一顿,还是没有回头的走了。
宋凉满上一杯酒,走到亭子边倒进湖里,“玉绯月,这杯敬你。你去了,有时候大概也是好事吧,你那样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日后,你要怎么去面对那些三千粉黛。你为他,算计的过多了。”宋凉又斟了一杯酒,喃喃了一声‘无言’,又把酒倒进了湖里。
☆、第 64 章
同样的夜色里,玉无言闭上眼深深呼吸,空气里,她的味道似乎稀薄了许多。
今夜注定是无眠,尊王负手站在窗前,神思却被过往攫住。
那个叫玉绯月,或者应该说是叫宋凉的女人,第一眼看到她时,是惊艳,然后是失笑,这样一个美到倾国倾城人,个性却是随性的像个孩子,心弦在不经意间被她拨动,因为她是那么的不同,那么的,干净。知道她是玉家的三女后,心动之余有了计较。真正想要她成为自己的妻子,是在无双城的时候遇刺,她不但没有畏惧,还那么的机智,之后还替他的侍卫求情,他真的很难否认在那次事件后自己对她的情意。一再的被她拒绝,不论是他的面子,还是他的心情都很过不去,于是赢了文武会,一方面是告诉那个倔强的女子,他很优秀,另一方面则是要父皇赐婚。
后来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筹备婚礼,相邀同游朱雀大街,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摘星台,然而幸福戛然而止,她就那么的像一只折翼的蝴蝶死在了他的面前。心中空了四年后,她回来了,似乎遗忘了些什么的她,对他依赖,仰慕,这样的她让他惊喜,但是看到他微她安排的一切她似乎很不喜欢,应该说她很不喜欢她过去的一切。惊喜之中她的这些不同是可以忽略的对吧?不是不知道她耍的那些手段,而是刻意不去看,不去想,有时候也觉得,这样的她也没什么不好,站在他的身后,为他谋划,算计。直到玉无言出现,找回了她,也失去了她。
宋凉其实是不敢招惹尊王的,昨夜毫不留情的指出尊王心中的特别太多,更多的是为真正的玉绯月不平,从湖心亭回来宋凉就后怕了很久,幸而一夜无事。
早晨正好眠的时候,门外一阵喧闹吵醒了宋凉,宋凉揉着眼睛起床,只穿着袜子下了床,桃夭闻声而来,眼中的不可思议丝毫掩饰不住,宋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无所谓的努努嘴,坐到妆镜前自己梳起了头发,一边问桃夭,“外面怎么这么吵?”
“回王妃,朝中的几个诰命夫人今天早上都递帖子拜见您,人来人往就吵了些。王妃您看。。。”
“看什么?”
“您要不要去见见诸位夫人呢?”
宋凉想也没想的就说“不去”,转念一想,又问道,“王爷怎么说的?”
“王爷去上朝前说,王妃做主就好了。”
宋凉低头浅笑,“把我昨天翻出来的衣裳,拣一件最素的,桃夭,我们该去会客了。”
“是。”
王府的大厅里,几个诰命夫人和丫鬟满满当当挤了一厅,这会趁着王府的女主人还没来,诰命夫人们放下端庄架子,八卦的交头接耳起来,宋凉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脸上笑意越深,桃夭的脸色却是青了几分。
宋凉伸手搭在桃夭手腕上,端端出现在大厅门口,命妇们纷纷见礼,宋凉招呼着坐下了,拿起茶闲闲品了两口,眼角余光可以看到几个命妇精彩的表情,不屑,嫉妒,不解,都在宋凉放下茶盏的时候换成了端庄的微笑。
“几位夫人今天怎么来的这么齐啊?”
命妇甲,“回王妃的话,我等一向敬慕王妃,所以才约着一起来拜见您。”
宋凉默默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几个命妇年纪都长于她,还一口一个‘您’啊,‘敬慕’的,然宋凉在青瓷摸爬滚打了这许多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个影后级的演技派,‘慈祥’的微笑挂上嘴角,“是大家高看我了。”
命妇乙,“我等本该早些就来的,只是您府上的管家总是诸多借口推脱,不知王妃可是身体欠佳?”
“身体不曾欠佳,倒是心情欠佳的很。”
命妇丙,“哦?王妃可是有忧心之事?”
宋凉装模作样的叹息,“诸位夫人是不知道,前儿个我是回娘家了,还不是王爷,他看上了什么仪红楼的花魁,要纳做偏室,这本没什么,只是我考虑着这青楼女子实在有失皇家体面,但王爷偏又爱的紧,我一时置气就回了娘家了。”
桃夭惊得下巴几乎要脱臼了,她家主子,怎么胡话张口就来呢?
几个命妇有些尴尬,讪讪的安慰些“王爷年轻气盛,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宋凉换上一脸严肃,“几位夫人年长于我,我便称几位做姐姐了。姐姐们,其实我也只是一时之气,寻常百姓家尚有嫁鸡随鸡之语,虽粗俗些,倒也是有理的话。我这想着,王爷既喜欢,少不得我去张罗些,我现在正为这事发愁呢。”
不出宋凉所料,她们果然问了宋凉在为什么发愁,宋凉在心里大呼痛快,真是太配合了!
“还是那位花魁姑娘的身份,那位姑娘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奈何沦落青楼,我想着给她一个新的身份,大约也不会有人在皇家体面上做文章了,只是。。。”
“王妃放心,”命妇乙抢先开口,颇有些得意的扫了一眼其他两个命妇,“这是您就交给我,我家大人大约还是帮得上忙的。”
宋凉惊喜,“真的?只是这会不会太为难大人了?”
命妇乙就差拍着胸口保证了,宋凉顺水推舟道了句‘有劳’,又闲话了一会就送走了三个命妇,话说那命妇乙出了尊王府的门,心里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尊王府这条路总算是搭上了,同时心里又有些轻看宋凉这个王妃,被青楼女子欺负到头上了,也不晓得立立威,穿的那样素净想来是不太得王爷心意的,看来坊间传言也不可尽信嘛。
桃夭的脸色难看的可怕,三个命妇走了以后扑通就跪了下来,宋凉轻叹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跪来跪去的折寿的,我委实生受不了。”
桃夭磕了两个响头,“奴婢求王妃对三位夫人手回刚才的那些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咯。”
“王妃这番言语,实在为王爷英明蒙尘,奴婢求王妃了。”桃夭又是两个响头,宋凉拦都拦不住,白皙的额头红了一片。
“桃夭你起来,不然我今天就把你打发出去!”宋凉生气了,桃夭只好站了起来,咬着下唇,宋凉心里又是深深叹息,小丫鬟真是一个比一个倔强。
“我平生最恨要挟,可恨的是你居然拿自己要挟我。”
“奴婢不敢。”桃夭说着又要下跪,被宋凉的眼神制止。
“桃夭,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不一定做得数的,我累了,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认得路。”
“是。”
尊王怒气冲冲的踏进宋凉的院子时,看到的是宋凉手里拿着蒲扇细心的煽火,火上架着的瓦罐冒出白气,不知为什么怒气突然瓦解,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那人表情娴静,难得的没有张牙舞爪的和他斗气。
宋凉有所察觉一般回头,看到尊王,“王爷在门口站着做什么?新熬的糖梨水,很是降火的。”说着用布包了瓦罐的手柄,倒了一碗糖梨水在白瓷碗里,放在了石桌的另一边,尊王果然坐下,拿起碗吹了吹气又放下。
“王爷怕我下毒?”宋凉两只手支着头,拨弄碗里放着的冰糖。
尊王神色淡淡,“你的酒是鸿门宴,这糖梨水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凉耸耸肩挑了挑眉。
尊王的怒气又冒了出来,强忍着压低声音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仪红楼的花魁琳琅怎么就成了王守忠的远方堂妹了?”
“哦,”宋凉做出了然的模样,“王爷不了解我,自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