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太子眼中惊艳,朗声道,“早闻尊王妃牡丹花神之身,果然不虚,本殿且谢过花神盛情了。”
“太子客气了。”
玉绯月的“神迹”让校场沸腾,她嘴角含着得体的微笑,已然看见上京人人传诵的壮观,坐在高位的人,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人群慢慢散去,玉绯月几个走得比较慢,渐渐的几个女人就落在了后头。
“宋莲生,真没想到原来你就是那什么牡丹花神。”豆腐西施,不,长公主满脸好奇,盯着玉绯月眼角的牡丹花,啧啧称奇。
玉绯月尴尬的笑,“长公主见笑了,您还真是喜欢‘与民同乐’啊。”
“呵呵,那是,我做的豆腐可是全天下最好的。”
“咦,你还会做菜么?”花朝插嘴,兴致盎然。
“不是做菜,是做豆腐,你们的牡丹花神手艺才是好呢,先前我皇兄为了吃她的菜也不知道磨我写了多少诗呢。”
花朝兴奋,“月姐姐你会做菜啊!我好想尝尝呢。”
玉绯月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却是微笑着回答,“改日吧。”
“公主,王妃,长公主。”突然有一个少年出现在三人面前,脸上带着红晕,谁也不敢看,“在下王狩均,适才偶然摘到一支芍药,虽是粗野之物,却还堪赏玩,望长公主笑纳。”
长公主显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胡乱的收下了花,凌乱的看着少年面色绯红的离开,困惑的问玉绯月是怎么回事。
玉绯月眼清目明,逃不开取悦北夋长公主,以期许有机会成为北夋驸马——虽然这个机会实在很渺茫,的动机了,可这话自然不能明说,于是玉绯月只好说你过后便知了。
过后长公主果然知道了,因为继那个少年后,就有不少少年同样的拦下她们三个,或是赋诗一首赞美长公主的美貌和蕙质兰心,或是恰巧带了一样新巧的玩意,过来表示下对邻国友人的热情,相比之下第一个少年的芍药实在太有创意了。
这样也不是不好,只是本来她们就和尊王他们拉开了距离,现下走不出三步就得被拦一下听一通千篇一律的话,导致了她们已经完全看不到尊王一行人了。第一个急了眼的是花朝公主,她的身边是跟了两个侍卫的,所以花朝就让两个侍卫走在前面,挡住这些“热情”的人,她们的速度才快了些。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清珩,你可别理他们,青瓷的好儿郎才不是他们呢。”花朝已经和长公主混的很熟,哦,对了,在乾州时他们倒是说了真名,只是故意隐去了姓氏罢了,当然当时的宋莲生只知道豆腐西施,而不知道清珩。北夋皇叔,赫连莫言,皇太子,赫连清阳,长公主,赫连清珩。
“呵呵,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文绉绉的,腻死人,对吧,宋莲生。”显然豆腐西施赫连清珩还是习惯称呼玉绯月为宋莲生,想当初她们两为一块豆腐该卖一个铜钱还是两个,可是争得天昏地暗,在这样身后的战斗情谊中,她们奠定了“宋莲生”和“豆腐西施”这样亲切的称呼。
玉绯月不知怎么应答,她不是宋莲生,学不来她的“粗野”,只好微笑,端庄有度。
赫连清珩皱眉,这宋莲生怎么也文绉绉了?莫非青瓷上京的水土就是这样养人的?太可怕了!
同时,尊王一行已经站在了校场最好的观看位置,校场上还摆着尊王当年十靶连心的箭靶,尊王冷厉,夏渊尊贵,莫言妖冶,赫连清阳爽朗阳光,四个人站在一处,相貌各有千秋,很是养眼。
“呵呵,本王听闻四年前尊王十靶连心,如今有幸亲眼得见,真乃三生有幸啊。”莫言依旧声线慵懒,丹凤眼微微眯着,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内容。
尊王面无表情,“赫连王爷过誉了。”清阳看向那十个箭靶,一向开朗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忧思,十靶连心,是这个冷厉的男人得到活修罗的绰号前的成绩,这样的敌人,绝不是他希望在战场上看到的。这个男人在过去的四年里征战连连,青瓷周边除却北夋几乎无一幸免,就连他最差的战绩也都是俘获对方主将,逼得那个叫浮罗的国家割了两座城池才换回羞愧交加的主将。
“我来青瓷还不足一日,就已经让上京的风光迷住了,清珩她也是喜欢得紧,想来我们兄妹要叨扰些时日了。”赫连清阳说话,意有所指,大家心照不宣,说了些客套话又看向校场,一个少年一箭射中红心,赢得了满堂彩。
“玉姐姐,你和清珩以前在乾州认识的么?总听你们说乾州乾州的。”
“与长公主有过几面之缘。”玉绯月淡淡回答,赫连清珩眉头又一次皱起,两个人呛次声口水费得就能喝掉两壶茶就只是‘几面之缘’而已?
花朝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转而问赫连清珩。
“唔,我想想。啊,对了,那个时候父皇让我嫁给浮罗的太子来着,我就让皇兄带着我跑了,后来浮罗让你们王爷打败了,多亏他了,不然我就得嫁给个病秧子了。”
花朝黑线,一国公主和太子,也太。。。随意了些吧?
“嘿嘿,在乾州恰巧还让我们碰上了皇叔,回去少了不少骂呢。”
“赫连王爷看着好年轻啊。”
“嗯,他也就比皇兄大四岁罢了。”
两个少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完全没有注意到玉绯月已经神游天外。
玉绯月很震惊!那个在宋莲生身边兜兜转转了七年的人居然是北夋的皇叔!当初笃定的决定在现在看来变成了有待商榷,如果她早就知道。。。
“玉姐姐?玉姐姐?你出什么神呢?”
“哦,花朝啊,怎么了?”玉绯月强打着精神应对这个精力旺盛的公主。
花朝微红了脸,玉绯月心里浮现预感,果然,“玉姐姐,我听说玉大哥曾经是文武状元,今天怎么不见他啊?”
功课做得挺好的么,玉绯月在心里暗讽,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着,“大哥有来的,这样的盛况他怎么舍得错过呢?”是的,有些事在今天发生才会有意义,比如,皇帝的金口玉言。
“那就好。”花朝小儿女情态尽显,玉绯月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赫连清珩偷笑,一脸“我懂的”的表情,花朝愈加羞涩。
突然校场安静了下来,以玉绯月的经验判断,这是皇帝他老人家有话要说了,果然——
“宣——玉无言觐见!”
玉绯月嘴角上扬,好戏开始了。
只过了一会,一身白衣的玉无言拜在了皇帝面前,“草民玉无言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无言起来吧。”皇帝温和的吩咐,玉无言起身,神色淡漠,一如从前的如玉无言,“无言,这些年辛苦你筹谋了,我青瓷现下国库丰盈,无言你功不可没,朕心甚慰。”
玉无言皱眉,正要发问,皇帝却快他一步,示意内侍宣旨,玉无言只好拜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凉州玉无言,担皇商逾八载,劳苦功高。花朝公主娴静贞德,与之堪为良配,特赐姻缘,择良辰吉日成婚,钦此!”
玉无言脸一沉,如玉石一样完美的面容出现了裂痕,“回皇上,草民一介布衣,不敢折辱公主。”
皇帝的脸在听到玉无言的话时瞬间阴沉,没有人可以这样挑战帝王的尊严,但他依旧维持着风度,只是话语已经不再亲切,“玉无言,朕欣赏你才能,你莫负了公主的美意才好。”
若换了常人,听了这话恐怕早就诚惶诚恐的领旨谢恩,不,就根本不会有抗旨这一节,可玉无言显然不是常人。
他略沉吟,“草民请旨,参加骑射大会。”
皇帝的脸色更差了,而底下的议论声则已经嗡嗡成一片,大约都觉得玉无言脑子坏掉了吧。
☆、第 43 章
“准!”皇帝的声音已经可以结出寒霜,唯一不受这影响的恐怕只有玉无言一个人了吧,就连谢恩也都是淡淡的。
玉无言向校场走去的时候,向玉绯月这边瞥了一眼,玉绯月心惊,而花朝公主已然苍白了小脸,咬着下唇倔强的不说话。
玉无言接过弓箭,将箭筒绑在了背后。他几乎不在人前做这样的打扮,不得不承认,同样是箭筒,他背起来就是生生比别人养眼几分。
他站到了那十个几乎被当做景点的十个箭靶前,惹得校场一片议论,但玉无言好像没听到一样,从背后抽出箭,搭在了弓上。玉无言的箭式很朴实,不像现下的世家子弟,射个箭也要射出朵花来。他射出第一支箭后校场就鸦雀无声了,因为那枝箭准确无误的射中尊王先前留在靶上的箭,生生将之分为两半,取而代之正中红心!震惊!崇拜!不敢相信!如果这会有人替校场上的做个表情分类,大约就会得到这么几个主流的结果吧。然而玉无言似乎对此毫不察觉,眼中只有箭靶,依旧是朴实无华的箭式,结果了其他九个箭靶!
在一片寂静中,玉无言平静的转身跪下,不卑不亢。
皇帝脸色差到了极点,环视一圈,脸上乌云密布,“好,好得很!说吧,你想要什么?”
皇帝的震怒很明显,已经有胆小的人跪了一地。
玉无言腰杆挺得笔直,“草民别无他愿,只求皇上收回旨意,无言不愿耽误公主终身。”
皇帝阴着脸,“好,朕就允你!”说罢皇帝拂袖而去,众人惶恐的下跪恭送。
玉无言跪在原地,眼里一片苍凉,他做的事,在四年前就该做的。
一场风波,每个人心思各异。玉绯月惊怒,惊玉无言的大胆举动,怒玉无言扰乱了自己的计划。花朝神伤又羞怒,随皇帝回了宫,赫连清阳倒是松了口气。因为玉无言的抗旨,晚上替北夋使团接风的国宴颇为尴尬,虽然歌舞升平,皇帝也很好的掩饰了自己心中的怒火,国宴还是早早的结束了。
赫连氏三人在回驿馆的路上。
“莫言,你怎么看今天的事?”因为年纪相近,叔侄两私底下习惯了以姓名相称。
“那玉无言或许帮了我们一个忙。青瓷这几年四处征战,国力日盛,唯独对北夋有所顾忌,但也不代表北夋不会就此避免与之交锋。夏尊是个好对手,却不是我想见到的对手,若非必要,北夋最好不要和他在战场相见。”
“嗯,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赫连清阳此时脸上现出老成来,莫言眼里闪过欣赏。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花朝时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她不嫁给玉无言,那么就很有可能与我北夋联姻,若真如此,北夋至少可得五年安稳。”莫言看赫连清阳,语义明晰。
赫连清阳一时恍惚,一个巧笑倩兮的身姿在脑海里浮现,随即恢复了少年老成,“我明白。”其实扪心自问,他对宋莲生用情不算很深,更多的是欣赏她不矫揉造作的个性,这在青瓷的女子中实在很难得。
突然赫连清阳脸上露出算计的笑容,故作惋惜道,“皇叔,侄儿娶个公主倒没什么,只是当初你对宋莲生怕是。。。可惜啊,人家现在是尊王妃了。”
赫连清阳以为莫言在乾州是第一次见到宋莲生。
莫言心里刺痛,今天他一直尽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她,不去听她的声音,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天知道他在北夋收到尊王妃的消息时,有多想插上翅膀飞到上京!
“要我说,”赫连清珩因为八卦兴奋了起来,“尊王妃委实没有在乾州时好玩了,端端庄庄的,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莫言心一动,却是下意识的抗拒这种动摇。
“你知道什么。”赫连清阳终于察觉莫言的不对劲,忙给赫连清珩使眼色,赫连清珩吐舌头,转头看车外。
“什么嘛!她这是端架子了是吧,本长公主在乾州可没和她来这一套!”显然赫连清珩气得不轻,本来她轻易不表明自己公主身份的,何况还特特强调长公主。莫言好奇,今天这个小丫头吵着要找玉绯月玩,见叫不动他就把赫连清阳拉去了,怎么回来时就成了这副炸毛的模样?
莫言舒服的伸直脚,拿过一杯茶,千山针叶的香气弥漫,丹凤眼微眯,惯常的妖孽样,“哟哟,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我们北夋长公主啦?”
赫连清珩一脸恨恨,“还不是身娇肉贵的尊王妃!”
赫连清阳忙扯她袖子,然她在气头上,一把手甩开了赫连清阳,“你干嘛!难道不是吗?是你说她可能在人前有所顾忌,本长公主才巴巴的找她去玩的!她倒好,面不露一个,推三阻四!”
“好了,别说了!”赫连清阳压低声音,示意侍女送赫连清珩离开,赫连清珩怒气冲冲,带翻了一个盆栽,花盆破碎的声音似乎惊吓到了莫言一般,莫言手里的茶盏也随之落地。
“莫言,清珩她。。。”
莫言摆手,神色淡漠,好看的嘴唇第一次没了妖孽的微笑弧度,“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