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样说来,你们掌柜的倒是个奇女子啊。”多逻斯啧啧赞道,但话里多少有些不敬,回鹘地区,自古便是重男轻女。
“那是!我们掌柜的本事多着呢!”店小二倒是没发现多逻斯的话中有话。
“哈哈~”多逻斯越发得意的笑道:“怕是手段也多啊。”
一听此言,店小二不满了,当即将盘子朝桌子上重重一放,道:“你这厮,说话怎恁的无礼!”
褚至情慌忙将那小二一把拉住,道:“我这朋友是外地人,说话直爽。小二莫怪。”
那小二上上下下的将多逻斯打量了一下,道:“原来是个不懂礼节的蛮人!”
“你!”多逻斯有些怒了,却被一旁的颉干迦斯轻轻摁在座位上,无法起来。
正说此话时,房门被推开,一阵清香飘进来,香四娘款款而来,到是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到。”。
香四娘进屋,见众人神色有异,也不多问。只对那小二道:“这里都是我的朋友,你出去吧,不消你侍候。”
小二愣了下。随即看了看香四娘,又看了看那多逻斯,似乎在心里矛盾了一下,终究还是乖乖的应了,出门去。
香四娘换了一件白色绣银碎花的上襦。浅蓝色鸟纹长裙,搭一条湖蓝色薄丝帔子。这身搭配相较之前那一身月白,倒是多了几分人气,少了些清冷高远的感觉。
可这家常的服装,穿在她身上,却多一分别样的清新。越发衬得她容颜娇俏。
多逻斯看呆了,褚至情也愣住了,颉干迦斯倒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做四大皆空状。
玉如意暗暗一咬牙。这厮,昨日才偷了她的初吻,今日便这般放肆?这还得了?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他名誉上的娘子吧?于是秀眉一蹙,朝褚至情腰间。狠狠一掐。
“哎哟!”褚至情吃痛出声。
香四娘诧异的看向他,关切的问道:“三郎。怎么了?”说话间,手便伸了过来。
褚至情慌忙往后一避,躲开了那即将抚上他脸的手,优雅的笑道:“无事,好像……被什么虫子叮咬了一下。”
香四娘幽幽的看了一眼旁边假装吃菜的玉如意,呵呵一笑,道:“奴家记得,三郎当初可是连刀伤都不怕的,竟然会怕蚊虫?”
他……受过伤?玉如意皱了下眉,却依旧泰然自若的吃东西。
褚至情眉头一挑,斜睨了玉如意一眼,浅笑道:“这蚊虫甚是奇怪,专朝人嫩肉叮,实在是疼痛难耐啊!”
香四娘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看向玉如意,问道:“这位是……”
褚至情伸出手来,闲闲散散的将手随意的搭在玉如意肩膀上,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揽,微笑着说道:“她啊,是我才过门的妻子。”
香四娘僵住了,她挂在脸上的笑容凝结了一下,随即笑道:“嫂夫人……好姿色。”
玉如意坦然一笑,不动声色的将挂在自己肩头的胳膊拉下来,道:“若论姿色,姑娘才是那仙子临世。”
香四娘摇摇头,道:“谬赞了。不过是个未亡人,哪来什么仙子临世之称。”
玉如意不再接她话,这些话,点到为止,说多了,反倒无趣。
香四娘端起自己刚才带来的酒壶,给四人分别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添上一杯,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四娘,敬各位一杯。”说罢,便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众人饮了酒后,褚至情便问道:“三年不见,没想到四娘竟然开了如此大的一家酒楼。”
“也多亏了三郎……”她顿了下,接着说道:“多亏了褚公子当年的救助,再生之恩,四娘难以相报!来,褚公子,四娘再敬您一杯!”说罢又倒上酒,仰头饮下。
褚至情见状,也干脆的饮了酒道:“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当年若不是褚公子……”
“哎~四娘,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了。”褚至情打断道:“既然三年未见,这第三杯自然是不能免掉的,现在由褚某人敬你一杯。”
香四娘自是知道他为何突然打断自己的话,有些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痛快的与他一碰杯将酒饮下。
玉如意默默的看着那二人,竟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孤立在外……一时间,无法融入褚至情的世界里去。
是啊……他了解她,但是她却不了解他。
她不知道他曾经受过伤,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救过这个女子,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救的这个女子……甚至,她连他何时喜欢上自己也要别人来告诉她。
玉如意突然觉得有些凄然,她明明是他的妻子,可是相较这个女子,相较陆馨儿,甚是相较文安公主来说……她都不及她们对他那么了解。
想到这里,玉如意心头越发烦乱起来。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朗朗的笑声,随即门被大力的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进来:“四娘,我四处寻你,却不料你竟然在这里。”
众人抬眼望去,竟然是凤歌!
玉如意一见他,自然是欣喜!尤其在这心烦意乱的时候,看到这样一个,能给自己亲戚般信任感的人,玉如意便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慌忙站起来,开心的唤道:“大兄!”
凤歌一愣,望向她,当即也是开心的唤道:“妹子!你怎的也在这里!”
褚至情也跟着站了起来,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凤兄!”
“哈哈!甚好甚好!”凤歌依旧是那身纯白色的宽袖长袍,他大步走了过来,端起桌上的酒壶,一仰头,便用那酒壶往自己口中倒,然后,用袖子随意的拭了拭嘴,动作肆意,却带着旁人无法有的风流。
唐人最推崇晋朝文化,而凤歌此举,俨然是个晋朝的名士。
凤歌放下酒壶,哈哈笑道:“今日到真真是他乡遇故知了!”又回头对香四娘道:“四娘,且把好酒多备上几乎,我们一醉方休。”
玉如意听言,慌忙拦道:“大兄,我们此行是下江南的,而且今日稍后要与药老板一同去看看古玩,是万万不能喝醉的了。”
“唉……怎的如此扫兴!”凤歌不满的说道。
“确实有事。”褚至情也劝道:“待事情办完了,我们再与凤兄相约,好好的醉它一场!”
“好!”凤歌轻轻拍了拍褚至情的肩膀道:“有三郎此言,我也就不勉强了!你可要记得了哦,等你们回来,我们好好喝一次!”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褚至情也回拍了一下他肩膀。
凤歌扫了一眼旁边的香四娘,朝玉如意走了几步,将她扯到一边,低声问道:“那厮可曾欺负过你?”
玉如意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问,眼角瞟到了香四娘,微微一怔,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凤歌挑了挑眉角,随即道:“若那厮敢欺负你,你只需告诉大兄,大兄为你做主!”
玉如意听言,心头一暖,面含微笑的道:“如意多谢大兄关怀,三郎他……对我很好。”
“哦?”凤歌听言,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样还差不多。不过……这多逻斯也是,仗着自己是个王子,便打扰了你们新婚蜜月之期,还真该教训一下。”
玉如意听言,愣了下,道:“大兄可莫乱来。”
凤歌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好了。”随即又低声道:“若是忍得难受了,便在夜深时候……”他轻咳一声,道:“声音小些就好!”
玉如意呆住了,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潇洒正派的凤歌,竟然会对她说这种话,当即便气得小脸通红,张嘴正要怒喝,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得将嘴紧闭,脚一跺,袖子一甩,大步流星的回到桌前。
坐稳了仍觉着脸上热的慌,忙夹了一片冰上的鱼片,塞进嘴里,想用那冰凉将脸上火热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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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四季香阁(二)
凤歌虽然没有见过多逻斯和颉干迦斯,但褚至情临走前大致与他说过,再看那多逻斯的气质谈吐,便猜想到他是那回鹘王子,便也客气的与他闲聊了几句,便要告辞。
“大兄,难得一遇,怎不多坐一会儿?”玉如意问道。
“我找四娘还有些事……”凤歌看了香四娘一眼,接着道:“另一个厢房里还有些个朋友等我,我就先不陪你们了,四娘,不若陪我去和那几位老友叙叙旧吧?”说罢,又深深的看了玉如意一眼,这才拱手离去。
香四娘也行礼告退了,跟着他一同离去。
二人行至走廊尽头的一间厢房,厢房的桌上已经布好了菜,却是空无一人。
凤歌进屋也不吃菜,只用食指勾了酒壶,坐倒在塌上,就着酒壶,仰头饮了一口,然后抬眸盯向香四娘,道:“四娘,那人……你莫挂念他了。”
香四娘不动声色的将桌上的菜挑选了一些,夹至一个小碟子中,走到他身边,将碟子放在他身旁的小几上,望向凤歌,道:“早已不挂念了。”
她表情坚定的道:“原本就没有什么情谊,又何来挂念。不过是见着了,随便聊上几句而已。”
她将手中的筷子递给凤歌,道:“莫光喝酒,伤身,吃些菜。”
“嗯。”凤歌望着她,慢慢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浅笑道:“那人身边那位……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香四娘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的捏成拳,随即又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手,道:“猜到了。不然,你怎会允许旁人在他身边。”声音淡淡,竟然听不出来有一丝的激动。
凤歌哈哈一笑,又仰头喝了一口酒。道:“四娘就是四娘,冰雪聪明。”
香四娘听到他的褒奖,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微笑,随即又恢复到那冷若冰霜的模样,问道:“不知她身上可有那能力?”
“许是有吧……”凤歌莫不在乎的答道。
“太好了!”香四娘大喜,不过瞬间,她又皱起了眉头,问道:“可是……既然是少主要找的人,为何不告诉她,她的身份?”
凤歌懒洋洋的斜睨了她一眼。却没解释,只道:“你记得守住秘密就好。”
“少主,那……这近十年的寻找。难道就为了找到她……而已么?”香四娘不解的问道:“这么多年,少主的经历,少主吃的苦,四娘可都是历历在目的……”
“四娘觉得不甘?”凤歌浅浅一笑问道。
香四娘刚刚松开的拳头有一次攥紧,她埋下头。咬着唇,许久才道:“嗯。”
“可是……四娘,你觉得,若告诉她,她又能做到什么?”
“至少……至少,让他们知道。有这样的血脉在,便不会胡来。”
“呵……”凤歌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提起酒壶。一口饮尽,然后将那酒壶随手一扔,丢到了软榻的角落里。
“只怕,让他们知道,有这样的血脉在。更会……斩、尽、杀、绝。”凤歌狠狠的说出那四个字,一向平淡温和的眸子中。竟然带上了一抹戾气。
“少主!”香四娘慌忙跪下,对他诺诺道:“是四娘想的不周!少主放心,四娘断不会胡说。”
凤歌瞟了她一眼,道:“对你,我自然是信任的。你说不甘,我亦是不甘,可现在又能怎么样?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个人烦恼。我知道她安好,便是了……”
“少主……”香四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泛起泪光,她却强忍着,不让泪落下,只轻轻拭了拭眼角,转移话题道:“少主,可要看近几日的账目?”
“账目便不看了,你只告诉我这半年收入大概多少。”
“回少主,约摸三千余两。”
凤歌听言,轻轻摇摇头,道:“就这样的速度,复仇之路……怕是遥遥无期了。”
香四娘一怔,偷偷看向凤歌,却见他俊逸的脸上,容色平和,淡定自若,倒像是在说别的事情。
“少主……不知道你可听说杭州藏宝会的事?”香四娘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凤歌笑笑,道:“稍后,你随我一起去一趟杭州。”
“是。”香四娘点头。
“好了!就这样吧,你且去忙吧,准备一下去杭州之事,我自己坐坐。”
“是。”香四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这才倒退着离去,将门关上。
凤歌缓缓起身,走到桌旁,提起另一个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喃喃道:“阿姐啊……阿姐……你可知,你那一走,为我们族人,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凤歌看着酒壶自言自语,眼里是从未出现过的落寞,“我本是恨透了你与那人,可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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