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公主,刚醒。”
文安公主缓缓站起,将手轻轻挥了挥,身边的其他宫女太监便立即退了出去。此刻的她,高昂着头。眸子半闭,脸上无半点笑容,冷若冰霜……却又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
“三郎又去看她了?”文安公主缓缓踱步到屋子正中的圆桌旁。
“是的。”荷露欲言又止。
“想必。还带了晨食吧?”文安公主扶着圆桌缓缓坐下,伸手去摸圆桌上的皮匣。
“嗯,褚公子一早便起来给她亲手熬粥。”荷露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真不知那褚公子怎么想的,那玉如意哪一点比得上公主您?”
“亲手熬的?”文安公主的手猛然攥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放开。伸手揭开皮匣的盖子,“还有呢?”
“公子一直看着玉如意吃完后,才端着碗出来的。”荷露禀告道,她虽然奉命监视褚至情,但却没看到褚至情喂玉如意的一幕,不然只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嗯。”文安公主点点头。似乎一切和她预料的一样,“三郎天生多情,他既然对玉如意有好感。多些关心也是正常的。”文安公主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谁叫我喜欢他呢?三郎啊……只怕安儿今生要为你挡下不少的桃花了。”
“公主凤仪万千,早已让百花颜色尽失。更何况桃花呢?”荷露急忙奉承道。
“然后呢?”文安公主将匣子里的东西捧出来,上面包裹着紫色的丝绸。
“然后……褚公子就亲自送她回家了。”
“回了?”文安公主顿了顿。然后说道:“可知是谁提出的?”
“好像是玉如意主动要求走的。”
“哦?”文安公主将紫色绸布揭开,里面正是那支玉琵琶,她轻轻拨了一下弦,说道:“这玉如意倒是有颗七窍玲珑心,聪明得很。”
“褚公子本来只送到门口的,不知道怎么的,呆了一会儿,又撵了出去。”
一听此言,文安公主只觉得心头一阵揪痛,急忙伸手抚住心口。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心疾又犯了?我去给你拿参片!”荷露慌了神,急忙便要奔到床边拿参片。
文安公主拽住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没事。你先退下吧,我抚会儿琴,一会儿便好。”
“公主……”荷露担忧的看着她。
“你去吧。”文安公主摆摆手。
看到主子格外的坚持,荷露只能乖乖的退了出去,将门阖上。
文安公主将琵琶抱正,伸手轻轻拨动丝弦,琴音细细绵绵飘出,写满了幽怨,谱满了心酸。
想要扫除玉如意,对她来说,不过吹灰之力。可是,她不想因为这个女人,让三郎与她之间有任何的芥蒂!尤其是,他今日的种种作为,已经是在防着她了?
文安公主越发觉得心中绞痛,三郎,你是在为了她,防我么?你竟然,为了她,而防我么?
这个都完全不值得文安公主动手的女人,这个文安公主根本看不进眼里的女人,竟然值得褚至情这般维护么?
竟然还与她前后分开而走?这般用心良苦么?
文安公主一滴泪水从眼中缓缓滑落,击在纤纤玉指上,含泪的眸中,多了几分戾气。
******
护送玉如意回家后,褚至情又恢复了他以往的纨绔样,轻摇折扇缓缓踱步离去,走了不远,便觉得有人用极为仇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于是便停住了脚步回看过去。
一旁的荫荫柳树下斜靠着一个男子,对方正用一种打量审视并且带着不满的目光看着自己。
褚至情见状,眸子微微一眯,随即也毫不避让的看向那男子。这人,他认得,便是那日在酒楼里看到的,与如意并肩而行的男子。
而李修竹见他看过来,弯了弯唇角,却是不说话,只是缓缓的、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慢慢踱步走到褚至情面前来。他个子略比褚至情高上寸许,便以一种自上而下的鄙睨目光看着褚至情,似乎在比较着自己和对方的优势。
二人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动物界里最原始最传统的雄性争斗一样,双方互不相让,却也不主动进攻,目光相接之处,电闪雷鸣。
被他那灼灼的目光看着,褚至情终究是不适的,若这目光换作女子还好,被个男人这样盯着,实在是很奇怪。于是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笑道:“这位兄台,不知如此盯着某看,是何缘故?”
李修竹见他开口了,眸中审视少了几分,他略略退了一两步,淡淡道:“褚家三郎?”
这人,在这里候着他,分明是知道他身份的,竟然还来问他,到底是想干么?不过,褚至情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点头道:“正是在下,敢问兄台是……”
“李修竹。”
“哦——原来是李公子。”褚至情冲他一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知李兄拦我去路是为何故?”
“哼!”李修竹见他这模样,更是心里堵得慌。
褚至情一扬眉,有些讽刺的说道:“哼?李兄这便是答案么?倒让某听不明白了。”
看着他那笑意流荡、表情轻浮的样子,李修竹越发烦躁了,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是,今日一早,他竟然看到玉如意从褚宅出来,而且还是褚至情亲自送出来的,心中实在是窝火得难受。于是,便一路跟踪了过来,甚至守在这里等褚至情回来。他深吸一口气,忍耐道:“褚家三郎,何不就此放手,别做那些个无谓的纠缠了呢?”
听到这话,褚至情的眸子中猛然透出一股恨意,随即转瞬即逝,他快速的转身打量着李修竹,嘴角微微勾起,带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手中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纠缠?你在说我?”随即不客气的说道:“在下看得出来李公子对如意有情,可是,如意又是否对你有意呢?至于这个纠缠,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这厮,从哪里来的自信?李修竹只觉得对方可笑至极,又觉得自己在这里拦着那厮说话,实在是有够糊涂,便不想搭理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要转身离去。
“呵!”褚至情桃花眼笑的弯了起来,折扇在手掌上轻打了几下,随即他邪邪的笑了笑:“不过,有道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开始追求如意么?李修竹皱起了眉头,脸色刷的一沉,而随着他脸色微黑,似乎,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他冷笑一声转过头,眸中满是戾意的看着褚至情道:“就凭你?日日流连花丛,也想追求如意?”
李修竹这一怒,眸子犀利而寒冷,竟然给人一种极其沉重的压迫感。可褚至情对上他那眸子,竟然是瞬也不瞬,依旧是一脸的散漫懈怠,一脸的似笑非笑。
“你若对如意有真心!就不应该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李修竹愤愤道:“她要的是平平淡淡的安逸生活,你给不起的!”
褚至情轻笑着侧目看了他一眼,“你怎知如意要的是平平淡淡的安逸生活?而不是轰轰烈烈的潇洒人生?”
李修竹愣了下,一时接不上话来。
褚至情笑了笑,迈着步子在李修竹的周围绕了一圈,戏虐的说道:“就算如意真的要的是平平淡淡的安逸生活……那敢问李兄有是否真的给得起呢?”
话说完,李修竹微微一怔,有些个失神。
第85章置办寿礼
这一局,似乎是他胜了呢。褚至情有些得意,随即笑道:“正巧,今日天气晴朗,在下正欲去醉香画舫吃上几杯美酒,那里的美姬可都是出了名的香艳!李兄何不随我……”
李修竹脸色瞬间铁青,竟然真的怒了:“滚!”
“哎哎哎!人家好心请你,你倒还发脾气了,真真是个怪人!”褚至情一脸的惊讶,随后无奈摇头道:“唉,道不同不相为谋啊!既然李兄不赏脸,今日想说的话便留作改日再续,褚某就先告辞了。”说罢,轻摇着折扇迈着慵懒的步子离开了。
看着褚至情离去的身影,李修竹此时浑身都散发出骇人的怒火,双拳紧攥,咯咯作响。
回想起褚至情刚才那副嚣张的摸样,他甚至萌生了一丝杀意,这样他便再也无法出现在如意面前了。
不过……褚至情并非普通之人,与皇室来往密切,若贸然下手,即便成功,也会引来朝廷的关注,倘若因此打草惊蛇……
他强忍怒火,定了定神,将刚才的念头给抹了去。自己怎么会生出那样的想法?只怕是被褚至情给气急了,杀了情敌?那个褚至情还不值得他动刀子吧!如意那般冰雪聪明的女子,怎会喜欢褚至情那种人?自己这是杞人忧天吧?
更何况,虽然自己的身份暂时不能告诉如意,但他自问对如意的心是专情而坦荡的。若动用了非常手段,岂不是变成了一个小人?若如意日后得知,又怎会接受自己?
相信,自己真心实意的对如意,她最终一定会感动的吧。
李修竹轻轻转身,朝玉如意家的方向继续走去,随即却感觉到侧面一棵榕树下射出一抹亮光。他皱了下眉,正看见一人用银镜反射光芒照自己。
于是,他左右看了看,快步朝榕树走去。
“属下见过少主。”一个黑衣人藏在榕树的影子中,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他。
“起身吧,不必多礼。穆石,好久不见!”李修竹欣慰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穆石却不自然的躲了躲,“尊卑有别……”
李修竹伸出的手僵直的缓缓落下,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全没了。他将手背在背后,转过身背对着穆石,道:“东西给父亲送到了?”
“嗯。”穆石沉思了一下。表情凝重的说道:“少主,最近长安的态势越来越不稳定了,朝廷*不堪,皇帝削藩的旨意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主人这些年精心布置的计划……也许,就在最近便要行事。”
“哦?”李修竹心情有些激动。大事终于要开始了。
“少主,事情既然已经落定,还请尽快返回,长安洛阳,只怕快要不太平了。”
“知道了。”李修竹脑海中浮现出玉如意抹倩丽的身影,他微微一皱眉。随即说道:“父亲的寿辰快要到了,我且寻件寿礼便回。”
“是。”穆石应道,便迅速的离开了。
时间不多了……李修竹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快步的朝玉如意家走去。
玉如意回到家中后,见屋里没人,便蹲下身子到炕头里面藏好的银子刨出来。为了防备二娘又把银子拿去赌了,她只能在炕头下挖了几块砖出来,把银子藏进去后。外面再用削掉三分之二的砖头填上。在抹上一层泥灰,这地方竟然十分的隐蔽。二娘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发觉。
她把银子取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整了整头发,将刚才从褚至情那里拿回来的一百两也一并装好,准备净手后便去找胡掌柜还了那犀角杯的帐。
谁知刚把手洗净,便看到李修竹缓步踱来。
“李大哥?”玉如意将手在衣衫上拭了拭,“你找我?”
“你……要出门?”李修竹见她背了个鼓鼓的包袱,便问道。
“嗯,是啊……没事,晚点出门也没关系。好久不见李大哥了,快先请屋里坐。”玉如意正要将他请进屋。
“你不是要出门嘛?就不坐了。”
“那……”玉如意好奇的问道:“今日来访,可有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李修竹答道:“过些时日便是家父的寿辰,我苦思冥想,却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所以,就决定来找你帮忙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推荐推荐。”
“行啊。”玉如意点点头,走出门来,转身将门带上道:“正巧我要去东市,那边店铺多,我帮你选选吧。”
“甚好。”李修竹开心的笑道。
“李大哥对这寿礼,可有什么想法呢?”玉如意边走边询问他。
李修竹说道:“说来惭愧,我常年在外,的确不了解家父的喜好,故而这寿礼一拖再拖,一直没订下来。
“哦……”玉如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不知令尊高寿?”
“今年恰巧五十大寿。”李修竹答道。
“有道是五十而知天命……”玉如意想了想问道:“令尊高就?”
“哦,家父也是个军人。”李修竹答道。
“军人?”玉如意眉开眼笑的说道:“文人玩核桃,武人转铁球,富人揣葫芦,闲人去遛狗!不如,就给令尊送一对铁球如何?还可活络筋骨。”
李修竹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家父中年时双手受伤,铁球太重,怕是转不了。而且,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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