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又能怎样呢?她的爱,他只能看到冷漠的根本没有爱的一面,所以她不能怪他去猜想另外一面,但是,他懂吗,真正的爱一个人,那只是自己的事,当这爱没有多少可能性的时候,更不知道会让谁痛苦受伤,最好的解决方法是……
不…要…让…他…知…道……
不要让你知道,无言对望里只让心花开了又谢,所以他对她不必亏欠,无须抱歉,争权夺利是你们的夙愿,而我只是个女子,我扭转不了你们的野心,也扭转不了这五陆的战争,我只能做着我能做的事,祈祷心念的人平安……
“她怎么弄成这样?”
那加看着在床上呓语不止的连城,眉头蹙到了一起。
“我从街道上看到她时,她就这样了!”墨蛟想起在寒风中跌跌撞撞摸索着的连城,心里又是一阵酸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风尘仆仆的墨蛟不解的看着那加,他不明白为何短短几天,天都竟会有这样大的动静,而且那个人还是一向谨慎的黑将。
“还不是因为你?!”那加有些恼,埋怨地看向墨蛟,“要不是你让那个妓女进宫还珠,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我?”墨蛟哑口失言。“什么妓女?什么还珠?”
“你不知道?”那加脸色刷地白了下来,心忧地看着墨蛟。
一杯清茶,一盘残局。
墨蛟的手轻轻搭上那加的肩膀,黑将的事还在查,人却被关进黑暗的天牢,那加像个无助的孩子,终日盘坐,那辨不出哀愁的脸上却茫然的让人心都跟着痛。
“她醒了吗?”
墨蛟摇头,那加失望地垂下脸。
“你知道吗?小黑有多喜欢她……”
墨蛟的手指颤了颤,没有动作,静静地听他说完。
“她去你府上见你,他一直跟着。其实那个女人对她说的话他都知道,前一天他喝了酒,很多,比平时要多,我能看出她对他的不信任有多么地让他伤心;那是一场阴谋,简单的手法,简单的布局,但关心则乱,我知道那时候他的心乱了,因为害怕,他怕失去她,尽管自己不曾拥有,他也怕再也见不到她,两辆马车,一辆燕王府,一辆帝阁,他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今日的灾难是那天鲁莽的带价,但我知道,即使他清醒过来,即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那加的脸看着远处的夕阳,脸上有一种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沧桑与落寂。
“他不会有事的,问香的事已经有头绪了!”
墨蛟低声,嗓音中却涵盖了什么,那加听出他的挣扎,仰起脸看他:“如果……一切都平静下来,你愿意把她交给他吗?”
墨蛟出人意料的扯了扯嘴角,墨色的瞳孔变幻,是压抑的痛苦和哀伤:
“她从来就不是我的,身体也是,心也是,我能拿什么给他……”
三日后,问香之事落幕,阿四、梁太医斩立决,星长老被定下弑君之罪,剥夺了帝阁第一长老的位置,暂由尘长老接替,对此那加深有不满,无奈大臣和燕王力挺,只得作罢。可惜的是星长老,劳苦功高,到头来却落个晚节不保。
“他们什么时候放黑将出来?”
朝阳殿里那加焦虑地踱着步,墨蛟立在一旁,心情也不好。
“帝阁那边说,虽然星长老有错,但黑将擅闯之罪还是要追究的,燕王那边也是不依不饶。”
“那打算如何处置?”
“削兵权!”
那加双眼一瞪怒视墨蛟。
“削去黑将一半兵力,由燕王接替!”
“定了?”那加的声音轻颤,墨蛟垮着脸点了点头。
“他们是要动手了?”那加露出诡异的笑,有些无奈,有些癫狂。
“如果微臣当天不赶到帝阁,怕已动手了!”
墨蛟淡然,那加抬头看他,眼神闪烁,不再说话。
昔日情仇 迷途往事
墨蛟越过朝阳殿的花园,到了偏殿,放望眼看去,大厅里昏黄的烛光下,连城正独自一个人与自己弈棋。宛如一个独守芳华的僧尼般的安定。
觉得有人看她,连城转头,月华清冷下的男子,清瘦的脸庞,在此刻不多的月下,散发淡淡的光辉。
“来一局如何?”
她轻轻开口,墨蛟有些窘,走近轻声说:“我不懂!”
连城淡笑,看着眼前的残局亦道:“我也不懂,他们的局,我不懂……”
墨蛟低首,案台上是白日里的那盘棋,是多日前黑将和那加胶着的战势。
“我……”(“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纤指上紧捏的棋子在半空中微微发颤,连城的手探入自己的荷包,摸索出圆润的明珠,墨蛟脸上一惊,神情随即黯了下来。
“这不是给我的是吗?”
连城的眼里有一丝失落,一丝了然,明珠在她嫩白的掌心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墨蛟的心口涩涩的,鹿关一败,他日日守着这颗珠子,但心却没有跟着它温润起来,他嗔怒,他放纵,婉娴楼一夜,那个青楼女子向他索要,他随手就给了,想不到它又回到她的手中,当着他的面,将他自以为是的痴恋嘲笑地粉碎。
“扔了吧,它配不上你!”自嘲地扬起嘴角,墨蛟的笑苦涩而牵强。
连城潮湿的眸子半闭,低下头将它牢牢握在掌心里:“你不要,我就收下了,当年是我丢失了它,如果再丢一次,怕我自己也没脸再去找了!”
说着她反手将它放回荷包,墨蛟冲动地抓紧她的手,眼神如墨,浓郁地化不开的黑,遮掩了星光。
“连城……我还有资格吗……”
话音未落,前殿一阵骚动,墨蛟拉着连城飞奔过去,但见一个副将驾着一身狼狈的黑将立在台阶上。
“小黑!”
那加扑了过去,黑将吃痛地咧嘴,却依然上扬着嘴角,神情和那日的迷茫完全不同,带着疲惫和欣慰,他张开干裂的唇缓缓而出:“让你们担心了!”说话间眼神落在连城惊讶的面容上,浮出暖暖的笑意。
“连城,把伤药拿去给小黑!”
“连城,这是要御膳房炖的补品,快送去!”
“连城,听说多吃点水果伤口好的快!”
“连城,该换药了!”
“连城……连城……”
连城气嘟嘟地捧着杯盘,这两天那加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屏退的所有的侍从,一个劲儿的使唤她,恨恨地将杯盘递给洗漱的侍从,连城咬牙切齿的向药房走去。远处的墨蛟将一切收在眼底,但只是默默地看,涩涩的笑。
推开偏殿的门,一眼就看到正要挣扎下床的黑将,他也吓了一跳,脚下一滑,跌坐在床边,痛的龇牙咧嘴,连城气愤地扶着他睡下,严厉地说道:“你不要乱动,伤口都裂开了,要是被那小子知道了,我又要被念了!”
黑将嘿嘿一下,腼腆地搔了搔头,连城白了他一眼,兀自忙着张罗起药来。
这几日虽被使唤,但确实和他们们亲近了不少,尤其是黑将,似乎只要那加一看见她在外面溜达,立刻会找些理由让她回去,眼角瞥了一样靠在床头深思的男人,连城微微一笑,除却那身冷硬的铠甲,他也是个会笑会痛的普通人,就像……哥哥一样……
连城的眼神有些黯,回身看见黑将正目不转睛地看她,被他看得有些窘,便随口问道:“起来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星长老!”
黑将不避讳地说,连城吃了一惊,道:“他就快死了!”
“我知道……”黑将苦涩一笑。
连城隐隐感觉到什么,想起哪日黑将说的话,“和我说说吧!”
黑将的眼眸一抬,轻轻一叹,胸口倏地一痛,低头看去,那旧日的鞭伤又透出暗红的血迹。
连城忙丢下手中的事,取了药和纱布,爬上床去看他的伤口,揭开层层的纱布,又露出那一道道狰狞的鞭痕。
“他们也敢对你用刑!”
她不满的低吟,黑将轻轻一笑:“进了牢房,谁都一样!”
“可是你不一样,对吗?”
仰起头,连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面具依旧,多了冰冷的隔阂,脑中又想起他那晚临走时说的话:“我叫辛,那辛……”
纤细的手轻轻抚摸那铁面的边缘,黑将盘膝而坐,宽阔的肩膀和手臂架起一个小小的空间,将连城圈在里面,她苍白的手指划过面颊绕到脑后,去探索那面具的绳结。
“不……”
粗糙的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那掌中的茧刺痛了她的皮肤。
“看我的眼睛。”连城贴近他的脸,整个人突然的离近,让黑将不得不暗暗抗拒她撩起的不安情绪。那眼眸如蜜,像醇酒般醉人,黑将就这样迷失在她的眸光下,任由她缓缓拉出面具的绳结。
卧室的暗淡的光变得刺眼,他不自在地低下了头,用手遮住那因缺少日光而变得异常白皙的面颊。
“你也有对吗?”
连城的话如同呓语,她缓缓拿下他的手,去看那已泪水盈满的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可是……为什么……”
黑将用手再次捂住无法适应的眼,却见连城颓然的坐在床边,那蜜色的双瞳盈满了泪,带着迷茫。
“为什么星长老要弑君?”
那加捧着茶杯,盘坐一处,长长的发丝散在肩背上,倍显瘦弱。
“因为小黑!”
那加长叹,放下杯子,渐渐舒展开身体,又侧躺着蜷缩起来:“小黑他……是先后的儿子!”
“什么?”
墨蛟惊讶地张开了嘴,那加懒懒的睁开眼,看向他,一字一顿道:“他是先后唯一的孩子,却不是父王所生,他遮掩住半边脸其实不是因为相貌丑陋,而是因为……他有一只金色的眼睛……”
“……”
“星长老有自己的名字,那臻,他是先王的哥哥,曾经是天都的太子,可是他们兄弟却同时爱上一个女人。”
“你的母亲?”
“对!我的母亲是天都的望族,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财富和智慧,她与他们邂逅在春柳烟花的雨季,最终没能逃出嫁入皇城的命运。在我小的时候她总是说,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一次远足,也许她就不会有这样凄楚寂寞的人生,可是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喜少悲多。”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你是想知道她爱上了谁?辜负了谁?其实都不是,她本想如果不得不嫁,那她就嫁一个臣子,她不爱做高高在上的皇后,只甘心做一个养花圈鸟的妇人,为此,那臻甘愿为他放弃王权,却在成婚在即的那夜……”
“怎么了?”
“她被先王□了……”黑将脸上浮上淡淡的恨意,连城怜惜地握紧他的手。
“辛……”她喊着他的名字,使他浑身一颤。
“故事就这么简单,一个男人坐上王位,一个女人入住深宫,而那臻……”
“他不恨吗?”
“有什么好恨的,那是他的事,他的心情,母亲没有爱过他,他没有得到谈不上失去。”
“那……你的父亲呢?”
“你可听说过‘俳优之乱’?”
连城诧然,仔细回想,却不曾有太多的印象。
“要说她有过快乐,就是爱上我父亲的时候,那个唱戏的伶人,一个和你一样有着金色双瞳的男子!”
连城的身体骤然冰冷,脑中有很多事纠缠在一起,好似明白了,又好似更加复杂。
“她怎么能……”
“她不能,所以我的存在是王室的耻辱,就连这个姓也是,其实,我想我更应该姓连!”
“轰”一声连城的脑袋炸了开来,难怪他要说她错了,血咒不是永恒不变的,如果是这样,过了而立之年的那辛早该死了,他没死,而且又那样的健康,这说明什么?
“你是我哥哥!”她叫了起来,那辛苦笑:
“也许是,也许不是?”
连城被他搞糊涂了,不解地皱起了眉。
“连城,我们见过,在你还很小的时候,你记不记得?”
连城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然后痛苦的摇头。
“东隐的酒肆,那个被地痞殴打的孩子,你还记得吗?你让连惑救我,然后我被你们还有那个盲眼的师傅带回了家……”
“那个伶人死了?”
“对,在先后被查出有孕后不久就死了!”
墨蛟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对,他走到那加身边蹲下,忘了什么君臣之礼。
“怎么死的?”
“被乱箭射死的!因为他进了地宫。”
“地宫?就是先王们的陵寝?”
“对!”
“不是说要各国的神器吗?”
“他接近王后其实就是为了进地宫,和她有染后,借着王后生辰要各国带着宝物前来,然后偷去开了地宫的大门!”
“为什么?他想要什么?”
“神兵,他偷了神兵!”
“可是他不是瞎子吗?偷去又有什么用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现在似乎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