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三弟要急着把我从她身上拉开!
幡然醒悟的我迫不及待地要跟琴遇道歉、要查看她的伤口——是以,我跟三弟二人皆是紧张得快要对琴遇“上下其手”,完全把她的那句“奴婢没事”给忽略了。
“皇上,殿下,奴婢真的没事……”直到琴遇一边略抬高了嗓门反复强调,一边抬手拨开了三弟搁在她胳膊上的手,我们两个才相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琴……琴遇……”可我一时间还是平静不下来,故而不由自主地喊了她一声。
话音刚落,琴遇的视线就一下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看着她冷不防后退两步,接着就倏地冲我跪了下来。
“诶琴遇!”我和三弟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想要上前将她扶起,奈何她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固执地目视前方。
“奴婢对皇上隐瞒身份,又擅自劫走天牢重犯,愧对皇上信任。”语毕,她竟然作势就要对我俯身叩首。
“别!”这一回,我是眼明手快且毅然决然地蹲身拦住了她,看着她在我眼前慢慢地直起身来,“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因为我知道,你待我从来都是真心的。”
话音未落,我已目睹了女子眼中隐约的泪光。
“琴遇,你记住,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更重要。”
四目相对,她没有接话,可那眸中罕见的濡湿,已然证明了她此刻的动容。
“哦,对了,你放心,皇叔……他已经答应了我不追究的,你不会再有事了。”
“姬子涯会有这么好心?”我隐去了自己需要去照顾某人几天的交换条件,直接告诉琴遇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却不料当事人还没发话,就被三弟狐疑地抢过了话头。
于是,我和琴遇都侧首抬眼看他。
奇了怪了……我之前还隐隐觉得,过了这两三年,三弟对姬子涯的态度好像变温和了些,怎么一眨眼又打回原形了呢……
“不会是你答应了他什么吧?”正暗自犯着嘀咕,我就惊闻了三弟一语中的的问话。
眼见他正双手抱胸,配以一副洞察世事的神情,观察着我的脸,我的一颗心瞬间就要蹦出嗓子眼。
“我……”
“皇上千万不要为了奴婢做傻事!”
很快,我就又被琴遇反手抓紧了胳膊。
眼见女子千载难逢地睁圆了双目,我就知道她是真心怕我跳进什么火坑、惹上什么麻烦。
我自然不能让她和三弟因不明真相而担心过头。是以,我马上就将自明日起将去摄政王府照料姬子涯起居的约定给说了出来。
“他……他还真是……脸皮够厚……”随后,我就听到了三弟类似啼笑皆非的评价。
“……”再看琴遇,她业已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好了,你也别太忧心了,那个人不会为难皇姐的。”直至三弟忽然这般说道,令琴遇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他,“快起来吧,你伤还没好呢。”
他这一说,如梦初醒的我也险些就要拍一记脑门,暗骂自个儿居然傻乎乎地容琴遇在我跟前跪了这么久。
“三弟说得对,所谓‘照顾’,也无非就是给他端个茶、送个水什么的,不会有事的。琴遇你先起来,先起来。”我即刻附和着三弟的话,同时小心翼翼地把琴遇给扶了起来。
所幸这一次,女子没再坚持,总算是由着我和她一块儿站起身来。
“快坐快坐。”这个时候,三弟早已经在一旁摩拳擦掌——貌似就等着从我手中接过琴遇,像宝贝似的护着她坐下了。
对哦……三弟他……喜欢琴遇来着……
骤然记起此事的我很是识相地松开了扶着琴遇的双手,好让三弟接手。
“殿下,我自己可以。”可惜面对三弟急不可待伸来的双掌,琴遇却不慌不忙地避了避身。
不过,她好像没有对三弟自称“奴婢”诶……
“可以什么呀?那天你也说自己可以换药,结果还不是我给你换的……”
脱口而出的一番话才刚经由男子那张嘴说完,我就依稀感觉到,屋子里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只见琴遇僵着脸注视着三弟,而后者则面色一凝,仿佛意识到自个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紧接着就一脸窘迫地凝眸于我。
呃……我……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呃……
作者有话要说:老话,早买不吃亏:)
☆、拨云见日
我忽然开始觉得,一个人看起来傻乎乎的,有时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他(她)想要装傻并付诸行动的时候,不会轻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正如此时此刻,我顶着张颇为迷茫的脸,呆呆地注视着风行和琴遇,一副完全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的模样——这一反应,终究是让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三弟视线着游移喊了句“我我……我去看看琴遇的药有没有煎好”,然后就装模作样地遁走了。
于是乎,房间里很快只剩下我跟琴遇——我眼瞅着她先前还相当苍白的脸色这就生出了几分异常的“血色”,想笑却又没敢笑出来。
过了一会儿,我勉强平复了暗自替他俩高兴的心情,转而一本正经地询问起琴遇的伤势来。
“不碍事,并没有伤到要害。”她依旧如是作答,却没法叫我当即安下心来。
“可是那天……我明明看见姬子涯狠狠地打了你一掌,还有……还有那把刀……”回想起当时那把自女子腰部抽出的血淋淋的利刃,我至今仍觉心有余悸。
“那把刀,只是擦过了奴婢的左腰……如今想来,大抵是摄政王为了制造出奴婢中刀身亡的假象,命那侍卫故意为之的吧。”琴遇面色如常地分析着,却还是没能让我彻底安心。
“但是,这也太危险了……万一不小心刺错了地方,那岂不是要害你出大事……”我皱起眉头嘀咕着,仍旧觉得姬子涯太过兵行险招了。
“……”这一次,琴遇倒是没有接话,只是神色淡淡地垂了垂眼帘。
“对了,你跟风行是怎么遇上的?”我又问。
“是摄政王派人秘密将奴婢送到殿□边的……”回答的话才起头,琴遇就不自然地顿了顿,“等奴婢醒来之时,人就已经在殿下麾下的营帐里了……”
“哦……”见她难得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我的目光,我不由得记起了方才的那一段插曲,故而忍不住莞尔一笑,“三弟他……肯定吓坏了吧?”
“……”琴遇蓦地抬眼看我,却只抿着唇不说话。
“嘿嘿……”见此情景,我干脆不再刻意收敛那流露在外的笑意,令唇边的弧度扬得越发明显,“我看得出,时隔两年不止,三弟还是很喜欢你的。”
“皇上!”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眼瞅着女子作势就要出言反驳的样子,我赶忙抢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之类的话……可是琴遇,你好好回想一下,那天一听说三弟出事了,你急得连自个儿的安危都顾不得了,变得完全不像是平时那个沉着冷静的你……你还敢说,自己不喜欢他吗?”
琴遇对着我张了张嘴,但最终却没能吐出只言片语。
如是反应,自是让我颇觉满意。我不准备拉着她说道太多,因为我相信琴遇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给她一点儿时间,她自然会自己想明白,旁人过于啰嗦,反倒显得画蛇添足了。
是以,我只给了她一抹宽慰人的微笑,正打算嘱咐她好生养伤而后先行告辞,我就见三弟姬风行有模有样地端着碗药走了进来。
“诶?你怎么还在?”可一见到我,他就蓦地面露诧异,并且冷不丁失声叫了出来,好像我已经在琴遇屋里杵了几个时辰似的。
“我为什么不能在啊……”因此,略觉不满的我忍不住当着他的面嘟了嘟嘴,出言轻声反问。
“不是……她……”三弟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三步并作两步地行至桌边,伸手将它搁到了台面上,眼睛却还不忘盯着我,“她重伤未愈,需要休息,你老缠着她说话,她怎么养伤?”
我……
我张开了嘴,眨巴着眼,瞅着煞有其事的三弟。
我哪儿有老缠着琴遇说话?
分明才没说多少话且正准备离开的我,就这么被三弟平白无故地冤枉了一通。
但是转念一想,三弟平时不这样的——唯有碰到跟琴遇有关的事,他才会紧张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这一点,还真是多少年都不变呢。
如此一思,我霎时化委屈为了然,连带着脸上的神色都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好——那我就不打扰琴遇‘休息’了。”我故意拖长了音调,笑眯眯地说罢,随后看了看三弟,又瞧了瞧琴遇,这就乐呵呵地抬起了一只脚。
孰料我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三弟却径自从背后追了出来,莫名其妙地开始跟我解释,叫我不要多想什么的。
听着平日里素来口齿伶俐的男子一下子变得笨嘴笨舌的——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真是快要按捺不住笑出声来。
最后,我索性停止了前进,学着他以前那“运筹帷幄”的姿态,挑着眉毛道:“你啊,就别越描越黑了,连药都替人换了……”
“我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三弟急了,脸都涨红了。
“唉……我跟你说啊,琴遇可是我最亲近、最重要的姐姐,你要是敢始乱终弃,不好好待她,我可饶不了你。”难得抓住了三弟的“把柄”,十几年来未尝翻身做主的我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当即若无其事地忽略了他的满脸急色,自顾自地关照起来,“行了,你啊,就陪她好好歇息吧,你皇姐我呢,就回宫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语毕,我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即刻眉开眼笑地挺直了腰板,迈开了步子,也不管急得跳脚的三弟在身后如何地“喂喂喂”。
我想,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大抵就是如此吧。
欢欣雀跃的心情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翌日姬子涯如约差人来接,我才一下子记起了还有这档子叫人为之心悸的事儿等着我去办。
罢,一切为了琴遇,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现在不是已经证实了,姬子涯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这么宽慰着自己,我面不改色地坐上据说是他特地为我置备的车辇,一路来到了他的王府。
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进府后我头一个见到的,不是姬子涯本人,而是那个还赖在我天玑国不走的辅国小王爷——慕容有心。
眼见他这回是铁定瞧见了我——并且正加快步伐向我走来,我的一颗心瞬间怦怦直跳起来。
完了完了……避不开了。
恨不能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我,毫无悬念地流露出了慌乱之色。
“皇上!”直到他那一声爽朗的呼唤翩然而至,我心底仅存的一丝侥幸心理终是彻底破灭。
避无可避的我只得僵着身子停住脚步,目视他很快站定在我的跟前。
“慕容有心见过皇上……哦,是慕梓期见过皇上。”来人站直了身子,弯腰冲我拱手作揖,然话到一半时,却突然改了口,叫我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啊?”是以,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张嘴表达了我的疑惑。
“皇上不知道吗?我辅国的皇室乃是姓‘慕’,而非‘慕容’。”他抬眼似显惊愕地反问于我,随即又略显惭愧地低下头去,“梓期先前隐瞒了真实姓名,还望皇上海涵。”
“哦……没……没事……”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慕容有心”非他真名。
“皇上来探望子涯?”奈何他的思绪跳跃得实在是太快了,我这边才刚恍然大悟,他那边就蓦然抬起头来,和颜悦色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呃……是啊……”我略觉窘迫地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禁不住瞟向了别处。?
“那皇上快些进屋吧,子涯想必等了很久了。”谁知下一刻,他竟没有分毫要同我继续谈话的欲念,而是眉目含春地让开了道。
我有点闹不明白了,可也顾不得考虑太多,这便对他略作颔首,犯着嘀咕走开了。
来到姬子涯的卧房外,我忍不住停了一停,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举步入内。
这个时候的我无法未卜先知,一进屋就赫然入眼的,会是姬子涯宽衣解带的画面。
“呀啊——”所以,我自是吓得当场失声惊叫,同时忙不迭止步回身,抬手捂着自个儿的脸——非礼勿视。
我我我……我真是笨……就算门开着,我也该记得敲门啊……
暗怪自己可真是搬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立在那里,片刻后总算记起要跟主人家道歉。
谁料赔不是的话还没出口,耳边就先传来了姬子涯温润如玉的嗓音:“皇上来得正好,我正愁着无人帮忙……皇上,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