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刚一进到馆里,远远便瞧见一大群人聚集在大厅之中,人群里有人喊道,“花姑姑,旭尧小姐回来了!”
白衣女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楼道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掠了过来,头上插着一支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花怜容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执着她的手关切地说道,“旭尧啊,我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楼里的人正要集体出动去寻你,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劳姑姑挂心了,昨晚有事耽搁没能及时赶回来而已,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语气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眼底尽是冷漠与不屑,对方若是真心担心自己的安危,就不会还一大早还有心思浓妆艳抹,穿着地如此考究。
她的虚伪与冷漠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如今不过是习以为常,心里再激不起一星半点儿的涟漪,这里本就是一个冷漠而极其残忍的地方。
第三十七章 请君入瓮
红色的木漆门上雕刻着古色古香的花纹,每次望着折扇门都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多少个难熬的日子里,只因为那里曾经有着温雪语温言细语,有着小青清脆爽朗的笑声,想到这里王旭尧鼻子一酸,清澈的眸子里泛上点点涟漪。
门“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只见春桃泪眼婆娑地坐在椅子上,看到眼前的白衣女子后,眸光微微一凝,眼裂睁大了一圈,随之又泛上惊喜之色,立刻弹了起来正欲跑上前去。
“春桃……”
红唇微启,人便如一阵轻风般刮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抱住眼前这个纤弱的身影,那一刻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身子不断颤抖着。
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一年前无故遭逢巨变,父亲下了大狱又被匆忙腰斩,母亲在同一日里没了踪影至今下来未明,本以为有温雪语这个大姐姐可以说说话,却在昨天猝然离世,今日连青梅竹马的妹妹都因保护她而牺牲,整颗心像是被剜去一个大洞。
“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吓春桃……”
春桃一寸一寸地抱紧她,眼泪簌簌滚落下来,总感觉眼前这个纤弱的身影会随风消逝,似乎只能紧紧抱着才能让她得到一丝依靠。
任由泪水冲刷脸庞,她紧紧地抿着唇,尽量不要自己哭出声音来,所有的悲愤顷刻间都化作无声抗诉咽进肚子里,房间里只有两个女人的抽泣声。
“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小青呢,她去哪儿了?”
小青……王旭尧紧咬着牙关,正欲启唇说些什么,只闻门口处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一刻她心里所有的悲愤都爆发了,眸子里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倏然转身盯着门口处。
你终于来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
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扑鼻而来,下一刻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处,女子脸上挂着两行泪水,一见着眼前白衣女子便扑身上来,把对方紧紧拥入怀里。
“妹妹,我可担心死你了,你没事就好……就好……”
任由对方抱着她竟是动也不动,脸色瞬间阴翳,眉头骤然紧蹙,突然嘴角划过一抹阴骜的笑,声音清洌而平静,宛如在诉说这天气一样,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还活着吗,还有那两个男子现在何处?”
莫千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身子微微一怔,双眸微眯成一条缝,语气平静而低沉,也像是在诉说着天气一般,“你都知道了?那两个人只是个地痞流氓,他俩的话以为能作为呈堂证供吗?”
呈堂证供?即使把她告到府衙又如何,那个知府沈荣生是个知名的贪官污吏,这个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番官司下来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王旭尧眸色淡淡地说道,“今晚酉时小树林见,我可是从那两人的口中,知道很多关于姐姐不为人知的事,对姐姐又有了更的了解……”
她紧咬着下唇,心里是波涛汹涌,脸上却依旧是平静无澜,眸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你……不见不散……”
待莫千兰走后,王旭尧转过身来望着春桃,眸光锐利而深不可测,凑到对方的耳边低声私语“今晚酉时,你就……”
春桃一脸的疑惑不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切是时候该有个了结,那些人该还债了,雪语姐姐,小青,今晚我会用她莫千兰的血,来祭奠你们的在天之灵。
夜幕降临,馆里掌上了灯,楼里头又恢复了以往莺歌笑语,这个地方似乎永远没有悲伤。
白衣女子身披黑色斗篷,把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冷眸,宛如夜一般深邃,神秘,冷冽。
朦胧的月光洒在阴暗的小道上,她一手提着灯笼,穿过弯弯曲曲的小路,一路直奔后山小树林,远远便闻见那一股咸咸的大海的味道。
大海拍打着暗礁,激起千层浪,水花如漫天的星光散落开来,又如细雨绵延。
远处一个身披黄色斗篷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铁锁桥上,底下是湍急的海水,那一个纤弱的倩影,似乎在无声地阐述着六个字,美丽,神秘,优雅。
“兰姐姐来得可真早!”
闻声桥上的身影优雅地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抹冷傲的弧度,眼底尽是冷漠与不屑,与往常那个和善温柔的女子判若两人。
“少买关子,直接开门见山说吧,你今晚上约我来究竟是何目的?”
莫千兰倒是不矫情,开口就直奔主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白衣女子。
“既然姐姐如此爽快,我也不再拐弯抹角”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凌厉而低沉,“那两个人男子已经交代了事情的原委,也答应会出面作证,供出幕后的黑手,就是你,莫千兰!”
话语一出,氛围顿时变的沉重起来,空气冷了不下十度,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那一刻周围似乎都变得鸦雀无声。
“既然你都知道何必多此一问,事到如今并不是我莫千兰败于你王旭尧,只怪我所托非人,我早该看出来那两个笨蛋信不得,如此果真被拖累下水!”
“哦?是吗?”王旭尧唇角勾划起一抹阴骜的弧度,眸光里闪过一丝光芒,继续问道,“可是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何要急于除掉我?”
这话问得着实毫无水平,她要铲除她当然是为名为利,难道只是觉得杀人好玩,把杀人当作兴趣爱好吗?
“我莫千兰要做就做当世第一人,好不容易铲除掉温雪语这块绊脚石,没想到却冒出一个王旭尧,挡我者死!”
“原来真的是你害死了雪语姐姐,先是在琴弦上荼毒,后是在檀香里掺进三色散!”
莫千兰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早就知晓一切,居然还能忍到如今地步。
“王旭尧啊王旭尧,我可是小瞧你了,本以为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子,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城府!”眼眸中闪过丝丝赞许,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这一招可谓是防不胜防,应该没人能察觉得到,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莫千兰……”
不远处的大石头后边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沉寂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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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三了,同志们都去拜年了吗,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三十八 天恢恢
“莫千兰……”
不远处的大石头后边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沉寂的夜空。
花怜容、春桃、靳如冰……她们时候就躲在这里了,那刚才所说的话……
莫千兰的脸色瞬间沉溺下来,整个人似是掉入万丈深渊,呆愣在原地动弹不得,空洞的双眸像是被勾了魂魄。
“那两个男子当场就被击毙了,现在到底谁是笨蛋?”
王旭尧恍若天籁的嗓音,飘荡在这片冷寂的夜空中,嘴角划过一抹狡黠阴骜的笑,一双星眸竟能把漫天星辰给比下去。
莫千兰你中计了,只怪你过于自信,过于轻视你的敌人,难道没听过扮猪吃老虎的故事吗,你既然会中了这么简单的圈套。
“王旭尧……我要杀了你……”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已经伸出手来死死地掐在对方的脖子上,眸子里布满了红色血丝,就像一头发狂的豹子。
那双狂怒的眸子里倒映着一抹得意的笑,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三个字:中计了!
任凭对方如何使劲掐着自己,王旭尧身子动也不动,眼角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大费周章等得就是这一刻,佯装害怕地喊道,“姐姐,你干什么,弄疼我了!”
双手使劲地掰开对方的手,声音在颤抖着,眼眸中却闪着得意的笑,突然十指暗中猛得一用力扣住手腕,莫千兰只觉得手心一阵发软,根本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王旭尧双手死死地扣住对方的手腕,故作快要窒息的状态,往后趔趄几步,一直退到铁锁边上,底下就是急湍的海水,要是掉下去怕是连尸体都捞不上来。
“兰……兰姐姐……你到底要干什么?”
王旭尧斜睨着眸子,看见不远处的人正要跑上来阻止,眸光陡然闪过凌厉的寒光,如万剑同时急速射出,令人心惊。
……危险……
莫千兰在对上那双眸子的时候,身子不禁微微颤抖,本能地正欲往后倒退疾步,无奈双手却被对方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一路好走!
王旭尧嗫嚅着,却没有说出声来,旋即脚尖暗中使劲一踢对方的脚踝,看似是对方在用力掐握着她,实则是她暗中使劲把她一把给推出桥外。
一切不过是她在自导自演罢了,而那些人都是她故意叫来的观众,目的就是为了造成自己是受害者的假象。
这个女子不仅胆大而且很辣!
夜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伴随着“砰”的一声,人已经坠落海里,激起一道晶莹的水花。
那一刻,桥上的女子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她不仅杀死了她,同时也杀死了自己,一切只为报仇雪恨。
那一刻心痛得几乎要窒息,可是下一秒却是变得麻木不仁,是这个世界把她逼疯的,她不死就是她死,这就是活在当下残酷变态世界里的生存法则。
“啊——”
人群中响起刺耳的尖叫声,纷纷望向那一道溅起的水柱。
“小姐……”
春桃从人群冲出来,疾步跑过来紧紧地抱着她,王旭尧冷若冰霜的身子动也不动,只是愣愣地呆站着,任由泪水滑落下来。
月亮此刻已经升到最高处,打捞无果后,人群已经散去。
馆里依旧欢歌笑语,男人依旧畅快地喝着酒,女人依旧谈笑风生,像往常一样弥漫着靡靡之色,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每个人的脸上永远看不到悲伤,仿佛这里的人只有这一种表情而已。
暖香阁里,紫色纱曼摇曳,檀香袅袅飘荡,王旭尧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轻轻地合上双眸,一脸的平静。
花怜容瞟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又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春桃,“春桃,你可得好好照看你家小姐,要是出了什么状况,小心我拿你去填井!”
“花姑姑,楼里出了这等大事,要不要报官?”
小翠话音刚落,立即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只听见“啪”的一声,脸上迎来一记重重的耳光子,下手之人动作干脆利落。
“谁要是胆敢再提起这件事,小心我拔了她的舌头!”
花怜容满脸的恼怒,昨天刚死了个温雪语,今日又死了莫千兰,莫不是撞邪了不成,接二连三的死人,这会儿要是再把王旭尧送进大狱,鑫雅阁此刻还在虎视眈眈,这馆还要不要做生意,干脆关门大吉算了。
所有人同时都垂下头去,紧紧地抿着嘴巴,一时都没了言语,不敢发出半丝声音。
待所有人都离去之后,王旭尧缓缓地睁开眸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平静地望着床顶处。
花怜容啊花怜容,我就知道你不会报官,像我们这些女子的性命,在你的眼中不过草芥而已,如果不是料到会这样,我又怎敢如此胆大妄为,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出苦肉戏,下一个也该轮到你了吧!
“小姐,你醒了?”
春桃一手扶起她孱弱的身子,一碗捧着安神茶递到嘴巴吹了吹,送到嘴里喝了一口,舌尖的温度刚刚好,“这碗安神茶可以让你安然入睡,快喝了吧!”
王旭尧看着这个良善又纯真的女孩,苍白的脸上勾起淡淡的弧度,如果小青还活着的话,看到她这病怏怏的样子,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来,眸底又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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