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 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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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 完结+番外-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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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娶一个快死的人……”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径讽刺的笑,笑得发苦,几乎忍不住泛上来的酸楚。“别浪费力气了。”
  “每个人都会死。”他抑住情绪,竭力装得平淡。“我娶你,和你共度的不只三年,我会搜尽世间灵药治好你,和你一起过十几二十个三年,直到我们白发苍苍一起老去。”
  她极想狠狠的打碎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最后却闭上眼,绝望的伤恸席卷而来,瞬时击碎了心防。
  温热的手覆住纤指,他低低在耳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字句,慢慢镇静下来,许久才又再开口。
  “我不会嫁给你。”她像是与什么东西对抗。“更不会去扬州,别以为我没了功力就会任人摆布,等下辈子吧。”
  “你想去哪。”他擒住她的腰不放。“去找君随玉?他的希望与我并无二致,不会由你固执。”
  “放手!”几番挣不开,她怒极而斥。
  “休想。”他只是笑,温柔而不容抗拒。
  “下辈子我管不着,这辈子你别再想逃开我。”


  纠结

  藏有迷药的指尖在鼻端停了一停。
  枕畔的呼吸平稳毫无异样,俊朗的轮廓在黑暗中线条分明,轻合的双眼一动不动。不可能睡这么沉,用药也未必有效,反而给了他肆意胡来的借口。想着近日的种种,耳根一热,手又收了回来。
  小心的一点点挪下床,他依旧安睡如初,看上去……真假。撇了撇嘴,她随手披了件外衣,强撑着走出房间。
  夜里的巡哨看见她都有些惊愕,知道自己有多狼狈,拒绝了旁人扶持的好意,终于行近了君随玉的书房,深夜灯火通明,窗前映着一个伏案凝定的身影。
  “蹁跹?”
  未至门口他已迎出来,没有多问,抱进书房翻出银貂披风加在外衣上,绞了条热巾替她擦拭冰凉的手。
  “怎么这样过来,霜镜也不管。”温和的眉间有着薄责,隐隐的责怪并不是仅对霜镜一人,眼角轻瞥了下窗外。
  “让她去休息了。”略寒的身体暖起来,她稳了稳气息。“是我自己想过来。”
  瞧了一眼她的神色,君随玉微微的笑了。
  “你知道了?”
  “嗯。”她抬起眼,有一抹不自知的央求。“我不想嫁。”
  君随玉用热巾拭着根根如玉的细指,直到确定她不再冰冷。
  “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一片深情连旁观者皆能轻易看出。
  “那又如何。”她无奈的涩笑。“我都不清楚还能活多久,何必把事情越弄越复杂。”
  “傅天医说过,假如寻得几味珍稀的灵药好生调理,你的经脉会有起色。别总往坏处想。”
  她不想反驳这种绝望的希翼有多渺茫。“我不愿最后还惹一堆麻烦,他……在自然好,可婚嫁……非同儿戏,牵涉太多,将来有什么歧见反倒棘手,何必多此一举。”
  ……大张旗鼓的嫁娶却将于数年内亡故,实在想不出意义,纵然去日无多,她还不至于需要一个空乏的仪式安慰。
  “南北联姻的确不是小事。”君随玉沉稳而从容,已是深思熟虑。“我和你未来的夫君磋谈多次,意愿相近,比预期的更顺利,你尽可放心。”
  一缕控制不住的烦燥油然而生。失去了力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这两个男人私下已决定好一切……纤指紧扣住扶手,眉间戾气一纵而逝,她放弃了再争下去。
  “抱歉,是我废了你的武功。”君随玉不曾错过那一线微不可察的神情,话音更柔。“若非他来了西京,我断不敢下这个手。”
  长睫静了许久,勉强一笑。“你是为我好。”
  他预嘱了霜镜,谴开了护卫,由得谢景泽接近傅天医探出病情。从头至尾就未按承诺过的阻止,放任那个人掀开隐藏的一切,作了幕后推波助澜的手,她了然于心,却无法出言责怪。
  “你心里是有怨的。”君随玉轻声说破。“我让你失去了掌控处境的能力,被迫依附于人,又扣着你不许离开。纵然不情愿,却没办法摆脱被动的局面。”
  “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换到的,一瞬间让我化为乌有。”他有深深的歉意及无能为力的自责。“对不起。”
  “你是希望尽量让我活得长一点。”受制于人的蕴怒渐渐平息,她垂下了眼。
  “而这并不是你的愿望。”他终于道出从未提及的心语,流露无限伤感。
  “我终究是来得太晚了,什么也做不了,让你的身体伤成这个样子,心也一无牵碍,随时可以安心就死。”她不在乎能活多久,万事皆无趣乏味,甚至厌倦……不管他怎么做……
  收住情绪,君随玉怜疚的握住细指。
  “我不想你这么快嫁人,更愿意你留在西京慢慢调养,这样是最好,可……”任是执掌一方,仍有无法企及的遗憾。“我没办法让你快乐,唯有他能做到。”
  她怔怔的看着他。
  “我也想过……你们不成亲也无妨,流言蜚语永无休止,不去理会便罢,还免了你去应对谢家的种种麻烦。但为了家门颜面,他必定要带你离开西京,脱出两家的势力在江湖上流浪。纵然不致辛苦,但没有上好的环境静养,教我如何放心得下……况且,对他也不公平。”
  “蹁跹,你很骄傲,这不是坏事。”温雅的声音柔和的责备。“可为什么不想想他?名声家族抛诸脑后,至亲手足无不指责,那样的代价都不肯放手,你还要为自己的骄傲继续执拗下去?”
  “你以为你在替他考虑,却不愿深想他真正追寻什么,一味的逃避反而更伤人……蹁跹,你聪明如斯,为何单单在情字上糊涂。”
  “我……”一颗心蓦然揪紧。
  “没有你他会更快乐?你不存在我会更轻松?把自己当成累赘,恨不能早日消失……我真想敲醒你的脑袋……”
  他真的凿了一记,她摸了摸痛处,前所未有的迷惘。
  “你躲着不肯见,我也由着你。但既然他来了,情意始终未改,你就该猜猜他究竟如何想,弄清楚怎么做才好。别一味轻忽自己,这让关心你的人比你更痛苦。”
  见她陷入沉思,君随玉反而释然。
  “夜深了,该好好休息,不然明日会精神很差。过几天告诉我答案,不会再有人拦着你过来。”系好披风,君随玉抱起她交给房门外等候的人。
  “蹁跹……由你多费心了。”
  男子搂紧怀中娇躯,由衷的微笑。
  “我会的。多谢。”
  她伏在怀里一直没出声,裹在银貂披风中轻如羽毛。
  抱着她走过长廊,缓步穿回院落。
  月明星稀,空气隐约有春草的清香。桃花开得艳粉娇娆,被月光一衬,犹如褪去了严妆的佳人,难言的神秘幽静。
  月光映在脸上,宛如饰了一层银粉,雪色的肌肤,漆黑的眉睫,仿如梦境幻出的容颜,幽深的眸子茫然怔忡,不知在想什么。
  院子极静,也极美。
  他在廊边坐下,随手折下两朵桃花别在小巧的耳际,花瓣在黑发上盛放,凭添了几许柔媚。
  “你何必装睡。”半晌,她没好气的低哼。
  “我也想听听他说什么。”剑眉轻挑,他隐隐含笑。“看你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我真捏了一把汗。”
  “好像一个傻瓜。”她恹恹的自语。
  “我喜欢你偶尔变傻一点。”
  她又静了好一阵。
  “我不会是个好妻子。”
  “我会是个好丈夫。”安然的语气像是已等待许久。
  “我……不懂怎么做媳妇,更不会侍奉公婆。”长睫颤了颤,“我什么也不会,脾气又坏。”
  “你是我心爱的人。”他轻摩着粉颊,神色温存。“不管将来怎样,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要是……”她咬了咬唇,话语犹疑。“什么时候你厌倦了,一定要对我说。”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他笑得有些伤感,又极温暖。“别这么害怕,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理直气壮的命令我,一辈子不许离开。”
  一辈子……听起来那么长,长得仿佛充盈着希望。他像是忘了怀中的人命如朝露,一厢情愿的描画。
  “到了扬州,也会有这样一间院子,我会布置成你喜爱的景致。江南落雪的时候不多,等身体调养好了,我带你去看雪后湖景,夏天陪你赏月扑蝶……百年之后,我们埋在一起,坟前种上青青的树,春天开出满树的花,风一吹就像我在对你说话……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悄悄的收拢双臂,把头依了上去。
  胸口微微潮浸,他环拥着她,暖暖的气息拂在发上。
  夜凉如水,匹练似的月光铺泻了一天一地的清辉。
  静谧的庭院偶尔响起低柔的话语,像在哄一个微倔的孩子。

    
  相许

  冗长而繁杂的事务终究尘埃落定。
  谢家长子携重聘复回西京,以隆重的礼节至君王府提亲。不管内心如何作想,表现出的皆是诚意十足,无可挑剔的彰显出谢家对联姻的郑重。
  聘礼极重,但对象是豪阔天下的君王府也就不足惊奇。君随玉待之上宾,种种繁琐的礼仪进行极其顺利,交换了庚贴,订下吉日良辰,这桩震动四方的婚娶已是板上订钉,再无可议之处。
  于是关于婚嫁的传闻又有了新内容,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据说新郎一早被扣在君家以免婚事不成,谢家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求亲;也有人对君小姐的嫁妆津津乐道,据称君随玉挑选了数不尽的珍器秘藏,足有君家半府奇珍,势可倾国。
  婚嫁所用之物无一不是悉心雕琢,华美万方,一反君家往日的低调极尽铺陈。成箱的南海明珠,数尺高的珊瑚宝树,传说中的无暇璧、却尘珠,玳瑁床、云母屏,数不尽的绫罗丝绮……足以让人说得口沫横飞的一说再说。
  一场嫁娶因两个举足轻重的家族而倍受瞩目,提供如此丰富的谈资,上至名流显贵,下至江湖市井无不疯魔,随着婚期趋近愈演愈烈。
  “怎么会喝成这样。”她低声埋怨。
  再过一日就要离开西京,他却喝得醉烂如泥,被人抬回了房间。若不是知道他与君随玉夜谈,真个会有些气闷。
  “他们谈了什么?”绞了条布巾替他擦脸,当然不是指望沉醉的人回答。
  “回小姐,无人知晓,公子摒退了所有人。听说喝得极多,不单是三公子醉了。”霜镜将醒酒汤放入热水中温着,亦是一脸诧色。“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公子醉酒。”
  “随玉怎样了?扶我过去看看。”
  那边一径沉睡,近侍喂过了醒酒的汤药,服侍得相当周到。她望着收拢的一堆空坛发愣,弄不懂两个男人怎么会灌下如此多的酒。
  回到寝居,霜镜退出去掩上了房门,坐在床边还可闻到浓浓的酒气,俊颜醉红烫热,她用冰凉的帕子轻拭,见他睡得不甚安稳,每隔一阵即换上敷帕,折腾了几个时辰,渐渐困了,不知不觉的偎在床边睡去。
  朦胧中脖子有些痒,她想拍开,反被一只火热的手握住,一下子清醒过来。
  深遂的双眼犹有醉意,带着酒气戏谑。“你的警惕性差了很多,不过我喜欢。”
  恍惚了一瞬,她才发现自己被移到了床上,与他盖着同一张锦被。
  “你……醒了?”
  “嗯。”他吻上玉色的颈。“以后别这样,本来身体就虚,很容易着凉。”
  她费力的躲着酒气。“怎么喝了这么多。”
  “心情好自然多喝了些。”他避重就轻。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死死拉住襟领不让他扯散,她很想骂人。
  “说了很多,想听哪一段。”闷声低笑,他故意在耳边吹了口气。“讨厌我喝酒?上次你可不是这样。”
  “我讨厌醉鬼。”她嫌恶的撇开脸,却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君家的酒不错,我刚发现。”他睐了睐眼睛。“或许你也该尝一尝,虽然不及那坛二十四年的女儿红。”
  她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原来你早把自己许给我了。”他自顾自道,或许因着醉,话比平日更多。“我还追着你要承诺,真是笨到极点。”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窘迫的想推开他。“放开,我去端醒酒汤。”
  “不是么?”不容逃遁的抵住香肩,眼底尽是缱绻柔情。“酒也喝过了,定情信物也给了,人也是我的,还想装傻?”
  她的脸渐渐红起来。
  他从衣内扯出一根丝绳,坠着的青葱碧玉仿佛在流动。“这个是证明。”
  不敢对上得意的笑,她羞窘的转开眼。“那是你要过去的。”
  “我要了,你给了,所以你是我的。”炽热的手抚过粉嫩的颊,白皙的颈,停在起伏的胸口,热力透过了衣衫,烫得心跳加速。“你的心,更是我的。”
  浓重的酒气醺人,她有些昏然。
  “他和你说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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