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雪槐合掌念了声佛号,道:“各位师姐,我来庵中认门前师父曾跟我说,让我不要乱跑,就在庵中等师父回来,而各位师姐知道,呆而不呆和尚是最听师父话的,所以我哪儿也不去。”
“可是………………。”悟明叫,但不等她把话说完,雪槐便看了她道:“听师父话的徒弟才是好徒弟,呆而不呆很明白,所以呆而不呆才是呆而不呆,否则就是呆而又呆了。”他说这话时,装出一脸俨然的神情,就和那些头脑不转筋偏又认死理的人一模一样,看了他这个样子,悟明张大嘴,傻了。
雪槐再宣一声佛号,自回房中,心中即好笑,却更感动,想:“水月庵虽都是女子,却有视死如归的大丈夫风骨,我若真有这样一群师姐,还真是三生有幸。”想到这里,却突地想起一事,暗叫道:“啊呀不对,青莲可是叫镜空师太师姐的,我叫镜空师太师父,岂非带着她也矮了一辈,将来这事传出去,有得乐了。”自己偷笑一回,却又暗暗发愁,一咬牙,再试了一回,还是一样,一运功,身子立时麻痹,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眨眼便到了中午,忽听得一声低呤:“轻试摘花手,苍苍水月庵。”说到最后一个庵,水月庵那口千年古钟突地响了起来。
雪槐心中一凝,知道是七里香来了,而他心中更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从七里香嘴里出来的那个庵字,象一块大石头一样,砸在古钟上,所以古钟才会突然响起。人嘴里说出的话都是无形的,怎么会象石头一样去砸钟呢?这当然不是事实,而是七里香以不世玄功造成的幻觉,雪槐有这个幻觉,悟明等群尼更会有,雪槐眼睛不要看也知道,这一刻,群尼一定个个脸色大变,七里香先声夺人,人未现身,已先在水月庵上下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埋下了无可与抗的阴影。
一代宗师,果然是非比等闲。雪槐心中即惊且佩,却并无半丝畏惧,只恨不能运功,无法回击,脑子急转间,忽地灵机一动,想:“我不能运功,但可以召唤神剑灵力,那我就不催动本身功力,只借神剑灵力好了。”想到这里,不管行不行得通,张嘴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却还真就成功了,神剑灵力借着佛号直送出去。
钟声虽只响了一下,但那嗡嗡声却始终在群尼耳朵里轰响,让群尼心烦意乱,只恨不得把耳朵掩起来,这自然也是七里香玄功在作怪,群尼心知肚明,却是毫无办法,但雪槐这声佛号一出,抵消了七里香玄功,嗡嗡声立绝。
雪槐露了这一手,立即引起了七里香的注意,一股无形的灵力潮水般涌来,雪槐心中一动,想:“这七里香猖狂得很,什么轻试摘花手,看我来和她捉个迷藏玩玩。”凝聚心神,一感应到七里香灵力,霍地一下就放开神剑灵力,但甫一放开,随又急召回来,再又放开,一召一放,一口气间连试三次。
如果把七里香的灵力比作一只伸进混水里的巨手,雪槐的神剑灵力便如那混水中的鱼,在七里香的巨手上碰一下,逃开,碰一下,又逃开,叫七里香知道有鱼,却就是抓不住,这对七里香自信心的打击,绝不下于七里香刚才以玄功在群尼心里造成的以字敲钟的打击。
雪槐召来的神剑灵力自然也远不如七里香的玄功,这中间的关健,神剑灵力是雪槐召来的,本体不在雪槐身上,到雪槐身上来找是找不到,却又在雪槐身上倏来倏去,七里香不知个中玄奥,自然也就不会明白,感觉中就是雪槐深不可测,大受震撼。
雪槐知道已叫七里香生出戒心,当即缓步而出,见七里香背手站在殿中,悟明等分立两边,见雪槐出来,悟明几个一齐转头看过来,眼光里都即是敬佩又是担心,敬佩是雪槐在重伤之下,仍可以佛号破解七里香钟声,一挫强敌之威,担心则是看雪槐步子缓慢,知道他身上余毒未净,却又如何应敌?
七里香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雪槐,凤目如电,但与雪槐目光一对,眼中却露出疑惑之色,喝道:“你是谁?”
第十二章 赤发魔女(6)
眼见七里香左手还按在自己胸膛上,雪槐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会首,虽然我佛说色即是空,但终究也是男女授受不亲呢,会首即没能要了呆而不呆的命,那还是收手回去吧,免得旁生误会。”
七里香俏脸一红,这才知道收手退后,但看着雪槐的眼光里,仍是满脸惊疑。
看了她那样子,雪槐心中也是即高兴又惊疑,想:“磨镜老人当日说这三十六幅星图始于天地之初,内藏无限玄机,当时什么也没感觉到,不想竟在这里救了我一命,但怎么会这样呢?真是奇怪,其它星图里还有什么吗?”脑子里重又回忆起那三十六幅星图,但从头至尾掠过,并无任何异象发生,不由暗暗摇头,越发惊异,却又想:“方才趁着七里香发呆,若突然出手,十九一下就能要了她老命,只是不知运功时麻痹感会不会再发生,若只凭神剑灵力可打不死她。”这么想着,试着微一运气,麻痹感即时生出,竟是如附骨之蛆,驱之不去,只得放弃。
悟明几个先以为惨剧必然发生,都是肝胆欲裂,谁知七里香那惊天动地的一掌打过,雪槐竟是好端端的站着,别说就此丧命,甚至都没有象前一招一样飞跌喷血,一时间都是心中狂喜,齐围拢来,悟明为人老成,也实在是想不清雪槐在挨七里香那一下后为什么却跟没事人一样,所以虽见着雪槐好端端的,还是担心的问道:“师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雪槐微笑摇头,道:“想不清我为什么没事是吧?”眼见群尼一齐点头,尤其妙慧小小的下巴点得格外厉害,一时顽皮心起,道:“她那一下打来时,我对佛祖发了个宏愿,如果会首真的中途羊角疯发作发不出力,那我就把天下所有光头上的蚤子也全部超渡成佛,可能我这个宏愿很中佛祖的意,所以佛祖显灵,真的就让会首羊角疯发作,手摸到我身上都发不出力。”
他这种鬼话骗悟明几个自然是不灵,但哄妙慧这种小尼姑却是刚刚好,小嘴张大大眼瞪圆,看那眼中的神情,显然是信了个十足十。
雪槐大乐,看向七里香道:“会首,你摘花手虽强,摘不得佛祖顶上莲花,收手去吧。”
七里香点头,道:“小和尚果然了得。”微一转身,似乎要离庵而去,却突地伸手,一下揪着雪槐胸前衣襟,将他倒提起来,她出手太快,而且雪槐怎么也想不到以七里香的身份地位会自食其言,全然没有防备,刹时中招,七里香一股玄功透体而入,顿时动弹不得,群尼大惊,一齐扑上,七里香袖子一拂,群尼齐跌出去,不过倒未受伤。七里香喝道:“今日放过水月庵,小和尚鬼名堂太多,且跟我去玩玩。”带了雪槐一闪不见,悟明几个齐要追时,哪里还有七里香两个的影子。
七里香带着雪槐如飞掠行,雪槐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中又惊又怒,却是毫无办法。七里香掠出百里,召来一名老者,道:“将他带回总堂,小心关押。”她竟是要将雪槐押回总堂去,雪槐大怒,但别说不能出声反对,便能出声,七里香也不会听他的,正所谓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老者应命,提了雪槐急掠。雪槐平心静气,想法自救,七里香玄功与一般的玄功不同,一般的玄功制人,都是封住丹田气海,使被封者无法行功,而七里香这玄功却是封人的任督二脉,所以雪槐不但身子不能动,甚至不能开口说话。但对雪槐来说,其实封哪里都一样,他体有赤发魔女发毒,反正不能运功,只能借天眼神剑的灵力,而只要他是清醒的,就可以召唤神剑灵力,靠封他的身子不能对天眼神剑起作用,然而七里香玄功太强,雪槐虽能召来天眼神剑灵力,却是冲不开七里香的玄功,试了几次,如河流冰封,一动不动,只有放弃,想:“到闻香会总堂后,慢慢的冲,看能不能冲开。”
正自死心任由那老者带他回闻香会总堂,剑眼却忽看到了梅娘奇光散人等云山六友,梅娘六个而且也看到了他,虽然他剃了光头,但脸没变,梅娘一眼就认了出来,六个人一下就将那老者围了起来,那老者脸色一变,一抱拳,喝道:“花开四季,香飘九洲。闻香会许放敢问前面是哪路朋友。”
许放抬出了闻香会的招牌,嗓门粗得很,也难怪,闻香会声势现在正如日中天呢,一般人是惹不起的,臭铜钱听得他叫,缩了缩头,道:“闻香会?好香好香,厉害厉害。”铁流儿一脸奇怪的瞪了他道:“你说好香是吗,刚刚明明是我放屁啊,难道我放的屁都是香的了?”“以香为臭,奇闻啊。”李伶儿拖长了嗓子唱。
他三个这么冷嘲热讽,许放自然听出不对头,再要开口,奇光散人突地拨剑,七宝奇光射出,许放立时闭眼,奇光散人剑顺势一带,削下了许放脑袋。陈子平手一伸,平平抱住雪槐,奇光散人收剑,梅娘急叫道:“七弟,你没事吧,怎么了?”雪槐眼睛能看,却是不能开口,陈子平道:“七弟必是被七里香这妖妇制住了。”奇光散人几个一齐点头,梅娘看向李伶儿,道:“李伶儿,你来。”
“好咧,看我的。”李伶儿唱,陈子平几个立时将雪槐身子在地下放平,铁流儿更托起雪槐脖子,让他鼻孔微微向天。他几个行动古怪,雪槐心中暗暗好奇,想:“李伶儿功力虽已近一流之境,但比神剑灵力也强不了多少,照理以他一人之力是冲不开七里香玄功的,难道他另有秘技?”却见李伶儿看了他道:“我这法儿有点不走正道,七弟莫见怪。”说着云袖一舞,拖长了声音唱道:“悲莫悲兮生别离,我好苦啊………啊………啊…………。”哭腔中,两道晶亮的泪水从他空眼眶中流出,却从雪槐鼻孔中钻进去,雪槐鼻中一阵奇痒,不由控制的就大大打了一个喷踢,说来也怪,李伶儿那两道泪水不但没给喷踢打出,反更往鼻腔里钻进去,一直上行,过脑顶向后,再一路向下,经玉枕到命门再到前面丹田。人身任督二脉,乃是由前向后,经丹田过命门通玉枕上顶心百会再下落膻中返回丹田,称为周天,若被他人玄功所制,要冲开,便由丹田聚气,沿着周天路径由前向后冲,能畅通无阻的气运一周天,便可恢复自由,然而李伶儿这两道泪水逆周天而行,却是特别顺畅,两道泪水便如两条冰蚕在雪槐经络中钻行,所过之处凉嗖嗖地,说不出的舒服,回丹田上行,又回到雪槐鼻孔中,再一阵奇痒,这时铁流儿臭铜钱在一边齐声笑着叫道:“打喷踢,再打个喷踢。”
第十二章 赤发魔女(7)
雪槐嘴巴本来不能动,这时应声张嘴,大大的一个喷踢打出,恰如春雷解冻,全身僵滞感全消,翻身爬起,抱拳道:“多谢六位哥哥姐姐。”
梅娘忙道:“小事一桩,七弟不必挂心。”臭铜钱几个一齐点头,看着雪槐,都是一脸欢喜,显然能见到雪槐,心里高兴,就中却只有李伶儿昂首向天,似乎碰上了什么大难题,臭铜钱撞他一下道:“你古里古怪在想什么,如何不与七弟说话。”
李伶儿闻言看向雪槐,却仍是一脸凝重,道:“七弟,你是不是和赤发魔女交过手?”
雪槐立即知道李伶儿为什么神情凝重了,必是借着入体的泪水,察知了他体内的古怪,忙道:“是,而且我还给赤发魔女的赤发扎了几十下,她那赤发上也不知是有毒还是什么古怪,阴魂不散,到现在我还是一运功就全身麻痹。”
“果然如此。”李伶儿点头,道:“不是毒,是一种虫子,名字很好听,叫蝴蝶醉,然而一旦进入人体,除了赤发魔女的独门解药,任何办法都无法驱除,真正是阴魂不散,麻烦之极。”
陈子平几个脸色齐变,梅娘叫道:“那怎么办?真的只有赤发魔女的独门解药可解吗?”
“赤发魔女。”奇光散人咬牙,看向梅娘几个道:“我们去找赤发魔女,合我们六人之力,不信打不过她,必要叫她交出解药。”
“只怕不行。”臭铜钱摇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赤发魔女此次重出,已是魔功大成,合我们六人之力可以打败她,想拿下她逼出解药却是绝无可能,打不过她会跑,我们不可能围得住她,而且有秘密消息称赤发魔女此次网罗了不少帮手,好象是要找五观三寺的麻烦,不过这消息还未证实。”
“只怕有可能。”梅娘点头:“赤发魔女虽称魔女,当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恶行,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爱上了水月庵绝一神尼的俗家弟子林岚,当年追杀赤发魔女林岚两个的,不止是一个水月庵,五观三寺都有份,赤发魔女即出来报复,当然不会只找一个水月庵,而要对付五观三寺,即便是今天的五观三寺,以她一个人的力量也还是太单薄了点,所以有帮手是肯定的。”
雪槐和赤发魔女打了一架,却直到这时才知道赤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