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在下曾不止一次来过这幽谷,根本未曾见过人踪……”
青衣少女粉腮一变,冰冷的一笑道:“如此说来,阁下也是死城属下的高手了?”
宇文烈这一惊非同小可,死城竟然也涉足此谷,莫非,心念之中,反问道:“姑娘根据什么说在下是死城中人?”
“这一问岂非多余!”
“为什么?”
“阁下如果是替同伴收尸而来,姑娘我可以领路!”
宇文烈心念一转,道:“如此就烦姑娘带路!”
青衣少女阴阴一笑,粉腮掠过一片杀机,素手一抬,道:“请随我来!”
宇文烈既不能表露真正身份,如果要向这小婢查询,当然不会有结果,所以将计就计,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死城的魔爪探到这谷中来,后果是可怕的。
一阵疾奔,来到谷底,只见怪石林立,一眼望不出三丈。
青衣少女径穿石林面入,字文烈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工夫不大,到了一片峭壁之前。
青衣少女在壁间一按,那看来浑然如一个整体的石壁,竟然裂开了一道径丈口子,现出黑黝黝的洞口,同一时间,一阵惨哼之声,从洞内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宇文烈心中一震,看来这谷中秘窟不少。
青衣少女冷冷地道:“阁下,贵同门全在这洞中!”
宇文烈暗忖,这青衣小婢未免太过托大,如果自己真是死城门下,岂会盲目蹈险,此时扑杀她,可说易如反掌,当下故意道:“姑娘,你知道在下准会进洞?”
“当然!”
“凭什么?”
“因为你别无选择!”
“如果现在本人立意杀你……”
“做梦!”
“姑娘就试试看!”看字声中,快逾电闪的向对方抓去。
青影一晃,青衣少女顿失形踪,消失得象幽灵鬼魅。
字文烈一念好奇之下,飞身掠上一棵石笋顶端,奇怪,入目尽是密密麻麻的石笋,连谷道,岩壁,全失去了影子,毫无疑问,这石林是一座奇门阵势。青衣少女原来是有恃而无恐。
宇文烈飘下石笋,眼前仍是那黑黝黝的岩窟,惨哼之声,仍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当下弹向朝窟口奔入。
进约十丈,窟道向左一折,现出一道石门,门内是间石室,白碜碜的珠光,从室内透出,那青衣少女,面噙冷森笑意,站在门旁,一摆手道:“请进!”
宇文烈紫衫飘飘.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室中的景象,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石室靠里壁正中,端坐着一个瘦小的老太婆。她。正是姜瑶凤母亲长公主的奶娘冷罗刹,那冷硬的面容,带煞的目光,的确像一尊罗刹。另两个青衣少女,各人手中执了一根染满鲜血的皮鞭。
室顶中央,倒吊着一个书生装束的人,衣碎肤裂,鲜血淋漓,惨哼之声,正是从他口里发出,看来已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突地,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冲入鼻孔,宇文烈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暗道一声:“迷香!”但这现象只是一瞬工夫,立即完好如初,金冠银虺之血,使他具备了辟毒的潜能。
冷罗刹寒声道:“来人还不躺下!”
宇文烈冷冷地道:“在下为什么要躺下?”
冷序罗刹不由动容,陡地站起身来。
“锵!”的一声,室门关紧,赫然是一道精钢所铸的铁闸。
两个青衣少女,一字站在门边,准备应变,领路的少女,想来已出洞去了。事已至此,宇文烈不愿再开玩笑,冷罗刹毕竟是妻子长辈,当下一拱手道:“尊驾是冷罗刹?”
冷罗刹骇然道:“老身数十年未现江湖,你……怎知道?”
“在下仅猜测!”
“哼,猜测!小子,别油腔滑调,实话实说吧!”
“这本来是实话!”
“根据什么?”
“在下至友宇文烈的叙述……”
“什么,你说谁?”
“宇文烈!”
冷罗刹大是激动,栗声道:“你说宇文烈!”
“是的!”
“好哇!这小子人面兽心,竟然与死城中人来往,怪不得这些魔爪子来搅扰这素不为人知的荒谷,原来是他泄了底!”
字文烈大是愕然,正待分辨,只听那倒吊着的人,嗯哼出声,强挣着道:“是哪一位?”
冷罗刹代答道:“小子,是你的狐群狗党!”
那倒吊着的人,努力想扭转头来,看看是谁,可是力不从心,嘶声又道:“是总坛同门,还是殿堂弟兄?”
字文烈又是一愣,这声音不陌生,他是谁?不由脱口道:“你是谁?”
“总管!”
“沈虚白?”
“是的,随行三十六弟子,业已全部丧命,只剩下本……
本……”
“嗯!”
“您!……是哪一位?”
宇文烈嘿的一声冷笑道:“沈虚白,我活劈了你!”语带恐怖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沈虚白惶恐的道:“我已尽了力失手被擒……”
宇文烈不屑的道:“沈虚白,你以为本人是谁?”
“你……是谁?”
“啖鬼客!”
“啖……鬼……客?”
“不错,专吃你们这些武林中的鬼魅!”
沈虚白一心以为对方是死城高手,来的是救星,一听口风不对,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颤抖着声音道:“你……不是本城弟子?”
宇文烈恨毒至极地道:“本人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到底是何方朋友?”
“不必废话了!”
“在下与朋友有什么过节?”
“沈虚白,宇文烈要本人杀你,明白吧!”
沈虚白闭口无言,自知劫难逃。宇文烈上前两步,立掌如刀,插向沈虚白后心……
冷罗刹大喝一声道:“慢着!”
宇文烈不期然地收掌道:“尊驾有何话说?”
冷罗刹重重地哼了一声,双目精光暴射,迫视着宇文烈道:“此地不是你杀人的地方!”
“这……”
“你是杀人灭口,还是别有用心?”
“此话从何说起?”
“小辈,你以为老身是三岁孩童?告诉你,这石室有进无出,你与他的命运一样,现在就先收拾你……”
“尊驾找错了对象!
“什么!”
“在下是受至友宇文烈重托,来此求见长公主!”
冷罗刹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这紫巾蒙面人竟然说出长公主这称呼,看来宇文烈之托可能不假,但以死城突然派人搜索此谷的情形而论,又安知不是宇文烈因被逼婚,怀恨在心,而出卖一切秘密?”
当下冷冷地道:“受托什么事!”
“必须面见长公主或是少夫人姜瑶凤才能奉陈!”
“此话当真?”
“你知道说谎的后果吗?”
“在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没有说谎的必要!”
“入谷之时,为什么不吐实情?”
“在对象的身份未明之前,岂能轻易宣泄,宇文烈曾殷殷叮嘱,不可大意!”
“宇文烈本人为何不回来而要托你?”
“他……”
“怎么样?”
宇文烈内心一阵怆然,硬起心肠道:“一个武人,把最重要的事托付旁人代办,尊驾当可想象是什么情况。”
冷罗刹老脸惨变,栗声道:“他到底怎样了?”
“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他已离开人间!”
“死了?”
“不错!”
冷罗刹连退数步,“咚!”的一声,撞在墙上,面上的肌肉急剧的抽搐,双目暴张,充满了震惊骇绝之情。两个青衣少女也是粉腮惨变,秀目中泪光晶莹。
这情景,使宇文烈大受感动。显然,秘宫中无论上下人等,对他都有一份热情的情谊,这情谊是弥足珍贵的,对于一个幼失怙恃的人而言,更是感慰良深,他觉得鼻孔里酸酸的。
但,被毁了容貌的他,永远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了啊!
就在此刻,“轧! 轧!”数声,室门开启,一个奇丑女子,当门而立,她,正是姜瑶凤。
宇文烈乍见妻子之面,全身遭雷击似的震。
“砰!”姜瑶凤栽了下去,显然,她已听到了宇文烈已死的信息。两青衣少女,齐齐尖叫出声。
冷罗刹一俯身把她抱了起来,坐回椅子上,凄切地唤道:“孩子,醒来,苦命的孩子!”
宇文烈心如刀扎,再一次体验到撕裂般的痛楚,他到这时候,才确定了姜瑶凤是真正的爱他,而他呢?他一直在内心中不承认她是妻子,为什么?她丑?这当然是一部分的原因,爱美本是人的天性,他不否认这一点,否则便是矫情,最主要原因是这婚姻并非出自他的本愿,而是在胁迫下完成。
面冷心热的他,这时由衷的感到愧疚于心。一个人的美丑,不能以外貌衡量,只有灵魂的美,才是永恒的。
他真想扯下面巾,说:“我爱你,凤妹!”然而,他没有这个勇气,他感到自惭形秽,额上的烙印,使他由俊美一变而为丑恶。
他缓缓背转身子,不经意地一抬手,悄悄拭去满眶的泪水。
姜瑶凤悠悠转醒,哀声道:“姥姥,他真的死了?”断肠的语声,铁石人听了也会落泪。
宇文烈自己问自己:“她把我当作丈夫,我把她当作妻子了吗?如果她死了,我会这样伤心吗?
她默默地付了全部情感,我给了她什么?”
他将背负这情感的内疚,直到生命的尽头。
冷罗刹慈和的道:”孩子,节哀顺变,别哭坏了身子!”
一个真正的伤心人,劝慰的话对之本是多余。姜瑶凤躺在冷罗刹怀中,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室顶,泪水扑籁籁的流个不住,刹那之间,她像是一个萑弱得需人扶持的婴孩。
宇文烈在心里大叫道:“凤妹,原谅我,我爱你,永远爱你……
冷罗刹眉头一皱,若有所感的大声道:“啖鬼客!”
字文烈回过身来,道:“什么事?”
“字文烈已对你说了他的一切经历,包括对此间的关系?”
“是的!”
“他如何丧命的?”
“独闯死城,不屈而死!”
姜瑶凤突地一跃而起,颤声道:“阁下与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生死之交!”
“他丧命死城?”
“不错!”
“阁下是死城一分子?”
“不是!”
“既然不是,死城号称为武林绝地,阁下何由得知死信,又何由受他重托?”
宇文烈顿时一窒,他不防姜瑶凤心细如发,有此一问,如果冒认是死城中人,摆在目前的事实,沈虚白就不认识自己,而且话已出口,岂能出尔瓦尔,如果说不是对方的话很难圆满答复,当下硬起头皮道:“这一点请恕在下不便奉告!”
沈虚白突在此刻怪叫道:“他说谎!”所有的人面色一变。
宇文烈心头一沉。
姜瑶凤深深地盯了宇文烈一眼,转向沈虚白道:“你说什么?”’“这家伙说谎!”
“何以见得?”
“宇文烈没有死,已被人救出死城!”
姜瑶凤激动得浑身皆颤,厉声道:“真的?”
“本人没有说谎的必要!”
冷罗刹冷哼出声,凌厉的目芒已罩定了宇文烈。
姜瑶凤冷冰冰地向宇文烈道:“阁下如何解释?”
宇文烈横定了心道:“在下无须解释!”
“你承认他的话?”
“不!”
“那阁下何以自圆其说?”
“在下受托何事?”
“此事不能入第三人之耳!”
姜瑶凤吟了片刻,道:“好随我来!”
冷罗刹急道:“孩子,不要太任性,要防人之心……”
“姥姥,我自有分寸!”说完,当先跨出石室之门。宇文烈紧跟了出去。
三丈之外,壁间又出现了一道室门。
姜瑶凤一摆手道;“请进!”
宇文烈坦然无惧的走了进去。
室内一桌两椅,别无陈设。
姜瑶凤随后跟进,伸手一按,室门自掩。
夫妻独室相对,宇文烈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住内心的平静。
姜瑶凤沉声道:“宇文烈是我丈夫,虽然他不爱我,但女子从一而终,我此生只属于他一个人,所以,我对他的生死,非求个水落石出不可……”
宇文烈几乎不敢正视对方,强捺住狂跳的心,尽量装得平静的道:“你误会他了,他是爱你的!”
“阁下何必设词安慰……”
“不!这是实情,他亲口说的,他生平唯一遗憾的是对不起你母女!”
“真的吗?”
“在下可以起誓!”
“他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真的死了!”
“遗骨呢?”
“埋在死城之内!”
姜瑶凤痛苦呻吟了一声,久久才道:“阁下受托何事?”
“寻回禁宫之钥,以了令先尊的生平大愿!”
“什么,他找回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