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触动了宇文烈的刺心隐痛,死城在他额上烙了火印,使他永远无法见人,这种恨,的确是山高水深,登时杀机狂炽。栗声道:“来少林何为?”
“你不配问!”
“鼠辈,纳命来吧!”伸手使朝黑衣汉子抓去。
黑衣汉子怪笑一声,右掌开山劈石,猛击而出,左手并指如刀,截向胸腹之处的七坎大穴,一招二式,凌厉狠辣,足可当武林一流高手。
他只攻不守,攻敌之所必救,认定对方非撤抓自保不可,其实,他错了。宇文烈原式不变,照样抓出。
“砰!”黑衣汉子一掌印上对方胸膛,如击败革,心中立感不妙,另一手也在同一时间截正七坎死穴。一声闷哼,黑衣汉子左边肩胛被抓个结实。顿时亡魂皆冒。他做梦也估不到这紫巾蒙面人竟然掌指不伤。
字文烈另一手也搭上了对方右边肩胛,冰寒的道:“现在你可以说此来的目的了!”
黑衣汉子额上汗珠滚滚而落,厉声道:“朋友,你敢与死城为敌?”
宇文烈嘿嘿一声冷笑道:“兔惠子,很抱歉,本人专找死城之鬼,杀而啖之!”
黑衣汉子面如死灰,犹自强嘴道:“朋友,你这样做走不出三里路,会有人收拾你!”
“那是最妙不过,本人渴望流人之血!”
“朋友,你没有考虑到后果?”
“什么后果?”
“少林将化劫灰!”
字文烈心头一震,死城迁怒少林,是很可能的事,但自己如果放过对方,死城也不会放过各大门派,而少林必然是第一目标,对方此来,无异说明死城的魔爪已伸向少林,心念之中,故意阴阴一笑道:“那不关本人的事!”
黑衣当于全身一颤,道:“你不是少林弟子?”
“风马牛不相及!”
“那你……你……”
“快说,此来目的是什么?”
黑衣当子惨厉的道:“我死,你也活不了,等着瞧吧!”左臂一弯,左手小指向口内送去……”
前车之鉴,宇文烈顿时了然,在仙霞岭附近,八十五号秘探在迫供之下,就是吮左手小指自杀而死,当下五指一用力,黑衣汉子惨哼一声,左臂虚软下垂。
“你是秘探总监属下?”
黑衣汉子面孔一阵歪曲,嘶声道:“你……到底是谁?”
“啖客鬼!”
“没……听说……”
“现在知道也是一样,你说是不说?”
“不”半声怪号传处,红光迸现,黑衣汉子双臂被活活撕下,倒地气绝。
宇文烈扔去断臂,探手黑衣汉子怀中一摸,摸出一面小圆牌,一个封套。
圆牌上一朵莲花,花心中一个四字,他所猜不错,对方是死城所属“秘探总监”手下秘字第四号。
再看那封套面上写的是:“少林掌门方丈亲启”八个字,封套左下角,盖了一个莲花印记。
封套内,可能是一个恐怖的秘密。撕开封套,里面是一张柬帖,写着:“武林纷争不息,源于各自为政,道分黑白,派分门户,实则盗名欺世,异已自私,本令主鉴于中原武林亟应一统,群策群力,宏扬武道,以符万流同宗之旨,于是发起万流归宗大会,推迁共主,会期订于下月望日,希贵方丈率同门人代表十人,持掌门信物,按时与会,如逾时不参加,视同绝于中原武林,毁灭随之。”柬末署名是死城令主。
这无异是死亡通牒,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死城已露出狰狞面目,准备称尊武林。当然,这通牒无疑的也同时送到了其他门派帮会。
字文烈热血沸腾,鼻中似乎已嗅到了血腥的气味。
道消魔长,武林莫非要真的面临末日?
一阵响声.树丛中冒出一个人来。
字文烈杀气未退的目光一扫,冷喝道:“谁?”
一条人影,幽灵般的一闪而至,身法之奇,快,惊世骇俗。
字文烈心中微微一震。来人,是一个村俗打扮的俊美少年,他,正是空空祖师的传人欧阳治,他曾奉师命传少林所发的武林帖与宇文烈,宇文烈衣着已改,紫巾蒙面,嗓音也凭深厚的内功改变,说什么他也认不出来。
字文烈见了欧阳治,倒是一怔,心知对方在此现身,决非无因,但他不愿暴露身份,心目中的自己,业已死在死城了。
欧阳治一扫视道上的残尸,面上微露骇色,一抱拳道:“阁下何方高人?”
“啖鬼客!”
“哦!这……在下第一次听到!”
“嗯,你似乎很自负阅历丰富?”
“这……在下不敢!”
“你身手很利落!”
欧阳治面色微微一变,道:“阁下掌裂死城秘探,在下十分钦佩!”
宇文烈心内暗自好笑,故意冷漠地道:“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欧阳治尴尬的一笑道:“阁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我以为你看中了我身上什么东西!”
欧阳治骇然了,对方已暗中点出了他的身份。
宇文烈接着又道:“你是偷儿老祖的传人?”
欧阳治自问眼皮极杂,见闻小薄,就是想不出当今武林中,怎会有这么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怪人,“啖鬼客”三个字更是闻所未闻,而更奇的是对方一口便道出自已的来历,心念之中,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惑然道:“阁下何以知晓区区来历?”
字文烈嘿的一笑道:“我还知道你叫欧阳治!”
欧阳治更是骇异莫名,他师徒俩平时极少公开走在一道,而自己向来也极少对人报名道号,对方是如何知道的呢?
“阁下到底……”
“我与今师是朋友!”
“哦!可是从未听家师提起前辈尊号?”
“也许事有未可对人言!”
“是!”
“你来少林做什么?”
欧阳治一指宇文烈手中的柬帖道:“为此而来!”
字文烈心中一动.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死城柬帖,要想迫各门派订城下之盟?”
“你的目的是什么?”
“奉师命传语各门派届时出席,以免发生血腥惨案……”
“令师赞成此举?”
“不!”机警的把目光朝四下一扫,压低了声音道:“家师与一个叫诛心人的前辈,正筹对策!”
“哦!”提到这青衣蒙面的诛心人,宇文烈内心大是激动,这在他是一个难解的谜,前后两诛心人似乎同出一源,而且都对他异乎常情的关怀,也好象都明白他的身世,的确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欧阳治又道:“嵩山百里范围之内,都有死城的密探活动,武林大会流产,就是他们的杰作。”
“这我知道。”
欧阳治郑重地道:“武林浩劫就在目前,前辈是否打算有所作为?”
字文烈哈哈一笑道:“啖鬼餐妖,这便是我的作为!”
“前辈功力通玄,但大厦将倾,独木焉能……”
“你的意思要我与老偷儿等联手合谋?”
“正所愿耳,不敢请耳!”
“嗯,你口锋不错,令师现在何处?”
“由此东去的五虎岭朝阳观中!”
“好,我这就去找他!”
欧阳治讪讪一笑,期期艾艾的道:“前辈……晚辈想……”
宇文烈索性前辈装到底,大刺刺地道:“什么事?”
“晚辈想……想……”
“想什么?”
“想请赐给那块牌号!”
“这个?”
“是的!”
“连柬帖一并拿去吧!”
欧阳治笑嘻嘻的双手接过柬帖和那块秘字第四号的圆牒,恭施一礼道:“晚辈就此谢过!”
“不必了!”
“前辈请便,这残尸由晚辈收拾!”
“你索取这号牌何用?”
“这个……前辈日后自知!”
字文烈略一思索,倏有所悟,冷声道道:“老偷儿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有其师必有徒,我明白了,不过我警告你,死城不乏绝顶好手,你得特别谨慎,别偷鸡不着蚀上一把米!”
“敬谢指教!”
“我走啦!”字文烈身形一弹,如一溜轻烟般向山脚飘去,风中豪情万丈,他亟需要与空空祖师和那后来的诛心人见面,死城所召集的万流归宗大会,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运,如果应付不当,势将遍地魔焰,在这大前提之下,个人恩怨情仇,似乎显得次要了。
他不期然地想到了鬼婆师徒,如果他师徒被死城利用的话,武林的命运就更加危殆了。
一正二邪之中,不死仙翁与鬼婆又先后现身江湖,另一邪孽道不知是否尚在人间?
不死仙翁精通先天易理之术,不知对当前危机,是否也有所打算?
下得嵩山,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分了。他到镇上寻了宿头住下,用饭之后,一个人倒在床上,静静地思索,他须要彻底地把思想整理一遍,以决定今后的行止步骤。
时当子夜,万籁俱寂。宇文烈忽被一阵轻轻的剥啄声惊醒。奇怪,深更半夜,谁来叩房门?
“谁?”
“我!”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声音。
“姑娘找谁?”
“找你!”
“姑娘知道在下是谁?”
“你不愿我说出你的名字吧?”
宇文烈这一惊非同小可,目前,除了鬼婆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门外莫非是鬼婆的传人邱雯,她怎知自己落脚在这小旅馆中呢?当下怀疑的道:“姑娘不会找错人?”
“不会!”
“可否先示芳名!”
“见面你就知道!”
字文烈无奈,只好穿衣起床,照蒙上那方紫色丝巾,弹去灯花,把油灯拨亮,然后拉开门栓。房门一开,一个黑衣蒙面女子闪身而入,随后带上房门。
“呀!是你!”宇文烈大感激动,来的正是救他出死城牢房的那神秘少女。
“请坐!”
蒙面女毫不客气的侧身朝桌旁椅子上落座,幽幽地道:“晚上你还蒙面?”
“彼此,姑娘上次援手之德,在下没齿难忘,可否请示真面目?”
“时机未到!”
“请教芳名?”
“以后再说吧!”
宇文烈不由一窒,对方为什么要如此神秘?当初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她怎会出入死城而无阻?目前她又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踪?
谜,难解的谜?如果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以他的性格,不揭下对方的面巾,也下了逐客令。
“姑娘深夜光临,必有指教?”
黑衣蒙面女一颔首道:”当然!”两缕眸光,从薄如蝉羽的面纱中隐隐透出,精湛但极为柔和。
宇文烈忽想起一件事来.低声道:“姑娘对死城似乎十分熟悉?”
“怎么样?”
“在下想请问一个人的生死下落。”
“谁?”
“白世奇!”
蒙面女娇躯似乎微微一震,道:“你打听这人做什么?”
“这……在下系受人之托!”
“他没有死,我只能这样告诉你!”
宇文烈大是激动,颤抖着声音道:“他尚在人世?”
“不错!”
“现在何处?”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姑娘也在找他?”
“嗯!”
“那又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字文烈大感失望,但既知父亲尚在人世,失望之中仍有无限的喜悦,“白世奇”三个字在武林人的心目中,是巨奸大恶,二十多年前他在武林所造的血劫,至今深印每一个武林人的心头,然而骨肉天性,父子终归是父子,他必须找到他,一方面澄清身世,另一方面,揭开母亲含报以殁之谜。
蒙面女子一顿之后,接着又道:“我们来谈正事!”
字文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对了,请姑娘说明来意!”
黑衣蒙面女了沉默了片刻,似在考虑一件重要的事情,然后才沉声道:“我受人之托,给你送一件东西来!”
宇文烈不由一震,道:“什么东西?”
“你最迫切要得到的东西!”
“姑娘受何人之托?”
“一个痴爱着你,为君憔悴为君愁的人!”
“是……女的”’
“难道还男的?”
“她……是谁?”
“白小玲!”
“哦!白小玲!”一个绝世姿容的绿衣情影,立时浮上宇文烈的心头,然面,接着而来的是椎心的痛楚,他不但有妻子,而且容貌已毁,此生难以见人,尤其甚者,她母亲似乎与他来谋一面的父亲白世奇有极深的仇,这些,使他对这份爱情没有半丝考虑的余地。他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黑衣蒙面女讶然道:“噫,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
“凭心回答我,你爱她吗?”
“爱,但我不能!”
“为什么?”
宇文烈沉痛的道:“姑娘,我的脸……”
黑衣蒙面女淡淡的道:“她不是爱你的面孔,是爱你的人!”
宇文烈内心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