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甚么好了。 苏静姗走 到门边,唤锦葵赶紧叫门上备马。” 备马?是她想吃甚么了么?听说孕妇的口味都会变得很怪,而且想起一出是一出。不过,能为娘子出门买 吃的,是一件幸福的美差,刘士衡擦拳磨掌,准备出发。 然而苏静姗的吩咐却还没完七少爷要去陈少爷家,不必给他留饭了。” 去陈琳琅家 ?他甚么时候说过要去陈琳琅家了?之前陈琳琅来家时,倒是邀请过他去陈家吃年酒,可这不对呀?刘士衡正奇怪,苏静姗却是一把将他推了 出去,然后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隔着门道去罢,陈少爷家的家伎多着呢,记得挑个漂亮的。” 哼,叫你携伎郊游,叫你进了门还不理我,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不把我当回事了!苏静姗靠在门上直磨牙。 刘士衡站在门外,默默地念叨:不能惯,不能惯,得晾着她,你越让步 ,她就越是得寸进尺……她现在之所以这样凶,乃是因为还没感到寂寞……只要等她一寂寞,就会黏上来了……
念叨了一会儿,刘士衡突然想,既然苏静姗还不黏上来,何不给其下一记猛药?既然是她开口叫他去陈琳琅家找家伎的,那他就真去,让她跌 脚后悔去! 不过,她曾经拎着他的耳朵说过,如果他胆敢在外做对不起她的事,她就要拿那把捅过苏远光的匕首,亲手阉了他的…… 以苏静 姗的个性,可能真的说得出,就做得到,所以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尝试罢…… 不过,去一趟陈琳琅家,就算甚么也不做,吓一吓她也是好 的。说不定经这一吓,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刘士衡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于是马上动身,朝大门而去。待走到门口,他门前竟真有小厮 牵着马在等他。原来苏静姗并不是拈酸吃醋,而是来真的!看来,看来苏静姗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刘士衡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几欲落下泪 来。他生怕控制不住的情绪,连忙翻身上马,飞也似的朝陈琳琅家去了。 苏静姗之前还说,要他以后骑马郊游时,务必挑个漂亮的伎女,难道 这话也是真心的,而非因为吃醋?刘士衡坐在马上,直觉得一颗心越来越凉。
此时的苏静姗,却是悠悠闲闲,啃着黄大嫂特意为她做的烤鸡翅。锦葵端来一盆热水,为她脱去袜子,然后地把她的脚泡进热水里。 苏静姗舒 服地呼出一口气,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正在这时,杨柳风风火火地奔了进来,急吼吼地道七奶奶,七少爷真骑马去了陈少爷家,你不?万一他 一个把持不住,真挑了漂亮的伎女……那可办?” “放心,不会的。”苏静姗睁开眼,啃了一口鸡翅,“味道不,你和锦葵也拿些去吃。” 杨柳急得直跺脚七奶奶,你就这么七少爷?万一,万一呢?” “没有万一。”苏静姗说着说着,竟露出一脸坏笑,“我要叫他高高兴兴地去, 灰头灰脸地回。若是运气好,被骂个狗血喷头再也是有的。” 高高兴兴地去,灰头灰脸的回?还有可能被骂个狗血喷头?这可能?刘士衡同陈 琳琅的交情非浅,只怕他去了一说,陈琳琅就会主动把美伎奉上,任他享用了,又怎会让他灰头灰脸的回还挨骂?要,刘士衡去了陈家,都是 不需要通传,可以直接进到厅里去的。 杨柳看着苏静姗,满脸的怀疑。 苏静姗还乐呵着,啃着鸡翅,哼起了谁也听不懂的歌儿。 杨柳没有办 法,只得跺跺脚,转身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入套
倒是锦葵明白了几分,小声地问:“七奶奶,刚才太爷使人来叫七少爷同他一起去陈少爷家时,你不是说,不是说……”
“嘘”苏静姗开心地竖起了食指,示意她噤声,别让人听见,去给刘士衡通风报信了。
可锦葵觉得刘士衡太可怜,还是忍不住:“七少爷这会儿去,可不正撞在枪口上?”
苏静姗露出一个夸张地抱歉神色,道:“本来只是想小惩他一下的,却没想到他自己不学好,非要朝陈琳琅家去,这我有甚么办法?”
锦葵起身跌脚:“七奶奶,分明是你故意激得七少爷去的你这是设了套让他去钻”
苏静姗不以为然:“那也得他愿意钻才行呀。”心里却道:就是要狠狠地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携伎同游
在她暗自磨牙的时候,刘士衡刚刚踏进陈家的大门。他正要同往常一样直入花厅时,却有小厮迎了上来,道:“刘七少爷,我们家太爷来了, 正同你们家太爷在厅上把酒言欢呢,我们家少爷也在旁陪着。”
刘显仁在这里?想来是因为陈琳琅的祖父来了,所以特意过来拜访的,他们俩既是昔日同窗,亦是多年相交的好友,更是政见一致的同僚,因 此每次见面,都要小酌几杯,聊个痛快。
刘士衡今日心情不佳,不愿同任何人应酬,不过既然来了,少不得要过去打个招呼。他正想着,就见陈琳琅迎了出来,笑着请他去厅上坐。
刘士衡一面随他朝厅上走,一面却道:“以咱们的交情,没甚么不可说的,所以我也不瞒你,我不是专程来拜访你家太爷的,而是另有其事, 所以我去打个照面就走,到时你帮我编理由。”
“没问题,包在兄弟我身上。其实你不说,我也晓得你不是为了我家太爷来的,不然刚才为何不随你家太爷一起来。”陈琳琅满口答应,又问 :“那你是为甚么而来?”
刘士衡叹气道:“你甚么也不用知道,只记住,如果有人问起我为甚么来你这里,你就说我是为了你家的美伎来的。”
陈琳琅哈哈大笑:“平时我们叫你挑一个作陪,你总是不肯,难得你今日开窍有兴致,专门为了我家的美伎而来,那何不去叫她们出来陪陪你 ,玩个痛快再走?”他见刘士衡浓眉深锁,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刘显仁,于是拍着胸脯道:“我知道你家太爷最不喜欢你们儿孙辈同伎女混在一 处,不过你放心,我家下人口风紧得很,不会让他知道的。”
刘士衡一想起苏静姗心里多半没有他,内心就泛上一阵酸楚,哪里还有心情去挑甚么伎女,因此只是拍拍陈琳琅的肩膀,道:“咱们去厅里罢 。”
陈琳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刘士衡脸色很不好,于是小声问道:“怎么,家中河东狮吼?”
刘士衡叹气:“兄弟我这辈子就是惧内的命了,你又不是不晓得。”
惧内说出去,是很丢人的,陈琳琅连忙朝四处看看,道:“士衡,京城风气同苏州不同,怕娘子的男人,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哩,就连惯爱河东 狮吼的女人,走出去了也会让人笑话。”
刘士衡满不在乎地道:“你认得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是个怕别人瞧不起的人?至于我娘子,她不笑话别人就算好的了,还怕别人笑话她… …”
这两口子,真是……真是……陈琳琅听得瞠目结舌,竟落后了两步,慢慢想了一阵子,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两口子,真是绝配”
这时刘士衡已是走到前面去了,他连忙紧追几步赶上,同他一起到厅里去。
陈琳琅的祖父,而今已然辞官,归隐家乡,只有兴致好时才想起到京城走一走。但他当年曾官至中书省正二品左丞,比刘显仁坐上户部尚书位 置的时间还早些。就当他官运亨通,前途无量之时,他却突然选择了归隐。虽说归隐是当今许多文人志士的潮流所向,但他的这一举动,仍是 让许多人费解,刘显仁便是这其中的一个。
此时,两位昔日的同窗兼同僚,就正坐在桌边,谈论着这件事。刘显仁单手举杯,无不惋惜地道:“谨之,你如果没有选择辞官,而今只怕已 经官至一品了。”
陈琳琅的祖父陈谨之却道:“显仁,你不明白我为何要辞官,我还弄不懂你为何还不走呢。难道而今的政局,你还没参透么?”
刘显仁苦笑道:“谨之,我现在是个甚么样的处境,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支持圣上重农抑商,但却又纵容家眷经商这许多年,虽说平日里总以 清贫示人以前,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念我为官多年并未做过甚么讨人嫌的事,所以没去告发我罢了。”他说完,顿了顿,又道:“我 本来早就想定下一道家规,不许家中任何人继续经商,可太子的政见与圣上相左,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我担心,万一我关掉家里所有 的铺子,反倒弄巧成拙——毕竟圣上年纪已经大了,而太子羽翼已丰……”
他这是前怕狼后怕虎,摇摆不定,只怕迟早是要遭殃的。陈谨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正欲好好劝一劝这位老友,就听见贴身小厮来报,称刘家 七少爷刘士衡来了。
刘显仁听得刘士衡的名字,脸色不由地一沉,他还记得,在他来陈家之前,曾派小厮去香椿胡同叫过他,让他赶紧回安福胡同,陪他去拜访一 位老友;但小厮回来后却告诉他:刘士衡去陈琳琅家看新到的美伎去了,不在家。他早定下家规,不许儿子孙子逛青楼,这刘士衡倒好,竟跑 到别人家调戏家伎去了而且去的地方,还正是他马上要去的陈家
其实,刘显仁虽说不喜欢儿孙辈同伎女混在一处,但只要他们行事隐蔽,他也不会特特地去计较,毕竟男人都爱美人儿,他能理解。但是陈家 与他们刘家是世交,无论是陈琳琅,还是陈琳琅的祖父陈谨之,都晓得他定下的这条家规,在他们都知道的情况下,刘士衡还去陈家同伎女鬼 混,那岂不是在当着陈家人的面打他刘显仁的脸?还不知陈琳琅和陈谨之在背后怎么笑话他这个祖父没有威严,压服不了孙子呢。
因此刘显仁越想越生气,等到了陈家后,更是只字不问刘士衡的去向,免得陈谨之和陈琳琅听了更加在心里笑话他。
这会儿小厮禀报刘士衡来了,刘显仁恨不得当场骂他一句:怎么,同伎女顽腻了,终于想起祖父来了?
当陈谨之就在这里,跟着刘士衡进来的,又还有陈琳琅,因此刘显仁就只得把满腹的怒火先压了下去,准备等回安福胡同后再同刘士衡好好算 账,非打断他的一条腿不可。
陈谨之倒很是喜爱刘士衡,一见他就把他叫到跟前,问他的学问,考校他的学业,狠狠地夸了一通,又叫陈琳琅多跟他学学。刘士衡的课业, 向来是刘显仁引以自豪的事,此刻见陈谨之这般爱他,脸上自然觉得有光,便把打断他一条腿的念头,改为了狠狠打一顿板子。
刘士衡一面应付陈谨之,一面暗示陈琳琅帮他找借口溜掉,完全不知道,就在他应酬的时间里,他已然逃过了一劫。
陈琳琅答应过他要帮着他开溜,因此便对陈谨之道:“祖父,而今士衡就在香椿胡同住着,您要找他,随时可以派人去请,不用急于这一时。 他这会儿约了同窗谈诗,还是让他先走罢。”
陈谨之爽快地放过了他,道:“君子不可失信于人,既然你与别人有约,那我就不留你,你改日再来玩。”
刘士衡高兴地应了一声,起身行礼。
刘显仁的脸色又变了,刘士衡是甚么性子,他太了解了,他是个宁肯去写文章,也不愿去吟诗作对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会去与同窗谈甚么诗 简直是一派胡言他一定是还记挂着陈琳琅新到的家伎,所以急着要走
刘显仁气极,但却又不能在朋友家里训孙子,于是干脆起身,称户部还有事,改日再来讨酒吃。陈谨之苦留不住,只得放他同刘士衡一起走了 。
刘士衡见刘显仁要同他一起走,很是奇怪,等一出陈府大门,就问他道:“祖父,您好容易同陈家太爷聚一聚,却怎么就要走?”
刘显仁太了解刘士衡,知道他此时只要露出一丝恼怒的样子来,刘士衡就会鞋底抹油,拔腿就跑,因此他只将一副慈祥的面孔摆出来,亲切地 对刘士衡道:“士衡,你这回来京城后,不是到国子监念书,就是待在香椿胡同,还没陪祖父好好聊一聊呢,正好祖父此时有空,不如陪祖父 回安福胡同坐坐?”
刘士衡记挂着家里的苏静姗,很不想去,但刘显仁说得没错,他每次去安福胡同请安时,刘显仁都已经去上朝了,祖孙俩的确是没好好聊过天 ,于是就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只得点了点头,骑上马,跟在刘显仁的车后,朝安福胡同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挨打
苏静姗拿起一件深蓝色的小短褂,看了看,又摸了摸,颇有些无奈地对计氏道:“娘,你怎么只做了男孩子的,没做女孩子的?”
就在刘士衡奔赴陈琳琅家的时候,计氏来看苏静姗,带来了一大包的小衣裳,从珠帽到虎头鞋,应有尽有,但无论样式还是颜色,无一都是男 款,没有一件适合女孩子穿,因此苏静姗很是无奈。
计氏不以为然地道:“一点点大的小娃娃,哪分甚么男女,甚么衣裳都能穿。”
苏静姗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