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以后不会了。”他缓缓将视线移开,“这次回去,八年之约已近,苏某身负守护师门之责,不会再轻易下紫宸峰。” 话语微顿,稍后一字一句地道:“终有一日我能胜过楼袭月,让他不敢再为难掌门,为难你。”
他话刚出口,面前的那扇门自内打开。红叶曼步走出,白色发丝垂散在她身后,雪光照应下耀耀发亮。
“起来吧,小莫。”她叹了口气对苏莫飞说,话语里的不舍远多于责备。苏莫飞抱我站起来,“谢过前辈。”红叶侧身让开门,“进去吧,放她下来我才好诊脉。”苏莫飞欣喜地连声道谢。
他抱着我往屋里走时,常与才气喘吁吁的赶到,拉住苏莫飞喘粗气说:“二师兄,马,马还在……”“我知道,”苏莫飞将我放坐在椅子上,直起腰对他道:“我们稍后就离开。”说着,将常与拉到一边,更压低了嗓门:“唐姑娘体弱,红叶前辈只食素,不杀生。我先去抓几只雪兔备着,你也一起来吧。”言罢,还不待常与表态,一把拽上他出了门。
红叶为我把脉时面色一变,转瞬恢复了平常。移开手指,用不带起伏的嗓音道:“气血两亏,经脉受损,若不好好调理,你一辈子别想再生养。”我表情顿时僵住,随后苦涩地笑了笑。我也没想过再有孩子,只那一次,我已经心痛得怕了。
我刚要说点什么,门被人推开了。瞧着独自去而复返的常与,我愣了半瞬,出自本能的预感到他是有话对我说。红叶也察觉到了,走出了房间。常与走近,停在我身前:“妖女,楼袭月挺在乎你的,你肯去把三生花要回来吗?”我不假思索的摇头,连我自己都不知这是在否定他那句‘楼袭月挺在乎你的’,或者不答应去要三生花,我只能回答他:“我不会再回去了。”至少不会再主动回去。
常与沉默了片刻,忽然蹭的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用力攥住我的手腕道:“都是因为你,三生花是你抢走的,二师兄也是你害的。” 我一楞,喃语出声:“我害了苏莫飞?”
“不是你还有谁?!”常与压抑不住火气了,指着我厉声说:“你以为你那师父的天一神功有多厉害呀,那不过是邪门歪道!仗着几年能速成,就觉得天下无敌了。天底下最厉害最高深的,是我们紫宸派的紫霞秘笈。”
我对什么武功是天下第一,其实没多大兴趣。可是瞧常与眼圈发红,咬牙切齿的摸样,又觉得没那么简单。我问他:“常与,是不是苏莫飞练得太急了?还是每个练紫霞秘笈的人都这样?”苏莫飞的进步大到让我无法不惊讶。脑子里蓦然闪过那天在天一教的时候,常与要说的话被苏莫飞紧张地打住,心中疑惑更浓:“常与,那天你想要说什么?是有关三生花的事吗?”
常与怨恨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一朵三生花,只能配出两粒紫金丸。练成紫霞秘笈时,必须先服下一粒紫金丸护住心脉,不然会承受不住强大内力的反噬,经脉寸断而亡。眼瞧着去年能配成新的,你偏偏跑出来把花抢走了。紫宸派仅存的两粒紫金丸,一粒给了铁盟主,一粒给了要死不活的你,都没了。”
我听得心中惊跳,如果清远掌门当时将这缘由说出,我宁愿折身回去,也绝对不会要那一粒紫金丸。想到此,我再顾不得了,伸手拉住常与问道:“那苏莫飞怎么办?他不是在练吗?”
常与胸膛急遽起伏着,可表情却难看的像被谁打了一棒子似地。半晌后,他回我说:“门规第一条,‘被授紫霞秘笈者,须至少三十年方能大成。’意思就是,天下最炼人心性的,是当你面对一本绝世武功也能循序渐进练三十年,做到不急不逞,功成之日,也就身心两修,已臻化境了。”他话语一顿,接着梗着嗓子说:“可是那晚,我偷听见掌门叱责二师兄,说他只用了半年时间,就练完了原本要十五年才该练完的秘笈上册。”
他咬了咬牙,眼圈变得更红,“掌门一直夸二师兄,说所有弟子里他资质最好,最适合修炼紫霞秘笈,所以当初才决定教给他。就算这株三生花在楼袭月手里,我们只要再等三十年,刚好师兄功成的前一年,下一朵三生花开。本来一切都计算得好好的,都好好的!”
常与猛地伸手推了我一把,我脚下踉跄着跌坐在地上,全身力气都像瞬间消散殆尽,只知道抬起头怔怔地盯着他。
“你干嘛出现!”常与冲我嘶声大吼,眼睛里全是怨恨的目光:“妖女,你如果不出现,二师兄就不会为了你,不计后果的去练!”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两情相悦,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呀。苏呆呆多好,小絮你没有福气。
席子祝愿大家七夕节快乐,爱你者,你所爱。
PS:画圈圈,席子抱住电脑过的七夕节,加班加点写完这一章。看我这么勤劳,亲们要给力呀!就送我朵七夕节花花呗,又不用花钱……
第五一章 我的选择
“常与,你在胡说什么。”
屋外忽然传来的一道嗓音,惊得我们两人都呆住了,稍后,双双把目光落到站在门口的那人身上。
苏莫飞立在阳光下,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走进屋里,将手里拎着的四五只清理干净的雪兔搁在桌上。常与顿时脸色有些泛白,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道:“这个,二师兄,这个你虽然没明说,但是,但是……”
苏莫飞沉声打断他的话,“好了,准备下山吧,不然天就黑了。”说完,终于转眸看向了我,语气平常地说:“失礼了,唐姑娘。在下这师弟年幼冲动,他的话你莫要当真。”我呆呆地坐在地上,像失了魂般望向他。苏莫飞走到我身前,俯下身将我馋了起来,对我细细交待着:“唐姑娘,在下会将这几只雪兔埋在屋前的深雪里,你往后去取用就行。”
我眸子一颤,在他转身向外走的时候猛地回过魂来,几步上去拉住他,急道:“苏莫飞,你真的……”“唐姑娘,”苏莫飞没有回头,开口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他人无关。”
一句话,把我差点出口的规劝堵了回去。心里闷得难受,却没有立场说他什么。苏莫飞对他师门的情意非同一般,就像以前,我明知道楼袭月会杀我,还执意留在他身边。呆也好,傻也罢,抵不过心甘情愿。
苏莫飞抽回手臂,回眸望着我,目光里流露的什么东西被苦苦压抑着,眸底暗潮汹涌。最后,他对我温和地笑了笑说:“孤雪峰遍布阵法,就算楼教主派人来也未必寻得到你,你可以在此安心养病。唐姑娘,多保重。”语罢,迈步出了房间。
我下意识的抬脚随他往前挪了几步,站在门边,看着他弯下腰去,用手刨开地面的积雪将那几只雪兔埋下,然后直起腰,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或许是被冻得,我眼睛干涩难捱。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抹青色湮没在皑皑天地间,仿佛白纸上最不经意的一笔,转瞬便会完全晕散淡去。
我蓦然一个激灵,心中的那个念头如潮汐汹涌,让我再压抑不住。我抬脚跨出门槛,冷不丁被人一把拽住。
“把这个换上。你就这样穿着在雪地里走,差不多就废了。”红叶手里托着一套兽皮长靴递到我面前。我连谢都来不及说,慌忙接过,褪下脚上的布鞋换了上去,撒开腿追了出门。恰在这时,听见身后一把嗓音缓缓道:“就算你现在救了他,又怎样?练紫霞秘笈者,便是紫宸派下一任掌门人选,终生不得娶妻。唐絮,苏莫飞喜欢你呀,那么好一个人,你宁愿他青灯古佛过一辈子,也不愿试着接受他一次?”
我站定在雪地里,嘴里呼出的热气凝成了一团白雾,模糊了我的视线。
“你若对他没有好感,我不会说这些话。唐絮,你确定自己对楼袭月的感情,不是依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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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莫飞他们走得不是太快,所以没用多久我就远远瞧见他的背影,扬声大喊道:“苏莫飞,你等等!”他听见我声音,身形微滞,然后霍然转过身来,星眸发亮地瞧着我跑近身前,问道:“唐姑娘,你……”
“苏莫飞,我随你下山。”我直截了当地道。苏莫飞一下子愣住,“为什么?”我说:“我到盟主林去找铁盟主,就是用求用偷用抢的,我也要把那粒紫金丸带回来。”
震惊瞬息席卷面前的墨色双眸,他默了片刻,拉住我往旁边的山坳走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常与了,松开我低声道:“唐姑娘,我做这个决定真是为了师门,你不用……”
“苏莫飞,命都没了,你拿什么去保护师门?”我激动地接道,“这也是我的决定。你别管,带我下山去就好。你回你的紫宸派,我去我的盟主林。”我说完,旋身正要迈步,苏莫飞突然自后拉住我的手,他似乎也急了:“唐姑娘,你该留下来安心养病。”
我倔强地不转身,半晌后,再开口时嗓音忍不住哽咽起来,我说:“苏莫飞,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在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被我强自忍住没掉下来,“你等不到下一朵三生花开了。难道你要让我欠你的,多到一辈子都还不清吗?”
抓着我的手指丝丝颤抖着,却一个字都没说。我稍微用力挣开他的束缚,举步前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上。因为穿着兽皮长靴,我也不觉得冷,走了几步,慢慢加快了步伐,却在忽然间踩下的时候,脚底一空……
“唐姑娘——!”
身体急速落下去的时候,腰上突然收紧,随即被抱着调了个方向。耳中只听见“嘭”的一声大响,压在一个温热的身体上停止了下落。
我扑在那人身上,愣了片刻,睁开眼,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再抬起头往上瞧,高处有一个小小的洞口,依稀可见刺目的阳光。
“苏莫飞,苏莫飞你没事吧?”因为有过眼盲的经历,在这片黑暗里,我也不太觉得无所适从。我推了推身下的他,讪讪地说道:“好像是踩到地缝里了。”苏莫飞只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我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好在黑看不见我的大红脸,捂住被他胸口撞得生疼的鼻端,歉意地对他说:“不好意思,害你一起掉……苏莫飞?”
我终于察觉不对劲了,苏莫飞从方才就一直没说话。我探出手摸到他的胳膊,使劲拉了他一下,“苏莫飞,你怎么了?”没有回答。我心惊,手指颤巍巍的往上摸索。“苏莫飞,你说话呀,你怎么了?”我都触到他的下巴了,他仍然没有反应。
心头一个念头突然滑过,我的手猛地一抖,心悸得呼吸都屏住了。我再顾不得避讳,用力拍着他的脸颊,颤着嗓子唤他:“苏莫飞,你醒醒。”慌忙把头埋在他胸口,当听到那一声声响在耳边的有力的心跳时,我几乎激动地流下眼泪。
我跪在他身边,双臂使劲将他抱坐起来,暗想他应该是情急之下为了护住我,忘了保护自己,脑袋直接磕在坚硬的洞底晕了过去。
望了望头顶那个远远的洞口,我站起来在四周摸了一圈,周遭都是坚硬粗糙的石壁。略微思索后,我往苏莫飞腰际摸去,解下蓝影剑,再扯开我自己的腰带,将苏莫飞背在背上后,用腰带把他绑好。
我仰头看了一眼上方,深提一口气,腾身跃起。真气不济时,我慌忙将蓝影剑插…进石壁,手指抓住壁面,稍得喘息过后,继续提气往上跃……
当最后一跃跳出洞口时,我脚刚触地,身体就瘫软地跪了下去,一头栽进雪地里。冰冷的雪刺激得我浑身打颤,手臂撑在身体两边,想要从雪里挣扎起来,不经意瞧见雪白里晕开的几点淡红。我诧异地抬手,这才发现自己有几个手指头渗着血,该是刚才在石壁上磨得,其中一个厉害些,指甲都折断了半截,可我却感觉不到痛楚。
我双腿哆嗦着撑起来,几乎是拖着苏莫飞往前走。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在这片白色里,我猛然回想起从前,我也是这么背着白谦,不顾一切的往前走着。
暗地里一阵心慌。苏莫飞该不会和白谦一样,就在我眼前,突然没了吧?
这个可怕的念头,吓得我心跳若擂鼓般剧烈。我站住,反手去摸苏莫飞的鼻端,等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时,心稳了下去。
就在我垂下手臂的刹那,一只手忽然颤抖着抓住我的指端。我霍然回头,应对上身后那一双看着我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