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一相触,我像被什么蛰到了,猛地挥手推开他。楼袭月猝不及防,被我一推仰倒下去,连手中的水囊都掉了。他撑着手肘,望了眼从囊里流出的水,眸光暗沉了一分,开口道:“小絮,你还在怪师父伤了你?”我摇头。不怪了,反正迟早会那样的,虽然这次来得太突然了一点,但是这是代价呀,能得到楼袭月那么多温柔的代价。我明白的。
楼袭月擒住我手腕,身体伏在我上方,嗓音更低沉:“那现在,怎么我一碰你就这样?”我望着自己不由自主发抖的手臂,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醒来后,我变得害怕楼袭月的碰触,下意识的抗拒。
特别是在睡着时。只要感觉到他出现在身边,我便会突然惊醒。有一次,我陷在被他杀死的那个噩梦里辗转痛哭,突然感觉楼袭月在叫着我亲吻着我的唇,我心中一懔,还张嘴咬了他……
我望着楼袭月嘴唇上依稀还在的那个咬痕,又觉得心疼,颤巍巍的伸手摸向他的唇:“师父,我……”
后话被压下来的唇堵住了。
楼袭月在我嘴里肆意掠夺,就像要确认什么似地,疯狂得让我无力承受。我胸腔里的空气被他完全榨干,胸口发痛,脑子也一阵阵晕眩。突然喉咙一烫,我猛地推开他,咳嗽起来。楼袭月愣了一瞬,也忘了生气,急忙过来抱住我将手心覆在我胸口上。
一道道内力像轻柔的风吹进了我身体,拂去了我心头不少的憋闷。我缓过气来,抓住他的手喘息着说:“师父,我们回去吧。”楼袭月问我:“为什么?”我想了想说:“我不想去求他们。”一想到楼袭月要为了我去求人,还是那个逼他定下八年之约的紫宸派,我心里就觉得难受。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不想苏莫飞看到我这个样子,让他担心。既然选择了楼袭月,我就不要再和苏莫飞多接触的好。
楼袭月移开按在我胸口的手掌,顺势环住了我的腰:“笨小絮。”顿了良久,说:“小絮怎么也不问,师父为什么会伤了你?”我浑身僵硬,呐呐地说:“因、因为是师父。”楼袭月手臂收紧,额头顶在我额头上,望着我的眼睛,久久没有做声。
或许是在马车上一直睡不好,到了一处客栈简单吃了点东西,我便回房休息了。
睡得朦朦胧胧间,门打开,似乎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坐在床边盯着我看。
柔柔的目光,让人安心的感觉。
随后,那人将一把剑和鞘放在我手掌里。
清凉的剑鞘,手心感触到的镂空花纹。
苏莫飞的蓝影剑。
背上毫无征兆地窜起一阵痛楚,火辣辣的。
我一时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刚被苏莫飞从陆展鹏那里救下来。接着好几个晚上,苏莫飞就是这样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入眠。这样说,后来楼袭月对我的那些好,都是我做的一场梦而已?
我想要睁开眼睛去看看他是谁,却被梦魇困住。
那人摸了摸我的额头,手指移开,稍后,像怕把我吵醒一般,两片温热的东西轻柔地点在我唇上。
我登时心惊!
楼袭月的吻从来不会这么温柔。难道,真的是……
不可以的!我喜欢的是师父,所以不可以和别的人这个样子。
我拼命的挣扎着,张开嘴,“苏……”
只一个字,拂在我脸上的温热呼吸霍然停住。
我慢慢从浑沌中清醒过来,虚开眼睛看向立在我身旁的那个人,等看清楚是谁后,安下心来。
不是梦。
还好不是。那些曾经甜蜜的相处,就算是虚假的,也是我最珍惜的记忆。我心情激动的向楼袭月伸出手,却被他避开了。
我这才惊觉,楼袭月的脸色很差,直望着我的眼神里有什么深深压抑着。在我的惴惴不安中,楼袭月忽然问:“他像这样吻过你?”我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我除了知道他会杀我这事,从未刻意对他隐瞒过什么。而我和苏莫飞……
我费力地坐起来,拉住他的手急道:“师父,那是次意外,我和他”
“唐絮,”楼袭月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却平静得如死水般,“即使你真喜欢上他,也别让我知道。我没办法那么大方,说出让你再选择一次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真亦假时,假亦真……
第三八章 我的离开
我在楼袭月的这话里,愣住了。眼眶飞速的发热,我突然往前扑去想要抱住他,疲软无力的身子腾空,直往床下坠。楼袭月显然惊了一跳,慌忙探手来扶我,我就势揽住他颈项,拼劲全力缠住了他。
经过刚才这一折腾,胸口痛的我又咳嗽起来,楼袭月想要推开我,却被我搂得更紧。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因为那一掌的原因,还在惧怕着与他的亲密接触,可我没有松开手。如果说楼袭月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即便伤痕累累,我仍然想要抱住他。
直到咳嗽停止,我的身体也颤抖得没那么厉害了。楼袭月再使劲,把我稍微推开了一些,低眸,目光望进我的眼睛里。
“师父,”我轻声唤他,说:“我没有向你解释我和苏莫飞的事情,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我喜欢的人,是师父,一直都是。”楼袭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目光激烈跳跃。我颤抖着手指摸向他飞扬的眼角,然后穿过他乌黑的发鬓。这个人,是我用生命爱着的男子,他不是好人,甚至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可我就是喜欢,喜欢到无法自拔。
心口有些憋闷的难受,我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楼袭月脸色一变,抱住我平放在床上。我拉住他,他看了我一眼,而后和衣躺在了我身边。
我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颤抖得太厉害,在心底不停地告诉自己:师父若真想杀我,别说一掌,就是一根手指都能把我戳死,十个叶灵都没用。所以,他终是不忍心的。
楼袭月收紧手臂,让我贴上他的身体。我听到他的心跳略微有些加快。沉默像海水般蔓延。就在我听着他的心跳声走神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低哑的嗓音:“小絮,我当时是慌了。可当我看见你倒下去时,我竟然更慌。”楼袭月勾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许久,说:“或许当初,你真该选择苏莫飞。”
我慌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再说一个字。怎么可能呢?第一个向我伸出手的,是你呀,师父,我怎么还能再选择其他人。我对楼袭月认真地道:“师父若不想我见他,我们现在就调头回去。”反正我也不太想去紫宸派受他们的恩惠。
楼袭月摸摸我的脸,“笨小絮,你倒挺想得开。”他的手指滑下摸索上我的锁骨,坏笑了一个道:“病怏怏的小絮,会不会一碰就晕了过去?为了我自己,也得治好了你。”我一听他戏谑的口吻就知道他没有生气了,脸色晕红的低头伏在他的胸膛上。
******
三日之后,我们到了紫宸峰。
峡谷深长,一线为天。马蹄落在石上的脆响,哒哒,哒哒,回荡在谷中萦绕不绝。穿过这条深邃的峡谷,远处一座耸立入云端的孤峰忽然出现。云遮雾掩,霞光蔚然,宛如身临仙境。
楼袭月撩开布帘望了一眼,回身横抱起我从车内步出,直往那一处孤峰而去。
我用手臂勾住他的肩膀,眼睛好奇的打望着四周,抬起头往峰顶上望去事,被灼人的日光刺得双眼胀痛难忍。我下意识的往楼袭月胸前埋头,刚要说话,身体突然一轻。飒飒风声中,楼袭月如青燕般腾跃起来。
我挑眸偷瞟着他,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楼袭月下巴优美的弧线。他身上清雅的气息弥漫在鼻端,让我恍惚的有一种错觉,我还是那个九岁的孩童,家人被盗贼害了,楼袭月像神仙一样出现在大火中救了我,收我为徒,牵着我的手穿过那片沙漠……
我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头往他胸口靠得更紧。楼袭月一震,缓下身形,垂眸问我道:“怎么了,小絮?”我止住笑,摇了摇头,抬起脸看向他漂亮的眼眸:“我在想和师父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楼袭月停住步子。我浑然未觉的自顾自说下去:“那时我真的很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我以为我会被活活烧死,就在这时候,师父来了……”
我探出手去摸楼袭月的脸颊,暖玉般细腻温润,心绪澎湃难抑。我眼眶有些发热,调整了下呼吸,对楼袭月说:“师父,你说小絮要什么,你都答应,真的吗?”楼袭月点头。“那好,”我认真地道:“如果紫宸派他们的条件让师父很为难,要告诉我,别瞒着我。”
楼袭月微微一怔,清澈如水的眸光凝视着我,许久后,低下头在我额头亲吻了一下。我有些不安的情绪在他的这个吻里缓和下去。
楼袭月翩然步上最后一梯石阶,瞬间数道青色身影倏忽掠近,身形尚在空中雪亮宝剑已然出鞘,直指向我们两人。
“楼袭月,你擅闯我紫宸派,所为何事?”一名紫宸派弟子脸色凝重地问。楼袭月好整以暇地回道:“叫你们掌门出来。”那弟子厉声道:“掌门闭关,不见客。”楼袭月勾唇,邪气的笑了笑:“那我亲自去‘请’他出来。”
“你敢!!”
数柄利剑寒光一闪,生生挡在他的身前。楼袭月眸色微沉,身形刚要动,一把清亮的嗓音突然遥遥飘来。
“住手!”
随声,一抹青影落下,立在楼袭月与那几名弟子之间。我一瞧那人,唤了句:“常与。”常与仿佛听见我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向我,眼中带上丝丝惊讶,随后迅速恢复了平态,对楼袭月开口道:“楼教主,掌门有请。”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楼袭月也不多言,抱着我跟在常与身后,步入了紫宸派的大门。
走近紫宸派的正堂,我还没来得及把四周看清楚,楼袭月突然停下了脚步,悦耳的嗓音响起道:“清远掌门,好久不见。”我登时转眸看向前方,不远处,一名气度儒雅的老者长身而立,他身着一袭紫衫,发须全白,看来的目光如能洞晓万物般明澈,颇有些道骨仙风之感。
我蓦然觉得,也只有这种气度的掌门才能教导出苏莫飞那种弟子。纯粹,干净,心胸豁达。
清远掌门笑着回道:“楼教主,别来无恙。”楼袭月垂眸望了望我,直接开门见山,“楼某今日来,是为了请掌门……”他话还未说完,我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手腕已经被人扣住。我惊得正要出声,楼袭月紧了一下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我马上噤声。
清远扣在我腕脉上,略微沉吟,松开了我,看向楼袭月道:“救人本不该提条件,但是,老夫可否请楼教主在这位姑娘痊愈之前,留在本派。”楼袭月回道:“这是当然。小絮在这儿,我自然不会离开。只是,清远掌门这‘留’没那么简单吧。”清远闻言,点头道:“请楼教主陪老夫在静心池暂住。”楼袭月忽然笑出了声,水滴玉石般清脆的笑声好听至极,我却顿时紧张地抓住他衣服。这个清远掌门为何要师父去什么静心池?他……
“没事,小絮。”楼袭月毫不避讳有外人在场,低头用鼻尖在我额头上亲昵地蹭了蹭,笑吟吟地道:“清远掌门是打算请为师陪他参禅悟道,洗一洗我这满身的血腥戾气。”他挑眸一瞥清远,“要多长时间?”清远回答:“半年。”楼袭月干脆地点头:“好。”
这时,清远掌门明净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慈祥地笑道:“烦劳姑娘将蓝影剑修补好又送回。”我慌忙把抱在胸前的剑递给了他,“请掌门代为转交给苏公子。”清远伸手接过蓝影剑,转身给了常与,吩咐道:“让莫飞过来。”常与双手接剑,青色衣摆在空中一旋,急步离开了。
我一听他让苏莫飞来,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一时说不清是想见他,还是不想见。就在我走神之时,一抹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正堂的门口。我直勾勾地盯着苏莫飞没有移开视线,苏莫飞也瞥了一眼我,随后平静的收回目光,径直往清远掌门走去。
不知为何,我的直觉告诉我,苏莫飞好像和从前有一点不一样,可具体哪儿不一样,我又说不出来。
“掌门。”苏莫飞对清远恭敬的行礼。清远对他说:“这位姑娘经脉俱损,你将紫金丸取来一粒让她先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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