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莫来由的一阵急跳,无意识地站了起来,目不转睛望着前方。
当那一抹清雅地月白身影映入我眼帘时,眸子颤动得分不清是真还是幻。
白衣墨发,绝世之容。
那人迎着众人视线翩然走来,悠悠弯着一双凤眸,眼尾飞扬,嘴角的浅笑倨傲的仿佛世间万物都看不入他眼中。
而此刻,他的眸光却紧系在我的身上,再未移开。
喉咙鼓动,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个音也发不出。我眼都不眨地凝望着他走近,然后看着他对我伸出了手,“小絮,过来。”
脑子全然空白。
仿若灵魂都被攫住了,我僵硬的一动不动。
楼袭月见我这样也不恼,嘴边笑容半分未减,收回手臂步履从容优雅地走到我面前,在众目睽睽下亲昵地摸了摸我的脸:“小絮,师父亲自来接你回去,你却话都不说。”
我望着咫尺处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仿佛自己正做着一场雍华奢侈的美梦,不然,怎会如此真实?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楼袭月站在我面前恍若未闻。他对视着我的眼睛,眸色如夜,声音有些飘忽地听不出情绪:“小絮的眼睛能看见了,所以也可以不要师父,自己闯荡江湖了。”
我的心底蓦然揪痛,泪水再忍不住溢出眼角。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是你带着叶灵走了,把我丢下,害我被人抓去,现在却反过来这样质问我。
我低下头,眼前一片模糊。楼袭月没再说话,顿了片刻,默然拉起我转身。我咬得嘴唇发白,执拗着不动。他微微有些诧异的转回头,看着我的眼神愈发阴沉下去,手上猝然使劲拉得我一个踉跄扑向前。
却在这时,手臂被人猛力拽住,拖住了我的脚步。我愣愣地回头看向身后。苏莫飞拉住我,脸上正色对楼袭月道:“楼教主,唐姑娘她……”“唐姑娘?”楼袭月重复了一遍,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看看我,抬起手指抚顺我耳边凌乱的碎发。这么温柔亲密的动作却让我心都紧缩了一下。
转瞬楼袭月松开了我,在我惊愕的目光中,勾起嘴角邪气一笑,魅惑人心。他对苏莫飞平声道:“苏大侠,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情,不劳你主持公道。”言罢,不顾我转身便走,清冷动听的嗓音从身后落入我耳中,“唐絮,别考验为师的耐性。”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去,要离开这个魔鬼,可身体却违背了自身的意愿迈开了双腿。苏莫飞在身后轻唤了一声:“……唐姑娘。”我步子微停,咬了咬牙,背对着他用几乎自己都听不见的嗓音说:“他是我师父。”话说完,再不犹豫的去追楼袭月。
楼袭月听见我的脚步声也没回头,只是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手,牢牢攥在掌心,在所有人或是仇恨、或是惊愕、或是愤怒的眼神注视下,带着我扬长而去。
出了盟主府,他将我抱上马背,坐在我身后。数百侍卫虎视眈眈地围上来,无一不是面色凝重的握紧了刀柄。气氛如一根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都退下,让他走。”铁长水大步踏出,沉声一喝,气势不怒自威,望着楼袭月语调沉稳地道:“楼教主若遵守八年之约,铁某不会为难。”楼袭月清浅地笑了笑,目光越过他,居高临下地睨视他身后的众人,用轻蔑得不可一世的语气说:“今日,便算送铁盟主一个贺礼。某些人的性命,暂且留下。”
“魔头!”一个长须老头闻言,暴跳如雷地指着楼袭月破口大骂,气红了一张老脸,“魔头你滥杀无辜,必遭报应!”楼袭月噗嗤笑出了声,清脆悦耳的嗓音萦绕在我耳际。随后,他将下巴抵在我发顶上,斜眸瞥了那老头一眼,说道:“他该谢谢你,小絮。”我不解的回眼瞅着他,看见楼袭月眸底映着我呆呆的脸。他的笑容如陌上花开,柔声说:“师父今天找到了小絮,很高兴,所以不想杀人。”
心脏狂跳如擂。
楼袭月凝视着我,眼底的阴厉渐渐散去,眸光清澈如水。我这才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深藏的疲惫。我开口,嗓音颤抖的几乎不像是我自己的,“师父没有……不要小絮?”楼袭月皱起了眉。我抓着他衣服,再问:“师父在找我?”他登时屈指敲了我额头一记,微有点生气的口吻说:“小絮真出息了,竟敢和白谦一起欺瞒师父,还自己到处乱跑,回去看为师怎么罚你。”话音落下,他扬手一挥马鞭,抱着我绝尘离去。
我蜷在他怀里,风呼呼刮过脸庞,眼泪就那样一直不停地流。
我原以为我能忘记楼袭月。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最长也就是一辈子了。我终有一天能把他给我的所有回忆,那些悲喜和痛楚,都忘记。
可这一刻我才清楚知道,我再大的决心,我再多的委屈,都抵不过楼袭月轻描淡写的一句——
“师父今天找到了小絮,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席子这辆老爷车快没油了……
第十九章 师父的承诺
楼袭月带着我出了盟主林,避开人多的官道没走,选了条乡间小路放马缓行。
没多时,我的目光就被那田间地头绿意盎然的景色吸引住了。地里种着一行行庄稼,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反光,远瞧着像是块翡翠似地,而一条潺潺的溪流如蜿蜒的玉带将这些翡翠串了起,美不胜收。
楼袭月温柔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小絮看什么呢?”我指指前面,又指指旁边,兴奋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这个,会结出来吃的米饭吗?呀,它水里还有鱼呢!好多条!师父,师父你看。”楼袭月在头顶上轻嗯了一声,我猛地一震,想起自己刚才犯傻的可笑样子楼袭月定是看见了,身子都僵了。我心虚的侧脸去瞅他,不料他也正歪头来瞧我,我的额上不经意间触到两片柔软。
脑子里轰得一下,乱了。
“原来小絮是要为师‘看’这个。”楼袭月戳戳我的脸颊,唇凑到我耳边用暧昧到不行地口吻说:“很红,也很烫……”我窘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楼袭月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水滴玉石般。
正在地间劳作的人们听见这边的动静,纷纷抬起头往这边打望,目光在触到我身后的楼袭月时,都再也拔不开。有几个农妇还窸窸窣窣凑在一堆儿,指着楼袭月开始嘀咕起来,看向这边的眼神毫不掩饰到连我都脸红。
我知道楼袭月很出众,无论他出现在哪里,定是最吸引人目光的。若你不知道他的本性,只看他的谈吐举止,会更觉得他如同天人谪仙般完美。
我偷偷瞥了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庞,心跳加快。
即使我知道了他的本性,还是觉得他比谁都好看。
楼袭月在如此‘火辣辣’的注视下依旧面不改色,只怕是早习以为常了。他拉紧马缰,从容地问那些人道:“不知哪位家里方便,在下与徒儿想借宿一晚。”
于是,不多时,我和他就被热情地迎进了一户农家小院。
楼袭月扶着我下马后,牵起我的手往里走。我略微有些尴尬的想要挣开,手却被他抓得更紧。我见那对夫妇瞧我们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了,更是慌了,使劲抽回了手,又听那位农妇对她相公说要去摘点新鲜的菜招待我们,连忙开口说:“师父,我去帮陈大嫂。”说完不敢再去瞧楼袭月的表情,携着那农妇匆匆而去。
等再回来时,已经是近暮时分。天际残阳如血,红霞似火。
我回到院中,楼袭月坐在一张石桌旁对我招了招手:“小絮,过来。”我连忙搁下手里的东西小跑到他身边。楼袭月眼眸微微眯起看着我,眸底染着天边的霞光,艳丽夺目。他指了指桌上的一盘青果,轻柔地笑道:“他们送来时说这种青果是此地的特产,可是要么甜滑清香,要么酸涩难忍,除非亲口尝过,无法分辨。”说完,拉过我的手,笑容带着丝促狭,“小絮知道,为师最怕吃酸的。”我连忙点头,眼瞧着他将一枚青果递到我嘴边,说:“所以,小絮可愿帮为师尝尝?”
我望了望那形状小巧可爱的果子,咽了口唾沫,点头。楼袭月轻轻摩挲我的掌心,“还是小絮对师父最好。”我脸上发烫,张嘴咬了一小口,登时捂住嘴巴脸色都变了。真是酸得牙都在痛。
“这个不行。”楼袭月将那果子随手放在一边,又拿起一个。我张嘴迟疑了一下,还是咬了下去。这次,我连嘴巴都不用捂了,直接把果肉吐了出来,端起桌上的茶杯,也不管是楼袭月或是谁的,猛劲喝了几口。
楼袭月帮我顺着气,低喃了一句:“这个也不甜。”说着细长的指在青果上挑选了几下,又拿起第三个。我望着眼前的青色果子,又望了望笑眯眯举着果子的他,咬了咬下唇,颤巍巍地张开嘴,咬了小小的一口。
唇齿留香,人间美味。
待我不满足的还想再咬一口时,楼袭月已经收回了手,笑得眉眼弯弯,“看来,是它了。”就着我咬过的地方,动作优雅的咬了下去,脸上笑容更深。我看他吃得那么高兴,自己心底也觉得高兴,却在这时,手上猛地一紧。一股力道拉着我往下俯身,我还没反应过来,楼袭月已经按住我的后脑,将唇压在了我的唇上。
甜蜜清香的果肉汁水流连在缠绵着的唇舌间。
我的魂直接飞到了天边。
不知过了多久,楼袭月终于停下,湿濡的舌尖依依不舍的在我唇瓣上舔舐着,然后贴着我的嘴唇坏笑起来:“小絮,甜吗?”我何曾见过他这种笑容,顿时看呆了。心扑通扑通直跳。双颊飞起的一片火烧云,定是比那天际的晚霞更加灿烂。
楼袭月心情不错的样子,揽过我的腰抱我坐在他腿上,接着咬一口青果再喂一口我。这游戏他玩儿得乐此不疲,我却受不住了,到后来只觉得他再碰我一下,我整个人都能燃起来。待到整个青果都入了我的腹,楼袭月才叹了口气说,“小絮真贪心。骗为师把青果都给了你,也不回答为师的话。”
我傻了眼。回答,回答什么?
我这反应逗乐了他,楼袭月哈哈笑着轻快地啄了下我的嘴唇,嗓音却软软的如是低喃,再问了一遍:“小絮,甜吗?”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时,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我急忙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站了起来,垂着头站在一边。陈嫂进来后,先瞄了楼袭月好几眼才说话:“饭菜做好了请二位过去,山野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呵呵。”说着说着,黝黑的脸上竟然透出两团红晕。
楼袭月笑得温雅风流,“这山野地方,才多好东西。对吧,小絮?”说完飘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我。
我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
他又在开始逗我了,只是换了种方式。以前是怎么让我难受怎么来,现在是怎么让我尴尬怎么做。也许戏耍我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聊胜于无的乐趣吧。想到自己这种新的利用‘价值’,我脸上的温度飞快的降了下去。
吃过晚饭,陈嫂烧了热水让我和楼袭月清洗沐浴。我这才记起自己身上还穿着青衫男装,包袱搁在客栈里了,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楼袭月坐在一旁,似乎瞧出了我的想法,拉着我站到他旁边,长指勾起我肩上的发丝绕玩着,挑眼看向我说:“小絮以后,可以时不时的这样穿穿,为师挺喜欢的。俊俏清秀的‘小公子’,别有一番风韵。”
我脸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蹭蹭地升了起来,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又听楼袭月意有所指地接着说道:“不过,就算女扮男装,小絮身子上那几层纱布还是不缠得好。”亮晶晶的眼眸,勾起的唇角,看过来的眼神几乎迷了你的魂儿。
我却像被冷水兜头泼下,全身一片冰凉。
楼袭月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念头回旋在我脑海,我说不清自己该用什么心情去应对。我有些高兴楼袭月不知道,背上那些狰狞丑陋的疤痕,我不愿意被他看见。可是,我又隐隐的觉得难受,那一场痛苦的鞭打,于他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我连他一个字的安慰、半点的痛惜都得不到。
楼袭月察觉到我突然僵硬的动作,蹙眉问我:“怎么了,小絮?”我抿紧了唇摇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楼袭月握住我的手忽然用力,嗓音低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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