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誉霖指尖轻叩杯沿,眼中的阴沉自见到叶浣音起就未曾褪去,他向来就是多疑的人。只是旁人多将目光集中在叶浣音身上,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一身白衣的叶浣音跨过门槛,从容地单膝跪地,檀口轻启:“叶浣音见过皇上,两位王爷及公主。”不卑不亢,既无微贱之意,又让人挑不出不敬。
杨致歆听着那清冷的口吻撇了撇嘴,略有一瞬的呆愣,或许是因为此人的仙逸气息。毕竟是堂堂王爷,在人前可不能轻易显露自己的好奇暗叹,自知不能对一无名小辈折服这么快。有本事的人,终究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年纪小小的杨瑾欢原本整日面对着几个各有千秋的兄长,面临其他男子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这般谪仙的人物,不由得对眼前的叶家二公子心生好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住地提溜打转,笑吟吟地看着叶浣音。
杨子洧居高临下端视着叶浣音那副姣好的面容,笑问道:“呵,今年多大了?”
“十五。”叶浣音昂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杨子洧探究的眼神。四目相对,各人藏着各人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唔,点击的人好少
伤心了
哎,木事木事,阡途很会自我安慰的
现在送上第二章
☆、第三章。身世
盯了良久,杨子洧终觉无趣,只玩味道:“你可知你大哥在紫琅的名气?小小年纪,有何本事能替代他呢?”
叶浣音神色不变眼神笃定:“皇上若不信我,大可不必用我。想兄长虽是带病之躯,一时半会儿却也死不了。”
“孽子,怎么对皇上说话的,这般轻狂!”看不惯叶浣音言语间的傲慢,叶沧海出声斥责。
杨子洧无谓地摆摆手,又冷笑着对叶浣音说:“如你所说,倒显得朕有多不近人情了!看来叶家的二公子想来对应付楼兰使者这事成竹在胸。好,下回到宫中来,朕自有办法考验你。”
“浣音省得。”叶浣音大方应下。
可杨子洧显然没有让叶浣音起身的意思。叶浣音心下明白,这个少年天子已然给她一个不痛不痒的下马威。
之前在市井之间悄悄打探过,现任君主不过是个好色平庸之辈,算不得恶贯满盈的昏君,但论起深明大义的明君也谈不上。朝政事务大多平摊到杨誉霖,杨致歆两个王爷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辅佐大臣身上。如今看来,还是有待日后商榷。
终于在几人打算离去之际,杨子洧才让叶浣音起身。
“叶将军,此事若有何差错,后果你是知道的。”走在最后面的杨子洧在叶沧海耳边嘀咕了一句,又深深地打量了叶浣音一眼,然后才扬长而去。杨瑾欢虽是跑在最前面,可一步三回头,只把那羞答答的小眼神抛向叶浣音。
叶沧海盯着叶浣音嘱咐道:“记住爹说过的话,到了宫中,不许多话,只要将要办的事情办妥当便可。”说完,徒留叶浣音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负手而立的叶浣音,看着前头略显伛偻的沧桑身影,勾起一抹蚀人心骨的冷笑,叶沧海,你只要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就行了。
杨子洧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地乘坐马车回皇宫去了。一路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还回荡着刚才见到叶浣音的情景,不由轻笑一声:“小丫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而杨誉霖本身不是喜好繁华街市的人,就与杨致歆和杨瑾欢告别后,回府去了。最后只剩杨致歆和杨瑾欢和一些穿着便服的侍卫大摇大摆地走在紫琅最热闹的大街上。
“三哥,叶将军突然冒出这么个儿子,还真是有点让人不敢相信呢。怎么之前完全没有听他提起过呢?”杨瑾欢一边挑挑拣拣货摊上的小玩意儿,一边发出感慨。
“杨瑾欢,你不是该先考虑一下你三哥那些画的损失吗?怎么到先关心起叶小公子了呢?”杨致歆打趣道。
“哎呦,三哥,你也忒小气些,不就是些画儿嘛,赶明儿我差人再给你去寻就是了。还是,还是先跟我说说那叶浣音的事儿吧!”
杨致歆也没有详尽地回答她,只略微提了提:“那时年幼,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依稀记得父皇提到过。大夫人生下叶琦五年后,叶将军又带回了一名姬妾。不多久,那名姬妾也怀上了。只是不幸难产去世了。生的一对龙凤胎,也早夭了一个。想必叶浣音就是那个活下来的男娃吧。”
“原来如此。”杨瑾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那个叶浣音还蛮可怜的。刚出生,就没了亲娘和同胞妹妹。”
“总隐隐觉得这叶浣音不会是池中之物。若能为朝廷所用,定是如虎添翼。”杨致歆难得对一个人评价这么高。
“三哥,你相人一向很准,看来那叶浣音果真是不凡之人。”杨瑾欢嬉笑道,心中又平添了几分对叶浣音的好感。
“杨瑾欢,你这么关心叶浣音,不会是一见钟情了吧?”杨致歆突然靠近杨瑾欢,质疑道。
杨瑾欢急忙推开杨致歆,娇嗔道:“三哥,你别胡说八道了!”杨瑾欢的脸不自觉地染上一点绯红,佯装去挑胭脂水粉去了。
杨致歆注视着杨瑾欢蹦蹦跳跳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他们家的小淘气是情窦初开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水塘中的莲花上。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摇曳的竹子,在地上留下参差斑驳的黑影。
叶浣音正经由蜿蜒曲折的走廊回自己的房间,途中遇到坐在凉亭内把酒对月的叶琦。她本想一走了之,可惜眼尖的叶琦却率先看到了她,倒是先打起招呼。长幼有序,叶琦毕竟还算是她名头上的大哥。
叶浣音走上前淡淡地唤了声“大哥”。
“浣音啊,该有十年之久未曾见过了吧。倒是长大了。”叶琦有些不走心地答话着,显然是喝醉了。可抱着酒坛子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紧紧地攥着。
叶浣音并没有夺下叶琦酒坛的意图,反而任由他喝得尽兴。她挑眉瞥了叶琦几眼,到没有特别感觉,只是觉得比正常人清瘦了不少。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叶琦的身体并无大碍。
见无话可说,叶浣音便打算离开回房了。谁知叶琦突然开口,让她暂时停止了要离开的步伐。
“你看出我是装病的了吧?”叶琦喑哑地问道。
“大哥的事,与我无关。是否装病,也与我无关。”叶浣音并没有对此抱以多大的好奇心,依旧是那种淡淡的语气。她与叶琦本身也没有什么亲情可论。
“我不愿为他做事是一方面,但主要还是给你的现身筹划一个契机。浣音,你很清楚,爹这次找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是的,我很清楚,所以不需要大哥再多加提醒。还有,请叫我叶浣音。”叶浣音似乎很不喜欢叶琦带些亲昵地叫她名字。
“爹是不是答应了你什么?否则你怎么肯回来?”叶琦没理会叶浣音的疏离,忍不住大声质问。
“大哥,你醉了。”说完,叶浣音头也不回地回房去了。有些事,有些人能心知肚明就好。至于旁的人,无权过问,无权干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了,希望越来越多的人看
☆、第四章。不知
这么多年头一次回到叶府的叶浣音,自然是睡不着的。躺在床上,只觉芒刺在背,这叶府果真不对她胃口。匆匆赶了路程而来,越发念起在山上学艺的时光。有山有水有师父,还有那尚不知人情世故的小师弟。叶浣音觉着比在紫琅戴副面具混世自在多了。
可叶浣音后悔吗?不,从不。那一桩心事一直就搁在自己骨子里,时日多了,便成了执念。师父也是看出她的心思,才允她半途下山。除了见眼眶红红的小师弟死死攥住她的衣角不让她走时心生些不忍,叶浣音还是决然地头也不回。
思绪纷飞,叶浣音脑袋疼得厉害,终是一夜都不得安眠。
却说那杨致歆陪着杨瑾欢逛完了夜市,又将她安然送回宫后,径自回了府。夜风骤起,当杨致歆踏入自个儿府邸时,衣衫恰好被吹皱。不待杨致歆自觉冷意,却有一双白净的手替他披了件外衣,挡去了那不知好歹的夜风。
杨致歆回过头,笑颜盈盈,口中却责怪道:“萍水姑姑,不是早就嘱咐过您,不必再在夜间候本王了。要是因此落下什么病根,岂不是教本王愧疚?”
“奴婢习惯了,王爷要叫奴婢改了却是改不了了。再说,王爷不也是常常忘了多添间衣裳吗?”萍水语带慈爱地反驳。
杨致歆一面随着萍水一同往里走,一面打量萍水。只见萍水只着一件橘红的婢衣,脚踏一双青色丝履,上绣玫红色梅花,略显清雅。杨致歆再看她脸上几抹皱纹,心生不忍,劝道:“萍水姑姑,您还是先去歇着吧。”
“自小王爷便让奴婢伺候着,往后王爷娶了王妃,再撇开奴婢好了。”萍水自是不听,径自帮他整理好床榻等。
杨致歆倚着门框,看萍水忙碌,不由嘟囔道:“姑姑刚才这话说的,本王怎么会撇开姑姑呢?自母妃走后,姑姑便像母妃一般照顾着本王,本王还等着娶了王妃后,一同孝顺姑姑您呢!”
萍水收拾的手略顿,尔后又继续,脸上挤出几分笑,连带皱纹也多了几条:“王爷有心了。”
杨致歆没发现萍水的异样,兴奋地诉说今日见闻:“姑姑,今天本王和皇兄他们去叶府,您猜,见到谁了?”
“奴婢不知。王爷还是别买关子了。”萍水笑了笑,顺着杨致歆的话。
“嘿,竟是叶将军那个从小送到外头的小儿子叶浣音!今日初见,就觉通身气质不一般,比他大哥有过之而无不及。”杨致歆口中满是赞叹。
而萍水在听到叶浣音的名字时,眉头皱了一下,道:“夜深了,王爷该歇了,奴婢先退下了。”说着,真就掩了房门退下了。
“哎——萍水姑姑!”杨致歆不解地唤着,“本王的话还没说完呢。”任是哪一个正说得津津乐道的少年被打断话茬,都会感到郁闷。他只好憋着一肚子话,解了衣上床,倒头便睡。
叶浣音站在宫闱高墙外头正欲进去,宫门口的侍卫却很尽职地伸出刀来阻拦她:“什么人!胆敢在宫墙外头滞留,有何企图?”
“叶将军二公子叶浣音。”叶浣音双手抱胸,不慌不忙地报上身份。
其中一名侍卫不由讥笑:“你说你是你便是了吗?素来只听叶琦叶大公子的名号,那又冒出个叶二公子?”
叶浣音心中已聚了几分怒气,只是还未发作。
“瞧这小身板,怕是还未断奶的小娃儿吧?”另一名侍卫忍不住推搡了一把,竟发现自己力气推不动叶浣音半分。好面子的侍卫立即气恼起来,举了刀便嚷嚷着要将叶浣音这个意图不明的危险分子捉起来。
叶浣音本身就不爽了,又被侍卫肆意挑衅,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吁——”高大的马停在了叶浣音的面前,越发显得她的娇小。马背上的靛蓝身影,因着午后的阳光在他身上留下斑驳,而让叶浣音看不真切。那人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这才让叶浣音认出了他就是上次与皇上一道来叶府的王爷杨致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叶浣音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次就足以让她记住一个人的相貌了。
基于宫规礼节,宫门口的侍卫和叶浣音都跪下行礼:“王爷万福。”
“起吧。”杨致歆对着侍卫说,“他是皇上要见的人。”
侍卫们听见杨致歆这么说,自然是不敢再阻挡。那位先前拔刀要跟叶浣音动手的侍卫,知道了叶浣音不一般的身份,懊悔自己刚才的莽撞行为,一个劲儿地跟叶浣音道歉。
这等势利小人,叶浣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跟在杨致歆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宫。叶浣音想守宫门的是这样的货色,对杨子洧的人品也是多了几分不喜。
“多谢。”走了几步,叶浣音才想起道谢。
杨致歆倒是大大方方接受了叶浣音的道谢,只不过还是不免疑虑:“先前皇兄交予你进宫的腰牌呢?怎么不拿出来给那些侍卫看?”
“忘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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