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梅却淡然地止住了二人,走到距离牡丹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脚步,淡然道:“你还记得,本夫人为何将你关在这里禁足吗?”
牡丹见白雅梅离自己这么近,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笑了一下,恢复了方才的盈盈弱弱的模样:“姐姐,莫非你忘了?当日若不是我受了翠柳的蛊惑,错认为您与外人有染,我哪里会受此惩罚呢。”
“对啊,既然你知道原因,也知道自己所犯何错,那么,为何还要抱怨本夫人罚你禁足呢?为何还要强行离开呢?”
白雅梅回头看了一眼被牡丹和兰儿撕扯的凌乱不堪的两个看守的婆子,赞道:“你们二人方才做的非常好,去账房各领二两银子作为奖赏。”
那两个婆子闻言,当即喜笑颜开,拜倒在地连连道谢,二两银子啊,相当于她们这些粗使婆子两个月的工钱了。
在一旁看着的丫头婆子们,也包括牡丹自己院子里方才看热闹的丫头们,此时也都艳羡地看着那两个婆子,原来忠于夫人做事,还能有奖赏啊!
这些下人们在这里做事,最终只是想要多挣一些银子而已,当然,如今她们自然也看清楚了这将军府的真正主人是谁,跟着谁才会沾光,而跟着谁又会倒霉,她们自然也是明白的。
兰儿当然也是谁知此中道理的人,她原本只看到了小红和芳儿的例子,知道晋升为夫人的心腹定会有不少好处。她原以为牡丹只是简单的禁足,毕竟将军宠爱她,自己定然不会吃亏。没想到,千算万算,仍然是算错了。
白雅梅看了一眼此时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的兰儿一眼,嘴角抿了一下,并未开口对她做出决定。
牡丹见方才打了自己的那两个婆子,非但没有受罚,反而还得到了奖赏,气的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瞪着白雅梅这个罪魁祸首,手下发力,借着架着自己的两个粗使婆子的身子,猛地腾起身子,抬起脚来就要向白雅梅踢去。
“夫人三思!”就在牡丹脚丫快要离地的时候,兰儿怯怯的却机警的喊声适时响起。
牡丹扭头看了一眼兰儿,只见那双眼眸里闪着精亮的光芒,小脑袋正不住地向着自己左右摇着。
牡丹脑中蓦地闪过了一句话:“对主子不敬者,驱逐出府,永不再用!”
对主子不敬,对主子不敬…牡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这句话,是啊,她在这个将军府里只能算是半个主子,而她白雅梅才是真正的主子。若是方才自己那一脚真的踢了出去,那便是明目张胆地对主子大不敬,虽然以前也有过冷嘲热讽,但都不及这一脚来的实在啊。
白雅梅见牡丹面上怒色微退,已经离开地面的脚也缓缓放了回去,眼角划过一丝失望。
“夫人说的是,当日是我错了。”牡丹毕竟比翠柳聪明的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也是熟谙于心,当即便服了软:“只是夫人,念在我是初犯,又禁足了这么多日,请夫人放我出去吧,每日里呆在房中,我实在是身子不舒服。”
“是啊,夫人,二夫人已经知道错了,每日里都烧香拜佛悔过呢。就连红儿姐姐出嫁的时候,也很是守礼,您当时是许了二夫人可以到院里的,可二夫人只是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而已。求夫人看在二夫人改过的份上,饶了二夫人吧。”
兰儿此时也帮衬着牡丹求情,此时的她已经想通了,既然已经得罪了白雅梅,还不如一条路走到底,跟了牡丹,没准明日牡丹就又得了将军的宠爱也说不定呢。
白雅梅见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的甚是默契,心中冷笑一声,对牡丹说道:“你若是不说小红出嫁的事,我还真想不起来呢。牡丹,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的丫头芳儿在昨日府中办喜事时,趁乱潜入我的院中,将一双男子的鞋和一件男子里衣,偷偷放到了嫣然和绿儿的房间里,企图栽赃嫁祸,被留守在院里的丫头们逮了个正着。”
白雅梅话音刚落,牡丹一张脸立时煞白,显然是初次听到这个消息。
白雅梅见她如此反应,相信她不是装的,想来也对,她吩咐过良管家,昨日不论府中发生何事,都要偷偷进行,想来芳儿被捉,也只是她自己院中的个别人知晓。而今日良管家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她吧。
“二夫人,你的丫头芳儿已被赶出了府去,而你,因为管教下人不严,继续禁足。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房中悔过的,不要再妄想出去了。”白雅梅摇了摇头对牡丹通达了昨晚她便做出的决定。
牡丹脑筋转得飞快,昨日等了半天,都不见芳儿回来,就已经猜到她被捉住了,本以为会在柴房关了几天就罢了,没想到白雅梅此次出手这么狠,竟然把她赶出了府去,连自己也被牵连。
“夫人,芳儿也许是与您的丫头有过节,才会拿那些东西诬陷她们的,这跟我没有关系啊,芳儿只是我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而已,平时都是红儿教导她们,我被禁足这些日子,更是连她们面都没有见过,您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啊。”
“冤枉了好人?哼!亏得她说得出来。”嫣然早就听的不耐烦了,此时更是不耐。
☆、85 惩 罚恶奴
白雅梅却故作惊讶地问道:“是吗?原来芳儿没有在你身边伺候过?那么这样吧,嫣然,你去把芳儿带过来,本夫人要亲自审问审问她,看她到底跟你们有什么过节,居然非要做出这种损毁你们名节的龌龊事情来。”
嫣然欣然一笑,道了声是立即转身去了。
“慢着!”
牡丹见嫣然真的要去,忙出声制止,若是真的将芳儿带过来审问,只怕会把自己也给问出来,但是方才白雅梅说给自己定的罪是管教下人不严,想来芳儿当时没有说出自己,但保不准这时她变节了,所以,坚决不能让芳儿过来当面对质。
嫣然本就没有真的要去带芳儿的意思,芳儿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被赶出去了,现在都不知道到了何处,她去哪里找?
白雅梅睁大了眼睛看着牡丹,好像对她突然改变了主意有些意外:“二夫人是否还有什么事要嘱咐嫣然?”
牡丹眸底有一份惶恐,但嘴上却是死不认账:“既然姐姐已经处置了那个丫头,妹妹我若是有所异议,岂不是对夫人不敬?妹妹知道姐姐您处事向来公允,为人又宽宏大量,这次芳儿被姐姐赶出了府去,定然是她自己罪有应得,妹妹不能念着她是我房里伺候的丫头就偏袒她,不然以后如何给其她下人威慑?您说妹妹说的对不对?”
白雅梅心中冷笑了一下,明明是牡丹自己害怕与芳儿当面对质,却非要说成是她遵循主母决定。
“话虽如此,但本夫人岂有不错的道理?万一这次本夫人稍不留心冤枉了一个人,那岂不是后果严重?”白雅梅看向嫣然:“嫣然,你快去把芳儿…”
“夫人!”牡丹说话间语气已经软了不少,似有哀求之意,她心里明白,若是芳儿指出了她,那她的指使之罪可比管教下人不严重的多了:“夫人,您真是过谦了,您不是也说了吗,芳儿是被当场捉住的,人证物证俱在,岂有冤枉之理?”
白雅梅笑了一下:“既然如此,二夫人是认了?”
牡丹颓废地皱了下眉,终于点了头。
白雅梅摊了摊手,无奈道:“既然如此,就委屈二夫人在房中继续悔过吧,当然了,姐姐我也知道,你定然没有时间管教你的下人了,不如这样吧,你房中的这些人就让姐姐我代为管教,如何?”
事已至此,牡丹哪里还有说不的机会,只得顺着白雅梅的意了。
白雅梅摆了摆手,示意嫣然和绿儿将院中正在看热闹的一众丫头婆子们带出了院来。她又看了看仍被两个婆子钳制着的兰儿,沉思了片刻道:“妹妹房里也不能没了伺候的人,这样吧,这个丫头就留下来伺候妹妹的起居吧。”
话落,她又指了指方才与牡丹拉扯的那两个看守婆子和正钳制着牡丹的四个婆子,道:“你们四个人留下来,轮流为二夫人把守院子吧,可不能因为二夫人房里没了下人,就让一些别有用心的贼人胡作非为。”
四个婆子欣然应允,看守二夫人还有银子奖赏,谁不愿意做这事?
牡丹心里暗骂,说的好听是把守院子防贼人,其实不就是防她偷偷跑了吗?哼!真是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白雅梅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了,便要离开,牡丹慌忙开口拦住她,神情前所未有的卑微,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柔弱:“夫人,妹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话说一半,牡丹便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一旁的嫣然早就看不惯她这幅矫情的模样了,脱口而出:“二夫人现在是戴罪之身,既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还是不要说了,免得惹了夫人生气!”
“嫣然,退下。”白雅梅适时地制止了嫣然,转头对牡丹笑道:“既然二夫人有事,不妨说出来一听。”
牡丹怨怼地瞥了一眼嫣然,而后才诚惶诚恐地弓了弓身子,对白雅梅行了一礼:“夫人您也知道,红儿跟了妹妹多年,我俨然已当她是亲生妹妹一般看待。如今她已然成亲,可是,妹妹我非但没能为她好好操持,连成亲时也没有出门相送,妹妹心里,实在是觉得对不住她。”
说着,便拿起帕子掩着嘴角,嘤嘤哭泣起来。
嫣然撇了撇嘴,鄙夷地哼了一声:“你竟然舍得她嫁给陈四那种人,还真是亲妹妹啊。”
牡丹装作没有听到,擦了一下眼角,继续说道:“夫人,红儿是个命苦的孩子,自小就被人牙子拐卖,现在已经找不到家人了,而妹妹我就是她最亲最亲的家人。”
白雅梅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她继续说下去,她倒想看看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夫人,明日就是新娘子三天回门之日,妹妹恳求姐姐,能让红儿回门来看看我,我现在禁足在府中,也不能出门去看她,还请夫人…”
白雅梅嘴角抿了一下,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今天她硬闯出去,莫非也是为了要去见小红一面?可是小红已然出嫁,她到底为了什么见小红?
若说是姐妹情深,白雅梅心里是一点也不相信的。但若不是这个原因,恐怕就会有其他理由非让二人见一面不可了,可是到底是什么理由呢?
片刻功夫,白雅梅心里转了好几个心思。
“这个嘛。”白雅梅卖了个关子:“妹妹,想来你也知道,小红出嫁之前找我时,我曾经提醒过她,陈四是被赶出将军府的,按照府里的规矩,他是永远不能再进将军府的大门了。而小红,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她已经嫁给了陈四,以后,也就不能再进将军府的门了,即便府里还有你这个姐姐。”
白雅梅故意将姐姐二字咬的很重,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牡丹果然面露哀色,深深地给白雅梅拜了一拜,求道:“夫人,妹妹求求夫人网开一面,红儿真的是个苦命的孩子,妹妹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昨天她出嫁后,我一直想念,晚上几乎没有睡。”
牡丹向前跪行了几步,哀求道:“夫人您看这样可好,陈四不能进府来,但是红儿才刚刚出嫁,就让她自己进府来一趟,只求让我们见一面即可,望姐姐成全。”
白雅梅本就是心软之人,听到牡丹声泪俱下,就已经动摇,再看到她跪在地上,本来就动摇的心已然碎了一地。
“这…”白雅梅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这样吧,毕竟有家规规定,若是为了小红一人而破,只怕以后别人也不会以此为戒。既然你那么想见她一面,不如这样,明日你去后门见她一面吧。”
“小姐。”“夫人。”
嫣然绿儿见白雅梅终究还是心软下来,不禁开口提醒。连她们都看的出来,牡丹是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难道白雅梅没有看出来吗?
牡丹听到白雅梅终于答应,欣喜不已,连连道谢。
白雅梅当然也知道嫣然绿儿的顾虑,挥手制止二人,对牡丹提醒道:“但是,你要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且不能进府。陈四毕竟是被逐之人,他不可靠近将军府一步,即便是后门,也不能例外!”
牡丹祈盼的只是能见到小红一面,哪里还在乎别的,当然连连答应。
“绿儿,明日就由你保护二夫人吧。”
绿儿躬身应道,牡丹早就想到白雅梅会派人监视了,也不意外,只是看向绿儿的眼神狠了几分。绿儿装作没有看到,跟随着白雅梅的身形离开了牡丹的院子。
嫣然带着几分幽怨看着白雅梅,但也知道此时再说什么已然没用,瞪了牡丹和兰儿一眼,转身追了出去。
架着牡丹兰儿的婆子也各自散了,牡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一口银牙咬的咯吱直响,似是对兰儿说,亦是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