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木乔一回,那审视的目光看得她心里直发毛,这老道不会看出她是冤魂附体。将她给收了吧?
事实证明,玉衡还是肉眼凡胎,看不出木乔本来面目。不仅没收她,反而塞了个黄纸折成的鬼画符说是平安符送给她,又指着她对众人笑道。“这丫头幼年孤苦,日后却必是个有大福气的。只是及笈前福气太盛,只宜留在家中。不宜谈婚论嫁,否则,恐会折了旁人福寿。”
噗!这到底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呢?福气太过会连累人。这岂不就是煞星?如此一来,还有谁敢谈及她的亲事?就算是等到十五岁。万一别人觉得自家福气不够,也不敢来提亲,那她岂不就只能做老孤女?
木乔直愣愣的瞧着霍梓文,心中欲哭无泪。哥呀,她是不想谈及婚嫁,但也不要用这样的理由好不好?太损了,简直是釜底抽薪,一击致命啊!
霍梓文老神在在的目光高远疏离,根本不往木乔这等下处扫过。
也许他心里现在正憋着笑吧?木乔心头哭过,怒火又起。死小子。信不信我把你装神弄鬼的那一套给戳出去?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炽热怒意,霍梓文终于勉为其难的扫过来凉凉一瞥。
这是威胁,他这是**裸的威胁!目光刚一对上。木乔就气得垂下眼帘,坚决不承认是怕了这位。不敢与他对视。
玉衡刚点评完了木乔,似是要印证他的话所言不虚一般,一贯低调守礼的苏姨娘忽地又迷惘又喜悦的抬眼,悄悄走到索光弼的身后,红着脸低声跟他说了几句。
“真的?”索光弼是真的惊喜了,姚姨娘之前带来的不悦一扫而空!很是高兴的叫来万氏吩咐,“快去请个大夫来,给婉碧(苏姨娘)好好瞧瞧。”
万氏心中还有些猜疑,但木乔已经明白究里了。
上回她让可人去道观里打听过,苏姨娘根本不是看的胃病,她看的是不孕不育!
据霍梓文所说,苏姨娘并不是怀不上,而是年轻的时候掉过一胎,伤了元气所致。而后的大夫一味注重保养,却没有注意因势利导,将她体内原本的淤寒化去,反伤了苏姨娘脾胃。他现在下猛药先替她除淤去寒,再加以保养,这苏姨娘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未必没有机会。
现在看来,多半是苏姨娘有了好消息,所以借自己的福气一事,堂而皇之说了出来。日后万氏问起,她也可以推在自己带来的福气身上,好似无心插柳一般,让万氏不至于妒忌。
而这些索家的小家务事玉衡没有理会,他亲自上前给霍公亮夫妇作了一揖,笑容满面唱了个喏,“无量天尊!恭喜霍大人,恭喜霍夫人。小师弟得蒙我师叔点化,已收为入室弟子,并算出他与我道家有三年缘份。因师叔行踪飘忽不定,于是委托贫道代为照管,令其在我观中清心修炼,不知霍大人与霍夫人意下如何?”
呃?木乔怔了,那小子要当三年道士?恐怕不可能是要潜心修行吧,更多可能是方便出去招摇撞骗吧?
难道空谷老道是这位玉衡的师叔?否则霍梓文怎么勾搭上他的?
霍公亮和阮玉竹面面相觑,再看儿子一眼,霍公亮心思微动,很快拿定了主意,从善如流的道,“如此,就先行谢过真人教化之恩了。”
不管霍梓文这小子是怎么攀上玉衡这棵大树的,但在目前的情形下,这样的攀附对他来说,极为有利。
不仅可以避开众多达官贵人的求亲之意,更可以避开科举考试,不卷入朝政纷争。
就算是去了那道观之中,但毕竟还是在京城,相见自然容易。霍梓文又不是真正出家。只是在那里避上三年的风头。三年之后,还是自家儿子,所以综合以上等等,霍公亮应允了。
玉衡很是高兴,又谢过霍公亮,推说他是世外之人,不便在红尘久留,要回观中去了。
这话谁信谁是傻子!这老道士成天在宫里吃御菜饮御酒,根本就是荤腥不忌。
三位殿下还没挽留,索光弼就很识趣的急忙表示要重新整治一桌酒菜。请他入席,并命万氏速去取出家中珍藏了十多年的佳酿,盛情挽留,“那些酒还是当年我应试中举之时,族长送的。从敦煌一路带到京城。深埋在桂花树下,都十多年了。今日难得贵客盈门,不如请真人与几位殿下品评一番。如何?”
好吧!玉衡不知是被他的诚心打动,还是被那几坛酒诱惑,总之他是留下了。
不过十一殿下杨煜去前厅的时候,不忘回头跟木乔悄悄交待了句。“回头你送几个红薯到我府上来,我也尝尝是什么味儿。”
他合着还吃出新鲜调调来了?木乔暗自在心中翻个白眼。却赶紧告诉了万氏一声。
万氏一听,这还了得?迅速让人又蒸又烤,百般花样做熟了几只红薯,又跟精挑细选的一大麻布袋生红薯一起,派人送出门去。
酒席上,请回来的大夫终于证实了苏姨娘的身孕。索光弼一激动,就喝高了。逢人就夸玉衡所言不虚,这都是二姑娘带来的福气。
年纪这么大的姨娘都能铁树开花,这不是福星高照又能做何解?
木乔在接受众人羡慕眼光的同时,还得接受她们目光里的淡淡同情。多可惜。这么有福气的姑娘只能留在自家消受,要是到了别家,会折福的咧!等到十五岁。只怕可供她选择的男孩子也不多了吧?
不过她们觉得更可惜的还是霍梓文,怎么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跑去出家了呢?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有些夫人已经开始盘算家中有什么年岁小一点的女孩儿,过几年还能结亲。
木乔不小心听到几句,心里大是鄙夷。到那时,霍梓文得多大了?还娶人家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这不分明老牛吃嫩草么?丢不丢人的!
显然,一无所知的霍梓文并不觉得丢人。很优哉优哉的在索家用过了生日宴,连礼物也不曾给木乔送一份,就要回家了。
且喜,木乔可以和他一同回去。
阮玉竹跟万氏早打了招呼,索家的寿宴是中午,霍家也小小的准备了一下,正好霍梓文也回来了,就接木乔晚上回去一家团圆。
这是人之常情,况且今日木乔挺争气,化解了姚姨娘的闹事不说,还吸引不少贵人前来送礼,万氏通情达理的把他们一家送出门去。
等关门来,她干的头一件事就是让人去通知姚姨娘父兄,来府上领人。既然她不想好好过日子了,那就索性成全了她!万氏还拔去一颗眼中钉。
再一件事,就是让丫鬟们立即去查,“苏姨娘究竟是怎么怀上身孕的?”
这件事,可比什么都来得要紧。如果连苏姨娘都可以成功怀孕,那万氏就不信自己不可以!
要说木乔做了索家姑娘,要旺也应该旺自己这个嫡母才对,怎么先旺到姨娘那儿去了?
这个问题太复杂,可惜木乔不能告诉她,与自己其实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佟府。
佟正恩端着茶杯,半天没饮下一口去,“你们是说,连三殿下也对那丫头格外关心?”
佟氏母女忙不迭的点头,“实在是没见三殿下对人那样好过。”
佟正恩把茶杯搁下,让母亲妹子出去,独自在心中疑惑:那丫头,难道竟入了三殿下的眼?
唔,这年龄差距是有点大了,但也并非没有可能,对么?
第102章 得罪 T
霍家给木乔准备的生辰宴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不过是做几个平素爱吃的小菜,重在一家人团团围坐祝福的温馨气氛。
只有寿星的面前,摆着一碗独根面条揉搓成的寿面,是阮玉竹亲手擀的,然后用一整只老母鸡熬出来的汤水,撇去那一层厚厚的黄油,又加了她爱吃的香菇丝冬笋丝等配菜,在面条上下各卧着一只鸡蛋,暖暖的吃在胃里,暖在心头。
但很明显,今天的木乔没多少心思放在面条上,嘴里叼着那根面条慢慢的往嘴里吸溜着,一双琥珀色的琉璃眼却不住的悄悄往一旁打量。
冬天的晚上很冷,但垂着厚厚门帘,烧着几只大火盆的饭厅里的气氛却比外头更冷。原因无他,都是那个一身白的小道士带来了。
或许他真的学了点道家仙术呢?木乔不无恶劣的想着,否则怎么会让人冰冻三尺,遍体生寒?
咳咳!到底是霍梓斐那小子沉不住气,一口汤水呛到喉咙里,剧烈咳嗽起来,瞬间破坏了这份勉强维持着的平静。
霍公亮脸色一沉,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没个吃相!”
霍梓斐迅速拿袖子捂嘴,把脸憋得通红。
甘婶小心的扫了老爷脸色一眼,伺机把霍梓斐往外一推,假意教训,“还不快到外头去,咳完了再进来?”
霍梓斐顿时捂嘴鼠窜,逃离了气氛凝重的饭厅。木乔哀怨的看着霍梓斐远去的背影,心中羡慕之极。
对面的白衣小道慢条斯理的将筷子和空碗放下,“我吃完了。爹、娘,你们慢用。”
见他起身想走。霍公亮的脸拉得更长,屋子里的温度如跳水般接连降了好几度。
霍老爷正想发作,但霍梓文却说了一句,“爹,今儿是妹妹的生日,好歹等大家吃完饭再说吧。”
霍公亮哽了几哽,到底没吱声了。
霍梓文出了门,霍梓斐这才贴着墙根又摸了回来。少了那道白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不少。木乔松了口气,再咀嚼着嘴里的面条都觉得有滋味了许多。不怀好意的暗自挑眉。等干爹吃饱了再动家法,嘿嘿,看那小子还怎么装!
霍梓文没装,回房换了身素日在家的打扮,然后双手高举着霍家的家法。自觉的跪在客厅,等候父母的审问了。
木乔眼见甘叔甘婶,包括霍梓斐都没有离开。她也乐得跟在一旁,看老子教训儿子的戏码上演。但手边,却习惯性拿出茶具开始泡茶。
阮玉竹先开了腔,“阿三。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好端端的一个儿子。怎么给人拐去成了道士?虽说霍公亮当着众人的面前是应允了,但这毕竟是件大事,怎么儿子一声不响的就瞒着父母做下了?
霍梓文老实交待,“爹、娘,你们还记得空谷道长么?他是玉衡道长的师兄,是他引荐孩儿识得玉衡道长的。”
这样的缘由连木乔都猜得出来,霍公亮当然不满意,“这样的话你拿着对人说去!就算空谷道长是玉衡道长的师兄,但这么多年没联系了,怎么会突然把你引荐了去?我要知道的是。你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
问得好!木乔暗自点头,霍梓文打小就是个行事极有主见的人。她都不相信霍梓文仅仅是为了避一时风头才跑去出的家,霍公亮就更加不能相信了。
“爹。这件事,请恕孩儿不能说。但请您相信,孩儿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霍梓文态度很好,但就是不肯吐露实情。
霍公亮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转而看着夫人找同盟,“你看看咱们养的好儿子,现在翅膀硬了,连句实话也不愿意跟咱们讲了!”
阮玉竹紧锁眉头,当然要帮腔,“阿三,娘知道你不是个没分寸的孩子,可你就真的忍心让咱们替你日夜操心?”
“娘,您既信儿子做事有分寸,又何必替儿子白操心?请您和爹爹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
他狡猾的把皮球又踢了回去。木乔撇了撇嘴,心想你在外头招摇撞骗难道不是有辱门楣?不过他行医济世似乎也勉强算得上是做善事了。可人去打听过,他的收费真的很低廉了,木乔有点纠结,不知该不该揭他这个短。
忽地,她听到干爹提起自己的名字。
“那你为什么要让玉衡道长那样说你妹子?此言一出,往后让她怎么找人家?”
正是正是!木乔竖起耳朵,听这小子安的什么心思。
霍梓文一本正经,“这话真不是孩儿说的,是道长自己说的。孩儿也很诧异,为什么他老人家会这么说。孩儿……”
“算了算了!”霍公亮根本不信,连连摆手,打断了他的一番狡辩,“这些谎话你留着哄你自己吧!你爹老了,管不了你了。你愿意做道士就做道士,愿意当和尚就当和尚。只是一条,你不许再祸害你弟妹了!尤其不许掺和宫里的事情!知道么?”
他说到这里,神色严厉,全不似平素开玩笑的模样。
霍梓文一脸诚恳的做出保证,“请爹爹放心,儿子是兄长,怎么会做出祸害弟妹之事?我去出家也是为了避开朝政事务,怎么可能反倒贴上去?在这里还要提醒爹爹一句,眼下这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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