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乔收回目光,手却在袖中紧握成拳。只有勉力克制,再没有冲动的扑上去!
“方才圣上有旨,急召兄长去了宫中,如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长兄不在,霍公亮克尽家中男丁之职,率领子侄将一干贵客请进二门正厅,再将长嫂阮玉竹出来相见。
阮玉竹携起木乔冰凉的小手,慈爱的捧在手心里暖着。“好孩子,不怕,跟干娘出去。”
木乔不怕!她非但不怕。浑身上下都被通通怒火燃烧着,如果可以。她想把那个人就在她的面前踩成肉泥!高昂着下巴,此刻的她就如一把出鞘的钢刀,锋芒毕露,“干娘,我不怕!”
阮玉竹没说话,只瞧着她略略皱了下眉,木乔就明白了,深吸口气,把浑身的气势一收,顿时就让刀锋归鞘,光华内敛。
阮玉竹瞧见她这番模样,方才满意,带着她落落大方来到前厅,跟人见礼。
而在这一瞬间,木乔已经在心里做出决定。如果回归索家能对她的复仇有所帮助,她可以选择回去!
今日来的人不少,除了佟正恩来做见证,还请了当朝国舅韦桓。索家来的除了索光弼,还有正房长兄索光彛庖彩撬骷易畹障档囊恢В灰铣腥夏厩堑牡匚唬负蹙臀蘅啥
而一旁,还有一个小小少年沈亦儒,只是他看起来兴致甚是不高,几乎可以说是意兴阑珊。只沉默的跟在大人们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几句客套的场面话说过,再彼此认识认识,也不必瞎耽误工夫,正事就开锣了。
索家先派出一个妇人,据说曾经给小时候的木乔洗过一回澡,所以知道一些关于她身体上的秘事,便与阮玉竹与木乔退到内堂,查验真假。
当那妇人问出一句话时,木乔便知,此事再无翻盘的可能。否则,谁会知道她的脚底板下有粒胎里带的痣?
“那时,就有懂命相的人说,小姐是命中注定的贵人,就是遇到厄难也能逢凶化吉,原来果真如此。”
听那妇人说着奉承话,木乔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若是木乔果真是贵人,也不会被她连累早死了。
既然验明正身了,索光彛陀谢耙盗耍按四宋颐撬骷乙欢渭页螅骨胫钗惶耍灰南滦铩!
既然给他请了来,自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便是他不吩咐,也不会乱说,但也不可能做到守口如瓶,而是会看索家对此女的安排,有选择的告诉想打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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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名叫索光弥,因为生父早逝,唯此独子,偏他又生得聪明俊美,更兼家资富饶,所以生母难免溺爱些,自幼便养得骄纵任性,又性好风流,处处遗情。
在他年满十八那一年,即中了举人,尔后便置办行装,上京城赶考。
可谁料自他走后不久,便有一位当地马姓富商千金找上门来,自称怀有索光弥的亲生骨肉,求索母庇佑。但那索母唯此爱子,自然不肯让人将他的名声污淖,反怪这女子无中生有,将其逐出了家门。
此事在本地闹得沸沸扬扬,都猜测必是真的无疑。
转眼几年时光过去,少年得志的索光弥到了京城这个花花世界,瞬间就迷了眼,堕落风尘,不思进取。成日在勾栏之中风花雪月,挥金如土。没几年工夫,别说考取功名,还败坏了身子,甚至于中染病不起,客死异乡,连尸首都不知葬在哪里。
而那位马小姐自被索家逐出之后,便销声匿迹了。直到几年后,才秘密回到敦煌,再次找到索家,这回她带来了已经养育至八岁的女儿。那模样,活脱脱就与索光弥一模一样。
但是,索母因为痛失爱子,神智有些不清,见马小姐来了,便让她进京去寻她儿子,声称如果她儿子肯承认的话,就认下她们母女。
当时马小姐身子已经甚是不好,索家下人也怕刺激到她,不敢说出索光弥已死的真相。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马小姐就带着女儿踏上了京城寻亲之旅,却不料在半道上遭遇意外身故,只留下女儿逃脱一命。
“而她,就是木乔了。”索光彛既怀ぬ荆谝淮谓抗饴涞剿牧成稀
那目光里隐含的深意,木乔看不懂,只觉得浑身有股说不出的怪异,好象索光彛谕腹匪甲攀裁慈耍薇瘸镣炊酢
听到此处,基本上与木乔的来历也对得上了。而且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木乔丢了这么久,却无人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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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陈年旧帐无须再提,阮玉竹问起最重要的现实问题,“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这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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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而看着阮玉竹,态度很是诚恳,“霍夫人,咱们都是为人父母之人。我虽与霍大人相交不深,但也早听说过你们家的清正明理。你们养了这孩子四年,想来已经感情
极深。按理说,我们纵是放在这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但她在霍家,永远在名分上都只是一个干女儿,若是日后谈婚论嫁,便会有诸多难处。但若是让她回到索家,她却可以堂堂正正冠以索姓,以这孩子的样貌,是半点不会惹人疑心。您说,可是如此么?”
阮玉竹沉默了,索光彛夥埃肥邓档搅说阕由稀
木乔就算再得他们夫妻娇宠,但她毕竟一个孤儿的身份,谈婚论嫁起来,便要追查祖上三代。这规矩不光是为了全面考较人品,还要考较对方是否会身有隐疾。
若是条件好些的人家,还要考较亲家能否给自家带来裨益,这就是因何要门当户对的缘由。
如果木乔什么都没有,这就无疑在先天上大打了折扣。若是为了她好,真的是应该放她回索家。
第80章 认祖 T
索光弼,三十颇有余,四十尚不足。虽说出身于敦煌索氏大族,但在族中并不算太受重视。
其实除了索光彛恼庖宦龅牡障底铀铮嗾咚魇献铀锝运悴坏檬裁础O竽撬鞴饷郑谰退懒耍裁凰蹈谈鲋蹲樱有孪阊淌裁础1闶俏ㄒ坏囊桓鏊缴挂榈奖鹑说拿郑鸥桓雒荨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自古以来上至龙子龙孙,下至黎民鼠辈,皆是如此。
一家子得了势,必要想方设法抢占家长之位,并牢牢占据有利地形,排斥叔伯兄弟,将族中资源尽收囊中,发展壮大。
而等到这一家子再发展再壮大起来之后,肯定内部又会出现新一轮的倾轧争斗,然后又是弱肉强食,以此来不断优化血脉,总是让那得天时地利人和的子孙更好的活下去。
要说索光弼也挺不容易,就在这样的不利环境中,居然,成材了。虽然这材成得不大,只是京城府尹的六品推官,但毕竟也有枝有叶,能够余荫旁人了。
所以才蒙大族兄索光彛粗校厩侨斯ァU馐滤洳凰愦螅暇鼓芄蝗米謇锴匪桓鋈饲椋运苍敢饨饪诤诠诚吕矗夏厩俏
毕竟这丫头已经十二了,族里还应承日后出她的一份嫁妆,至多在他家养上三年五载,就要嫁出去。虽说得费几年的米粮布匹,但日后这丫头出阁那聘礼却是实打实要落到他腰包里的,他里子面子全有了,半点亏也不吃。何乐而不为?
当然,他想当人家老子,也得看人家肯不肯管他叫爹。
阮玉竹如实介绍着他家中的基本情况,“他自在京城为官后,家中父母都接来同住了。几个兄弟姐妹,似乎也依附于他。索大人的妻室是二品高官家的庶女,听说为人倒还算贤惠,只是比较讲究规矩。另有两三个妾室,膝下共有二女一子,两个女儿都和你差不多年纪。唯有儿子是顶小的,想来会娇宠一些。你若去了,必是比不得家里。但干娘也不会撒手不管,隔些时日总要接你回来小住,但在那边一应起居。却得自己多留心了。”
木乔低着头半晌不语,尔后跪下,“干娘。你们……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起初是她自己百般表态坚决不去,可后来索光彛胭≌骼戳耍质撬约撼龆炊硎就饬恕
阮玉竹微叹一声。“你做了我这几年的女儿,难道我还不了解你?你这孩子。定是有什么不愿说,也不想说的理由,所以才非去不可。但这也不能怪你,我和老爷商量了几日,也觉得你去是最好的。”
霍公亮承蒙皇上抬举,封的太傅终于让他有名有实了。择个良辰吉日,就要他在宫中开课,为所有的皇子传道授业。
霍公亮一把老骨头倒是不怕折腾,再说做学问也是他的拿手好戏,只是日后家门却免不得清静。定有许许多多的是是非非要找上门来。
所以能让木乔避一避,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而木乔肯答应此事。除了看出佟正恩和索光弼交情匪浅之外,还有沈亦儒跟她说过一句话。那小子是索光彛酌妹玫亩印B燮鹄春湍厩且菜闶潜斫愕堋K档幕埃Ω糜屑阜挚尚哦取
木乔不知怎地,就是对那小子有一层天生的信任。
“既然要走,干娘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唯有多跟你讲讲规矩,省得你到了那儿吃了暗亏都不知道。”阮玉竹说着,眼圈儿都红了。
木乔膝行上前,将脸埋在她的膝上,已然带着泣音,“干娘,我也舍不得你们。不管我去到哪儿,都会记得你和干爹待我的好。这辈子,只要你们不嫌弃,我都是你们的女儿。”
阮玉竹哽咽着,轻抚着她的头顶,百般心疼。如果可以,她何尝不想把木乔留下?但是不行,索光彛凳嵌裕挥腥媚厩腔氐剿骷遥拍苷嬲挠忻行眨蘸蠹奁鹑死匆膊疟ǖ贸龀錾碛衫础
女孩儿家在娘家不过养到十七八,但她在未来夫家的生活却有大半生。父母若疼子女,必为其长远计,对于木乔来说,让她入住索家,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阿乔,若是过得不顺心了就回来跟干娘说说,但在别人家里,可一定不要失了礼数。等过几年,替你择个好夫婿嫁了,你的好日子就到了。”
疼惜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到木乔的脸上,那么温暖,又那么伤感。
木乔要走了,家中人都来跟她道别,只有霍梓文,自从她定下要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单独出现过。
木乔知道,他生气了。
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记挂着她的出尔反尔,那就是他了。这小子的眼里就揉不得一粒沙子,木乔在他面前言之凿凿说过不走的,可人家一来,事情就变卦了。或许霍梓文心里也理解她的苦衷,但他仍是不肯谅解。
这一点,倒跟木乔颇为相似。除非没有答应过的事,如果答应了,又做不到,那她一定会非常生气,非常失望。
所以木乔也不敢去求他的谅解,只是非常用心的跟他做了双鞋,所有的歉意都在这里了。
默默的将鞋放在他的桌上,木乔一言不发的站在霍梓文面前。
夏夜的星光格外灿烂,似是那么近,一伸手就能碰触得到,却又离得那么远,便是搭上无数长梯只怕也够不着。
霍梓文看着满天的星光,许久才叹了口气,“我跟娘提了,要买个小丫头给你带过去服侍,等明日来了人,你记得挑那个头上戴桃红绢花的姑娘,那是展云飞替你找的人,绝对能信得过。至于你那铺子,我已经替你已经打点好了。你只要得空的时候,让丫头去帮你查查账就成。”
顿了一顿,清冷的目光才终于瞥了木乔一眼,“至于你想做什么别的事情,不要急于求成,有空多抄抄经书,练练你那几个丑字!没啦,你走吧。”
臭小子,自己都要走了,他还用得着这样么?当真小气之极!木乔低着头,闷闷的走了。
不过这小气鬼给她办的事情还是很给力的,她和顾松毕竟是小生意人,有时候做买卖难免有眼光的局限,不够大气。松涛阁的饰品虽然吸引了不少国子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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