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师兄进宫为皇上做法祈福的,司天监职责所在,亦可参与。只是这样一来……”
他便有机会进宫与木乔相会了,同不同意的还得爹娘发个准话。
阮玉竹嗔道,“我是说过,成亲之前不许你妹子再回家来,但可没说不许咱们在别处相见。事有轻重缓急,你这孩子,怎么还学得迂腐起来?”
霍梓文得了母亲同意,当下喜不自脸,“那孩儿这就去清风观!”
他兴冲冲的跑了,霍梓斐眼珠子一转,上前道,“爹,您能把妹妹的信借我么?沈亦儒早跟我说过好几回了,要是有他姐姐的消息,请咱们给他瞧一眼,也好安心。”
这倒无妨。霍公亮把信给了他,“这些天宫里乱着,你也提醒提醒他,没事别去凑那个热闹了,万一给人当了刀子,那可有冤没处诉。”
霍梓斐点头记下,贴身收好了信,即刻便去寻沈亦儒了。
自皇上病了,宫里的课也停了,当老师的霍太傅都不用去上课了,沈亦儒这样的陪读更加清闲,是以有大把的时间探听木乔在宫里的消息,这日听说木乔送出信来,知道霍家必会有人来寻他,于是便不请自来的先到索家等消息。
如今他的身份今非昔比,走到哪儿都不再是被人嫌弃的小可怜。索氏夫妻待他尤其的好,因沈亦儒也是关心木乔才会做如此行径,也不见怪他的小小唐突,很随和的把木乔的信给他也看了。
这信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木乔纵是有天大的委屈也不可能写上,只是给两家各报一个平安,让他们不要挂念的意思。
沈亦儒看过给索家的,又看过给霍家的信,皆是大同小异,只唯有一点,让细心的沈亦儒注意到了,“姐姐不是给皇上召去照顾有孕嫔妃的么?怎说在坤宁宫里练起字来?只怕是被软禁了吧?”
“我的小爷,你小声点!”霍梓斐不愿与他在家中见面,特意出来寻他,就是想避开家中的耳目。现在即使是在大街上的茶楼里,说话也是要加些小心的。
现在他年纪渐大,明白了许多事理。当年入京时皇上御赐了宅院下人,这其中难保没有各方的耳目,有些事情连爹娘都是关起门来才敢小声嘀咕几句,更何况是他们了。
先将木乔的信件宝贝样的收起,霍梓斐知道,自己要是敢弄坏一丁点,只怕爹娘和三哥都饶不了自己。然后,勾勾手指头让沈亦儒靠近,跟他秘密商议起来。
“我哥打算进宫一趟,肯定得有几天不在家。到时你寻个巧手锁匠充作小厮带来,上回我在他房里看见一口箱子,不知里面藏了些什么,就是打不开。不过这事可得做得隐秘些,别太招摇。”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这就去联系,你到时只管看好时间,通知我就行。”
二人商议已毕,各自忙活去了。谁让大伙儿都拿他们当小孩儿?他们可觉得自己不小了,凡事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力。
霍梓文去找了玉衡,无须软磨硬泡,玉衡很痛快就应允了此事,他食皇家俸禄多年,不管皇上在朝政上的德行如何,这个大金主对他还是很慷慨的,便是知恩图报,玉衡也早有心思要进宫去给他祈福做法了。
不过他也告诫小师弟,“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宫里眼下这形势可不比平常,万一你那算盘珠子拨得太响了些,引来猜疑,便是师兄也救不了你。你心里可记下了?”
“多谢师兄提点。”霍梓文诚心诚意给他道了个谢。
玉衡微叹道,“等到天下大定,也是为师要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你回去跟你老子也吹吹风,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别再朝堂之上担惊受怕了,回家含饴弄孙多好?”
“师兄说的很是,其实我父亲也早萌此志,奈何眼下这情势,谁也逃不开。等到大事一定,关于后路如何安排,师兄是早就知情的,只须费上三五年工夫,总能妥当。”
玉衡点了点头,忽地一笑,“你这孩子,幸亏没什么野心,否则只凭你现在所做的,真不知能闯出些什么祸事来。”
霍梓文很是豁然道,“王图霸业,到头来不过是青冢一座,白骨一堆。若是身逢乱世,那是身不由己。但如今这太平年间,何必搅乱一池春水?人生不过匆匆百年,只求俯仰无愧于天地祖宗,至于其他,实非我所念。
玉衡颔首微笑,“也就你这性子,才能得小师叔的青睐。行了,这边的事情师兄自会安排妥当,你也回你的司天监去鼓捣鼓捣吧。”
霍梓文淡然一笑,走了。
木乔在坤宁宫抄完一本医书又换一本,在翰墨飘香中,渐渐让她忘却周遭的一切,想起在霍家的日子,不觉就把心安定了下来。
肖嬷嬷依旧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做着针线,只青槐却没她二人好定性,成日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憋着,这丫头只好把满腔幽怨尽数发泄在干活上。
不停手的擦桌擦地,把整间屋子收拾得跟明镜儿似的,只恨不得爬上屋顶连瓦也擦一遍了。
木乔知道她心里憋屈,也不管她,任她去做。肖嬷嬷早让宫女把屋子里的贵重物件全都收走了,便是青槐失手想打烂一两件,也没啥可说的。
这天她收拾完屋里,便到后院角落里去洗衣裳。按规矩,宫人每天换下的衣裳是送到浣衣局去清洗的,但木乔主仆三人没名没份,自然不好使唤他人,一应工作都是自己动手。这时气日暖,衣衫又薄,不过是挑几担水的事情,青槐正好闲得慌,自然不在话下。这边正揉搓着,忽听一墙之隔的后头有人说话。
“嗳,你说皇后娘娘怎么还把那位索姑娘留了下来?”
一听到事关自家小姐,青槐立即把耳朵竖了起来。
“这你怎么还看不明白?皇后娘娘留着她,自然是为了……”后面的话,故意被隐去了。
“皇后要处置她,不过是开个口的事,何必要这么麻烦?难道是为了三殿下?”
“要不还能是为了什么?红颜祸水。把她留在宫里,只要在她的饭食茶水里随便动点手脚,等她出了宫再发作出来,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岂不比喊打喊杀的强得多?”
“那倒也是。啊,我想起来了,给她们送饭的妙-清姑姑可是最擅调制香料药膳的……不过说起来,这索姑娘也实在冤枉,好端端的其实也没怎么样。”
“那只能怨她命不好,谁叫她让三殿下惦记上了,偏又让皇后娘娘不痛快了呢?”
“唉,要是从前,兴许皇后娘娘还能有所顾忌,起码还有个江贵妃杵在那儿。但现在却是她一手遮天,三殿下又不能日日守在宫中,真要出点子什么事,也只能怨她薄命了。”
“谁说不是呢?这些闲事咱们少管,老实当差才是要紧。”
直等她们走远了,青槐才敢开始喘气,但一颗心仍是吓得怦怦直跳,几乎是跳起来就往屋里飞奔。
木乔看她这副面无人色的样子回来,很是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
青槐抖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走……姑娘,咱们快逃吧!”
肖嬷嬷听着这话不好,关了门才沉下脸来问,“你这丫头,好生说话!”
青槐不怕木乔,就怕肖嬷嬷,当下给她一凶,立即如竹筒倒豆子般把话学了一遍,“皇后娘娘要害咱们,说不定……这些天吃的茶水饭菜里都是有毒的!”
“别胡扯!”肖嬷嬷低喝了一句,但与木乔对视一眼,彼此却也暗自惊心。这会是真的吗?
第201章 离宫
韦皇后不喜欢木乔是不争的事实,她留下木乔也很古怪。
至于皇后身边的妙-清姑姑,木乔不了解,肖嬷嬷却是知道,经她手中不明不白死去的人不说多,但起码十个手指头是数不过来的。若是韦皇后当真是安了这个心思,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木乔没有作声,先抓住了青槐的胳膊,给她拿脉。
但宫里的下毒手段岂是这么容易察觉的?肖嬷嬷微微苦笑,低低道,“没用的。若是当真已经做此安排,非到发作之时,极难察觉。”
那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木乔想起三殿下给的令牌,“要不,我们走吧。”
“先别慌。”肖嬷嬷毕竟在宫中浸淫多年,比她们沉得住气,“此事目前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们说者无心,我们听者有意。
又或许是皇后真有其意,被她们歪打正着了。但也有一种可能,是她们受命于人,故意在我们面前说这番话。”
“故意说这番话?”木乔不解,“若是故意的话,对她们有什么好处?是让我们对皇后心生警惕,还是不愿意我们在宫中,要哄我们出去?”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肖嬷嬷心思急转间,先得出最有可能的判断,“或许是有人不希望我们,应该是索霍两家支持皇后与三殿下,所以刻意说这样的话离间我们。”
青槐忍不住插了一句,“但皇后不喜欢姑娘,这也是明摆着的事实。万一,我是说万一,皇后真的想借机对我们下毒手,那怎么办?我们回家,总比呆在这劳什子的皇宫安全些吧?”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不管韦皇后有没有恶意,她们呆在家里可比呆在这个杀人不见血的皇宫里安全多了。
就算不是皇后,但也有可能是别人对木乔她们起了杀心。若是悄悄投点毒药来,那是防不胜防。所以离开皇宫,是目前来说最安全的出路。
“三殿下曾经答应过我,若是感觉到危险时,让我什么也不要管,只管出宫。嬷嬷,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了,对家里人有没有什么危害?”木乔想活,但也想保全家人。
肖嬷嬷想了想,“若是有三殿下这句话时,倒是无妨了。就算是我们不辞而别,但事后可以扯个由头说是得了急病,只要三殿下肯帮忙周全,便是皇上醒来,也怪不得我们。”
“那咱们还等什么?这就走吧!”青槐想出宫快想疯了,这就要去收拾行李。
“回来!”肖嬷嬷嗔了她一眼,“你以为出宫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便是有了令牌,也得遇上三殿下当值的心腹才有可能放行。这偌大个皇宫,若是无人接应,咱们要怎么出去?姑娘,那畅春宫刘更衣那儿,应该有三殿下的眼线吧?是宫女绣橘吗?”
木乔心中暗赞,这肖嬷嬷一双眼当真是老辣之极,“正是她。”
“那我就去与她联络试试,若是可以的话,最好先问问三殿下的意思,咱们再作定论。”
如此最好了,木乔也松了口气,有肖嬷嬷去打点,应该是极稳妥的。只是又嘱咐青槐,“你这些天可别露出形迹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是姑娘,咱们总得收拾下行李吧?”
木乔不觉叹道,“傻丫头,咱们若是能平安出去,这些身外之物还要了干什么?半点都不要动,越自然越好。”
那好吧,青槐心里有了个盼头,做起事来总算是稳妥起来了。
只是木乔想了想,还是拿银针把她们房中的茶水点心检查了一遍,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问题。只能自己多加小心,只吃些寻常之物,不去碰那些新奇玩意儿了。
江贵妃一直让人密切关注着木乔这边的动静,等心腹管事太监一回来,就急急的问,“怎样?”
“娘娘料得不错,她们果然行动了。肖嬷嬷下午便去了趟畅春宫,说是替那索姑娘送了一份香料给刘更衣,答谢她前些天的关照。至于还说了些什么,就只有她们知道了。”
江贵妃微微颔首,“若是本宫猜得不错,那姓刘的贱婢多半是三殿下的人,否则上回小产那么大的事,不会替索家那丫头摘得干干净净。想来她们这是要偷偷出宫了,你赶紧安排一下,到时本宫才好去唱戏。”
“奴才知道。只是娘娘,今儿小的还听说,清风观的玉衡道长要进宫给皇上做法祈福了,连司天监的人也要来。就皇后带着李妃在那儿张罗,三殿下可有两天不见人影了。”
江贵妃恨恨的用力拍了下桌子,“这些表面功夫谁不会?他们哪里是祈福,是巴不得皇上醒不来呢!老三那小子肯定是忙着调兵遣将去了,四殿还有几日才能回来,你们有消息吗?”
“有。奴才一直安排人手在皇上那边伺候着,江大人来时便问了一声,四殿下在这几日内就能赶回来了。江大人让娘娘一定要沉住气,说宫门外已经放了眼线了,只要索家那丫头一出来,便能生擒活捉!”
“好好好,告诉下面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眼睛放得亮亮的,耳朵放得长长的,若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大事,本宫定要剥了他的皮!但若是当差当得好,等大事一定,本宫不会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