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风话也说得很是谦虚讨巧,“这些古画放在我们这样的铜臭之家,真真是暴殄天物。不如由霍相珍藏,也算是让它得其所在了。”
他也不白送,约好要霍公亮还他一副字,就算两清。让霍公亮很是感慨,做生意做到这种水平,难怪柳家能发财,只得却之不恭。
而佟李氏也专门来探望了一次,这一回她一反常态,殷勤备至,礼数周到,就是再看到木乔时也没了起初的失态。
她这回可彻底的长脸了,在两镇之中成了有口皆碑的大善人。听说和柳家关系打得火热,连京城也暂不回去了。
霍梓文冷眼瞧着,一概不发表意见。只等着木乔精神好后,趁夜到她房中,清冷着问,“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8章九真一假
在这个世上,有财就可以有势。
柳家富贵滔天,三教九流没有不给面子的。他家的小公子被绑票,可是让柳家家主极其震怒的一件事。
木乔不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把她抓去的那伙人在商量过后,交给了她一个任务。
“只要你配合我们,好好演场戏,把柳家小公子平安送回去,你和你的哥哥就可以回家了。”
当然,这样的任务也是有条件的。但木乔没有选择的权利。
于是,就发生了佟李氏所说的那一幕。只不过她恰到好处的经过,被木乔顺势拖进来做成这件好事。
霍梓文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木乔的用意。把佟李氏拖进来,一是表明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消除她的戒心,二是让那些原想借着柳家小公子发财的人捎带着记恨上佟李氏,认为是她坏了事。
摇头,霍梓文有些不赞同,“平白送上这么大个人情,真是亏了!”
佟李氏因此不仅洗清了嫌疑,树立了好名声,最最重要的是,让她跟柳家攀上了交情。
会亏吗?木乔在心中冷笑,她自然还有她的用意。那位柳家小公子可是给她上了很生动的一课,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某些想法甚至连个孩子也不如!
展云飞不知何时也进来了,“此事到此为止吧,其实最后接收木乔他们的那伙人,也是被人陷害的。他们答应过我,以后不会再找咱们的麻烦了。只是这一回,着实花了不少钱。”
他带走的那一半珠宝和钱财几乎用了个干净,而更麻烦的是,欠下了不少人情不说,还暴露了自己。在后续的日子里,恐怕他再也不能如母亲所愿,彻底摆脱江湖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木乔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已经有个了绝妙的主意,“三少爷,继续借钱给我吧,我会让你赚回来的。”
霍梓文不知为什么,在暗夜里看着她的眼睛,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不象是个稚龄女孩,而有着异常让人信服的沉稳,“好,爹娘那儿,我去解释,你先把身子养好。”
他知道展云飞和木乔还有话讲,提前走了,不过走前真心说了句,“谢谢你。”
霍梓斐给吓糊涂了,许多事都说不清楚,但他唯一记得的是,在一片混乱中确实是木乔扑到他们身前,替他们挨了那一棒子。
或许这是早就设计好的苦肉计,但目标却不应该是木乔。
就为了这个,霍家人感谢木乔,并不约而同的把木乔不想说的事情遮掩起来。否则,就凭那份丁大人漏洞百出的结案陈词,怎么可以隐瞒得过火眼金睛的霍公亮?
他知道官场上的规矩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象这样简而化之,也实在是太离谱了吧?
可是霍梓文带着木乔的解释回来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接受。因为此事,就木乔的年龄来说,确实也只能知道这么多了,她不象是撒谎。而柳家的态度分明也是想息事宁人的,要不然,自家奴仆如云,为什么好端端的小公子还会给人带出门拐了去?分明是有内奸,再查下去就是家丑了。
所以上回在柳承风来送礼时,也隐约透出这样的意思,只要孩子们能够平安回来,他们还有什么可追究的?
霍公亮也决定暂且搁置了,只是这个佟家,实在大有问题,居然这么胆大包天,霍公亮是好说话,但绝不会任人欺负。
九分真话一分假,木乔知道,霍家人应该打消对自己的疑心了。
“阿乔,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呢?”展云飞不自觉的,就把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当成了他最仰慕的那个女子,说话的口气也是充满依赖的。
“云飞,你给我说实话,你在江湖上,到底是什么身份?”木乔的眼睛在黑暗中多了几分凝重,“这不是我想打听什么,是为了你好,以及咱们将来都好,你懂么?”
展云飞犹豫了一下,告诉了她实情。
在江湖上,曾经有过一个叫做拂衣门的暗杀组织。存在已经上百年了,极其神秘而诡异。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便是他们最好的写照。
只是自从上一任的门主展天奇给仇家追杀身故后,整个拂衣门便乱作一团。门人各自为政,拂衣门也在江湖上基本销声匿迹。
木乔明白了,“你就是那位门主的儿子?”
展云飞黯然点了点头,“我娘拼死在带我离开的时候,把门主指环和拂衣秘笈都留下了。她原想着,他们必然会选出新门主来继承这些。谁知却是谁也不服谁,一直打打杀杀,闹到如今。那本秘笈还被一分为二,与指环一起分作三处,由原拂衣门的两大护法和副堂主分别保存。为了尽快找到你,我不得不发出拂衣令,跟人联系,可找到的人却说,门中两位护法一直在找寻我们母子,想让我继承那个位子。”
两位护法在找,但其他人未必就是这个意思了。
如果展云飞回去接任这个位置,将来就逃不开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但如果不接任,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一样会惹来无数麻烦。
展云飞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别无选择,“现如今岑家大仇未报,我怎能离开?可能上天也是这个意思,让我去了断这些江湖恩怨。”
木乔真心的感谢他,“云飞,你也不必这么委屈自己。若是实在太为难,你还是远走高飞吧。不过我不懂江湖,说句话你不要见笑。若是将这组织改改,把他变作镖局那样的行当,你再回去,这样使得么?”
展云飞微怔,却是很快领会了她的用意,不由苦笑,“你知不知道,那样做的话需要多少钱来养?我光为了找你就花了这么些金银珠宝,再多下去,咱们怎么养得起?”
“养得起!”木乔一双眼睛在暗夜中闪闪发亮,“若是有些富人需要保镖,比如说柳家这样的,若是把人推荐给他们,岂不就可以管他们收钱?再比如有些官员要出门上路,路上不也要人保护?虽说可能比杀人赚得少些,却相对安稳许多。对于他们而言,也未必是不愿意的。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要能掌控起这样的一股势力。”
“可这样……岂不就是改变了拂衣门原本的初衷?再说他们从前也得罪了不少了,怎好出来招摇?”
木乔轻轻笑了,“傻子,我有说过要光明正大让他们站出来开镖局吗?就好比那些金包银的首饰,表面上是一批人,暗地里是另一批人。你懂了吗?”
展云飞轻啊了一声,顿时了悟。这实际上就是给拂衣门找了个光明正大的替身,私底下想干什么可以照旧,但明面上却多穿了层光鲜亮丽的外衣。若是往后经营得法,也未必就不能洗白的。
微微颔首,“这是个主意,不过我却做不得主。”
“没关系。”木乔不着急,“你可以先试着联系下那两位护法,跟他们先谈谈,我想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你娘既倦了,有些人应该也倦了,说不定有人会同意。你也不一定非要去争当这个门主,只要能在自己身边团结一批力量,相对来说,是否也轻松许多?实在不行,你就隐姓埋名,免得岑家的仇报不了,还连累了你。”
这话是正理,展云飞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在此之前,木乔告诉他,“我还想拜托你做件事,这也是我让你准备行李的用意。”
第19章入股
“喝茶。”佟李氏端起一只颇为昂贵的青花五彩瓷盏,忐忑的偷瞟着阮玉竹,以及她身后的木乔。
茶是今年春上的雨前龙井,原本应该汤色杏绿,鲜爽甘醇,只可惜泡的人不得法,只是一壶开水冲下了事,生生的糟蹋了好东西。但阮玉竹还是客气的赞了句,“好茶,好器具。”
佟李氏当即得意的炫耀,“这都是柳家大爷送的,只可惜我儿子不在家,我一个妇人家也不太方便招呼。倒是柳家大爷随和,在我家坐了好些时,还请我得空时去逛逛。霍夫人,要不咱们一起去?”
“以后再说吧,这年下事情也多,各家都是忙的。”阮玉竹放下茶杯,微笑着道出来意,“我们母子今日过来,一是专程来向您道谢,那天要不是您仗义相助,只怕我这两个孩子还不知沦落到什么境地。之前他俩都病着,家里成天请大夫熬药,总也没空过来。现在孩子好了,无论如何可得来跟您道个谢。阿四,阿乔,还不给佟夫人行个礼,谢谢她的救命之恩?”
霍梓斐和木乔应了,很有礼貌的上前给佟李氏行了个大礼。
佟李氏虚笑着,让两个孩子起来,“霍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好谢的?”
心下却在暗喜,看来木乔是真的全然忘记自己了。这丫头原本是岑家那贱人在上京途中偶然搭救的孤女,那一晚本不欲害她性命,谁曾想她自己不开窍,硬要跟岑家人一起往河里跳,那她们还客气什么?只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命大,那样都没死成。
只是自己也委实太过冲动了,那日见了她之后,生怕她说出些什么害了一家子性命,急急找了两个闲汉,让他们把这丫头绑来弄死。却不想连带的还多拿了一个霍梓斐,这就把事情给闹大了。
为了怕那俩闲汉走漏风声,佟李氏只得出了双倍钱财让他们消灾。可谁曾想,那两个杀千刀的无赖得了她的钱,居然又把这俩孩子给转卖了。
那日佟李氏见势头不对,便想干脆上京得了。可没想到居然就是这么巧,到了平江县城时,又撞上了这俩孩子,还把她当作好人,平白送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不说,还搭上了柳家。真真是意外之喜!
“话可不能这么说,救命之恩,岂可不报?”阮玉竹待一双儿女行完了礼退了回来,才拉起家常,“听说佟夫人想把家里的铺子田产都顶出去,找好买家了么?”
佟李氏心中一动,“霍夫人您也有意思?”
阮玉竹坦然笑道,“我们家哪有这个闲钱?不过这回柳家客气,送了阿乔一百两银子,我想着孩子还小,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她添置些东西,日后出阁时添妆,也多些体面。”
哦,佟李氏应了一声,对这点钱有些看不上眼,但放过了又觉得可惜,想想才道,“实不相瞒,我们家的田地那些已经脱尽了,现在唯有这一处店铺和胡同里的一处老宅要卖。那边老宅作价,至少要一百八十两,若是夫人想买,就算您一百六十两吧。”
木乔心中冷笑,虽是自家的祖宅,旧情难舍,但他们那胡同前几年才卖过一户新房,也不过一百五十两,佟李氏把好家具什么的都捣腾尽了,还敢这样诳人,真是想钱想疯了。
阮玉竹摇头微笑,“女孩儿出阁,自有夫家准备住处,弄个宅子似乎不大合适。对了,你家这铺子怎么卖?”
听她不愿意买那老宅,佟李氏便有些意兴阑珊,故意报了个高价,“这铺子要顶的话,至少得要五百两银子。”
阮玉竹却似很有兴趣,“那是连铺子里的东西一起转么?”
见她如此,佟李氏反倒有些后悔了,“其实这铺子我也不是太想转,毕竟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上回柳家大爷来还说,若是我想做下去,他可以介绍些门路来的。”
“这可千万使不得!”阮玉竹正色提醒,“佟夫人,难道您不知道,朝廷有明文律法规定,在职官员不得从商么?我家老爷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我才敢出来打听。否则,那可是重罪。令郎不是新科榜眼么?定是要授官职的。对了,他授了哪里的官职?”
佟李氏给她的话弄得一惊一乍,“还……还有这规矩?我家孩儿,还没……我还不知道呢,离京城也这么久了,好些事我也不太清楚。”
听她言词含糊,木乔心中疑窦顿生。那佟正恩不是口口声声傍上了贵人才灭她满门的么?怎么竟还没捞到一官半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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